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是李青打來的。

  李青昨天一力撕破了吉良吉影的偽裝，還親手將他逼入了絕境。

  但是，聽到這個強大的命運之敵打來電話，吉良吉影卻絲毫不顯得緊張。

  “你等等。”

  他甚至不給李青開口的餘地，便像應付普通朋友一樣平靜說道：

  “等我換個方便通話的地方。”

  說著，吉良吉影便不由分說地將手機放進口袋，又避開同事們關注的目光離開工位。

  龜友百貨裏職員眾多，人多眼雜。

  他輕車熟路地收斂氣勢一路走過，直到走出龜友百貨大門，走到門外的人行道上才終於停下腳步。

  “喂？”吉良吉影終於重新將手機放回到了耳邊。

  但這現在已經顯得有些多餘。

  因為他這時才看見，李青原來就拿著手機站在龜友百貨門口，站在自己身邊不遠。

  “本來還想打個電話把你嚇得逃跑出來。”

  “不然百貨公司裏人員那麽密集，還真有點小小的不方便。”

  “不過...沒想到你竟然自己送上門來了。”

  李青殺氣騰騰地逼到了吉良吉影身前。

  但吉良吉影的反應卻平淡得讓人忌憚：

  “我隻是不喜歡在公司裏打私人電話，所以才走到外麵。”

  “一點小習慣，不算什麽。”

  他微笑著將手機放回口袋，目光毫無畏懼地對上了李青那雙無神的眼。

  “這家夥一點都不害怕...”

  “那這樣呢？”

  李青試探著再給吉良吉影增加一重壓力：

  “大家都出來吧，這家夥就是我們的目標！”

  話音剛落，喬魯諾、承太郎、東方仗助、波魯那雷夫，昨天吊打吉良吉影的原班人馬此刻全都從暗處現身登場。

  場麵看起來和昨天完全沒有不同，吉良吉影似乎又一次陷入了絕境。

  但他的表現卻依舊是那般淡然：

  “又是你們啊。”

  “李青應該也是8點才醒來吧？現在隻是8:59。”

  “一個小時不到，能這麽快找到我還真是不容易。”

  “又？”喬魯諾等人紛紛皺起了眉頭：“我們認識麽？”

  說著，最藏不住話的東方仗助還特地看向了李青：

  “李青先生，這就是你所說的敵人嗎？”

  “為什麽不告訴我們他是誰？他到底做了什麽？”

  東方仗助畢竟是個生性善良的在讀高中生，從來就沒殺過人。

  而李青經曆的時間回溯他也完全沒有記憶——對他和其他人而言，那敗者食塵觸發前的經曆就像是未曾發生過一般。

  現在李青突然叫他出來一起砍人，卻又不告訴他砍的人是誰，這就讓仗助有些難以接受了。

  “哦，原來如此。”

  李青沉默著沒有回答。

  倒是吉良吉影意味深長地笑了出來：

  “根本不透露我的身份，而是直接召集同伴向我發動攻擊。”

  “看來你已經對‘敗者食塵’的觸發方式有了解了啊...李青。”

  “也就是說...”

  吉良吉影的目光銳利得似乎能將李青的靈魂看穿：

  “你應該已經經曆過時間回溯了。”

  “這一點，我也能隱隱約約地察覺到。”

  李青麵色微變。

  他先是為吉良吉影的敏銳感到棘手，緊接著卻又突然發現了什麽：

  “應該？隱約察覺到？”

  “用上這種帶著不確定的詞匯，難道...”

  “就連吉良吉影本人都沒有時間回溯之前的記憶，全世界隻有我這個‘炸彈載體’能不受影響？”

  李青先是覺得有些意外，後來又發現這也的確有些合理：

  他在數據化模式下完全是個持續力無限的永動機器。

  要是吉良吉影本人也留有記憶，那隻要自己不斷炸人觸發時間回溯，到時候恐怕煩也能把他煩死了。

  李青的腦海裏不由浮現出了這樣魔幻的想法。

  但吉良吉影那飽含自信，甚至帶著戲謔的聲音卻很快將他拉回現實：

  “既然觸發過了敗者食塵，那你一定是已經炸死過什麽人了。”

  “讓我想想...在一開始對敗者食塵毫不了解的情況下，關於我的情報你總不可能隨便告訴一個路人。”

  “所以，你一定是將這個消息告訴了你最信賴的同伴。”

  嘴裏說著旁人根本聽不懂的話，吉良吉影不懷好意的目光輕輕從喬魯諾等人身上輕輕掃過：

  “或許，被你炸死過的人就在這裏。”

  “你...“李青的臉色不太好看。

  昨天還是吉良吉影在自己麵前被動難堪破綻百出，如今局勢竟然完完全全地逆轉了過來。

  現在，李青成了內心完全被看穿的哪一方。

  看到李青此刻的表現，吉良吉影馬上就對情況了然於胸：

  “看來你還沒有發現敗者食塵的真正威力。”

  “這應該隻是你第一次經曆敗者食塵。”

  “那麽，讓我告訴你吧...”

  “當然，這些事情我不說你也遲早會發現：”

  “敗者食塵是以今天早上8：00為起點的，也就是說你不管觸發幾次回溯，最早也隻能回到早上8：00。”

  “所以你開始活動的時間隻能是8：00之後，8：20之前。”

  “再晚應該不太可能，畢竟情報工作加上趕路可得耗費不少時間。”

  吉良吉影低頭看著手表，嘴角的笑容愈發張揚：

  “而現在已經是秒。”

  “也就是說，李青...這時候離你上次觸發敗者食塵的時間已經不遠了。”

  “如果幸運的話，我們說不定馬上就能在這裏看到敗者食塵真正的力量。”

  聽到這話，李青頓時有了一種極為不妙的預感：

  “真正的力量...”

