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長冬仍是難以置信，“不對，你們肯定早就認識了。”

  “要不怎麽說你天真呢。”

  張迪灌了口酒，嘿嘿笑道：“我其實觀察他們倆好幾分鍾了，那女的每次看到行人背的包，都會打量一番，盡管短暫，目光裏的欲望卻無可掩飾。”

  認識張迪好幾年了，餘長冬頭一次這樣震驚。

  他毫不懷疑，讓張迪出一本《渣男寶典》，這貨肯定能寫出一堆的幹貨。

  也就很容易理解，為什麽張迪身邊女人絡繹不絕了。

  見餘長冬歎服的表情，張迪嘚瑟了起來，“怎麽樣，認同我說的了吧，以前看你跟呂佳芸在一起，各種憧憬未來，我沒好意思說這些而已。”

  餘長冬還是不太認同，畢竟骨子裏的思想，很難瞬間被動搖。

  可是他又找不到任何言語來反駁對方，這樣看起來，就像張迪打了勝仗。

  “言歸正傳。”

  張迪一手按著餘長冬的肩膀，“你那個女鄰居，真的要把握住，沒機會也要創造出機會，到時候你一定會感謝我的。”

  餘長冬再次開了瓶酒，無形中順著張迪的思路去想。

  如果以一個渣男的立場，將陳書瑤一步步虜獲，大概是不需要付出太多的。

  沒有戀愛中的爭吵、矛盾，也不需要在各種節日準備驚喜，更不用怕被她無端糾纏，畢竟她有了婚姻的束縛，隻要各取所需，就能創造無限美好。

  這麽想來，難怪張迪會熱衷於做一個渣男，因為隻要基於你情我願的情況下，需要付出的成本，實在太低了！

  然而這些想法很快就被餘長冬一掃而空。

  在他對陳書瑤的固有印象裏。

  這個女人善良、溫柔且熱心，她從沒有故意裝可憐，卻總給人楚楚可憐的直觀感受。

  就連來福小吃店的老板，都會說這大姑娘真讓人心疼，希望她過得好點。

  餘長冬覺得，陳書瑤這樣的女人，不應該被那麽傷害，她值得被溫柔以待。

  當然，這是站在朋友的立場上。

  如果有點別的什麽，餘長冬大抵還是會被那種荒謬感困擾。

  所以，無論是哪個原因，他都把張迪的建議，當成了無稽之談。

  餘長冬也開始明白，千萬別在他人的愛情觀裏，去尋找屬於自己理想中愛情的模樣。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

  眨眼淩晨兩點鍾。

  兩人都喝高了，好在暫時還沒趴下。

  餘長冬也還記得自己賭輸了，乖乖買了單，隨後跟張迪分道揚鑣。

  隻是到家後，逐漸上頭。

  餘長冬蹲在馬桶邊，一陣陣的嘔吐。

  這被分割成兩套的房子，衛生間是相鄰的，僅隔著一堵牆，陳書瑤起夜上廁所的時候，恰好聽到了餘長冬的嘔吐聲。

  “餘長冬，你沒事吧？”陳書瑤喊道。

  隔音本來就不怎麽好，加上兩邊都有小窗子，聲音很容易傳過去。

  “誰啊，誰在喊我，大半夜不睡覺是不是有病。”餘長冬趴在馬桶邊緣，瘋言瘋語，明顯大舌頭了。

  陳書瑤剛想說話，又聽到嘔吐聲，而且像是沒有東西能吐了，那種歇斯底裏的感覺，讓人聽著都痛苦。

  稍稍猶豫了會兒，陳書瑤一瘸一拐的來到餘長冬門口，敲門沒有反應，想開進去看看，卻被反鎖了，也隻好再回到衛生間，一次次的詢問：“你沒事吧。”

  “你的聲音跟陳書瑤有點像啊。”

  “我就是陳書瑤啊。”

  “你就是陳書瑤？”

  餘長冬笑了兩聲，迷迷糊糊的喊道：“我告訴你，曾經我就是你這個樣子的，為了不值得的人掏心掏肺，卑微的像條狗，可是最後呢。”

  “老子被開除了，生怕讓她知道我沒了工作會產生焦慮，回到家連個屁都不敢放，隻是想冷靜一會兒再做飯，結果她跟我說什麽？”

  “那誰誰誰，買了什麽包，說我啥也買不起，還連飯都不做了，最後還讓我賣了家裏的老宅，給她那腦癱弟弟擦屁股！”

  餘長冬一邊錘著地板，一邊吼道：“都他媽圖啥啊，作為過來人我必須告訴你，誰沒誰不能活啊，我感情失敗了，開始逃避愛情了，但我還願意相信世間有真愛，我不去自甘墮落，你能嗎？”

  “你就一蠢女人，天天哭，天天把自己灌醉，你能得到什麽啊？看到你這樣我就想起那些破事兒，你是我的鏡子嗎你，能不能振作了！”

  嘔——

  喊得越發口幹舌燥，餘長冬再度幹嘔起來，隨後就坐那兒，頭枕著馬桶邊緣睡著了。

  而陳書瑤則是坐在馬桶上，陣陣失神。

  她終於明白，餘長冬為什麽有時候對自己說話，語氣會有點衝了。

  大抵是自己的現狀，折射出了他不堪回首的過往。

  不管餘長冬怎麽想的，她已經把他當朋友了，也會仔細去考慮餘長冬說的這些話。

  但知易行難。

  心靈雞湯誰都喝過，誰都能理解。

  關鍵在沼澤正中心的人，通常隻顧著掙紮和恐慌，越想掙脫，就越是泥足深陷！

  這時的陳書瑤還很難明白。

  所謂深愛，愛的究竟是那個傷她傷到千瘡百孔的人，還是愛那些曾經自以為美好的共同回憶。

  情緒是能傳染的。

  在這漫漫長夜裏，陳書瑤的情緒，因餘長冬那番無意識的咆哮而風起雲湧。

  她手裏握著一個相框。

  那是一張她跟劉明煒的合照，上次被她按在桌上，相框已經有了大量裂紋，可是至今還舍不得丟掉。

  搬到這邊來住，帶的東西並不多，而這相框，卻是其中之一。

  可見她從沒停止過，關於破鏡重圓的幻想。

  搬離那套房子，也隻是自欺欺人而已，因為在這裏，她的心情並沒有得到任何好轉。

  如果非要說有點改變的話，那就是，時隔幾年，她的世界裏終於不止劉明煒一個人了，也開始有了餘長冬這個新交的朋友。

  情緒蔓延，想喝點酒。

  但陳書瑤看了看腳上的傷，想起餘長冬的罵罵咧咧，還是硬生生忍住了喝酒的衝動。

  正準備放下相框時，手機猝不及防的響了。

  來電顯示：劉明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