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殿下，他們這是準備做什麽？”宋牧文慢慢靠近三皇子，眼神卻看著一旁的那幫大漢，口中如此問道。

  “掘墓。”三皇子麵表微笑，神情自若地說出這兩個字。

  “咳咳咳……好大的手筆。”宋牧文幹咳道，他沒被嚇得當場一個趔趄，倒退三步，便是好的了。

  噔！噔！噔！

  宋牧文還沒倒退三步，十四皇子小白卻已經率先向後退了三步，神情誇張地道：“我還道，隻有我最能胡鬧，今日才知道原來三哥也不是省料的燈。”

  “這主意是張夫人提的。”三皇子幹笑道。

  “那日死的人，已經埋了？”宋牧文問燕王爺。

  燕王爺十分老實地點了點頭。

  “你說你……”宋牧文欲言又止，“你讓我說你點什麽好……”

  宋牧文指著燕王爺戳了幾下，無奈地放下了手，歎道：“你這不是給人隻要麻煩麽？你說你那麽早把人埋了做什麽？難道你們諾大的王府，就連一個停屍間也沒有麽？”

  “呃……何為停屍間？”燕王爺問道。

  “這個嘛，就是……”宋牧文在腦海搜索著這個詞匯，可奈何詞已經到了嘴邊，就是叫不上來名兒，隻好改口道，“就是停放死人屍體的地方。”

  “靈堂啊，有的，我們王府是有的，隻不過……”燕王爺又是一番欲言又止。

  “隻不過什麽？”宋牧文追問道，他總覺得這王爺的舉止透著一種古怪，明明是他把朝廷招來的，照說他該是盼著早日真相大白才是，誰能想到他竟然自作主張地把府上死的人都給埋了，也夠可疑的。

  “隻不過，公子有所不知，今日便是民間盛傳的還魂夜。”燕王爺道，“小王怕府上的陽氣不夠，壓不住他們，因此才自作主張把他們給埋了。”

  “說實話。”宋牧文不耐煩地道。

  “這便是實話啊。”燕王爺看著宋牧文巴巴地道。

  “今天幾號？”宋牧文問周圍的人。

  “七月八。”秦雙在宋牧文耳邊輕聲告知，“的確有七八還魂之說。”

  “還魂能怎麽樣？”宋牧文斜目看著秦雙問道。

  “自然是尋仇。”秦雙道。

  “這位小公子，所言不差。”燕王爺附和道。

  “他們就算還魂尋仇，你又何必害怕，難道說，你便是凶手麽？”宋牧文問道。

  “侄兒……公子，說笑了。”燕王爺嗬嗬笑道，“這報官通知朝廷的人，可就是我。”

  “賊喊捉賊的事，古往今來，還少了麽？”宋牧文戲謔道，他這話是說著玩的，王爺從來都不在他的懷疑對象裏。隻不過他覺得說這些話嚇嚇這軟耳朵老男人，也是極好的。

  燕王爺翹出宋牧文是在開玩笑，一個勁兒的陪笑，也不說話，仿佛宋牧文嘴裏說的那人不是他一樣。

  “怎麽樣，還挖不挖？”李管事問三皇子。

  三皇子一顆腦袋突然直了起來，道：“這事現在是他做主，你莫要再問我了。”

  宋牧文點了點頭，表示明白，接過話頭，微笑道：“挖吧，一具都不要漏掉，全都給我挖出來。”

  在一旁愣了許久的大漢們得了這簡單的命令之後，便紛紛開始忙碌起來。

  眨眼間這墓園之中便熱鬧了起來，吆喝聲，喘氣聲，不絕於耳，大漢們不愧是大漢，一個個都不知疲倦，幹勁十

  足。

  宋牧文在一旁點著他們挖出來的棺木。

  比掘墓更累的是把棺木從墓室裏運出地麵來，這是一個大工程，一時半會兒根本就做不完。

  王爺用來安放下人們屍身的這些棺木，一具具都是黑檀木製成的，每一副都重逾千斤，隻有四個大漢合力才能抬起一具棺材，更別說從足足有三米深的墓坑裏把它運上來了。

  天上黑雲漸散，夜空漸朗，圓月將明。

  借著這樣的月色，就算不借助火把照明，也能看清周圍的環境了。

  宋牧文看得真切，這屍崗岩果然地如其名，不光遍地都埋著屍體，還遍地都是岩石。

  這些岩石小的隻有一個腳趾拇那麽大，大的卻足足有一人之高，它們屹立在這裏，像是這墓園的天然守衛一般。

  盡管岩石遍地，但這墓園裏，竟然還長滿了野草，可見生命的頑強程度。

  這個暫未不說，宋牧文十分樂意叫這些草為墳頭草。

  說來嘲諷，地麵上生意盎然，芳草萋萋，地下卻長眠著死人，實在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現在四十三具棺木被抬上來了。”宋牧文點著被抬上的棺材，暗中記著數，轉而對著李管事問道：“昨日府上死了多少人？”

  “他們不是在府上死的啊。”李管事摸著腦門道。

  “少廢話，死了多少，快些說。”宋牧文催促道。

  李管事看了王爺一眼，道：“一共死了一百七十六人。”

  “這麽多？今晚能挖完麽？”宋牧文瞠目結舌地看著這滿是墓碑的屍崗岩，不由咽了一口水，“隻怕，這裏不止埋了這麽點人吧。”

