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們不同，很多時候都身不由己。”白衣女子心生感慨，眼神幽怨地看向宋牧文和蘇小仙二人，“不過你們的到來，的確是讓我多了一次可以重新選擇的機會。”

  宋牧文沒怎麽聽明白這白衣女子的言中之意，隻幹巴巴地看著她。

  “等到這畫境中種出靈氣滿園之時，你便自由了。”蘇小仙由衷的說道。

  “如果真有那麽一天，我倒希望它能夠早點到來。”白衣女子道。

  魂火已經燃過了半邊天，被火延燒之處，都隻餘下一片空洞，抬頭看去，就好像天上有了一個巨大無比的窟窿。

  魂火還在蔓延，這畫境中的空氣已經變得十分燥熱了。宋牧文就這樣站在桃木林下，也能感到陣陣熱浪襲浪，所幸這些熱浪裹挾著桃花的香氣，倒也沒那麽令人絕望。

  熱浪撲麵，花香撲鼻。

  危機步步逼近，自救迫在眉睫。

  那四十八位在種靈源的金釵，果然一個個像是失了魂兒一樣，哪怕外部環境發生了如此巨變，她們也絲毫不為所動，仍是蹲在原處自顧自地徒手種著靈源。

  “老神仙不是種出靈氣了嗎？是還有什麽問題嗎？”宋牧文擦了擦額上的汗珠，有些汗顏地問。

  “這靈氣是古靈氣啊，而且，是沒有生命力的。”白衣女子解釋道。

  “什麽意思？”宋牧文不懂，他也知道在這樣危機的情況下問這個問題不合適，但始終還是耐不住心中好奇，問了出來。

  “這靈氣是古靈氣，但畫境中的環境是根據當今天下的環境造出來的，這些古靈氣不會被其中的花草樹木吸收，也就不會有新的靈氣產生，這個稱之為沒有生命力。這種靈氣，時間一久，就會消散在天地間，聚不起來的，所以需要有這些女子，在這裏一直往泥土中種靈源。”白衣女子道。

  “原來入戲，我明白了。”宋牧文重重的點了點頭，看向蘇小仙，要她拿主意，畢竟是她答應了這白衣女子的請求，此時雖然是迫在眉睫，宋牧文卻也不好過於催促眼前這白衣女子。

  “嗯，你開始吧。”蘇小仙向白衣女子遞眼神示意，雖然她不知道這白衣女子要如何救火，但眼下這情況，也隻好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了。

  “好。如果有來生，我希望能夠想你們這樣活著，能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做自己喜歡做的事。”白衣女子從古琴旁站起，將手裏的白臉狐仙放了出去，眼神投向宋牧文，“你能答應我一個要求嗎？”

  “我？”宋牧文難以置信地指了一下自己，他沒想到這白衣女子竟然還有事要囑托與他，因此頗感以外，但見她神情嚴肅，又感受到此刻氣氛悲壯，隱隱察覺到有幾分不妙，因此也絲毫不敢怠慢。

  “嗯，我希望若是有一天，你們找到了我妹妹以後，你能幫著我照顧她。”白衣女子點頭，溫柔地道。

  “為什麽是我？”宋牧文十分不解，他並不覺得自己是那種可以囑托之人。

  “難道讓這位小妹妹照顧我妹妹麽？”白衣女子無奈一笑。

  “喂，少瞧不起人啦！”蘇小仙十分的不服氣，在一旁道。

  “滅這魂火有什麽危險嗎？”宋牧文不解地看著白衣女子的眼睛，

  因為在他眼裏這女子和蘇小仙長得一模一樣，所以他一時之間竟然有了蘇小仙在與他告別的錯覺。這讓他有些難以接受。

  白衣女子默然，抬頭看著正在燃燒的畫境中的天空。那些被燒過的黑窟窿裏好像有岩漿流動一般，令人望而生畏。

  就連她這種遠古遺留之妖，見過許多大場麵的人，看了這般情形，心中都感到有些訝異。

  壓抑的感覺在三人中間蔓延，就好像頭頂這片天空隨時都有可能要塌下來一樣，腳下這塊土地隨時都要陷下去一樣。處處都潛伏著危機，死亡的氣息彌漫在他們周圍。

  “如果這事，有危險的，就不要去冒險了，大不了我們再想辦法。”宋牧文想過之後誠懇地道。

  白衣女子搖了搖頭，道：“就像這位小妹妹所說的那樣，這事其實我沒有選擇，若是老神仙的種靈氣計劃因此失敗了，我也沒有顏麵活著見他。”

  有一種生離死別的傷感。盡管這白衣女子與宋牧文不過初次相識，不過說了幾句話，但因為她在宋牧文眼裏有著和蘇小仙一樣的臉，所以到了這種告別時分，宋牧文心中總是生出一種不合時宜的哀傷感。盡管真正的蘇小仙就在他麵前站著，但他總覺得是她在和自己道別。

