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樣，再來一次？”

  “好！”

  丁略活動活動手腕，蹲下身子單膝撐地，做了個標準的短跑姿勢。

  “這一箭是我的極限了，抓住機會。準備...”上氣抬起手上拿著的銅胎鐵脊弓。這把弓是他早年為了練臂力而專門打造的，以精銅為胎心，在弓背鑲入鐵條，總重100斤，弓弦由上好的牛筋夾著鋼絲鞣製而成，堅韌無比，足足需要十石的力氣才能順利使用它而不會拉傷肌肉，或被緊繃的弓弦割傷手指。

  石這個重量單位，在當代社會已經無人使用了，但在秘境之中，石依然作為弓的計量單位而存在著。

  如果換算成市斤的話，一石大約為現在的95斤，也就是說十石的弓，差不多得用半噸的力量才能把他拉開。在古代戰爭中，遠程弓箭兵的標配弓是一石，擅長射箭的武將可以使用二到三石。三國時的黃忠就是以兩臂都可開三石之弓，渾身有千斤之力而著稱的，三國第一猛將，並州虓虎呂布呂奉先，靠轅門射戟震懾曹操，他使用的也不過隻是五石弓而已。

  真正能使用十石以上超強弓的也不是沒有，據《梁書》記載，南北朝時期著名將領的羊侃，臂力絕人，所用的強弓有十二石。這位猛人不但力大無窮，而且還能不借助任何外物直接跳上三樓（9米高），一聲吼差點震塌皇宮大殿。有不少人就懷疑這個猛人也是超能力者，隻是當時還沒有“超能力”的概念罷了。當然，這就是後事了。

  憑上氣的力量，也隻算得上能勉強使用這把弓，想要像傳說中的弓術高手那樣百步穿楊，那肯定不可能，而且每天也隻能拉滿三次，若強行硬拉第四次，就有可能會受傷。

  隻見他彎弓搭箭，雙臂猛一使力，鐵胎弓“嘎吱”一聲就被拉滿了。

  “走！”

  上氣大喝一聲，手指鬆開，那支長箭化作一道幾乎不可見的虛影，快得像要撕裂空氣，耳邊剛聽到刺耳的清嘯聲，箭已飛到了幾十米開外。

  說時遲那時快，上氣放手的那一刹那，丁略動了！

  他的腿重重地蹬在地上，周遭的空間震動了一下，站在不遠處的上氣耳膜被激得嗡嗡悶響，眼睛好像忽然間模糊了一下，就是這半秒鍾不到的失焦，丁略的身影卻完全消失在了他的視野裏。

  上氣把鐵脊弓扔到地上，他的手臂已經脫力了，但是眼睛仍然一眨不眨地看著射向遠處的箭，還有在它後麵以一種非常誇張的速度追趕的人，嘴裏默默地數著數字：1秒、2秒...

  樹影飛快地閃過，丁略用眼角的餘光看到了樹枝上綁著的紅色布條，他知道，那是距離出發地200米的標誌，下一個標識在500米，按照他們的計算，箭會在500米左右的位置落地，如果他不能在箭落地之前接住它，那這一次就又失敗了。

  他抬頭看了看遠方空中的箭，心中暗暗計算著時間，再不拚命就沒機會了！

  他的速度再一次提升，視野範圍內所有的物體都拖拉出長長的影子，就像是一副墨跡未幹的山水畫，被人用衣袖橫著撫了一下，整個世界變得真實而又虛幻。

  箭開始下落了，他也追的近了，很近了！

  丁略猛吸一口氣，張嘴爆發出一聲巨吼，驚得道路兩旁山林裏鳥雀亂飛，接著他一個跨步向前躍了5米，人在空中一把握住了箭身，同時死命往旁邊的樹上甩去。丁略隻聽“篤”的一聲，卻已沒時間看結果了，因為奔跑的速度太快，而他又在空中失去了平衡，此時整個人平著摔了出去，向前滾了好幾圈才停下來。如果不是他及時蜷曲手腳護住軀幹腹部，說不定這時候已經受傷了。