  屍崗岩中，墓碑林立，數都數不過來，也沒人有那份心思去細數。宋牧文這話問得有些多餘了。

  “嗯，燕京城裏近些年死的人，都埋在這裏。”李管事道。

  “那你們這樣挖，不會挖錯麽？”宋牧文問。

  “不會，很容易認的。”李管事走到一座墓前摸了一把，“你看，這一座就不是，已經長草了，墓碑的材質也很粗糙。‘

  “王爺昨晚派出了多少人前去接我師父？”宋牧文又問王爺。

  “一百七十人。”王爺道，說完又補充道，“都是高手。”

  “怎麽多出來六個人？”宋牧文凝眉問道。

  “我亦不知啊。”王爺無奈地道。

  李管事欲言又止，退到一旁不再說話了。

  “你是怎麽想的？”宋牧文又問王爺。

  “本王以為凶手肯定也是高手，而且能在一息間殺死這一百七十名高手，那定是絕世高手級別的，但高手一般不輕易殺人，除非受人指使。”王爺給宋牧文簡單分析道，話說得有理有據，聽得宋牧文連連點頭。

  宋牧文點罷了頭之後，道：“誰問你這個了？”

  “那公子的意思是？”燕王爺問道。

  “你是怎麽想到讓人潛在水底，來迎接我們的？”宋牧文問。

  “想給你們一個驚喜啊。”燕王爺道，“我和廣兄，可是多年不見的故友，我接他能不整得特別些麽？”

  宋牧文將信將疑地點了點頭，總覺得自己漏掉了什麽細節，可這一時半會他也想不起來是什麽細節了。

  “去了一百七十人，死了一百七十六人。”宋牧文在這偌大無邊的墓園裏踱步，自言自語道，“這分明是道數學題啊

  ，那多出來的六個人到底是哪兒來的？”

  他死也不會猜到這是和李管事有關。

  月夜掘墓，大漢們背朝夜空，說不出來的詭異。

  大漢們，也便是掘墓人們，一直在賣力地幹活，到現在似乎還越發的興奮了，此間的吆喝聲越來越大了，漸漸成了這詭夜裏的主旋律。

  夜正濃，眾人心中也正是各懷鬼胎，人人心裏都有一把算盤要打。

  隻是不知，這傳說中的還魂之夜裏，到底會不會真的有怪事要發生？

  ……

  ……

  “一百三十二副了，大家在加把勁，就快要挖完了。”宋牧文吆喝道，他現在覺得自己不是查案的人，反倒更像一名監工。

  監督人做事，蘇小仙最喜歡做了，隻可惜今夜她不在這裏。

  “估計那丫頭還在家裏睡大覺吧。”宋牧文想到蘇小仙，心中一陣感慨，說起來這還是他第一次在沒有蘇小仙的幫助下接下這麽個爛攤子。

  偏偏這爛攤子還接手得十分順利。大家都不願做的事，當有愣頭青站出來要搶著做時，自然也不會有什麽人硬要攔著，不推一把便是極好的了。

  很明顯，宋牧文這次便是做了一回愣頭青，隻不過這一次他是自願的。

  “也好，讓那丫頭好好休息一晚，昨夜她為了靈靈的事，一宿沒睡，也該好好休息一下了，我也總不能什麽都靠她才是。”宋牧文在心中想道。

  正在他這般想的時候，原本正幹得熱火朝天的大漢們卻突然集體罷工了，而且他們那邊似乎還鬧出了不小的動靜，看樣子是因為什麽事爭吵起來了。隻是宋牧文不明白的，這掘人墳墓掘得好好的，怎麽突然就吵起來了？難道這種事還有搶著做的？

  這時夜已經深了，在場的人大多都以昏昏欲睡，除了那幫掘墓人以外，也隻有宋牧文這個監工還這般精神了。

  “怎麽了，有什麽好吵的？”宋牧文走上前去詢問道，這走進一看，才更是吃了一驚，“喲，怎麽還動上手了？”

  這時扭打在一起的兩人才互相鬆開了對方的耳朵，極不情願地分站開。

  一個魁梧大漢摸著自己的臉指著另外一名大漢說：“大人，這廝偷摸俺……”

  “他摸你哪裏了？”宋牧文審視了被指的那位大漢問道。

  “腳踝。”大漢委屈地道。

  “你摸他那裏做什麽？”宋牧文依著這位大漢的意思問道。

  “回大人的話，他汙蔑我。”另外一名大漢道。

  “好了，你們兩個留下慢慢說，你們也別看熱鬧了，抓緊時間幹活，幹完活了，到王爺那兒領賞。”宋牧文道。

  等其餘大漢們散了，繼續去掘墓之後，宋牧文看了一眼這對冤家道：“好了，你們繼續打吧，誰打贏了，我就算誰有禮。”

  兩位大漢愣了愣，隔了一會兒果然又扭打起來。

  宋牧文看了一會兒，覺得無趣，便四處閑看起來，卻一不小心看到地麵上有一隻髒兮兮的手，似乎已經被踩了無數腳了，想來一定是剛剛那幫聚在一起看熱鬧的大漢們踩的。

  “一定是他們踩的。”宋牧文點頭道，“不對，為什麽這地上會有一隻手。”

  宋牧文走上前去，想要把這手撿起來看個仔細，卻被這地上的手一把給抓住了。

  被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的東西給抓住了，這下可麻煩大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