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鬼一笑，小命不保。

  這世上沒幾個人能頂得住這種笑容。

  什麽都不需要做，恐懼就會化成一道無形旳利刃，刺穿你的心髒。

  不過林默是個例外。

  恐懼對他無效。

  你笑？

  那我也笑。

  他對這個惡鬼露出了笑容，隨後直接動手，也不嫌對方身上血呼啦擦，一把就掐住了對方的脖子。

  “從嘴裏爬出來的玩意兒，很了不起嗎？你擱這兒給我玩套娃呢？”

  說完將還沒有完全鑽出來的這個惡鬼硬生生往外扯。

  這架勢，對方估摸也沒見識過，掙紮了一下，嚇的就想鑽回去，不過架不住林默力氣太大，直接被扯了出來。

  嘴巴裏鑽出惡鬼的那個人，腦袋已經被撕裂，跟個破布口袋一樣，倒在地上，死了個幹脆。

  被扯出來的惡鬼模樣詭異，腦袋大，身子小，渾身黑不溜秋，還長著黑毛。

  林默也沒見過這種品種。

  看對方掙紮，先用詛咒進行一波攻擊。

  “疼死莪了，疼死我了，停手，停手！”

  惡鬼發出了痛苦的嚎叫聲。

  林默有了個初步判斷。

  有頭腦的惡鬼，骨頭不硬，能溝通。

  “你是，那個屍語者？”

  林默問了一句。

  惡鬼點了點頭。

  林默低頭看了看地上的屍體，應該和其他屍體一樣，是從停屍房裏爬出來的。

  這些屍體是噩夢世界對應現實世界的投影物。

  按理說不會活動，更不可能配合的攻擊自己。

  顯然，這都是這個惡鬼的手段。

  “你叫林默對吧？”惡鬼這個時候主動問了一句。

  林默心中一動，就問是不是魏全漢告訴你的。

  “他？”惡鬼發出不屑的冷哼：“他不過是我們的一條狗而已, 是雙子仙和我說的, 我在這裏，是專程為了等你，和你談談。”

  林默感覺這惡鬼挺狂的。

  說話底氣十足，仿佛有恃無恐。

  林默就說在我麵前, 你不應該這麽狂, 要低調。

  惡鬼罵了林默一句難聽的。

  這能慣著它？

  況且林默早就不喜歡對方這種說話的方式，所以二話不說, 把對方按在地上左右扇了二十個大嘴巴子。

  打完了, 又問：“還狂嗎？”

  惡鬼老老實實搖了搖頭，說不狂了。

  “我先問你個事兒, 向鑫呢？”林默發問。

  “我師父看上他了, 想要他的身子，我拿他家人威脅了一下，他不敢不聽話，現在應該已經去了我師父那邊。”惡鬼果然是老實了很多, 答的非常快。

  “你師父是誰？雙子仙？”

  “不是, 不是, 雙子仙是我師叔, 我師父是屍仙。”

  林默噗嗤一聲：“詩什麽？”

  “不是詩詞的詩, 是屍體的屍, 屍仙。”惡鬼很認真的解答。

  林默心說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

  於是從頭問。

  很快林默弄清楚了。

  還有另外一個詭異的存在, 和雙子仙一樣, 自稱屍仙。惡鬼說他這個師父非常厲害, 比雙子仙厲害，已經活了三百年。

  不過在林默看來, 這就是一種特殊的假人夢魘。

  依靠模仿其他活人，從而占據對方的身體, 等對方身體老化，就換一個。

  有點像是一些小說裏講的奪舍重生。

  這不是林默想出來的詞兒, 是惡鬼說的。

  惡鬼的綽號是‘屍語者’，屍仙的徒弟。

  林默就問你們這又是師父, 又是徒弟, 還仙啊神的，該不會和隱門一脈有什麽關聯吧？

  隱門一脈注重傳統，就喜歡搞這些。

  惡鬼說有關係，屍仙和雙子仙本就是隱門一脈中的‘前輩’, 還有各自信徒。

  那個屍仙看上向鑫的身子，就是字麵意思, 想要複製對方, 然後占據其身體。

  林默就問，向鑫是不是有什麽特殊之處。

  “應該是，但我師父從不和我說這些，我也不懂。”

