逗留了一會兒之後，東方境到底是有些心虛，對龍卿若說，“我們先回去吧，我有點事要忙的。”

  龍卿若現在有點喜歡龍紀了，因為其實瞧著也不是那麽醜，還沒長開吧。

  她依依不舍地道：“那好，我們改天再來。”

  告別出去，東方境才跟龍卿若說：“或許拍輕了點，他還留了些微的力量，會比常人聰明或者敏感一些的。”

  “些微？那不要緊的，龍紀本來就聰明，若讓他當了蠢蛋，那就不妙了。”龍卿若笑著說。

  “那倒不會是蠢蛋。”畢竟，天命所歸，"你去這一趟，有什麽趣事嗎?"

  “沒什麽趣事，龍女其實都挺無趣，而且戾氣很重，性格不得溫婉啊。”龍卿若搖頭歎氣。

  本以為以視察著的身份過去，會得到一番敬重和吹捧，結果，每一個龍女見到她就甩臉子，拿白眼瞪她。

  “戾氣很重？罵你了嗎？”東方境連忙問道。

  “倒是沒有，就是沒給好臉色啊，活像是我欠她們五百年似的。”龍卿若鬱悶地說。

  “可憐的龍寶。”東方境牽著她的手，心疼地道。

  “我倒不可憐，”龍卿若小臉蛋皺起來，“我覺得她們比較可憐，雖然她們給我白眼，瞪我，但我瞧著她們一個個忙得腦袋生煙，就覺得心疼，她們年紀很小的，最小的那個隻有十幾歲就出任務了。”

  跟她們比起來，她這個一萬歲的龍女，都是古董了。

  “真這麽辛苦啊？”

  “嗯，有些時空的龍女是真的忙死了，因為她們是以人的身份活在這個世界上，還要上班工作，等同是長期做兩份工，我看到有些好窮啊，挺心酸的。”

  “那我們有時間就去幫幫她們。”東方境也同情她們了。

  “我去就行。”龍卿若覺得肩膀上的擔子重了一些，但是也覺得自己有用了，至少不是遊手好閑的懶龍，“等我把他們都超度了，我就去幫幫她們。”

