第一次煉製失敗了。

  不過楚天策眼中沒有絲毫失落，反倒是充盈著濃濃的明悟和豁然快意。

  沒有絲毫遲疑，整齊擺放在丹鼎之外的藥材，瞬間再次躍入丹鼎之中。

  比之先前熾烈數倍的烈火，瞬息間如天火降臨般，將所有藥材牢牢鎖住。

  幾近天階中品巔峰的恐怖靈魂，分割成數百道細膩而雄渾的絲線，縱橫穿梭、隱隱結成一座大陣。

  所有的藥材，在這一瞬間，被細細分割、卻又隱隱交融。

  “有點意思啊，這小子竟然能夠這麽快就掌握這等手段！”

  一直閉目俯臥、甚至連先前定魂靈丹煉製失敗、都沒有絲毫反應的金磚，突然抬起頭。

  望著楚天策的目光中，明顯泛起一絲驚喜和訝異。

  “這一瞬間，有特別的靈妙？”

  鬼舞秋目光轉向金磚。

  金磚說道：“你不懂煉丹，自然感受不到這其中的奧妙，更何況長生丹道極其玄妙、極其神異，與尋常煉丹術有著本質的不同。簡單來說，就是此時楚小子是以靈魂與火焰布陣，以陣法熔煉藥材、凝煉靈丹，無論是成功率、亦或是成丹的品質，都可以大幅提升。”

  “以陣煉丹？”

  鬼舞秋猛然一驚。

  她當然是不會煉丹，但堂堂不死境大能、身懷修羅王族血脈，卻不可能全然不了解煉丹一道。

  以陣法煉丹，在修行世界、從來都不是一個新鮮話題。

  但古往今來、天階煉丹師猶如恒河沙數、不計其數。

  哪怕是頂尖的天階中品靈丹師，在漫長的歲月中、留在典籍中的名字、都不是一個小數目。

  然而這些煉丹師，卻從來無一人做到真正意義上的以陣煉丹。

  “不錯，雖然並不算高明神妙，但此時楚小子的手段、確實是在以陣煉丹。”

  金磚輕輕點頭，眼中充滿期待的笑意、愈發濃鬱。

  “這怎麽可能？為何古往今來、從來都沒有前輩先賢可以做到以陣煉丹、天策又為何可以做到？”

  鬼舞秋深深凝望著楚天策專注而沉靜的側臉。

  固然是豐神俊朗，英姿如玉，但此刻鬼舞秋眼中，卻是刻滿了深深的疑惑。

  她從來都不懷疑楚天策的天賦，無論是出於理智、亦或是出於全無理智的熱烈。

  但“以陣煉丹”，在其心中簡直如同太陽東升西落一般，是不值得懷疑的公理。

  “煉丹、煉器、陣法，這三條大道，包羅萬有、永無止境，但歸根到底、卻都出自神紋大道。”

  “神紋大道本質上來說，是一種認識世界、改變世界的途徑，與修行世界真元、肉身、靈魂的修行方式，頗為相類。而煉丹、煉器、靈陣，便如同神紋大道的三條分支，彼此之間固然可以互相印證、互相借鑒，可以在高層次融會貫通，卻不能在深層次融貫如一。”

  “至少在這方星海之中，生靈的手段，遠遠無法做到返璞歸真、大道同一。”

  金磚聲音微微有些飄渺，眼中充盈著平素絕少呈現的尊敬與渴望。

  “也就是說，以陣煉丹，就類似用靈魂功法、淬煉血脈？思路或許相仿，但卻絕無效果？”

  鬼舞秋的聲音帶著遲疑和明悟。

  “真是孺子可教，你這丫頭倒是一語中的。楚小子修習的長生丹道，並非神紋大道的分支，自然可以與靈陣一道相配合，而以靈魂法陣煉丹，成功率自然迥非往昔可比。從今而後，雖然受限於靈魂品階，隻能算是天階中品靈丹師，但手段上、卻是大異尋常。”

  金磚哈哈一笑，神色中帶著明顯的自豪與快意。

  在最初傳授楚天策《長生丹訣》之時，金磚便即抱有這個打算。

  隻不過他從來沒有主動告訴楚天策，而是靜靜等待楚天策尋覓機緣、自行明悟。

  嗶嗶啵啵的火焰聲響，整個洞窟、徹底歸於沉寂。

  金磚和鬼舞秋，在距離楚天策大概百餘丈外，靜靜沐浴著愈發純淨、愈發濃鬱的丹香，一言不發。

  約莫三個時辰，虛空中彌散著的濃鬱丹香，陡然一頓、旋即好似怒浪奔騰，驟然席卷。

  一刹那間，鬼舞秋隻感覺靈魂狠狠一顫，連呼吸都稍稍凝滯。

  在九心神火鼎正中，烈火熊熊、一顆璀璨絢爛的金色丹丸，虛空懸立。

  熾烈濃鬱的靈丹威壓，恍惚間、似乎猶勝幻形境巔峰的冉釗、繆遊。

  “原來如此。”

  楚天策緩緩吐出一口濁氣，隨手摩挲著九心神火鼎。

  在催動靈魂法陣、輔助煉丹的刹那，他已經明白了金磚傳授其長生丹訣的關鍵意義。

  而在同一個刹那，九心神火鼎奇異的煉製方法，在楚天策眼中再無絲毫特別。

  很顯然，九心神火鼎是一次注定失敗的嚐試。

  以九道核心火焰神紋，融合九尊天階靈丹師，煉製無上神丹，歸根到底、是以陣煉丹的一種變式。

  自然而然，這九心神火鼎或許品階極佳，但卻絕不可能成功。

  “以陣煉丹，恭喜了。”

  金磚踱著方步，走向丹鼎。

  楚天策聞言，卻是神色一肅、躬身一禮。

  師者，傳道授業。

  金磚將長生丹訣贈予他、還算是“術”，然而這以陣煉丹的意義，卻已經是技進於道。

  從今而後，楚天策在煉丹一道、甚至神紋大道的前路，絕非尋常煉丹師可以比擬。

  “不必謝我，現在的你、根本無法理解、甚至無法想象自己的天賦，這以陣煉丹的道理，換做尋常的煉丹師，哪怕同樣修習長生丹訣，卻根本無法領悟。縱然心中靈光閃現，也絕不可能做得到這一步。不過這些事，不到一定境界，根本想不通。”

  金磚搖搖頭，虛空一咬，定魂靈丹便即直接被其吞入腹中。

  “這段時間，你可以多練些低階丹藥，熟悉一下以陣煉丹的奧妙，莫要太過拘泥。”

  “待到你融會貫通，靈魄烈火均可布陣，便可以嚐試去煉製更高品階的丹藥了。以你的靈魂品質，如果全力以赴、再加上一點點運氣，或許有機會可以煉製出天階上品靈丹，在烈蒼星域足可自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