  他根本顧不上看身上的擦傷，第一時間就是抬頭找箭。隻見

  那支箭正直直地插在一棵樹上，箭尖沒入樹幹，箭簇猶自顫動不已，而那棵綁著紅布的樹，就在離它不到3米遠的地方。

  “成了！”即使丁略性格沉穩如同磐石，這個時候也不禁大叫一聲，狠狠錘了一下地麵，用力跳起來。

  是的，他成功了。

  鐵脊弓的強度非常高，射出的箭，速度比一般的箭要快得多也遠得多。丁略他們做過內部測算，拉滿鐵脊弓的情況下，箭速大致有90米/秒，加上拋射的仰角，以及空氣阻力帶來的速度衰減，到達500米的時間不會超過9秒。要想在9秒鍾內跑500米，就算丁略作為軍界體術第一的頂尖高手，又是超能力者，也是想都不敢想的。要知道在現實世界裏，被譽為“牙買加飛人”的博爾特，百米短跑得到過的最好成績也不過是9.5秒。你要是跟他說有人能在9秒內跑500米，他不拿鞋底子抽你才怪。

  上氣施施然從遠處走過來，對丁略鼓掌道：“沒想到，沒想到，你居然真的成功了。也就你們這些當兵的才會這樣玩命地逼自己，剛才那種極限速度，恐怕連創出《八步趕蟬》的徐大俠，也是形象不到的。佩服，佩服。”

  丁略擦了擦手上的血，笑道：“訓練時多流汗，戰時就少流血嘛！特大的教官就沒把我們當人看過，隊裏一米八多的大老爺們兒，被他虐哭的也不是一個兩個了，那家夥經常說的一句話就是——再殘酷的訓練，都比戰場溫柔一百倍。所以啊，我們早就習慣了。”

  “難怪都說我們華夏的陸軍是當世最強，看來一點都不假。”上氣欽佩地道，“我恩師正祖大師，雖身在佛門，但一直非常關注國防事業。他曾多次教導我們應學地藏王菩薩，在人間時，就顯寶相莊嚴，需以地獄身度惡鬼時，他就現地獄相為他說法。這就叫以以菩薩心腸，行金剛手段。”

  丁略聽罷連連擺手道：“不敢當不敢當，既然當了兵，保家衛國就是我們應該履行的義務。我雖不是秘境中人，但正祖大師之名還是聽過的。大師德高望重，雖早已脫出紅塵，卻依然憂心國家，真乃我們年輕一輩的楷模，如果有機會能聆聽他的講學，那一定受益匪淺。”

  “那簡單！錢塘歸來後我還沒有去拜會過師父他老人家，丁哥既然有心，趁這個機會，過幾天我們就上少林一趟。”

  聽丁略這麽說，上氣也很高興，他與傅神州和解的事，隻是在信裏簡單的提了提，關於父親當年犯的錯誤，以及逃脫的凶獸檮杌，他還沒有機會和師父詳細說。趁這個機會去一次也好。

  就在兩人約定這次少林境之旅的時候，就見樹林裏又飛出一群驚慌的飛鳥。上氣側耳傾聽了一會，接著笑道：“他們馬上就要出來了，看看結果如何。”

  話音未落，樹叢一陣顫動，接著一個人影夾帶著四處亂飛的草莖樹葉旋轉著飛出來，在空中翻了個跟鬥，穩穩落在地上。又有一條黑影拖著重重虛影鑽出來，卻沒有往前者的位置過去，而是如風中羽毛般向上飄飛，停在了對麵一顆大樹上，身體隨著纖細的樹枝上下擺動著。

  落在地上那人正是劉崢，他渾身衣服髒兮兮的，屁股上還有一大塊爛泥巴印子，應該是之前摔了一跤。不過雖然他形象不怎麽好，精神卻是抖擻得很，手上提著一隻不停掙紮踢騰的野兔，對站在樹梢上的人大笑道：“黃伯，這回可是我贏了啊！”

  樹上的黃爪也鼓掌笑道：“不錯不錯，這回確實是你贏了。四象步法看似簡單，練到高深處時原來竟能發揮如此神妙的威力，真不愧是當年遼東第一輕功高手白衣飛狐的獨門輕功。老朽年紀大啦，居然昏聵至此，隻當它是籍籍無名的二流武功，哈哈哈哈！”