  自家的員工，還是要幫幫的。

  至少，讓她們每年能放個假什麽的。

  他們依舊感動於武生和虞娘的愛情，為人間有這樣美好的愛情而高興。

  所以，懷著這份對人世間的敬畏，龍卿若繼續開始超度，她對那位素娘最後的結局有些好奇，當時忘記叫小境去看看了，小境答應幫她回去看看，等忙好手上的事便去。

  血魔現在有點厭煩了，覺得每一次抓過來都要朝魔祖的胸口捅上幾刀，很形式主義，一點都沒突破。

  就不能掄個錘子往她腦袋上砸幾下嗎？

  但厭煩歸厭煩，這是他的職責，總是要做的。

  這天帶過來的，是五百三十七號，姓牛，他記得自己的名字，叫牛轟。

  血魔抓他過來的時候，就覺得這位牛先生不一樣。

  他沒有什麽恨意，願意接受超度，想盡快投胎。

  這樣就好辦，隻要沒恨意，甚至都不用超度，直接去地府安排投胎就是了。

  既然是沒了恨意，那樸丞相就不多做超度的手續了，直接送去跟判官，與他交接。

  不過，就在龍卿若處理下一個魂魄的時候，判官卻找來說此人有陰府的官司在身，不能投胎。

  但是又因為年代久遠，告狀之人早就已經投胎輪回不知道幾世，所以，這案子查問起來也有些棘手。

  所以，判官請他們跑一趟，看看狀告的是否屬實。

  東方境和龍卿若要了狀紙看，卻見狀告之人也姓牛，身份是他的兒子，狀告他殺妻賣女賣子。

  原因就是這位牛先生熱愛博彩事業，鬥雞鬥牛鬥蟋蟀，無所不賭，已經是成癮了，家境本來殷實，被他賭得父母雙雙吐血身亡。

  因為沒了收入，他就考慮著要做一些買賣，當然主要是賣，家裏頭的東西都被賣光了，他就想賣兒賣女。

  兒女都不是從他肚子裏掉出來的，所以，他愛銀錢多於愛孩子，賣起來得心應手，聯係好買家，便連夜要把孩子偷運出去。

  但被妻子發現，在他看來，妻子很不懂事，因為孩子是可再生資源，賣掉還能繼續生，女人嘛，總歸是目光短淺，死活阻攔不許他賣。

  他為了讓妻子明白這個道理，激動地掐住她的脖子，掐的時間也剛剛好，剛斷氣就放手，業務熟悉得很。

  就這樣，他順利地把五個孩子賣掉。

  但是，大兒子十二歲，跑了回來。

  牛轟這個人很講信用，是個做生意的料子，認為既然已經收了人家的錢，就不能對不住人家，貨是一定要送過去的，所以把大兒子捆了，要把他送還過去。

  十二歲的兒子雖然平日總是餓肚子，但也橫練一身筋骨，竟然半道掙脫與他扭打了起來。

  他對兒子的不孝痛心疾首，掄起了路邊的一塊石頭，朝他的腦袋砸了下去，而且，因為怒氣的緣故，足足砸了十幾下，大兒子的腦袋都爛了，血液飛濺到他的臉上，才使得他清醒過來。

  他這行徑被路人看見了，指責他狠毒，死後要下地獄，要遭天譴，他一怒之下，把路人也殺了。

  他或許真的遭天譴了，因為殺了人之後沒多久，屠城發生了。

  但他沒有下地獄，因為他的魂魄跟隨其他人的魂魄一同被吸走。

  其實殺完人之後，他覺得自己也是要下地獄的，可最後屠城一事發生，拖到了如今，他自然不想報仇，他就想快點投胎，重新活一輩子，把以前做過的事全部抹去。

  因為判官是讀出來的，血魔在旁邊聽到，氣得臉都黑了，天下間怎麽有這樣的父親？

  “把他打一個魂飛魄散，我來打。”血魔義憤填膺地說。

  判官說：“既然是已經下了狀紙的，那還是要在地府處理，處理完之後，估計得下煉獄，但若威霸天您覺得要懲戒一下，回頭便送到您跟前，讓您老處置。”

  “我必須要處置的，我最恨這種人。”血魔怒道，“我等不了那麽久，現在先拿過來我處置一番，等我處置了再送還給你。”

  “也行！”判官想著橫豎是這麽久的事了，便又對東方境和龍卿若說，“但這是狀紙上說的，還需要核查。”

  “我們核查。”東方境也恨這樣的父親，因為他之前也有一個惡毒的母親，想起來還是好恨的。

  人間二十年的痛，不知道要有多長的歲月才能磨滅。

  龍卿若就知道小境會觸景傷情，所以像個小母親似地詛咒了幾句那些惡人父母之後，便與他一同回去。

  現實情況和判官手中狀紙有過無不及，他因為賭博，狎女支，把父母氣得雙雙吐血這點，現實情況要更殘暴一些。

  因為本來母親是沒被他氣成這樣的，想著追過來再勸說幾句，結果被他推倒在地上。老人家骨質疏鬆，哪裏禁得住這樣的摔？這一摔，躺在床上幾天，與那位吐血的夫君雙雙沒了。

  殺妻賣孩子也屬實，聽與看是有分別的，聽隻是覺得憤怒痛心，親眼目睹的時候，心頭就橫了一把劍，恨不得當場把他碎屍萬段。

  所以，他們回來之後，讓判官立馬帶牛轟過來交給血魔。

  龍卿若問血魔，“你如何處置他？”

  血魔淡淡地瞧了她一眼，寵溺又霸氣地道：“男魔做事，女魔頭不要問。”

  龍卿若渾身打了一個冷戰，對血魔的好感度刷刷刷地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