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鏡中人
作者:河流之汪      更新:2020-03-22 21:51      字數:4385
  李青的奇妙冒險最新章節

  作為擁有縮小能力的替身使者,霍爾馬吉歐終於感受到了來自渺小的力量。

  那六個體型遠遠小於尋常替身的子彈騎士,現在正肆無忌憚地在他的胸腔內翻江攪海。

  縱使沒有子彈,它們也仍舊是能給主人帶回勝利榮耀的騎士。

  而這份榮耀,也終將給敵人帶去痛苦和死亡。

  “呃——”

  霍爾馬吉歐馬上就發出了含糊不清的呻吟。

  他的呼吸在這一瞬間停滯,胸腔內湧起一股難以描述的痛苦。

  他能感受到自己那脆弱的肺壁正在被六個小人瘋狂撕扯,這些維係著他生命的血肉組織就像是紙張一樣被輕易撕裂。

  肺部的血肉很快就被撕開好幾個大口,而那六個小小的“鑽頭”卻還是一刻不停地在他體內鑽動。

  而它們的鑽動是有目的的,有方向的。

  “該死...我的...心髒!”

  霍爾馬吉歐竭力地想要做些什麽。

  但那六個小人卻是早有預謀地撕開了他的肺部,一眨眼就來到了那位於左右兩肺之間的心房。

  雖然性感手槍的破壞力極低,但心髒卻不是那種能輕易承受傷害的地方。

  這是人體血液循環的中樞,是人類生命係統的動力之源。

  所以,在那六個小家夥開始對著那顆心髒動手動腳的那一刹那,霍爾馬吉歐馬上就出現了類似急性心肌梗死的症狀:

  心髒劇烈絞痛,血壓急劇下降。

  手腳麻痹失控,意識趨向模糊。

  霍爾馬吉歐本就身受重傷持續失血許久,四肢冰涼麻木,血壓狀況很糟。

  現在再被猛擊心髒,他就更是在這一擊之下徹底地失去了對身體的控製。

  他休克了。

  不,情況要比休克更嚴重,這是猝死。

  就連說話的時間都沒有,霍爾馬吉歐的生命之火就像是一隻被人拔了插頭的電燈泡,瞬間變得黯淡無光。

  他重重地倒在了米斯達的麵前,倒在了那滿是汙穢的下水道裏。

  可能是因為死得太過突然,也可能是因為心髒受損、休克猝死的痛苦過大...

  他的一雙眼睛始終保持著生前的模樣,直到斷氣都在死死地盯著自己的敵人。

  “終於...結束了。”

  望著霍爾馬吉歐那死不瞑目的眼,米斯達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毫無疑問,他是勝利者。

  隻可惜這場勝利來得太慘烈了一些。

  現在的米斯達就躺在霍爾馬吉歐的屍體旁邊。

  盡管他的身體很結實耐揍,但這種近乎腰斬的傷勢對他而言也絕對是無法承受的傷痛。

  如果不能及時得到救治,他就真的要像他哄騙敵人時說的那樣,和霍爾馬吉歐在這下水道裏同歸於盡了。

  想到這裏,米斯達馬上憋出自己最後的一絲力氣,從上衣口袋裏摸出了手機:

  “李青說的沒錯啊...”

  “穿衣服不能太花裏胡哨。”

  似乎是在苦中作樂,亦或是為了讓自己保持,米斯達在艱難地自言自語:

  “還好我穿的是我三天前從那不勒斯一路穿來的普通襯衫,還有個上衣口袋能裝東西。”

  “要是真像那些流氓一樣換上一身流裏流氣的緊身衣,我今天可就死定了。”

  隻剩上半身完好無損的米斯達如此感歎著。

  幸好手機跟著他的上衣口袋一起幸存了下來,不然他恐怕連打電話呼救都做不到。

  現在可以通過手機及時向隊友呼救,而火車站離這一點不遠,他自然也有很大的機會能活下來。

  “不過...”

  “沒有幫上李青,自己反倒成了需要救助的傷員。”

  米斯達一邊艱難地摁鍵撥號,一邊看著旁邊霍爾馬吉歐寫滿不甘的臉。

  那張臉上的眼睛仍舊圓圓地瞪著。

  隱隱約約地,就好像是在對他說:

  “光是上街尋找冰塊...好像也...”

  “不這麽輕鬆啊...”

