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花環中再次歸於寂靜。

  楚天策索性壓製靈魄，隻以指尖輕輕勾勒神紋，順著神紋筆觸、靜靜感受著其中妙韻。

  這些粗糙樸拙的神紋，與烈蒼星域上流行的神紋，雖然大道同源、但氣機妙韻，卻是大相徑庭。

  黑暗花環與定星黑洞形成雙環套月格局的“雙環”，這種陣法格局，一般而言，雙環的氣機、真意、神紋陣符，都大概相仿。唯有如此，才能夠遙相呼應、彼此配合，鑄就雙環套月格局的根基。

  然而楚天策幾次以定星黑洞四十六枚神紋陣符共鳴，卻始終是無功而返。

  先前決心直接離開，不再理會神紋，很大程度上便是這個原因。

  “金磚，已經四個月了，劍王血脈的前輩們、到底是做什麽打算？”

  鬼舞秋與楚天策一並觀想了大概十天，便即徹底放棄。

  晉升淨土境，一如其他壽元綿久的大能，鬼舞秋亦是開始學習神紋大道。

  不過相比楚天策，鬼舞秋基礎相差太遠，天賦大概亦是有所不如，十天時間、隻是弄得滿心茫然。

  “不清楚，楚小子的父母到底想幹什麽，根本猜不透，我懷疑我就算靈魄不傷也未必猜得到。”

  金磚微微搖頭，回答得極其幹脆，顯然是全無頭緒，連亂猜都無從下手。

  鬼舞秋歎息一聲，說道“雖然今時不比往日，我們倒真是不太著急，但這樣消磨下去……”

  “這神紋境界太高，現在的你根本無法理解，準確的說你和楚小子的‘無法理解’並不相同。你是無法理解這些樸拙粗糙的神紋，究竟有何靈妙神異，而楚小子是能夠體會到、這些神紋妙韻天成，非同小可，他無法理解的、是這些神紋為何要刻畫得如此粗糙樸拙。”

  金磚目光掃向一枚枚鐫刻虛空的神紋，眼中赫然閃爍著尊崇與歎息。

  鬼舞秋望著金磚的眼睛，心中微微一驚。

  金磚性情狂傲無比，再加之其境界確然高絕無比，一直以來、對烈蒼星域的一切都懶得正眼直視。

  這種混雜著凝重、忌憚、尊崇、歎服、欣羨的複雜目光，先前從來沒有出現過。

  “神紋大道與武道相仿，重拙大三訣是避不過的，縱然是魅惑真意，千機萬幻、沉淪宙宇，在真正返璞歸真、達到隨心所欲、重塑法則的無上境界之前，這大巧若拙、大成若缺的境界，必然要踏破。”

  金磚語氣隨意，眼底卻是閃爍著一抹期待。

  鬼舞秋神色一肅，眼中明光萬千，片刻方才躬身一禮、恭聲道“多謝前輩指點。”

  苦練萬載，不如仙人指路。

  金磚話語中的境界，距離鬼舞秋尚遠。

  當剛剛那一刹那，本源搖曳、血魂震顫，鬼舞秋甚至隱隱感到靈魄都明澈了許多。

  金磚坦然受了這一禮，方才笑道“你不必客氣，我雖然大道之路上先走了幾步，但你和楚小子悟性超卓，追上我倒未必需要太過漫長的歲月。更何況一旦你身死魂滅，楚小子必然受到重創，我早已將命運因果盡數依附，既然幫你、便是幫我自己。”

  鬼舞秋正要開口，突然，楚天策歡暢的笑聲響起，聲音中滿是豁然開朗的快意。

  “我明白了！這些神紋之所以樸拙、甚至粗糙，並沒有什麽特別的真韻神妙藏於其中，就隻是單純的樸拙和粗糙而已，之所以感到全然不同於尋常神紋的天真意趣，是因為這些神紋修飾極少，而是勾連天地法則，直指大道本源，幹脆、明澈、直接。”

  楚天策指尖揮灑，一枚枚神紋倏然凝聚。

  隻是極簡單的清心定魂法陣，鬼舞秋和金磚卻是同時感到一抹輕靈的快意。

  “這是怎麽回事？天階中品神紋，如此粗糙，反而較之尋常法陣更勝一籌？”

  鬼舞秋目光閃爍，神色滿是驚訝。

  這些神紋，對烈蒼星域絕大多數靈陣師而言，根本不合格。

  哪怕是剛剛開始學習神紋的初學者，也絕不會將神紋繪製得如此粗糙，其中甚至不乏明顯的缺筆。

  但置身法陣之中，鬼舞秋卻是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靈魄的快意，全然不遜色於冥鬼殿的頂級法陣。

  “我真是懷疑，你神紋一道的天賦、恐怕猶勝劍道，若是你出身星海大族，恐怕根本不會修劍。”

  金磚深深望著楚天策，輕輕搖頭，神色複雜。

  看到鬼舞秋眼中的疑惑，楚天策說道“這些神紋準確來說，應該是神紋大道剛剛誕生時的樣子，之所以筆鋒粗糙，其實就是因為神紋大道尚不完善而已。但正因為不夠精微細致，反而直指大道本源，效用幹脆直接，給人一種返璞歸真、大巧若拙的妙韻。”

  “其實並非返璞歸真，這些神紋，本就是渾金璞玉。”

  “前輩先賢大概是觀想天地玄黃，刻畫法則真意，才創製出神紋大道。”

  “是以這些神紋，每一枚都蘊藏著濃鬱而明澈的大道真韻，遠勝今時今日。”

  說話之間，楚天策指尖揮灑，一座攻擊法陣悄然形成。

  陣法核心，一道劍芒虛空懸立，濃烈而霸道的荒蠻氣息撲麵而來，殺意奔騰、有若天火神雷。

  恍惚之間，鬼舞秋隻感覺自己好似置身太古更古時，直麵天地壓迫、宙宇殺伐。

  “這攻擊……雖然失之精巧，但卻明顯要霸道蒼茫，正麵搏殺，大概更勝三分。”鬼舞秋雙目微閉，細細體會著，聲音泛著濃濃的疑惑，“如此說來，修行世界步步倒退，今日遠不及往日，蠻荒之前至高，億萬年歲月之後，豈不是大道逆行，終將斷絕？”

  “自然不是，別的不說，單單你和楚小子刻畫的契約，荒古時便無從尋覓。”

  金磚遙遙頭，笑道“那個時代，甚至連契約誓言都沒有，聯手獵殺靈獸的小隊，超過五成都是死在自己人手中。諸般奇功妙法不斷創製，修行世界愈發絢爛多姿，甚至每隔幾百萬年，都可以明顯感受到生靈修真之路，大異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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