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老頭說話的腔調和剛才那痞子模樣完全不一樣。

  現在的語調是字正腔圓，妥妥的播音腔，一聽就是有素質的人。

  尤其是對方臉上那一抹淡淡的微笑，一度讓林默以為對方也有精神分裂症，剛才說話的是對方的副人格。

  “早這麽著不就沒事了。”林默冷哼了一句。

  對麵來頭微笑露八齒：“早剛才，你也沒動刀啊。”

  說的挺有道理，林默竟無言以對。

  林默決定不扯這些沒用的。

  “那我重新問，你好好回答。”

  “你問！”

  “你是不是智者？”

  “是，不過那隻是一個綽號，我就是一個普通的老頭，就是比平常人多讀了一些書而已。”

  “嗬嗬，你剛才如果有這麽謙虛，我也不至於動刀。我再問你，你知不知道整個瘋人院，都是虛假的？”

  “知道啊，就因為我是第一個意識到這一點的，所以小說家才把我關在這裏的，不過話說回來，我也得謝謝他，我這個人不喜歡熱鬧，就喜歡清靜。沒事幹的時候在這裏讀讀書，挺好的。”

  “那小說家是真實的，還是假的？”林默這句話問的稍微有一點問題，因為真實和虛假這種對比，是要有參照物的。

  如果以真正的現實世界來做參照物，但這裏的一切都是假的。

  結果智者回答的非常好。

  “真假這東西，有的時候是一回事兒，你就看這間屋子，是真的還是假的？你再看看我，我是假的嗎？從某種程度上說是，但也可以說不是，就如同你認為是真實的，如果站在更高的維度看，可能更假。”

  這個回答很有哲理。

  智者的那些哲學著作沒白看。

  林默聽明白了。

  接下來，林默開始詢問關於院長的事情。

  智者說院長屬於VIP，就是小說裏非常重要的人。林默問智者，你算不算VIP，智者點頭：“算啊，不過我隻是VIP3，院長卻是VIP6。”

  反正在瘋人院，就是有很大的權力，僅次於小說家。

  有的時候，甚至可以約束小說家。

  說著說著，智者就開始往哲學和學術上引，林默趕忙阻止了對方。

  他不是來聽課的。

  “院長失蹤這事兒你知道吧？”林默問。

  智者點頭：“知道。”

  “那你知道誰在爭奪院長的位子？”

  “知道，就那麽幾個人有希望，但我看來，都不行。倒是有一個小家夥分裂出的一個副人格有一點希望，那小家夥挺有意思的……”

  “傑希？”

  “原來你也知道！”

  “他來找過你？”林默突然意識到這一點。

  “對，找過，當時情況是這樣的，本來呢，我是不想和那小家夥說太多話的，可架不住這小家夥突然急眼了，又吼又叫，渾身長毛啊，就是那種野獸的黑毛，變的和熊瞎子似的，沒法子，我隻能好言相勸，這才把他給勸走。”

  林默笑了笑。

  當時，智者估摸嚇壞了。

  “是不是前兩天來的？”

  “不是前兩天，是昨天。”

  “……”

  “這麽說，你也有意爭奪一下院子的位子？”智者嘿嘿笑。

  “我行嗎？”林默反問。

  “行，怎麽不行，我看得出來，你和他都有希望，隻不過他希望比你大一點，但都半斤八兩。既然如此，何不爭一下，反正也沒什麽壞處，不然你來找我幹嘛，對吧？”

  智者真的很聰明。

  但小說家對智者性格的描寫一定動過手腳，將智者弄成一個素質低下，見風使舵的人，或許，這就是所謂的角色平衡吧，因為這世上不允許有過於完美的人。

  小說裏也一樣。

  “既然你都這麽說，那要不我也爭取一下？”林默此刻有點像是黃袍加身，‘被迫’稱帝的意思。

  智者聰明的看出了林默的意圖，急忙道：“要得，一定要得，你肯定行的，我頂你。”

  這話林默一百個不信。

  但這樣更好，有弱點的智者才是好智者。

  林默就問他，既然要爭取，那應該怎麽辦。

  “那小家夥的副人格已經和第1病區，第2病區和第4病區的管理者見過麵了，也打好招呼了，現在隻差第3病區的管理者。你現在好像比他慢了一步，如果按部就班的追，肯定不行，因為他已經在你前麵了，所以想要贏，就必須出其不意，彎道超車。”智者似乎有了計劃。

