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如實告知
作者:小m愚      更新:2021-01-13 09:24      字數:2361
  她站在熱鬧喧囂的集市上,隻覺得渾身冰涼。

  秦驍死了,那徐令則是誰?

  徐令則不是秦驍,那也一定是秦驍的左膀右臂,她怎麽告訴他這個消息?

  還有,溫昭的知心愛人死了,他那副病秧子體質,能受得了這種打擊嗎?

  顧希音做飯的時候就心不在焉,整個人糾結地像麻花。

  徐令則抱著顧崽崽在院子裏曬太陽,看著她精神恍惚,眉頭不由皺起。

  她是不是出去聽到了容家什麽消息受了刺激?

  他回京之後第一件事情,從收拾建安侯府變成了收拾容啟秀,連帶著林家。

  顧希音今天做了四菜一湯,櫻桃肉,栗子燉***寶豆腐,涼拌藕片,魚丸湯,比平時多了兩個菜,而且量也很大。

  “九哥,你多吃點。”

  吃完了我告訴你一個壞消息……

  徐令則不動聲色地從她手中接過飯碗,低頭吃飯,撿了一塊雞肉扔給顧崽崽,後者立刻沒有原則的搖著尾巴討好他。

  顧希音吃幾口就想歎氣,強忍住又忍不住偷偷從飯碗裏抬眼看徐令則。

  徐令則原本隻假裝看不到,但是最後實在受不了她灼灼的目光,道:“你總是看我做什麽?”

  “沒事沒事,秀色可餐。”

  “……”

  躲在外麵的顧長澤都快哭了,主子吃飯他聞味,這種酷刑還不算,還要給他塞一口狗糧,摔!

  在他的認知裏,主子都和這建安侯府的姑娘“同床共枕”了,將來自然要做一對的。

  後來謝觀庭反對他這種臆想的時候,顧長澤還理直氣壯地道:“將軍是不是睡了顧姑娘的床,枕了她的枕頭?”

  吃完飯,顧希音收拾了碗筷,擦幹淨手走過來,有些艱難地開口:“九哥,有件事情我想和你說。”

  “嗯,你說。”時值正午,陽光最好,徐令則在幫顧希音翻曬藥材。

  陽光給他高大的身形鍍上了一層光芒,讓顧希音有些晃神,再一次被他出色的外貌驚豔到。

  “嗯?”徐令則扭頭看她。

  “那個……”顧希音鼓足勇氣,告訴自己早晚都得接受現實,長痛不如短痛,“我聽說,秦將軍沒了。”

  徐令則愣住了。

  原來她回來之後一直欲言又止,難以啟齒的模樣是因為這件事情。

  “九哥,雖然我是道聽途說,但是,但是秦將軍的海補文書,已經被撕下了。”

  那個告示,除非官家或者土匪,沒人敢動;單單把秦驍的那張撕下來,應該是官府所為,側麵印證了秦驍的死亡。

  顧希音還在猶豫,她要不要告訴他,秦驍是墜崖而亡,死狀淒慘?

  這個打擊太大了,古人講究視死而生,對於身後之事也很在乎。

  可是如果她不說,徐令則以後知道,又要痛徹心扉地難受一遍。

  顧希音還是說了。

  她低著頭,不敢看徐令則的神情。

  不知道過了多久,徐令則開口:“人又不是你殺的,你這低頭認罪的模樣做什麽?”

  “嗯?”顧希音驚訝地抬頭看著他。

  從他的話音中,她沒有聽出多少悲傷。

  徐令則黑色的瞳仁中也沒有多少傷感,看起來倒是像……嘲諷?

  顧希音心如擂鼓,腦海中有無數念頭閃過。

  “不用胡思亂想,我不是秦……將軍的對頭,也不希望他死。”徐令則一語戳穿她的想法。

  顧希音訕訕地道:“我沒那麽想。”

  “死對他來說,可能比活著更好。”徐令則聲音蒼涼,似乎全身都在散發著一種令人絕望的氣息。

  顧希音不理解,因為好死不如賴活著,像她這樣異世的一縷幽魂,不也在努力地活著嗎?

  當然,為情所困的時候腦子進水,不在考慮範圍內。

  “你聽說過秦將軍的事情嗎?”徐令則說這話的時候,心裏似乎有一把滾刀,不停地在他心中攪動著,血肉模糊。

  “聽過。”

  聽過太多,以至於她不明白,徐令則想說的是哪一樁。

  “弑父,你肯定也知道。”徐令則抬眼看向院牆之外的梧桐樹,神情說不出的落寞傷痛。

  藏匿於暗處的顧長澤,握劍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這是將軍的“死穴”,從來不允許任何人提起。

  誰也不知道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隻知道後來先皇赦免將軍的時候,群臣激憤,百姓抗議。

  就是顧長澤,也並不知道真相,但是他相信,一定別有內情。

  “這個,我確實聽說過。”顧希音實話實說。

  “所以,這樣的人死了,你不應該和眾人一起,覺得天理循環,報應不爽嗎?”徐令則麵色嘲諷地道。

  “我不覺得。”顧希音毫不猶豫地搖頭。

  她的回答讓徐令則冰凍的表情瞬間有了裂痕。

  “為什麽?”徐令則聽著自己的聲音輕飄飄的。

  那不是他本意,他應該對此沉默的;那大概是來自於靈魂的不甘心,又帶著某種隱隱的期待。

  “因為我不了解情況啊。”顧希音坦然道,“平白無故的,誰會弑父?這其中又有什麽隱情?”

  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誰知道這背後有著怎樣曲折的隱情?

  一個正常家庭養大的正常孩子,無緣無故怎麽會有這種喪心病狂的舉動?

  她不以惡意揣測死者,但是也不會對於生者輕下斷言。

  徐令則眼中突然迸發出一種近乎灼眼的明亮,然而轉瞬即逝,快到顧希音完全沒有捕捉到。

  “無論什麽緣故,弑父這條罪名,板上釘釘。”徐令則道,“所以秦將軍死了,未嚐不是一種解脫。”

  “原來是這樣嗎?”顧希音喃喃地道,“可是我總覺得……”

  總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這話她含在嘴裏,不知道該如何說。

  徐令則心中控製不住地激動,等著她的下文。

  可是顧希音卻擺擺手:“算了,不說了,人已經不在了。九哥,你節哀順便。”

  “如果你是擔心我,那大可不必。生死有命,我們選擇上戰場之前,就已經想得很清楚了,早晚會有這一天。”徐令則淡淡道。

  那能一樣嗎?馬革裹屍那是一種榮耀,現在秦驍死得,多憋屈。

  可是顧希音忍住了。

  她說:“九哥,趁著天好,我去山上采藥,傍晚才回來,你自己在家別出去。崽崽,跟娘走!”

  她要給徐令則留出空間,讓他充分釋放悲傷。

  並不是外表冷情的人,就真的沒心沒肺。

  有些傷痛,難以對外人啟齒,她懂。

  徐令則不是秦驍,那也一定是他的左膀右臂,出生入死的交情。

  傷痛並不是一句“他解脫了”就能完全驅散。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剛才她分明看到,徐令則努力向上看,害怕眼中的淚流出來。

  唉。

  顧希音背著藥簍,抱著顧崽崽出門去。

  她前腳出門,後腳顧長澤就出來了,“將軍,屬下要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