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節 這風在他
作者:宮無道      更新:2020-04-27 10:15      字數:47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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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崢問道:“你能說說爺爺嗎,他到底是怎麽樣的人?”

  “你爺爺啊...”提到爺爺,高夫人浮現出一絲追憶的神色來,“他不算土生土長的昆侖人,而是從外麵誤闖進來的。我第一次見到你爺爺的時候,他正被巡山者押著去見族長,那時的他還是個十幾歲的孩子,不過隻看一眼我就知道,他一定會成為一個了不起的男人。”

  看著高夫人臉上的笑意,劉崢懂事地沒有打擾她。

  “那個年代,外麵的世界正在打仗,你爺爺的村莊被異族燒毀,親人也全都死了,他一路逃跑,不知怎麽的就進了昆侖秘境。族長看他骨骼清奇,是塊練武的好材料,就把他留在了秘境裏。果不其然,幾年後他就從毫無武功基礎的傻小子成長為昆侖年青一代中的翹楚。後來更是憑借自創的武功‘風息決’在那一屆的秘境比武大會上連敗一十七名高手,震驚整個武林,人送稱號‘風伯’。待他武功大成後,在昆侖開設講武堂,許多頂尖的戰士都出自他的門下,那一代的昆侖鐵拳吳傲詩,也是他的弟子!”

  這也太厲害了吧!

  這還是劉崢記憶裏的爺爺嗎?他對爺爺的印象,明明隻是個老農啊......

  當時錢塘城沒有現在那麽大,還有不少農田,每天早晨爺爺都會趿著一雙塑料拖鞋,扛著鋤頭走出家門去種田,沿路都會笑著和熟悉的鄰居打招呼;

  到了吃晚飯的時候,爺爺就會燙一壺黃酒,搬著矮幾和小椅子坐在門口,就著斜陽,喝酒吃菜聊家常,一頓飯能吃到天黑;

  爺爺還是他們那條街最厲害的象棋高手,常常一個人殺得其他十幾個老頭丟盔棄甲,然後在老夥計們懊悔的抱怨聲中爽朗大笑。他小時候也和爺爺一起下象棋,結果爺爺隻用半邊棋子就贏了;

  爺爺總是催他練功,如果他偷懶就會很生氣,胡子一抖一抖的。可是他又從來不允許自己展露氣功,說要保密;

  家裏以前養了一隻老貓,它和爺爺特別親,總喜歡躺在爺爺的大腿上打盹;

  爺爺...

  劉崢想著想著,眼睛不禁有些濕潤了,高夫人隻是溫柔地看著他,眼中無一絲往日的凶戾。

  “不好意思。”劉崢眨眨眼睛,斂去了心中的情緒,他忽然想起一個人來,那就是雷公。丹尼不止一次提起過他的武術老師雷公,說這位前輩為人如何的豁達瀟灑,武功如何的通天徹地,作為昆侖的執法官又是如何的秉公仗義。他們一風一雷,莫非還有什麽淵源?

  “你爺爺和雷公做了一輩子的敵友,淵源自然是極深的。”高夫人見劉崢發問,便含笑解答道,“他們從小就在一起習武,都是那一代的武學天才。雷公性如烈火,風伯溫潤如玉,在學堂裏就互相看不順眼,兩個人在激烈的競爭中成長很快,後來都成了整個武林最頂尖的高手,年輕一代再無人能出其右。昆侖‘風雷二聖’占盡風頭的那些年,誰聽到昆侖不豎大拇指,讚一句‘武林泰鬥’?”

  劉崢不由感歎:“沒想到爺爺居然是和雷公齊名的厲害人物,我還從來不知道呢。”

  高夫人笑了笑:“沒什麽。他離開昆侖後發過毒誓,永遠不再使用武功,你不知道這些也是正常的。”

  “爺爺為什麽會‘龍之力’,他也是龍裔?”劉崢說著說著,忽然驚道,“他在昆侖應該深受愛戴才是,為什麽連他也背叛了?”

  高夫人搖頭:“我說了,當年的事情很複雜,知道的太多對你沒有好處。你隻需要記住一件事,你爺爺沒有背叛昆侖。”

  這句話還有更深層的含義:她隻說爺爺沒有背叛昆侖,卻不說“我們”,那麽意思就是...

  劉崢心中一黯。

  “龍之力的學習條件極為特殊,若是機緣不對,即使天賦異稟、智可通神也完全沒法學習。你爺爺其實並不會‘龍之力’,他隻是背下了卷宗上的經文,在他知道你是龍裔後,就盡心盡力地教給了你。”

  “原來是這樣...難怪他從小就硬逼著我練功,又不肯告訴我這是什麽氣功,看來是怕受到他人覬覦吧...”劉崢沉聲道,“既然,爺爺他這麽厲害...為什麽...會...會死呢?”

