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亡國第九十七天
作者:團子來襲      更新:2022-02-11 23:21      字數:3592
  民間之前就有過楚承稷請了陰兵助陣的傳言。

  此刻眼前的種種詭異現象, 可不就是陰兵作祟。

  陳軍兵卒們魂兒都快嚇沒了,扭頭就沒命地往回跑,任憑主將吼破了喉嚨都沒人再聽他的。

  “後退者殺無赦!”主將怒急斬了一名逃竄的兵卒的腦袋,總算是控製住了局麵, 他沉聲道:“十人一組豎盾牆, 莫要走丟!不過是些裝神弄鬼的把戲!”

  他說著一手拿佩刀,一手舉著火把親自帶路, 林間落了不少枯葉, 蓋住了原本的地麵。

  主將警惕留意著林子上方, 想觀察那些箭鏃是從何處射出來的。

  小卒們舉著厚盾戰戰兢兢跟在他身後。

  主將一腳踩在枯葉上, 突然整個人往下一墜,掉入一個深坑裏, 林中也再次射起了亂箭。

  小卒們嚇得尖叫連連,礙於亂箭,原本還想上前去搭救的,也自顧不暇, 直接掉頭逃竄。

  有在後邊不知情況的小卒問起:“大將軍呢!”

  逃命的小卒答:“大將軍走著走著就不見了!”

  在一片鬼林裏, 這話也越傳越離譜,再有人問起陳軍主將時,就變成“大將軍被陰兵擄走了!”“大將軍死了!”

  最後陳軍主將死了的消息不脛而走。

  林子裏到處都是鬼火, 時不時又有兵卒在慌亂中觸發了林中的機關, 被樹藤吊著倒掛起來, 一腳踩空落入陷阱,撞上迎麵飛來的樹錘……

  四周黑峻峻一片, 壓根看不清,傳出的慘叫聲是嚇得陳軍兵卒們麵如土色,尿褲子的都有。

  進了林子的兵卒好不容易逃出去幾個, 個個魂不附體,對候在外邊還沒來得及進林子的陳軍歇斯底裏大吼:“快逃!林子裏有陰兵作祟!前楚太子請了陰兵助陣!”

  守在外邊的小將喝問:“大將軍呢?”

  小卒們哭天嗆地道:“死了!都死了!咱們放了好多箭,都傷不了那些陰兵分毫!”

  身後的密林裏又有尖銳的慘叫聲傳出,隨後跑出來的兵卒們哪裏敢停,直接繼續沒命地往回跑。

  被小將問話的兵卒頓時也不敢多停留,趕緊逃命去了。

  一群人都倉惶逃竄,後邊還沒進林子裏的陳軍兵卒們不知發生了何事,但見逃回來的兵卒都沒了個人樣,聽他們嚷著有陰兵殺人,大晚上的,還是瘮得慌,便也跟著逃。

  數萬人的軍隊,徹底成了一盤散沙。

  不等他們原路撤回,兩邊山翼又響起了震天的殺吼聲,軍心潰散的陳軍哪裏是對手,被恐懼縈繞著,都分不清此刻跟他們廝殺的到底是人是鬼,很快敗下陣來。

  等主將頂著一頭枯葉從深坑裏爬出來,還沒來得及喘口氣,脖子就被一柄利劍抵住了。

  “喲,還挺能耐,自己爬出來了!”

  幾名楚軍打著火把,陳軍主將瞧見拿劍指著他是名紅衣女子,不知是不是夜色的緣故,膚色看起來有些暗,眉宇間卻有一股英氣在,瞧著很是利落。

  陳軍主將狠狠唾了一口:“老子就猜到了是你們這些宵小裝神弄鬼!”

  林昭直接用劍在他臉上拍了拍:“老家夥,落到姑奶奶手裏了,就給姑奶奶老實點!”

  陳軍主將何時被人這般羞辱過,當即就麵露慍色。

  林昭大手一揮,命人將他給五花大綁,看這將領肩背寬闊,約莫是有一把子力氣在,她道:“這是牛筋繩,用的捆豬扣,專綁野豬的,路上可別浪費力氣掙了。”

  聽林昭說這繩扣是綁野豬用的,陳軍主將一張臉都快氣歪了,挖苦道:“爾等前朝餘孽是沒個能光明正大打仗的人了麽?女流之輩也隻會使這些陰招!”