  林默想了想，知道向鑫應該是在跟著自己去大仙廟找雙子仙的時候，被對方給盯上的，隻不過那時候自己沒有意識到, 讓對方占了先機。

  “那你等我, 是想和我談什麽？”林默陰著臉問。

  惡鬼一下子語塞。

  想了半天，才哆嗦道：“其實不是要談, 是讓我在這兒埋伏你，把你幹掉，但沒想到你這麽厲害, 沒打過你。”

  這惡鬼狂歸狂，惡歸惡，但認慫的速度非常快，而且很是誠實。

  “你師父在哪兒？”

  “在向鑫家裏，這會兒可能都得手了！”

  林默暗罵一句，立刻把小虎叫出來。

  “吞了它！”

  那惡鬼一看這巨大的夢魘巨虎，直接嚇的亂叫，但它沒有任何抵擋的力量，下一刻就被小虎吞入肚子裏。

  林默這時候走過去，給馮靜嘴裏塞了一顆豆子，然後也給他自己塞了一顆。

  醒過來之後，立刻二話不說，立刻拉著梁局去向鑫居住的地方。

  “以最快速度趕過去。”林默是真的有點急。

  向鑫和他是老同學，當然是不能看著他出事，尤其是, 還有向鑫的老婆孩子。

  梁局說沒事，已經有警員趕過去了。

  林默想了想說：“打電話，告訴他們如果看到向鑫, 一定要先控製住，等我過去再說。”

  梁局一聽，反應過來，立刻打電話。

  過了一會兒，梁局告訴林默，說警員找到向鑫了。

  “向鑫好像沒什麽問題，說他隻是不想住院，所以自己先回家了。”

  林默一聽，說了一句：“把電話給我！”

  梁局點頭，將手機遞了過去。

  手機還保持著通話。

  林默讓電話那頭的警員叫向鑫來接電話。

  可以從聽筒裏聽到那邊警員說話的聲音。

  不過下一刻，林默聽到了幾聲悶響和什麽東西倒地的聲音。

  這讓他明白，那邊估摸出事了。

  林默將電話緊緊的貼在耳朵上，也不說話，就這麽聽著。

  那邊的手機似乎摔在了地上，接下來就是死一般的安靜，過了一會兒，才傳來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是有人將電話拿了起來。

  但對方也沒說話。

  隻能聽到低沉的呼吸聲從聽筒傳過來。

  林默這一刻，心直往下沉。

  毫無疑問，那邊是真的出事了，可能最糟糕的事情已經發生。

  他給梁局打手勢，示意司機加快速度。

  梁局也看出問題了，他立刻讓開車的司機加快速度。

  “把警燈點上，三分鍾之內，必須要到達目的地。”

  梁局低聲命令一下，那司機立刻把警燈點亮，在刺耳的警笛聲中，車輛急速行駛，所有路口直接通過。

  林默耳朵貼著聽筒。

  下一刻，他聽到了一陣笑聲。

  隨後電話被掛斷了，隻能聽到嘟嘟嘟的聲響。

  “我艸你大爺！”

  林默手上用勁，哢嚓一聲，手機屏裂了一道縫。

  這畢竟是現實世界，放在噩夢世界，這手機能讓他直接捏碎，現實世界裏，將屏幕捏的裂開一道縫已經算是夠厲害的了。

  顯然林默是真的有些惱火。

  雖說不想承認，但林默很清楚，向鑫出事了。

  那個什麽屍仙明顯不懷好意，而且如果屍語者說的是真的，那這種活了兩三百年的詭異怪物絕對不是什麽善茬兒。

  至少不會把人命當回事。

  林默想了想，立刻回撥過去。

  提示對方已經關機。

  現在林默也沒招兒，隻能希望司機快一點。

  說起來司機是真的猛，還真的是在三分鍾之內趕到了目的地。

  “就是這棟樓。”