  宋牧文害怕這一天的到來，害怕這一刻的到來。

  “哈哈哈哈，瞧你們這表情，沒什麽大不了。”白衣女子忽然嗤笑一聲在她腳下停了許久的白臉狐仙終於嗖的一聲飛快地跑離出去了。

  白臉狐仙奔跑的速度較之前快了許多，若是此前它用這種速度為宋牧文領路，宋牧文根本沒可能追得上它。

  才回過神來，宋牧文便看見白臉狐仙消失在了之前的那個入口處，隨後便看見遠處的天空突然飛出了一隻白色的小狐狸，狐狸背後跟著一道白色的水柱，那水正是天水崖中的水。

  白臉狐仙牽引著身後的這水柱，向著那團還在熊熊燃燒的天火衝撞而去，果不其然，天水崖之水一碰到魂火之後，便將那遮蓋了半邊天空的魂火給熄滅了。

  黑色在蔚藍色的天空慢慢褪去，這畫境中的天空逐漸恢複它本來的模樣。

  天水崖之水還在不斷地從天水崖裏升起，向著還沒彌合地地方去了，隨後又被那些空洞之所給吸收了。

  天水崖中水柱四起，有如蛟龍出海。場麵十分壯觀。

  直到崖中之水枯竭，留下了一個巨大的圓坑。

  宋牧文呆呆地看著這一切，他本以為就這樣就結束了，卻沒想到原來從那些圓坑裏竟然還能長出座座峰巒來。

  這些峰巒之中，仙霧繚繞，仙氣盎然，一看就是福地。

  異變還在發生。

  但是宋牧文忽然發現了一件事，帶著天水崖衝向魂火中心的小白狐仙，居然一去不複還了！

  啪嗒！

  白衣女子驟然滾落，剛剛好伏在琴案上，看樣子像是睡著了，模樣十分安詳。

  “姐姐？”蘇小仙雖然早就猜到了這個結局，但是心中多少還有些無法接受。

  “她怎麽了？”宋牧文心裏咯噔一下，腦子裏忽然就空了，就算這白臉狐仙已經葬身火海，但她的魅惑似乎還沒消失，因為在宋牧文眼中，這白衣女子還是有著和

  蘇小仙一樣的長相。

  “死了。”蘇小仙落淚，沒再說什麽。

  宋牧文歎了一口氣，也沒再說什麽。他也知道那白臉狐仙是這女子的本體，既然狐狸葬身火海了，那這白衣女子自然也沒還能活命的道理了。

  “你們放心吧，她走的一點也不痛苦。”沉默了許久的明燈開口了，他突然覺得自己有點理解這白臉狐仙，因為他覺得自己和她是一類人，“有這魂火的淬煉，和天水崖之水的洗滌，她靈魂一定也會被重塑，等到下一世，一定可以重新做人的，希望到了那時候，她能活得和你們一樣自在。”

  宋牧文默契的和蘇小仙對視了一眼，眼中都是可惜。宋牧文也沒想到，竟然還有人會羨慕自己。

  “我們把她埋了吧。”宋牧文蹲下去看著這張臉道。白衣女子的臉還是和蘇小仙長得一模一樣。

  “這是何解？”宋牧文在心中問明燈，“白臉狐仙的魅惑，死後仍有效嗎？”

  “我也不知啊。”明燈回答，“上古之物，我怎麽弄得明白，不會你現在看見的她還是這小丫頭的模樣？”

  宋牧文默然，低頭不語，隻是看著這死去的白衣女子的臉，陷入了沉思。

  “牧文哥哥，你看什麽？”蘇小仙眼睛紅紅的，說話都有鼻音了。她起初雖然流露出對這白衣女子的厭惡，但那隻不過一個誤會，誤會消除後，她對這位白衣大姐姐自然也就沒什麽反感之處了，如今她又是為了救火而死，小仙又怎麽能不為之而動容。

  “哦，沒什麽。”宋牧文回過神來，他不知道自己在難過什麽，明明真正的蘇小仙，自己的好朋友，就在自己跟前。振作了精神之後，繼續說道：“這事我會和二公子算賬的，絕不能就這樣過去。”

  “理應如此。”明燈對宋牧文的這番話表示了讚同。

  “若真是李管事唆使的，這事就該算在他頭上才是，不過現階段，我並不建議你和他鬥。”蘇小仙道。

  “若真是他，我還能怕他不成？”宋牧文還沒把這李管事放在眼裏過，若真是這人在暗地裏使絆，他才不會輕易放過他。

  “這事等出去以後再說。”蘇小仙蹲下去，在白衣女子的衣間搜尋起來，不一會兒從他懷裏摸出了一個木盒子，打開一看，四十八顆珠玉便是躺在其中。

  “這便是那四十八女子的真元寄居之所？”宋牧文拿起一顆問道。這珠玉裏麵果然有一個小人兒，看著十分離奇。

  “沒錯。”蘇小仙應聲而答。

  “這東西咱們帶出去麽？”宋牧文問。

  “帶出去吧，我想這位姐姐最開始便是故意讓我看到這些珠玉的。”蘇小仙點頭。

  “帶出去不會有事嗎？”宋牧文心中擔憂，“若是壞了這位老神仙的好事怎麽辦？”

  “那就把他們留在這裏麵，不過得找個地方藏好。”蘇小仙考慮過後，終於拿定主意，“現在咱們先把這位姐姐給處置好。”

  “好。”宋牧文點了點頭，經曆了此番事後，他更明白了珍惜身邊人的重要性了。隻有自己強大起來，才能保護到自己身邊的人，他漸漸認識到了這一點，第一次有了想要變強的想法，是發自內心的，而並非一時興起或衝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