  林昭可聽不得這些,用劍鞘在陳軍主將肚子上狠戳了幾下:“女流怎麽了?你這幾萬人馬,可不就栽在了女流手裏?還光明正大打仗,兵法玩的不就是陰招麽?你們夜襲渡口就光明正大了?”

  陳軍主將吃痛,又被林昭懟得啞口無言。

  林昭牽狗似的牽著綁在陳軍主將身上的一截繩索,去同秦箏匯合。

  遠遠瞧見秦箏,林昭就喊上了:“阿箏姐姐,我抓住了個當官的!”

  陳軍主將順著林昭的視線看去,也在前方打著火把的人群裏看到了她喊的那名女子,身材纖細高挑,著一身胡服,頭梳高馬尾,整個人顯得格外幹練。

  待看清那女子的容貌,隻覺驚為天人。

  月光從稀疏的樹影間灑下,遠處還有幽藍色的鬼火在燃燒,她立於這天地間,似不染塵埃的仙人,又似山中精魅。

  陳軍主將一時竟看得呆了,林昭舉著劍鞘就往他頭頂敲了下去:“瞎看什麽!我阿箏姐姐也是你能看的!”

  秦箏聽到林昭的聲音便回過了頭,她常幫楚承稷整理盔甲,對軍中不同軍職的將領所穿的盔甲也有所了解,此刻瞧見陳軍主將那一身甲胄,笑著對林昭道:“阿昭抓住的這人官職可不小。”

  林昭狐疑瞅了陳軍主將一眼:“這蠢貨直接掉陷阱裏了,我瞧著腦袋不太靈光的樣子,能有多大官?要是此番領兵的陳軍主將也是這樣的貨色,那他們可完蛋了!”

  陳軍主將:“……”

  秦箏道:“他若沒跟底下將士換過軍服,八成就是了。”

  林昭又狐疑瞅了被自己五花大綁的人兩眼:“應該是跟人換過軍服了的。”

  她說著踹了陳軍主將一腳:“喂,你姓甚名誰,所任何職,速速報來!”

  陳軍主將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士可殺不可辱!”

  林昭大為不解:“姑奶奶就問你個名字官職,怎麽就辱你了?”

  陳軍主將:“……”

  他一張臉成功被氣成了豬肝色。

  秦箏道:“罷了,一會兒將他交與殿下,讓殿下命人審問。”

  她轉頭看向一旁從稻草人上拔箭鏃的將士們:“大家手腳快些。”

  那些稻草人套著殘破的楚軍軍服,身上紮滿了箭鏃,後背還拴著一條繩,顯然就是之前在林子上空嚇唬陳軍的那些陰兵。

  陳軍主將看著這些稻草人,也回過味來了,他就說那些“陰兵”為何在林子上空移動那般迅速,身形瞧著卻很僵硬,中箭後也絲毫不受影響,原來本就是些套了軍服的稻草人,靠人在暗處拉拽繩索來做出能動的假象。

  至於放在樹杈上的那些骷髏頭,以及唱的《楚風》,顯然是為了裝神弄鬼嚇唬人。

  弄清其中原委後,想到自己竟敗在了這樣低劣的手段上,陳軍主將氣得險些沒將一口牙給咬碎。

  林昭見他麵目猙獰,牙齒也咬得咯咯作響,大叫道:“他別是想不開要咬舌自盡吧?”

  秦箏看過去,正好瞧見林昭兩手扒拉著陳軍主將下顎用力一扳,隻聽“哢嚓”一聲,陳軍主將下巴就這麽脫臼了,嘴巴半張著,再也閉不上。

  前來複命的楊毅光是聽聲兒就覺得自己下巴也隱隱做疼,他們大小姐,果然一如既往地凶悍。

  陳軍主將都快氣得吐血了,下顎那一片劇痛,嘴巴合不上,他想說話就隻能“啊啊”幾聲,並且還止不住地流涎水。

  恥辱!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偏偏林昭還分外得意地拍了拍手,叉腰道:“這下看你怎麽咬舌自盡!”