  “到了你爺爺那種武學造詣,壽元其實可以說是不可估量了。按理說他是不會自然死亡的,唯一的可能,就

  是他自己選擇屍解殯天。唉,隻是那時我已經無法再回國了,你爺爺去世,我並不在身邊,所以並不知道他離開的真實原因。也許是你長大了,也許是他心願已了,不管怎麽說,這都是他自己的選擇,希望你就不要怪他...”

  “當啷”一聲,劉崢激動地打翻了桌上的茶杯,騰地站起來,大叫道:“不可能!什麽叫我長大了,那時候我才十幾歲啊!他的心願了了嗎?爸爸媽媽去了哪裏,他找到了嗎?”

  他眼圈都紅了,歇斯底裏地大吼:“我不信,我一定會找出他離開的原因!”

  “崢兒,對不起...”

  高夫人一臉惶急地站起來,想要走過去安慰劉崢,但是走了兩步又懦懦地站在了原地:“關於你父母的失蹤,我也是後來才聽說的。那幾年我對國內的事情了解得太少了,總以為有你爺爺照應著,不會出什麽問題的...都是奶奶的錯。不過我已經命人尋訪去了,憑手合會的能量,應該會有所發現的。”

  劉崢看高夫人不知所措的樣子,心中一陣酸楚,有再大的火氣也發泄不出來了。唉,都是自家人,還能怎麽樣呢,我老爹是她親兒子,難道我著急她就不著急?

  “手合會打算在紐約待很長時間麽,現在你們的行蹤已經暴露了,和昆侖的決戰遲早會到來的,你們打算怎麽辦?”

  劉崢現在非常矛盾,他實在不知道自己到底應該屬於哪邊的。說幫昆侖吧,除了丹尼之外,再也沒見過其他昆侖的人了,也沒人告訴他要認祖歸宗什麽的,但不管這麽說,畢竟自己的祖籍就是昆侖,這點來高夫人都承認了;但說幫手合會吧,劉崢對這個組織真是一點好感都沒有,要自己棄明投暗,實在是不符合他的行為準則,可是...他奶奶又是這裏麵的高層領導...

  高夫人看出了劉崢的糾結,笑道:“手合會在紐約不會待太長時間的,不過在我們離開之前還有一個計劃亟待實施。奶奶已經走錯路了,我希望你不要走我走過的老路,如果你覺得夾在中間很難自處,最好的辦法,就是你離開美國,回錢塘去。”

  “你們準備幹什麽?”劉崢警惕地問道。

  高夫人搖頭不語,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劉崢追問:“我知道手合會和鐵拳的恩怨,每一任鐵拳都會宣誓,以擊敗手合會為目標。可是丹尼是我的好友,我不想讓你們兩邊再有爭鬥。”

  高夫人歎氣道:“丹尼·蘭德不是我遇見的第一個繼承鐵拳衣缽的人,我認識的其他鐵拳都很勇猛,為保護昆侖,不屈不撓地抵抗外來入侵者,他們絕不會為了救一個姑娘的性命而冒著要受手合會製約的風險退出大挑戰。從這一點上來看,丹尼確實是個好人,隻要他別擋著我們的路,我是不會傷害他的。”

  “可是...”

  “我活了很久,目睹了這世界的種種變化。但現在的改變,卻是尤為重要的。你知道美國有多少超能力者嗎?地獄廚房的惡魔,刀槍不入的男人,變種人、變異人、外星人,現在,又來了個不用守著昆侖大門的鐵拳。這不是一個好現象,崢兒,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即將發生了,而且這件大事,恐怕並不是普通人類能夠應對的,這些超能力者都是應運而生。”高夫人緊鎖眉頭,麵帶憂慮,“我承認,我們是做了一些不好的事,但手合會的分支很多,並非所有人都是邪惡的,我認為在現在這個階段,不是談論個人恩怨的好時候,我們更應該攜手合作才是。”

  劉崢急道:“你跟我說沒用啊!說句不好聽的,手合會在美國鬧成什麽樣,跟我有什麽關係,我完全可以袖手旁觀,可是現在最重要的是鐵拳和昆侖的人肯不肯聽你們講話,願不願意暫時休戰了。”

  “這件事情我知道該怎麽處理。你要是在美國沒什麽事,還是趕緊回國去吧,要是可以的話,把你的鐵拳朋友也一並帶走。”

  “那不可能的,丹尼難得回紐約一趟,可不僅僅是為了手合會,他還要查當年飛機失事的事。”劉崢古怪地看著高夫人,“而且他懷疑,當年的事故就是你們在背後搞的。”

  “誰都知道飛機不會無緣無故地掉下來。”高夫人哼了一聲,冷笑道,“雖不能說毫無關係,但主謀可不是手合會,我從沒想過要殺他的父母。如果我真想殺他們,根本不需要偽造什麽飛機失事。”

  她的臉色有些陰

  鬱:“那是一個比我陰險得多的人幹的,事實上,我還想勸他放棄來著,因為我覺得這會引起太多不必要的注意。”

  “不是你們,那還能有誰...?”劉崢喃喃自語。

  高夫人嗬斥道:“如果你真想查這件事,那就好好動腦筋,快30歲的人了,想事情別那麽單純。你分析分析看,誰最能因蘭德一家之死而獲利?”

