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此刻背靠大火，戲台子此刻燒的是劈啪作響，火焰衝天。

  周圍已經是聚集了非常多的村民，簡直和戲班子唱戲時一樣熱鬧，不過這個時候，大家都是一臉怨念，滿懷惡意的看著林默三人。

  可能是覺得林默燒了它們最喜歡的戲台。

  不出意外，如果沒有現在熊熊燃燒的這一把火，它們可能會立刻衝上來殺人。

  陳兵和楊克都知道現在說什麽也沒用，隻能是跟著林默一條路走到黑了。

  “張氏來了，小心，她可不是軟柿子！”楊克看到遠處鋪天蓋地的怨氣靠近，忍不住提醒一句，同時後退一步。

  完全是下意識的。

  楊克在這裏待的時間足夠長，所以他很清楚張氏有多恐怖。

  不可能正麵對敵。

  根本打不過。

  這種恐懼已經刻在了骨子裏，忘不掉了。

  陳兵畢竟是斥候隊的隊長，這個時候也忍不住小聲問了一句。

  “林默，你有沒有想過，如果這個夢魘屬於無法溝通的那一類，咱們該怎麽辦？如果她不顧一切攻擊咱們呢？”

  這不是陳兵杞人憂天，而是很有可能發生的事情。

  如果張氏無法被溝通，那麽就不可能配合他們一起對付張木匠家裏那一夥盜墓賊，甚至有可能現在就會滅殺他們幾個。

  作為斥候隊的隊長，陳兵很講究戰術，不同情況的預案也要準備好，這麽一來，無論發生什麽情況，他們都有法子應對。

  “陳隊長你放心，我早想好了！”

  林默做了一個OK的手勢。

  “那，行吧！”這個時候陳兵也不好說什麽了，隻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對了！”林默補充了一句：“待會兒如果我說跑，你們一起記得跟緊我，千萬別落在後麵。”

  “啊！”

  陳兵和楊克都是一愣。

  難道說林默想好的後路，就是逃跑？

  這也太不靠譜兒了。

  遠處，渾身濕漉漉的張氏瞬間挪移了過來。

  會挪移的夢魘，一旦被盯上，想要擺脫幾乎是不可能的。

  近距離下，張氏身上的怨氣簡直是難以形容，那種壓迫力讓人窒息，陳兵都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而林默依舊淡定。

  他身後燃燒戲台的火焰，足以堅持半個多小時。

  而張氏是沉河死的，正所謂水火不容，張氏也一定懼怕火焰，所以至少半小時內不會有什麽問題。

  就算張氏無法溝通，是瘋狂嗜殺的夢魘，那這半小時，她也隻能是盤著，臥著，拿林默一點辦法都沒有。

  “張嬸！”

  林默這個時候一臉親熱的叫了一句。

  也不算虧。

  按照歲數來講，人家好歹是一百年前的人，年紀比林默大了好幾輩兒，所以叫個張嬸不吃虧。

  再說，林默也不知道對方真名叫什麽，總得有個稱呼，不能叫人家‘張氏’，太生分；叫張木匠的老婆，也不合適。

  對麵的張氏沒吭聲。

  低著頭，身上的帶著一股河水腥臭味的水滴不斷的滴落在地上。

  不說話？

  沒關係，林默可以先說。

  “張嬸，阿斌你知道吧？他可是和我說過，張嬸那是貴門村裏最賢惠，最婦道的，十裏八鄉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林默的戰術是，先一頓猛誇。

  無論是人是鬼，都喜歡聽好聽的話，這一點是肯定的。

  能說動對方最好，說不動也沒關係，畢竟伸手不打笑臉人，都這麽恭維她了，再翻臉就不合適了。

  誇了幾分鍾，林默金句頻出都不帶重樣的。

  一邊誇，林默還在一邊仔細觀察，張氏身上的怨氣並沒有消散。

  她沒有立刻動手，是因為火焰。

  林默想了想，停了下來。

  畢竟是有百年道行的夢魘，果然不是三兩句話就能說動的。

  林默知道自己得立刻轉變戰術。

  當下話鋒一轉，開始數落。

  “沒錯，大家都知道你是好人，但別忘了，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張嬸啊，你倒是溫柔賢惠，可最後落得個什麽結局？讓人誣陷通奸，還被暴打一頓，沉了河。痛苦啊，憋屈啊，死了都落不到一個好名聲。”

  林默一說這個，楊克都想立刻撲上來捂住林默的嘴。

  “你特麽活膩了，我還想多活幾年呢！”楊克心裏狂叫。

  這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非要往人家傷口上撒鹽，這不是找死麽。

  果然，張氏氣的直哆嗦。

  身上往下滴落的水滴頻次加快了，渾身上下，怨氣凝結出一道道黑絲，纏繞在周圍，同時順著青紫的腳掌，向四周延伸。

  林默一看有效果，立刻是自己給自己鼓勁，再接再厲。

  “有的時候，好人就是原罪啊，從側麵說，都是廢物。你別怪我說話直，我這人，就是有什麽說什麽，不會藏著掖著。”

  “先說說你夫君，張木匠，也是一個好人，但結果呢，被人害死，還被剝了臉皮，被賊人冒充了身份，到現在，可能都不知道埋在什麽地方，慘不慘？我覺得不光慘，還蠢，太蠢了！”

  “還有你，既然發現有人假冒你夫君，你就應當隱藏自己，保護自己，這樣才能聯絡其他人，將惡人一網打盡。可你呢，暴露了，結果就是被賊人暴打，又被扣了屎盆子，還被沉了河，丟了性命。這已經夠慘了，但更慘的是，都一百年了，你居然還沒有報仇成功，我都覺得你……廢物，真廢物！”

  “住口！”

  突然之間，張氏發出了一聲驚天怒吼。

  她居然說話了！

  楊克目瞪口呆。

  他在過去的這些年裏，還從沒有聽張氏說過話，這是第一次。

  誰能想到，她說話居然是因為被林默給氣的。

  林默也樂了。

  會說話？

  那就說明能溝通啊，太好了。

  既然罵人這麽有用，那就繼續罵！

  “知道仇人在哪兒，又不敢去報仇，說你廢物，你就認了吧？怎麽，張嬸你還不服氣？你瞪什麽眼？衝我凶算哪門子本事，你有本事，找那幫盜墓賊，真刀真槍和他們幹啊……不敢，那就別怪我說你。”

  “還有！”林默也罵嗨了，這個時候他伸手一指所有人：“我不是針對你們當中的某個人，我是說在場的各位，都是廢物。”

  這一下，不光張嬸氣的顫抖，很多村民也是抖個不停，恨不得立刻衝上來弄死林默。

  林默還想說，陳兵忍不住了，上來戳了一下林默，小聲道：“差不多行了，火快滅了！”

  “火快滅了？”

  林默回頭一看，還真是。

  這不知不覺當中，他居然是罵了有半個小時。

  現在戲台已經完全被燒成了廢墟，火焰也比剛才縮小了很多。

  按照現在這個情況，再過一會兒就會減弱到這些夢魘不會懼怕的程度。

  到時候，被自己罵的狗血淋頭的村民們和張嬸，一準兒衝上來幹自己。

  “行，那差不多了。”

  林默這個時候活動了一下四肢，衝著陳兵和楊克喊了一聲：“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