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走的並不快，到了石家莊後，雇了一輛馬車，完顏康心態極好，雖說被一個脾氣怪異的瘋婆子綁架了，但他現在一點都不怕。由於完顏康自身攜帶了不少銀票，所以這一路行來，吃的很不錯，住的也很不錯，連衣服都買了好幾套，老嫗終於把她那一身紅衣給換了，卻又穿了一身紫衣。

  完顏康實在不懂這個老婆婆為何對這類顏色如此癡迷。

  這一日，兩人住在客棧，晚間的時候，又聽到了說書先生在那裏吹噓丘處機，這些天來，一老一少也不知聽到了多少次多少人在講丘處機的行俠仗義，耳朵都快聽出繭了。老嫗已經古井無波，隨那些愚昧無知的百姓如何去說。

  兩人在靠窗的桌上正自吃飯，旁邊的三個漢子大碗吃酒，大聲說話，神情極為愉悅，一個方臉漢子說道：“聽說山東益都府那邊又開始招兵買馬了，我舅舅的表妹的三兒子去年就入了紅襖軍，聽說他們現在的生活過的挺好，日子過的老滋潤了，現在房子都蓋了三個。”另一個瘦小漢子說道：“嘖嘖嘖，兄弟，你看我這身子骨能去當兵嗎？”另一個肥胖漢子說道：“我說孔老五，你這身板就跟娘們兒一樣，還想去入伍當兵？我勸你還是在家好好種地吧。”

  那方臉漢子說道：“金胖子說的對，紅襖軍招人門檻很高，聽說還有什麽淘汰考核，上個月我那遠房老表正好是倒數第十一，差點就被淘汰。”

  金胖子說道：“這倒是新奇，我見其他地方招兵買馬，都是強行入伍，很多家庭為了不讓人入伍，那可是砸鍋賣鐵東躲西藏，沒想到這紅襖軍卻是反其道而行。哎，等我守完父親的喪禮，我也去山東試試。”

  孔老五說道：“我說胖子，你看你這大肚子，你能跑起來就不得了了，還想去當兵？你可別逗了。”

  金胖子臉憋的通紅，怒道：“哼，老子去那裏當夥夫做飯，難道還不行嗎？”

  方臉漢子點點頭說道：“沒錯，金胖子手藝不錯，做起飯菜來真不含糊，孔老五，你不是在郎中那裏學了幾年醫嗎？要不你去試試當軍醫？聽說紅襖軍的軍醫可不錯呢。哎，像我這樣的人，就隻能上戰場殺敵了，等我把隔壁村的翠花給娶了，我就去山東。”

  孔老五怒道：“翠花是我的，就你這樣的漢子，翠花能看得上？”

  金胖子也吼道：“怎麽的，趁我守喪，你們還敢搶我的翠花？”

  “誰的翠花？啊？翠花是我的！”

  “你再說一遍，信不信我抽你？”

  “怕你啊！”

  ······

  完顏康一路南下，心情卻與往常大不一樣，雖說以前他也行過不少路，但都是坐著馬車走在官路上，而且還有人服侍伺候，但這次情況卻頗為不同，且不說他中了毒，真氣又沒法使用，光是每天麵對這個臉色不好看的婆婆，心中的滋味也是難以名言。

  好在他從小就鍛煉，身體一直很健康，這一路走下來，卻也沒那麽辛苦，而且有時候還能坐馬車，或者騎馬，沒有了下人的服侍，這番幾乎靠自己的南行，卻也讓他成長了不少。

  這一日，兩人來到了長江邊上，已是暮靄蒼茫，完顏康望著大江東去，白浪滔滔，四野無窮無盡，上遊江水不絕流來，永無止息，前世的長江早也被世人各種改造，哪有現在這般景象？完顏康見到此情此景，隻覺胸中豪氣幹雲，身子似與江水合而為一。完顏康前世也是個遊泳好手，此時觀望良久，當真想學習毛爺爺一樣，遊泳橫跨長江，老嫗忽道：“怎麽，你還想遊泳過去？”完顏康道：“正有此意！”

  兩人這些日子共處下來，兩人已經較為和睦，但老嫗畢竟是個女子，哪有和這樣的小孩一般見識？沉著臉說道：“老老實實跟我坐船去。”此時金國和南宋正以長江為界，附件幾乎沒有人家，船隻更是稀少，老嫗極目望去，看到有一隻穿正停在江邊，便拉著完顏康飛奔過去，生怕那船走了。

  船雖然不大，但也可以乘坐十幾人，船夫是個老年矮個漢子，約莫五十歲，顯得極為幹練，老嫗趕到上了船後，問道：“船家，什麽時候出發？”那船夫見到老嫗帶著小孩子，以為是奶奶帶著孫子，笑著說道：“你們上來吧，我們這就走啦。”老嫗掏出五兩銀子給船夫，也不理會船夫欣喜的表情，拉著完顏康勁直坐下。

  船上此時坐了五人，其中還有個小女孩，約莫八九歲，模樣甚是可愛嬌嫩，小臉紅撲撲的，眼波流轉甚是迷人，完顏康看了一眼後便再也挪不開了。那小女孩見到完顏康這般看著自己，以為是熟人，於是瞧了一眼，隻見他臉如璞玉，唇若塗丹，原來並不認識，心中納悶道：“這位小哥哥真好看，也不知怎的一直看著我。”不禁臉更紅了。

  旁邊一個老婆婆見狀，咳嗽了一聲，向那老嫗說道：“這位妹妹怎麽稱呼？”老嫗撇了一眼那老婆婆，見她麵容慈祥，甚是和藹，看著應該比自己大十幾歲，當下說道：“小妹劉氏，這位是我的孫子，名叫楊康，姐姐怎麽稱呼？”那老婆婆說道：“晚輩趙式，這是我的孫女，閨名賈如煙，相逢即是緣分，不知妹妹要去哪裏？”

  完顏康在一旁聽著，這才知道這個老嫗姓劉，也不知她的閨蜜是什麽。劉氏見這個姐姐眉宇間仍是精神爍爍，知道她也曾是個大家閨秀，不是武林中人，竟然對她似乎有一種似曾相識之感，於是說道：“我們打算前去寶應縣，你們呢？”

  趙氏說道：“真巧，我們也是去寶應縣，不如一起吧。”那趙氏一看就是個大戶人家，船上其他三人看起來應該是下人。劉氏這些年來一直在金國漂泊，很久沒有回到江南，此時見到故鄉人，竟然覺得倍感親切。

  劉氏和趙氏雖然聊的投緣，但也沒有聊太多。原來這趙氏婆婆的兒子是賈涉，寶應縣因有縣令遺缺，而且又鄰近金國，中書省便命賈涉暫為知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