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林默所想象的那種，斯文敗類，穿著一絲不苟，帶著金絲眼鏡，麵若冠玉，十指修長白皙，高冷、孤傲，甚至有些變態的形象完全不同。

  此刻站在台階下麵的醫生，年紀得有六十，斜掛一個木箱，看樣子有些年頭，穿著一身舊衣服。

  有點土。

  對方麵露微笑，看了看林默，然後問了一句：“板磚？”

  “醫生？”林默點頭。

  對方也點頭。

  這就算接上頭了。

  林默先是伸手在身後做了一個向下按的手勢，那代表著不要輕舉妄動，先禮後兵，以德服人。

  明處和暗處的人都接收到了。

  這個時候醫生又道：“路上不好走，耽擱一些時間，好在剛剛做完一次手術，就在隔壁投影區，不然，你得多等幾天。”

  林默心中一動：“是給馬霄做的嗎？”

  醫生不明所以，林默反應過來，又道：“就是不朽長生。”

  “對，就是他。”醫生點頭。

  林默知道自己之前的推測沒錯。

  那個不朽長生就是馬總，而且對方還真的成為了進化論壇的會員。

  這麽一來，之前幫助對方傳播噩夢汙染的一定也是進化論壇的某個會員。

  醫生這個時候走上來，打量著醫院：“這醫院不錯啊，寬敞……那咱們是在哪裏做手術呢？”

  林默一下子沒轉過彎來。

  對方前一句還在誇，後一句就轉了個大彎。

  幸好林默反應快。

  “當然是裏麵，請進。”林默做了一個請，那邊，老齊也是讓開，一臉好奇的打量走進來的這個老頭。

  “馮醫生，你也來，你也是醫生，可以多請教請教。”林默開始介紹。

  馮醫生估摸沒看出這老頭有什麽危險的，也是走過來打招呼。

  老頭急忙搖頭：“我是中醫，你是西醫，不是一個體係，所以請教談不上，互相交流一下還是可以的。”

  居然很謙虛。

  這算是林默見過最有禮貌，最低調和謙虛的進化論壇會員了。

  要知道，這位可是‘醫生’啊，在論壇會員裏的名聲極大，畢竟大部分會員和夢魘的融合，都是這位醫生一手操辦的。

  人不可貌相。

  找來幾個椅子，林默讓人坐下，開始東聊西扯。

  ‘醫生’也是個話匣子，和林默聊的挺起勁。

  先從和夢魘的融合手術說起。

  畢竟醫生來，就是幹這個的。

  林默以各種擔心為由，問了一堆問題。

  例如是什麽夢魘都能融合嗎？又例如，會不會有什麽後遺症，還有，如果不滿意，能更換嗎之類的問題。

  醫生看了林默一眼：“此處如修羅地獄，能活下去尚且不易，少有人會去在意後遺症。之前倒是有人問起過，我作為醫者，自然是要告知，融合夢魘，都有被其反噬占據的可能性，且時間越長，這種失控的風險就越大。”

  “至於能否融合，需我來具體判斷；當然，換是不行，夢魘之物一旦附體，便如同那附骨之疽，難以根除。或許有法子，但我技藝尚淺，還做不到那一點。增加夢魘倒是可以，但危險更大，我本人不建議如此，有可能當場斃命。不過如果你執意如此，我也不攔著。”

  林默點頭。

  這位‘醫生’的性子他也摸的差不多了。

  屬於那種就事論事，還真是一個‘醫生’。

  林默接下來旁側敲擊，打聽進化論壇的事情，‘醫生’搖頭：“我不知什麽論壇，之前有人問過，我也好奇，你瞧……”

  說著，醫生打開隨身帶著的藥箱。

  裏麵有一大疊書信。

  他取出一個，遞給林默。

  林默一看，信上居然寫著自己之前給醫生發的短信留言，下麵的署名是：板磚我想你。

  林默一下子明白了。

  進化論壇，隻是一種形式，包括電腦本身也是一樣。

  這是噩夢世界裏一種詛咒的不同形態。

  對於他們來說，是電腦和論壇這種，而對於‘醫生’，卻是傳統的書信。

  “我隻需寫了回信，放入藥箱便可，這段日子與人交流皆是如此。”

  說完，醫生道：“好了，該問的也問清楚了，那麽，現在開始做手術吧，你來提供夢魘，我來判斷部位和可移植的器官。”

  林默扭頭看了一眼老齊。

  後者給林默打眼色。

  林默居然看懂了。

  就目前的接觸來看，可以確定幾件事。

  這個‘醫生’果然不是活人，也不是和馮醫生那種死在現實世界裏，卻重生在噩夢世界。

  醫生，就是一個夢魘。

  從它身上那強大的夢魘氣息上，就能看得出來。

  可這個夢魘並沒有怨念和惡意，這的確是很奇特的存在，實在想象不到這種夢魘究竟是怎麽誕生的。

  實際上林默沒打算做什麽手術。

  尤其是明知道這種手術是有副作用，一個不小心就會被夢魘反噬甚至控製的前提下，更不需要。

  別人是為了生存，是為了借用夢魘的力量活下去。

  林默不需要。

  他要走他自己的路子。

  這個時候林默也是實話實說。

  “不做手術？這怎麽能行。”醫生臉色一沉，帶著一股怒氣，表情也是一改之前那種和藹可親的樣子，此刻顯得有些猙獰。

  “你不做手術，怎麽活得下去？”醫生冷著臉反問一句。

  這種從晴天突然變成陰天的轉變，林默也是十分吃驚。

  他知道醫生是什麽類型了。

  絕大部分夢魘都是怨念、恨意、惡意的組合體，但也有例外。

  這個醫生就是例外，對方是執念。

  可能是對醫學探究的執念，也有可能是單純喜歡給人做手術，喜歡給人做改造。

  總之在聽到林默不做手術後，‘醫生’變臉了。

  此刻的他，才像是一個夢魘。

  “你需要做手術！”

  “我不做！”

  林默再一次拒絕。

  這一下醫生的執念湧動，他開始發生變化了，臉上露出了惡意。

  “那，我隻能強迫你做了，我是醫生，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好。”

  這話林默可不信。

  “動手！”

  林默反應也快，現在醫生已經不正常了，執念湧動下，從小白兔直接變成大灰狼。這種時候當然不能再等，林默的一項準則是以德服人，另外一項準則就是先下手為強。

  “讓開！”

  後麵老齊已經是開始動手，他手裏的雷鬼戰矛已經刺了過去。

  之前他們商量好戰術了。

  先不殺，控製住是最好。

  所以這一矛刺的方向是醫生的大腿。

  刺中之後，斷絕了對方跑路的可能性，而且矛上有雷電，可麻痹對方，如果是一些弱小的夢魘，就算刺的不是要害也能一下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