  梁局指著前麵：“向鑫家在十七層，中戶！”

  林默這時候已經衝了下去。

  從懷裏掏出槍，林默衝進了樓道。

  掛了電話到現在三分鍾，如果電梯不好等的話，對方說不定，有可能，大概，還在這樓裏。

  當然發生這種可能性的概率非常小。

  林默也隻能先上去碰碰運氣。

  下麵梁局也是老江湖，他緊跟著林默，讓另外兩個警員守在樓道裏。

  這麽一來，萬一對方還沒離開，是從消防樓梯下來的，也能直接給堵住。

  電梯裏林默沉默不語。

  他看著不斷增加的樓層顯示，心說這電梯怎麽這麽慢？

  心裏把電梯供應商八輩兒祖宗都問候了個遍。

  電梯門打開。

  林默和梁局衝出去，前麵中戶房門虛掩，林默進去一看，眼瞳一縮。

  梁局也進來，看到屋子裏的一幕，他也是熱血上湧。

  這麽一個副局長，這一刻爆了粗口。

  客廳裏，整整齊齊躺著五個人。

  有三個穿著警服，鮮血已經將身上的警徽染紅，他們身上都是致命傷，應該是利器捅的，有一個手指都被切掉了。

  估摸是想要搏鬥，失敗了。

  另外兩個屍體，一個女人，一個小孩。

  從牆上一家三口的照片上可以看出來，是向鑫的老婆孩子。

  林默是頭一次見到向鑫的家人，隻是沒想到是以這種方式。

  梁局拿著槍去其他屋子搜索。

  但林默沒動。

  他知道凶手已經不在這裏了，而且對方是分明是挑釁啊。

  把屍體擺的這麽整齊，而且，居然還把洋娃娃放到了小孩子的手裏。

  看著牆上的家庭照，林默又看了看地上的屍體。

  他從沒有像現在這麽惱火，也從沒有像現在這麽想幹掉某個東西。

  那種欲望極為強烈，他想破壞，即便是撥皮抽骨都不解恨。

  而且這裏不是汙染區。

  如果是汙染區，還能在噩夢世界裏找到向鑫的老婆和孩子，還有那三個殉職的警員。

  不過如果真的要找，還是能找到的。

  4號銅門裏是死者的世界。

  所有的死人，都在那裏。

  但那地方很詭異，而且裏麵極大，想要找到對應的人，如同大海撈針。

  梁局果然什麽都沒找到，凶手殺人幹淨利索，而且殺了就走，一點都沒耽擱。

  林默告訴梁局，他要一個人出去走走。

  梁局想說什麽，歎了口氣，也沒開口。

  對方知道林默和向鑫是老同學，現在向鑫家裏出了這種事情，他也清楚林默心裏不好受。

  可林默何止是不好受。

  他很生氣。

  電梯裏，林默嘟囔：“屍仙是吧，好得很，我得讓你知道，惹了我林默的後果有多嚴重，到時候，我要讓你哭都哭不出來。”

  這一刻，林默發了狠。

  到了外麵，林默找了一個沒人的地方，立刻入夢。

  他現在要找對方的晦氣。

  可問題是找不到人。

  落雁市這麽大，對方可以隱藏的地方太多了。

  好在自己抓了一個屍語者。

  接下來隻能從這個屍語者身上挖線索。

  林默從救贖會那邊搶來的戒指可以製造一個不穩定的噩夢空間，很小，但足夠用了。

  噩夢空間裏，林默交出小虎。

  “把之前吞掉的那個惡鬼吐出來。”