  劉崢沉吟片刻,腦中突然閃過蘭德集團的簡介,失聲叫道:“不會是米查姆一家吧!...哈羅德·米查姆?臥槽,難道真是他!”

  高夫人冷冷地笑著,微眯的眼睛裏射出刀刃般鋒利的目光。

  看來是這就是真相了,劉崢冷汗直冒:“這...也太狠了,虧丹尼還一直把他當成是好叔叔!”

  “哼,鐵拳從小在秘境裏長大,不諳世事很正常。你也說這種傻話,和他一樣幼稚麽?”

  劉崢汗顏,他發現高夫人還真是個嚴厲的老婦人。

  “哈羅德·米查姆,當年真的死了?然後是被你們複活的?”

  高夫人點頭:“當年哈羅德診斷出得了胰腺癌,最多還剩2-3年的壽命。我們私下找到他,向他提出了交易,他根本不做任何考慮就答應為我們在布魯克林建立地下毒pin工廠。但當丹尼的父親,溫德爾·蘭德要發現這件事時,哈羅德擔心他會破壞一切。我至今還記得,他來找我拿毒藥的那一刻,殺人的念頭讓他很狂熱,那種瘋狂的眼神,哼哼...我相信,即使我們要他摧毀整個世界,他也不會有一絲猶豫。”

  劉崢跳起來就要走,卻被高夫人喊住了:“等一下,這就要走了麽?”

  “我得趕緊去提醒丹尼!”

  “十幾年都過去了,也不急在這一時。”高夫人慢條斯理地站起來,嗔怪地瞪一眼劉崢,接著說道,“蘭德集團內部的隊伍現在已經被你們搗毀,哈羅德這顆棋子,對我已經沒有用了,如果鐵拳想找他報仇,盡管去就是。辦完了這件事,去昆侖還是回錢塘,隨便你們,反正離紐約越遠越好。過段時間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可能沒有時間再兼顧你的事,這是我最後給你的忠告。”

  手合會因受到江湖通緝的緣故沒法回國,如果我們走了,是不是以後再也見不到了?劉崢心中一陣慌亂,喉嚨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

  高夫人上下打量了一下劉崢,微笑道:“至少有一件事你辦得不錯,那就是隱藏‘龍之力’,這點考慮得很到位,連我都被騙過了。以後你就繼續保留‘洛陽’這個名字,直到返回國內為止。”

  她走了兩步,似乎想起了什麽,又回頭道:“你一個人生活,不能少了經濟來源,這間茶館會轉到你的名下,以後這裏的每一筆收入都會作為外匯打進到你的賬戶,就當做是奶奶送給你的禮物吧。”

  見高夫人準備下樓離開,劉崢連忙問道:“等一下...你要去哪裏?以後我們還能不能再見麵?”

  “來日方長,你我有緣自會相見。”高夫人拄著拐杖,慢慢地走下了樓梯。

  劉崢回到了桌子前,在高夫人坐過的位置上坐下。

  這裏的視野最好,一眼就能看到窗外的哈德森河。這條河是紐約的母親河,它見證了這座城市由一片荒蕪到繁榮興盛。

  春天的河岸邊早已是綠草如茵,劉崢能看到不少遊人在河邊散步,航母博物館更是遊人如織,這讓他有種不真實的時空交錯感,自己仿佛看到了錢塘江。那是故鄉的母親河,它也是這樣靜靜地流淌,默默地回望著著曆史的變遷。

  此情此景,劉崢忽然想起了高中時背過的一首詩:

  閱盡天涯離別苦,不道歸來,零落花如許。

  花底相看無一語,綠窗春與天俱莫。

  待把相思燈下訴,一縷新歡,舊恨千千縷。

  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

  高夫人和爺爺相遇的時候,還是豆蔻年華,如今卻不知過了多少歲月,青絲成了華發,豆蔻少女成了垂垂老嫗。夫妻二人天各一方,陰陽兩隔,如今隻能麵對著晚輩,回憶著當年的美好時光。

  曆史是什麽?舊的人逝去了,新的人來了。

  可是新的人也終將逝去,隻有眼前的河一直在流,就像永不停止的時間,記錄了眼前的一切,卻又仿佛什麽都沒有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