  米斯達輕輕一歎。

  .........................................................

  時間稍稍往前。

  威尼斯火車站附近,與福葛、米斯達都不相同的另一個方向。

  一家早餐廳剛剛開業,店裏便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喂喂,把你們這裏的冰塊都給我用袋子裝上!”

  “都別愣著了!難道沒聽清楚嗎?”

  “都給我拿出那種尿急時脫褲子的速度,一刻不停地行動起來!”

  加上頭發身高可能接近2米的波魯那雷夫,就這樣毫無自覺地亮著自己那身虯結雄壯的肌肉,像從天上落下的五指山一般,突兀地橫在了那些餐廳員工的麵前。

  波魯那雷夫同樣是尋冰小組中的一員,他單獨負責一個方向上的探訪。

  這項任務還是他主動爭取來的。

  因為波魯那雷夫這些年憋得太痛苦了。

  在昨天晚上之前,他一直都被困在那小小的輪椅上,在一個又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躲躲藏藏。

  曾經身手靈活動作敏捷的劍術大師,在那如此漫長的時間裏,竟是連上下樓梯都需要請人幫忙。

  這不僅可悲,而且讓人絕望。

  在經曆過那樣的痛苦之後,重新得到健全身體的波魯那雷夫最厭惡的便是呆著不動。

  他已經在輪椅上枯坐太久,現在的他隻想盡情奔跑。

  所以,在隊伍有所需要的時候,波魯那雷夫馬上自告奮勇地接下了這個外出尋找冰塊的任務。

  他就這樣盡情地活動著自己那如獲新生的身體,自由地在威尼斯的古老街道上穿梭奔跑。

  很快,波魯那雷夫在附近找到了一家剛剛開門的早餐廳。

  餐廳裏的確有冰塊儲備,而餐廳裏的員工也異常配合。

  沒辦法不配合。

  波魯那雷夫本就身材魁梧氣勢驚人,再加上打扮潮流發型前衛,臉上帶著傷疤,身上露著肌肉,一看就很不好惹。

  要是不趕快把這個凶神惡煞的門神打發走,估計也沒什麽客人敢進店吃飯。

  所以,店員們很快就手忙腳亂地給波魯那雷夫裝了一大袋冰塊,然後又戰戰兢兢、小心翼翼地送了上來:

  “先、生...您要的冰塊。”

  他們緊張得就像是人質在跟綁匪交流。

  但“綁匪”的回應卻友善得令人意外:

  “好,謝謝了。”

  波魯那雷夫接過冰塊,非常紳士地說了聲謝謝。

  光是這樣還不夠...

  他竟是還習慣性地從口袋掏出了一個錢包,然後從裏麵抽出了幾張大麵值的鈔票:

  “這些錢你們收好,冰塊算是我買的。”

  “多的就當是我給的小費吧。”

  是的,他給錢了。

  作為一個受過良好教育的法國紳士,波魯那雷夫雖然長得有些凶悍嚇人,但骨子裏卻是一個非常守規矩講禮貌的優秀男人。

  拿東西不給錢的事他能避免就會盡量避免,能少惹麻煩就少惹麻煩。

  這算是他的某種原則,當然,或許也是他這些年裏謹小慎微養成的習慣。

  但不管怎麽說,和那些放蕩不羈、特立獨行、遠離金錢銅臭、不與世俗同流合汙的黑道俠客不一樣,波魯那雷夫身上的確帶著錢包。

  而且這錢包裏裝的錢還不少——

  作為曾經生活都不太能夠自理的殘疾人,波魯那雷夫比誰都明白身上帶足鈔票的重要。

  所以,現在波魯那雷夫隨便從裏麵抽出幾張麵值大的鈔票,就足以讓那些餐廳員工瞬間忘掉自己脆弱心靈遭受的創傷。

  “客人您慢走!”

  “歡迎再次光臨!”