  “怎麽超車？”林默問他。

  “暫時先不去見第4病區的管理者，你也去第3病區，和他爭奪第3病區管理者的支持，如果你趕在他前麵獲得了3病區管理者的支持，甚至重創他，那就可以實現反超。”智者這話，和林默想到一塊兒了。

  至少對方在這一點上沒有耍滑頭。

  都是聰明人，智者很清楚，這種時候如果玩手段，那是找死。

  關於第3病區的情況，林默根據快速閱讀小說家的手稿已經了解不少，包括如何進入第3病區，以及病區內的大致情況。

  商人那邊了解多少，林默不清楚。

  但不管了解多少，林默這一步棋都必須要走。

  除非他現在立刻選擇離開瘋人院。

  可就算是離開瘋人院也沒用，如果將來商人成為瘋人院長，要來找自己的麻煩，也是很難防禦的。

  說不定一不小心，又被對方抓進來。

  到時候，麵對擁有絕對權力，已經是院長的商人，那可是真的情況不妙了。

  就算是不為了自己，林默也想幫幫小傑希。

  商人成了院長，一定會徹底囚禁小傑希這個主人格，甚至將這個主人格徹底抹殺。

  教惡人得勢這種事情，林默這個熱心腸，一定會全力阻止。

  再說，即便拋開這一切，成為瘋人院的院子，似乎也挺帶感的。

  值得努努力拚搏一下。

  當然林默也沒忘了詢問智者如何‘回家’這件事。

  “你是說，從北漂亮州回大神州？”智者聽到林默的要求，一下子思索起來，他起身走到一個書架，拿出了一份地圖。

  這是現實世界的地圖，兩個大州之間，隔著寬闊的海洋。

  “有點難度啊。”智者眉頭緊鎖。

  看得出來，這個問題是真的難。

  “我得想想，需要時間。”

  智者這一次表情十分凝重，看得出來，他真的是在認真考慮這個問題。

  林默肯定沒時間在這兒耗著。

  “那你想吧，下次我再來找你。”

  林默得去辦事兒了。

  他想好了，先去第3病區截胡。

  準備走的時候，智者欲言又止，林默看出他想說什麽，就讓他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你頭上戴著的這個精神造物是傑希的吧？”智者說的是紙袋子。

  林默點頭。

  這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雖說第4病區裏，很多病人都有類似的紙袋子，但在細節上還是有一些差異。

  唯獨自己這個紙袋子和傑希頭上的是一模一樣。

  “那就是說，有被剝離出來的副人格了。”智者四下看了看。

  他雖然看不到媽媽和妹妹他們，但似乎能感覺到。

  妹妹此刻就倒吊在智者的頭頂，想伸手抓對方的頭發，不過看到媽媽搖頭，又把手縮了回去。

  “聽我一句勸，旁人的副人格對你來說沒有任何用處，絕大部分情況下會影響你的思維，甚至，會被副人格所控製。”智者說了一句。

  林默看了智者一眼，又看了看旁邊的媽媽和妹妹。

  妹妹想過去掐死這老頭，又被媽媽攔了下來。

  “他胡說。”妹妹氣不過。

  “卡洛兒，你要相信你哥哥。”媽媽很淡定。

  林默向智者道了一聲謝。

  他看得出來，智者說這件事並沒有什麽惡意，隻是單純的一種提醒。

  智者也看出來林默不是特別采納他的這個建議。

  “不過沒關係，這種精神創造物在被創造出來之後，脫離造物主太久的話，會消失的，所以就算有影響也不會太大。”

  智者這話讓林默準備離開的身形一頓。

  “精神創造物會消失嗎？”

  “對。”

  林默想起來了。

  在第1病區的時候，他拿了手電護士的手電，最後的時候，手電後半部分已經透明，而且媽媽似乎也提醒過類似的事情。

  紙袋子和手電實際上都是精神創造物，手電脫離護士會慢慢消失，紙袋子脫離傑希之後，也會消失。

  林默大部分時間一直都戴著紙袋子，所以並沒有仔細查看，此刻他急忙摘下紙袋子查看起來。

  果然發現，紙袋子有一半的區域已經變的透明，有點像是透明的塑料袋。

  “這個東西會消失嗎？”林默問智者。

  後者點頭：“當然會，除非找創造它的人，傑希，或者，那個副人格，可以修複和補充精神力。這就像是一種電器，你隻是使用者，而隻有創造者才能給它充電。”

