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川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大步走過去，怒道：“你們還要商議什麽？這兩個選擇對你們都是個死，是在我們的手中或者是死在睚眥的手中，這才是你們要選擇的。”

  赤狐們看著龍川，沒有做聲。

  “我們不會傷害鷹夜的。”赤狐皇說。

  “那你們想自相殘殺嗎？你們去殺了花神族？花神族又來殺你們？殺十個能活一個，殺到最後，一個都不剩，你信不信？”

  “你這麽算也不對啊，殺十個能活一個，最終活著出去的還有一部分。”一名赤狐神反駁龍川的話。

  “嗬嗬！”龍川冷笑起來，席地而坐大聲分析，“好，拿你舉例子，你殺了九個，但你在殺第十個的時候，被殺了，那你之前殺的九個不就是白殺了嗎？誰能確保一定能殺足十個？有的殺了四五個，五六個，然後就被殺了，這麽算下去，誰能真正活著出去？”

  “殺到最後，隻剩下十幾個，但大家都還沒完成任務，你們剩下來的十幾個是不是要互相廝殺？”

  “還有，你們確定殺完十個，睚眥能放你們出去？橫豎是個死，那就幹脆一開始抱著必死的決心跟他拚了。”

  赤狐皇見龍川說得激動，連忙道：“你不用這麽緊張，這兩個選擇，我們都不會選的，不會殺鷹夜，不會自相殘殺，我們隻是商討一下有沒有別的辦法。”

  “沒辦法，隻能拚了，命就算丟在這裏，也好過當逃兵。”龍川回頭瞧了一眼東方境他們，又對赤狐說：“如果真的上下一心，就過來一起商議對策。”

  慢慢地，赤狐和花神都聚在了一起，以東方境為中心，開始商議起來。

  龍卿若沒說話，坐在一旁，努力回想起卍字大法的口訣。

  但卍字大法的修煉極其複雜艱難，龍女修煉十幾年，都未必能練出來。

  她唯一比別的龍女好一點，就是她盤古精魂多於她們。

  她沒有去看睚眥的光波，免得影響自己，失去了專注力。

  睚眥不斷地襲擊遠處的地方，一聲聲的巨響，震懾著大家的心，讓他們隨時記得，奪命的危險就在上頭。

  睚眥不相信他們真願意放過這個逃生的機會，他相信半個時辰一到，他們就會互相殺戮。

  東方境他們商議，不是真的商議如何打贏睚眥，隻是在討論犧牲的問題。

  人間界來的，肯定都願意為人間界犧牲，但是赤狐和花神還是有些猶豫。

  因為他們對人沒有感情，而且，他們往日都十分自私，隻想顧著自己，現在讓他們為人類犧牲，他們心裏過不去。

  東方境不是道德綁架他們，隻是讓他們意識到，即便不是死於卍字大法，也會死於睚眥的手中，那還不如做點貢獻。

  說完之後，東方境就不說了，讓他們自己想吧。

  想了許久，有赤狐神問道：“其實就算三界大戰，一定可以把魔族殺之滅之的，我們犯得著送了自己的命嗎？”

  這樣的問題，東方境是不會回答的。

  大魔懟了過去，“人間何其無辜？”

  “人間和我們又沒有什麽關係，素來天界戰爭，都是人間受罪的，這不是亙古不變的定律嗎？”

  忽然有這麽精通邏輯的赤狐，大家十分意外。

  所以，大長公主在片刻沉默之後，奪了龍嘯的法器，上前就對著那赤狐一頓狂揍，“人間也有一條定律，嘴賤的都要挨揍。”

  赤狐神被她拿著法器捶，一點還手的能力都沒有，呀呀地發出了幾聲慘叫之後，便有識時務的說了一句，“橫豎都是個死，那還真不如有點貢獻的。”

  這句話得到了東方境等人一致豎起大拇指的讚賞，大拇指甚至都懟到了他的臉上，那讚賞之情，洋溢於表啊。

  樸丞相坐在了中間，手裏捏著悔渡和尚給的那片龍鱗，開始跟大家說死後的事情。

  “死，大家沒試過吧？覺得死很可怕？但我跟你們說，死一點都不可怕，死不是終結，死是踏入另外一個世界的開始，那是一個安樂祥和的世界，沒有紛爭，沒有罪惡，可以每日修煉而沒有濁氣。”

  “我們的靈魂……元神也是一樣的，生於這洪荒宇宙，我們死後，也會飄於此，不會消散，與這日月一起，與這山川湖泊一起，與這天地一起，等待一個機緣，機緣到了，又可以重頭再來一次，所以，死也是生，生也是生，生生不息，永不磨滅。”

  “所以，我們也不用恐懼死亡，我們向死而生。”

  大家都聽著樸丞相說話，人間界的不信這話，但是，赤狐與花神相信，這人間老頭實在看起來很睿智的樣子。

  而且，他說出來的話，他們也似乎是聽過，雖然不是這樣說的，但是深思一下，或許意思就確實是這樣的。

  龍卿若閉著眼睛，是聽到他的話，不自覺地就跟隨他的話去冥想，心頭還是默念著卍字大法的口訣。

  茫然大地，宇宙洪荒，那山川，那湖泊，那日月，那交錯糾纏的氣，生生不息，永不磨滅，向死而生。

  向死而生。

  向死而生。

  向死而生。

  觸角伸出，不斷地伸長，小絨毛迎風飛舞，仿佛張大嘴巴在使勁吸收著這裏的氣。

  大家都看著這些絨毛，但是他們的眼睛不足以看到每一根絨毛其實都是一根觸角，觸角上又有數不清的絨毛。

  他們沒看見，每一根絨毛仿佛就是一個世界，有許多他們瞧不見的物質，有他們看不見的風暴。

  東方境看到，他和龍寶曾經用同一顆元珠，他們心意相通。

  她如今所想，他全部聽到。

  向死而生。

  向死而生。

  向死而生。

  他看向族界外，龍飛笙雙手依舊抵住族界，滿眼悲痛地看著他。

  他衝龍飛笙笑了一笑。

  他抱住龍卿若，往她唇上一吻，元珠緩緩地渡過去，兩人唇相接處，有淡淡的金光。

  元神歸位後的他，元珠儲存了他所有的靈力，也是他生命的根源。

  他原先是東方境，但他現在做不回東方境了。

  龍卿若大駭，一手推開他，卻見他已經把自己的心髒刺穿，鮮血淋漓，把衣衫全部都打濕。

  龍卿若顫抖失聲，“小境！”

  小境倒在了地上，緩緩閉上眼睛。

  他不死，元珠就會回來，他死了，元珠就能安心地在龍寶身上。

  大家撲了過去，失聲痛哭，卻沒發現他懷中的鷹蛋被血打濕，光芒更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