  等波魯那雷夫走出大門的時候,店員們對他的稱呼都變了。

  金錢果然有著不亞於替身的奇妙力量。

  不過是幾張畫著數字的紙,那些原本恨不得趕快把波魯那雷夫打發出去的餐廳員工,一轉眼就在店門口搞出了長亭相送的戲碼。

  就這樣,在一眾店員的深情目送之中,波魯那雷夫的高大身影很快就消失了。

  他懷裏抱著那袋冰塊,手裏攥著錢包,竭盡全力地向車站的方向奔跑。

  很快,波魯那雷夫跑到了一座長橋上麵。

  威尼斯是水城,島內河道縱橫,走到哪都能見到船隻橋梁。

  這些橋梁或大或小,小的可能就短短幾米供行人穿梭,精致得可以用藝術品來稱呼。

  長的就像現在波魯那雷夫腳下的這座一樣橫跨在河道兩岸,前後長度數十米,橋麵寬闊可供汽車渡河。

  現在天色尚早,橋上倒是沒什麽汽車,隻是有零零星星散步渡河的居民和遊客。

  “過了這座橋,前麵不遠就是火車站了。”

  望著那已經清晰出現在自己眼前的火車站,波魯那雷夫不由地加快了腳步。

  他沿著來時的路線跑上橋麵,卻是隱隱地聽到身後傳來了一陣汽車引擎的轟鳴:

  “有車從我身後過來,而且開得很快。”

  “是要去火車站坐車的旅客嗎?還是說...是有敵人在身後追我?”

  雖然隻是再尋常不過的汽車,而且很大概率隻是過路的旅客,但波魯那雷夫還是下意識地提高了警惕。

  他經曆的戰鬥實在太多,如此豐富的作戰經驗,讓他幾乎錘煉出了一種第六感的直覺。

  這或許隻是他的過分小心,但小心一點總不會吃虧:

  “銀色戰車!”

  波魯那雷夫當機立斷地喚出了自己的替身。

  銀色的鎧甲劍士持劍立於身側,與此同時,波魯那雷夫果決地在橋麵上停下腳步,回過頭去遠遠地看向了那輛汽車。

  他想目送著這輛汽車從自己身前超過再繼續前進,而不是將自己的後背交給一個身份難以判定的陌生人。

  而很不幸,也可以說是幸運,波魯那雷夫的不妙預感好像沒有弄錯——對方似乎真的是敵人。

  那輛從身後追來的汽車一直開得很快,像是急著在追趕什麽。

  但是,見到波魯那雷夫在橋麵上停下來之後,那司機竟是馬上隨之踩下了刹車。

  那汽車就這樣一路駛上橋麵,又來了個瀟灑利落的甩尾急刹,最終來勢洶洶地橫停在了波魯那雷夫的身前。

  “果然是衝我來的!”

  波魯那雷夫的目光瞬間變得深沉。

  那種輕鬆而溫和的氣質瞬間從眼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在無盡黑暗中磨練出的謹慎。

  他也不貿然上前攻擊,隻是在銀色戰車的護佑下一步一步上前接近,小心翼翼地窺視著車廂裏的敵人。

  可這不看不要緊,一看情況就變得詭異起來:

  “人呢?”

  “本來坐在駕駛座上的司機呢...怎麽會不見了?!”

  波魯那雷夫驚訝地發現,駕駛座上竟然空空如也。

  那個原本能清晰看到輪廓的司機,在汽車停到自己麵前之後,竟然就這樣如人間蒸發一般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是障眼法,還是有什麽空間能力?”

  波魯那雷夫心中愈發警惕。

  銀色戰車護佑身側,幫他監視背後和身旁的空間。

  而他則是死死地盯著麵前停著的、已經空無一人的汽車,努力地想要從麵前這詭異的一幕中尋找出一些蛛絲馬跡。

  然後...波魯那雷夫成功了。

  但不是波魯那雷夫找到的,而是敵人自己現身的:

  “你在找我是嗎?”

  “不用找了,我就在這裏——”

  “就在你麵前,在這麵鏡子裏。”

  一個陌生男人的身影,在那鏡麵一般的汽車玻璃上悄然浮現。

  這可不是什麽人映在鏡子裏的倒影。

  隻是單純地,鏡子裏多了一個男人。

  現在波魯那雷夫從鏡子裏看到的不僅僅隻有自己的倒影,而是那個和自己相對而立的男人。

  而波魯那雷夫身邊,現實的世界裏,卻沒有任何那個男人出現的痕跡。

  那個男人就仿佛完全生活在鏡子的世界,現在正神色悠然地矗立在那鏡麵之中,目光炯炯地看著麵前的波魯那雷夫。

  “鏡子裏...有人?!”

  波魯那雷夫訝異地瞪大了眼睛。

  一種荒謬難言的熟悉感,從心底驀然湧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