  “那這東西消失之後，上麵附著的精神體會怎麽樣？”林默發問。

  “和這東西一樣，會消失。”

  這個答案林默能猜得到。

  “消失嗎？”林默看著手裏已經有一半透明的紙袋子，若有所思。

  隨後他揮手告別智者。

  該問的他都問了，剩下的就是具體行動了。

  從智者所在的圖書館出來之後，外麵聶紅還在尋找入口，看到林默憑空從牆壁裏走出來，聶紅就問：“你究竟是怎麽進去的？”

  林默擺擺手：“這個需要一點技巧，咱們走吧，有事情做了。”

  他的計劃是前往第3病區，在商人之前找到第3病區的管理者，優先取得對方的支持。

  當然這是最理想的狀態。

  如果出了其他的岔子，或者3病區的管理者不配合的話，林默還有一個緊急應對的法子。

  那就是直接幹掉這個管理者。

  幹掉管理者，商人想成為院長麵對的就是三缺一。

  反正林默不會讓對方的圖謀得逞。

  從安插在商人影子裏的鬼影那邊，林默知道商人已經進入了第3病區，他這邊耽擱了一點時間，肯定得抓緊了。

  進入第3病區比較麻煩。

  這並不是一個開放性的病區，不是那種走到某個地方，用特殊的方法進入的。

  要進入第3病區，按照小說家寫的規則，是需要獲得小說家或者院長的許可才能進入。商人去見小說家，應該就是為了獲得許可。

  不過林默因為閱讀過小說家針對第3病區設定的原稿，所以知道除了之前的規則之外，實際上還有另外一個方法可以進入。

  這個方法在原稿的設定集裏是這麽說的。

  “第3病區是一個危險的監獄，那裏關押著瘋人院中最可怕的病人，任何獲得小說家或者院長允許的人，在進入第3病區後，都隻能從入口開始探索，再由入口離開。除了一個人，第3病區的管理者，他擁有一條秘密的通道可以出入第3病區，這個秘密通道在101病房的衣櫃裏，需要按照以下順序敲擊衣櫃的門，等到衣櫃內有回應之後，開啟衣櫃，才能進入這個秘密通道。”

  “但一定要記住，在這個秘密通道裏，會有一些詭異的事情發生，而且很可能會撞到第3病區的管理者。”

  “未經同意進入者，可能會死！”

  林默估摸商人肯定沒有看過小說家的原稿，不然對方肯定知道這個秘密通道的存在。

  現在，林默就打算通過秘密通道直接見到3病區的管理者。

  他去3病區的目的就是為了說服這個管理者，還有就是如果對方冥頑不靈就將對方幹掉。

  既然秘密通道可以直接讓他見到管理者，那林默當然得選擇這一條路。

  101號病房裏有一個病人在睡覺。

  林默過去叫，怎麽都叫不醒。

  他想起來了，小說家創造過一類型病人，這一類病人的症狀就是嗜睡。

  不是一般嗜睡，是極度嗜睡。

  有可能睡幾個月都不會醒來一次。

  這種病人是叫不醒的。

  林默放棄了。

  他走到衣櫃前，先直接打開衣櫃看了看。

  裏麵什麽都沒有，空空蕩蕩。

  關上衣櫃門，林默開始按照小說家原稿裏寫的方法，按照特定的順序敲擊衣櫃的門。

  敲著敲著，林默停了下來。

  但敲擊聲依舊在響。

  是衣櫃裏麵有人在敲門。

  對方似乎反應過來被發現了，立刻停了下來，林默則是順勢拉開了衣櫃門。

  裏麵的牆壁消失了。

  出現了一個向下的通道。

  這就是秘密通道。

  林默讓聶紅斷後，他先走了進去。

  剛進入這個通道就感覺到一股寒意撲麵而來，原稿裏說這個通道裏會發生一些詭異的事情，林默現在雙拳緊握，四下張望，他還挺期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