  林默吩咐完，小虎張開嘴嘔了兩下，吐出一個濕噠噠的惡鬼。

  入了小虎的嘴，甭管是誰都得變成倀鬼。

  倀鬼，是受小虎製約的。

  所以倀鬼沒有反抗的能力。

  林默問什麽，哪怕它不想說，也得老老實實交待。

  一番審問。

  林默得到了他想要的東西。

  想到這次是尋仇，而且可能會比較暴力凶殘，所以林默沒有告訴梁局，而是自己一個人打了輛車。

  “師傅，去老廟路！”

  開車的師傅一聽，直晃腦袋，不想去。

  “這麽晚了，你去那地方幹嘛，要不你換輛車吧，我是不想去。”

  林默理解。

  老廟路是老城區，而且距離醫院比較近，那條路上，都是幹各種白事兒的，買紙錢的，做棺材的，賣壽衣花圈的，應有盡有。這地方一般陰氣重，不吉利，尤其是現在這個時候，都不想去。

  “師傅，我加錢。”

  林默使出了加錢大法。

  果然，師傅扭頭問了一句：“加多少？算了，給兩百，我拉你一趟。”

  林默現在也不是缺錢的主兒，他直接點了四百過去。

  “師傅，到了地方，你在外麵等我一會兒，可能我回來的時候還坐你的車。”

  師傅收了錢，想了想：“四百不好聽，再加一百。”

  “成！”

  交易成功。

  師傅一腳油門，風馳電掣。

  到了老廟路的路口師傅就停了下來。

  “裏麵黑，我就不進去了，就在這路口等你。”

  師傅老江湖，很謹慎。

  林默點頭，開車門下去。

  老廟路這地方是真的老舊，因為一些曆史原因，這地方一直沒有修路，道路破舊不說，照明設施也不好。

  路燈和擺設一樣，大部分是壞的，偶爾有幾個亮著燈，也是發出泛黃的光亮，還不如不亮，比黑的還滲人。

  路的一旁是一段破舊的老城牆，另一邊是一排店鋪。

  大部分都黑著燈。

  隻有少量的亮著燈，因為賣的都是死人用的東西，什麽棺材花圈，擺在店鋪外麵，配合這燈光，那效果簡直絕了。

  林默四下看看，將手槍上了膛，然後藏在口袋裏，握著。

  這麽一來，有情況的話，直接就開槍。

  什麽神啊鬼的，隻要在現實世界裏，都扛不住槍子兒。

  這玩意兒是王道。

  已經變成倀鬼的屍語者交待，他的師父屍仙，在這條老廟路上有一家店鋪。

  最開始是賣棺材的。

  不過棺材這東西近些年買的人越來越少，所以就換了，開始做骨灰盒。

  花圈紙人什麽的，也能紮。

  也算是個手藝人。

  可實際上屍仙並不缺錢。

  相反，這個家夥極為富有，生活十分奢靡。

  也是，本質上屍仙是一個假人，過去的三百年裏，每隔十幾年或者幾十年就會更換一具身體，選擇的複製對方如果本身有錢，那這些錢，到時候還不都是他的。

  林默在路上也想過，對方為什麽偏偏選擇向鑫。

  肯定不是因為自己。

  估摸是因為向鑫的體質很特殊。

  但具體是怎麽回事，待會兒抓住那個屍仙可以拷問一下。

  這次林默的目的非常簡單。

  那就是弄死對方。

  走了一段路，林默扭頭看了看。

  前麵的房頂，趴著一隻黑貓，此刻正看著他。

  黑貓不吉利。

  但林默百無禁忌。

  他衝著黑貓招了招手，不過黑貓沒過來，大眼睛盯著林默看了一會兒，也不知道看到了什麽，一炸毛，從旁邊跳著跑了。

  林默找到了他要找的鋪子。

  “三仙堂！”

  鋪子熄著燈，林默走過去趴在窗口往裏一看，看到了一張人臉，正對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