  “難道敗者食塵不僅僅是時間回溯嗎？”

  吉良吉影直接用那冰冷的聲音告訴了答案：

  “李青，你現在是不是在把敗者食塵當成可以隨意回檔的遊戲在玩？”

  “不要太天真了...也不要輕視命運對我的寵愛！”

  李青心中的不安愈發濃鬱。

  而吉良吉影的話卻沉重得讓人穿不過氣：

  “你大可嚐試一下：”

  “現在隨手砸碎一隻茶壺，等到時間回溯後再看：”

  “這一次即使你不再動手，那隻茶壺也會在同一個時間以同一種方式被破壞。”

  “因為在前一個早上被破壞掉的時候，它就已經被寫上注定會破壞的命運了！”

  “水到渠成！這就是命運！”

  話說到這裏，李青的心髒為之猛然一顫：

  前一個早上被打碎的茶壺，在時間回溯之後也注定會被破壞？

  被破壞的命運絕對無法改變。

  茶壺如此，那人呢？

  李青不禁為之駭然。

  而他還來不及多做什麽...

  時間就已經悄悄地走到了9:00，那個在前一個早上喬魯諾等人被炸成飛灰的時間。

  現在時間已經回溯國了，那麽，在這個早上的9點...

  “喬魯諾！！”

  李青驚駭無比地喊出聲來：

  在時間到達9點的那一刹那，他感知到了那股熟悉的爆炸衝擊。

  喬魯諾、承太郎、東方仗助、波魯那雷夫...

  他們全都陷入了那極致熱浪的死亡漩渦之中，連灰燼都沒有留下。

  而李青這一次明明沒有透露吉良吉影的身份，沒有觸發敗者食塵，沒有觸發時間回溯。

  但爆炸還是在同一時間，在同樣的目標身上發生了。

  李青親身經曆了同伴們的第二次團滅，但他卻還是什麽都做不了。

  那股由摯友生命化作的熱風瞬間將其淹沒，激起了他那壓抑已久的憤怒：“吉、良、吉、影！”

  “哈哈哈哈...”

  吉良吉影卻是笑得幾乎直不起腰：

  “全滅...全滅？”

  “李青你可真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竟然一次就把自己的同伴都幹掉了？哈哈哈哈！”

  李青緊攥的雙拳發出陣陣清脆的爆響，精悍的肌肉積蓄著無窮無盡的力量。

  那種生死離別的痛苦，他竟然接連經曆了兩次！

  他現在很想殺人，殺了吉良吉影，為了死去兩次的同伴報仇雪恨。

  而吉良吉影卻還用那不知死活的語氣挑釁著他：

  “現在明白了吧，李青。”

  “背後說人壞話可是會遭受懲罰的，哈哈哈哈。”

  來吧，來吧！

  其他人都死光了。

  現在隻要你再對我下手，一切就都結束了。

  吉良吉影的眼裏閃著興奮的光芒。

  而李青也被刺激得像是一頭發狂的公牛，他的憤怒攀升到了極致，幾乎按捺不住地要將那股毀滅性的力量發泄出去。

  但是，在那最後一刻，他的腦海中還是恢複了那麽一絲清明：

  “冷靜，情況不對！”

  “那混蛋分明是在刺激我向他動手！”

  李青的理智再度占據上風。

  他其實很早就發現了這個敗者食塵隱藏著的問題：

  那就是它目前隻展現了不讓李青暴露吉良身份的能力，卻還沒展現保護吉良不受李青傷害的能力。

  而從種種情況推斷，這個敗者食塵一定是有某種限製李青攻擊本體的效果的。

  否則這個無敵的能力就出現了致命的漏洞，完全失去了存在的意義。

  “不能攻擊，再恨也不能攻擊。”

  “這絕對是一個陷阱！”

  李青緊緊咬著牙關，硬生生地將那股恨意咽了回去。

  痛苦的血絲遮蔽了灰白的陰翳，他那無神的眼睛此刻竟是顯得有些猩紅駭人：

  “吉良吉影，你給我等著——”

  “不管嚐試多少次，重來多少次，我都會讓你最痛苦的方式死亡！”

  吉良吉影一點都不驚慌，隻是有些失望：

  “竟然控製住了這股失去摯友的憤怒。”

  “真是不簡單啊，李青。”

  “不過...”

  他的嘴角再次浮現出了一抹笑容：

  “這又有什麽意義呢？”

  有敗者食塵的保護，李青不管嚐試多少次都不可能對他的平凡生活造成影響。

  到最後隻會是李青在無數次的回溯中崩潰放棄，或是在某次嚐試中失敗死亡。

  而吉良吉影甚至都不會記得這些。

  他隻會記得李青最後失敗淪亡的那一次，李青到最後隻會匍匐在他的腳下。

  再然後，吉良吉影就可以過上平凡幸福的生活了。

  “想試就試吧。”

  “請努力。”

  吉良吉影將李青當成空氣一般無視，轉身返回公司。

  走了兩步，他又突然停下腳步。

  那真誠到像是嘲諷的聲音如利刃一般刺穿了李青飽受折磨的心：

  “對了，李青先生，請晚幾分鍾再‘讀檔’吧。”

  “我手上還有一份文件沒處理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