  秦箏仿佛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點頭表示讚許:“這法子不錯,都省了塞嘴的布巾。”

  陳軍主將:“……”

  林昭難得被秦箏誇一次,當即就擼起了袖子:“很簡單的,回頭我教阿箏姐姐,一扳一按就能脫臼!”

  她說著就想給秦箏再示範一遍。

  陳軍主將發現她目光又落到自己身上的時候,整個人下意識抖了一下,方才還“啊啊”不停,這會兒倒是安靜如雞,視線也避開了,仿佛生怕林昭把他下巴送回原位,再暴力讓他脫臼一次。

  楊毅聽著這兩位姑奶奶竟興致勃勃討論的話題,都沒忍住抹了一把額前的虛汗,輕咳一聲道:“娘娘,林中機關陷阱末將都帶人檢查過了,共俘虜陳國兵卒三千餘人,收繳兵器四千餘把。”

  楚承稷撥給秦箏的這支軍隊,楊毅是領頭人,在嚇得陳軍四處逃竄後,他便帶著人去捉拿落入陷阱和逃竄的陳軍兵卒,一路撿拾陳國兵卒在驚慌失措之下丟棄的兵器。

  這個數目讓秦箏有些意外,她們同陳軍的這場初戰,可以說是大獲全勝,她道:“有勞楊將軍了,傳令下去,下山同殿下的人馬匯合。”

  陳軍主將並不識得秦箏,此刻聽她們這番對話,才確定了秦箏的身份。

  下顎還疼著,往下淌的涎水是他被不斷踐踏的尊嚴。

  先前還覺著前楚太子妃驚為天人,這會兒再好看的皮囊,在他眼中,都跟母夜叉無異。

  前楚太子能奮起上進全是前楚太子妃督促引導的傳言,他之前也聽過,隻不過那時都是一笑置之,現在卻覺著,沒準兒傳言都是真的……

  雖然才在前楚太子手中吃了敗仗,可眼下,他又莫名地有些同情前楚太子。

  還有軍中那位對前楚太子妃念念不忘的沈世子,難怪他對世家貴女們看都不多看一眼,原來是喜歡這一掛的。

  這些世家清貴公子的品味,果真是他這等俗人無法理解的……

  怕破壞林中的機關陷阱,楚承稷先前並未帶人入林,隻一路故意留下痕跡,甚至撕下袍角掛在入林的荊棘叢處引陳軍上鉤,隨後才埋伏在了附近的山上。

  這場埋伏,他早做好了兩手準備,不管陳軍入不入林,他帶著兵馬從兩側山翼衝下夾攻,都能打陳軍一個措手不及。

  怎料那陳軍主將求勝心切,好大喜功,為了捉拿他,當真入林去尋人,陳軍兵卒們被嚇得屁滾尿流,後麵的收尾戰自是打得更加容易。

  陳軍數萬人馬,最後逃回去的隻有千餘人,他們留在葫蘆口看守船隻的人馬,也被楚軍突襲了,十餘艘官艦不見了蹤影,幾千陳軍立在江邊,望著滾滾江水,心裏能力承受差些的,想著這一夜死裏逃生,沒忍住放聲大哭。

  最後還是一名小將引著他們往上遊走,搶了一艘漁船,渡江後才派大船過來把剩下的將士都接回去了。

  秦箏帶著人馬下山,楚承稷那邊正好也清點完了山下戰場所繳獲的兵器以及俘獲的俘虜。

  見到秦箏,他大步走來,解下肩頭的披風便裹在了秦箏身上:“山林中夜裏寒涼,別凍著。”

  當著眾人的麵,秦箏沒好推拒,對楚承稷道:“阿昭抓了一名陳軍將領,隻是不知是不是本人。”

  她說著看向被林昭用繩索牽著的那名陳軍主將。

  陳軍主將在楚承稷以及跟在他身邊的幾名謀士也跟著看過來時,腦子裏就隻有一個想法,他不該爬出坑,他該直接在坑底自我了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