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幽穀，廖安的隱匿和潛行固然可以發揮到極致，然而這小子輕功恐怕不遜色於靈風、甚至極有可能猶有過之，若是一心逃遁，廖安根本不是對手。一旦全力追逐，立刻就會露出破綻，此時雖然困於法陣，但那小子同樣無法脫身，黑霧湧動，稍有不慎、就是身死魂滅。”

  殷扶光麵容英武，眼底升騰著絕對的自信。

  他並不是對於廖安有信心，而是對自己有著絕對的自信。

  無量城內門第一，並不是靠說，而是靠無數次生死搏殺、屍山血海中打出來的。

  雖然同為前三、然而他殷扶光的戰鬥力，要遠遠勝過瞿清婉和廖安。

  哪怕麵對真正的神罡境初期武者，正麵搏殺，他都有著不小的把握、全身而退。

  黑霧滾滾，漸漸將大半個法陣盡數充塞。

  濃烈的殺意不斷激蕩，幾乎充盈著每一寸虛空。

  而廖安的身形，卻是徹底消弭在黑霧之中，法陣之外、足足超過數萬道目光，都隻看到濃濃黑霧。

  “黑暗真意，殺戮真意，有點意思。”

  楚天策嘴角輕揚，眼底隱隱升騰起一絲好奇。

  他吞服真血破障丹，將黑暗劍王血脈一舉提升到九品巔峰，感受到真正的血脈本源，在拿到漆黑如墨的劍芒上，他能夠清晰地感受到三種本源力量，其中兩種已經覺醒、分別是毀滅本源和火焰本源，然而第三種本源，楚天策卻是根本全無頭緒。

  很顯然，並不是殺戮本源。

  楚天策在參悟毀滅真意和火焰真意的同時，激蕩本源力量，瞬間達到了真境極限。

  然而參悟殺戮真意之時，卻是完全沒有覺醒本源力量。

  甚至在煉化真血破障丹、黑暗劍王血脈本源激蕩時、仍舊無法與殺戮真意產生共鳴。

  “或許是黑暗本源？黑暗劍王血脈，終究是以‘黑暗’為名。”

  楚天策眼底掠過一抹思忖之色。

  血脈最本真的精粹，是一道有若黑龍一般神異而霸烈的劍芒。

  再加之當日楚天策與鬼舞秋除此相逢、凝聚玄丹的關鍵、正是煉化了數百枚黑暗屬性的下品靈石。

  甚至在晉升元府十重大圓滿的時候，楚天策凝聚的四種氣息，分別是殺戮、毀滅、火焰、黑暗。

  第三種本源之力、若是黑暗本源，正是水到渠成，理所應當。

  隻是黑暗真意，極其罕見，往往隻有鬼族、亦或是一些特殊的靈獸種族、才能夠真正參悟，至於人族武者、數十萬、數百萬武者之中、難覓其一，哪怕是殺劍宗弟子中、專修暗殺的刺客都難以參悟。

  此時驟然遇到一個參悟黑暗真意的對手，楚天策眼底陡然升起一抹期待。

  斬靈劍陡然斬出，一片汪洋劍海浩浩湯湯，神風劍海驟然催動，猛然向著茫茫黑霧碾壓而去。

  “碎元武技？圓滿之境的碎元武技，也終究隻是碎元武技，毫無道理啊！”

  一個神罡境的執事長老雙眉一軒，眼底升騰起一絲疑惑和茫然。

  圓滿之境的碎元上品武技，威力極強，甚至不遜色於一些天象下品武技。

  然而這個所謂的不遜色，其實隻能局限於、一部分威力平庸、境界頗低的天象下品武技。

  楚天策先前爆發出的紫電式、煉獄烈火劍，絕對是頂尖的天象下品武技。更何況這兩門武技，楚天策都修煉到了大成之境，煉獄烈火劍甚至達到了大成極限，劍鋒所指、便是烈火煉獄，交織著霸烈浩蕩的毀滅和火焰之力，任何碎元武技、都遠遠無法相媲美。

  “這小子一定是無法看穿廖安師兄的潛行秘術，隻能如此！”

  “對，他無法看穿廖安師兄的真身所在，隻能夠用大範圍的劍技，攻守兼顧、才能自保。”

  議論聲不斷響起，一個個無量城武者的眉眼之間，漸漸升起愈發濃烈的興奮和酣暢。

  楚天策一路斬殺、橫掃無敵，直到此時，無量城的弟子，才終於感受到了一股揚眉吐氣的快意。

  人群前方，瞿清婉和殷扶光對望一眼，卻是同時在對方眼中看到一絲疑惑。

  他們兩人的戰鬥力和眼力、遠勝普通的無量城弟子，正因為如此，兩人才深深明白楚天策的恐怖，然而現在，楚天策的戰鬥力竟然在一瞬間、好似消減了大半，若是淡淡憑借這種手段，莫說是嵇暝、庚歌、銅錘、靈風、甚至季瑛，恐怕都能夠一戰而勝。

  錚的一聲輕響，雙劍交錯，楚天策斜退一步。

  下一霎，黑霧猶如幽穀中躍出的巨獸、猛然向著楚天策疾撲而去。

  濃鬱的黑霧好似長大了巨口、激蕩淩厲的殺意，撕咬著、吞噬著、似乎要瞬間將楚天策碾碎。

  在黑霧深處，兩道鋒銳的靈光、若隱若現，好似異獸最鋒銳的獠牙，飛掠而至。

  楚天策雙眉一軒，眼底的喜色愈發濃鬱，長劍橫掠，一道道赤色光輝，陡然浮現。

  碎元上品，圓滿之境，地脈劍網！

  瞬息之間，一道道橫七豎八的赤色劍芒、交織成一片天羅地網，將楚天策的身軀包裹在正中。細密而強韌的防禦，狠狠撞在黑霧之上，嗤嗤的聲響中，黑暗不斷被撕毀、赤色的劍網同樣被不斷撞碎，紅黑交織的氣勁、猶如落英繽紛、狂風枯葉，肆意飛灑。

  錚！錚！錚！錚！錚！錚！

  赤色劍光縱橫穿梭，楚天策身形飄忽，進退趨避、瀟灑自如。

  然而無論楚天策如何躲避、如何防禦，愈發濃鬱的黑霧、總好似跗骨之蛆、半步不離。

  一雙鋒銳的短刺、消融在黑霧之中，寸寸攻殺。

  一寸短，一寸險，廖安刺客的本能，淋漓盡致。

  “這小子恐怕真的不行了，已經半盞茶的功法了，完全沒有還手之力。”

  “果然不愧是內門第三的絕世妖孽，廖安師兄實在是太強了！”

  “黑霧之下，哪怕烈日當空、清明萬裏，仍舊是一片黑暗、眼瞎耳聾。”

  “久守必失，這楚天策不可能永遠完美防禦，隻要一瞬、廖安師兄，就能要了他的命！”

  議論聲紛紛而起，無數歡呼聲、響成一片，無窮頹然和恐懼，幾乎在瞬間一掃而空。

  然而就在這個刹那，充滿著無奈和失望的歎息聲，陡然響起，楚天策鋒銳的聲音、明明並不洪亮，卻是瞬間將所有的議論、瞬間壓碎：“真是太讓我失望了，既然如此，那就給我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