  劉崢在魔都和醉麒麟周成過招的時候鬼使神差地使出了

  一套奇怪的步法，他對此是一無所知，可周成卻馬上叫出了它的名字：《四象步法》。劉崢來了湖心島後一問，才知道這套奇怪的步法確實存在，但是因為不知其來曆而被束之高閣了。

  據上氣的了解，《四象步法》是古武輕功中非常難得的一門絕技。它按著東蒼龍、西白虎、北玄武、南朱雀四象而變，每象有七宿，每一宿又按二十八形再生變化。這輕功對移動速度的提升並沒有什麽幫助，但卻能顯著增加修習者閃躲能力。練到高深處時，能讓人在小範圍裏無聲無息地快速移動，直如憑空消失一般。

  上氣與黃爪在聽完劉崢的話後兩相一對比，發現還真的很有可能。這門無名步法是早年間黃爪從山野間偶然得到的，無門無派也無人認領，既然劉崢與它有緣，黃爪就順水推舟教給了他。

  沒想到劉崢在學習這門步法上很有心得，常常能夠舉一反三，才練習了兩個月就已經頗得其中精髓了。

  今日趁著丁略測試八步趕蟬的機會，黃爪也和劉崢來了一場輕功方麵的比試。試題就是抓野兔，誰能在野兔逃出圈定範圍前將它抓住就算勝利。雖然黃爪在比試途中放了水，但他畢竟有七十多年的輕功造詣，再說鬼幽身法本身也是超一流的絕頂功法，劉崢能在黃爪使出六、七成實力的情況下取得勝利，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黃爪從樹上輕飄飄落了地，上氣和丁略也走了過來，上氣對劉崢頷首道：“四象步法確實厲害，能在抓兔子比賽裏贏下老黃的人，我認為當今武林不會超過十個。光憑這一門腿上功夫，你以後在這江湖上行走，自保那是肯定沒問題了。”

  眾人都是點頭，事實確如上氣所說，劉崢自從練出贔屭紋後，身體表層就自帶了一層薄且堅韌的龍鱗細甲，運功後還能使用能量盾，這盾的強度大家在錢塘戰場上都已經見識過了，千鈞雷霆劈之不破，寒冰烈火無損分毫，在劉崢內力充足的情況下幾乎沒有什麽能傷到他，再加上現在學會的四象步法，隻要他足夠小心謹慎，在戰場上基本是可以立於不敗之地的。

  劉崢對上氣和黃爪拱拱手：“這可得謝謝你和黃伯的教導啊！”

  “哎，別客氣別客氣，都是自家人，說這種話就見外了。”黃爪哈哈笑著，連連擺手。

  丁略臉上的表情卻無比的認真，他對上氣點點頭，鄭重地說道：“劉崢說的一點沒錯，確實是非常感謝你們。速度這方麵一直是我的短板，現在能夠及時補齊，多虧黃伯和上氣你們不吝賜教。如果以後有用得著我的地方，請一定開口！”

  上氣看著丁略，微微一笑：“要說需要你幫忙的地方，還真有。”

  “好，你說。”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請你和我認真打一場！”

  這個請求讓丁略有些疑惑，如果隻是切磋武藝的話，說一聲就是，何必這麽煞有介事。

  黃爪在一旁歎道：“不瞞你說，少爺卡在武學瓶頸上已經有一段時間了，現在急需一場真刀真槍的實戰來幫他突破這個關隘，老夫實在下不去殺手，擔任不了這個喂招的角色，所以隻好麻煩丁小兄弟幫這個忙了。”

  “沒錯，丁哥，我需要一場真正的死戰，你千萬不要留手，否則對我有害無益。”上氣的臉色此時竟是前所未有的嚴肅，他真誠地請求丁略能夠以殺人的心態來對待這場戰鬥。

  丁略猶豫了片刻，最終喟歎一聲：“特種兵學的拳法本來就是殺人技，很多動作因為太過暴烈，非常容易造成誤傷。既然你執意要求我這樣做...那好吧。”

  他閉上眼睛，沉默了一會，再度睜開時，眼裏隻剩冰冷的殺意，整個人仿佛瞬間變成了一頭猛獸。

  “我要下狠手了，上氣，千萬小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