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5章 這一世
作者:梁栩栩黃道士      更新:2021-12-26 07:18      字數:2316
  張君赫接過照片,頭依然垂得很低。

  照片上的師父和師母正在笑著看他,溫和慈祥。

  啪嗒~

  一滴水珠落到了合影的相框表麵。

  屋子裏太靜太靜,這滴水聲異常清晰。

  飛濺的水花正好暈在了師父的眸眼處。

  師父似乎笑著流下了眼淚。

  張君赫呼吸一顫,摳著相框的手一再發緊,臉又低了幾分,“你先走吧。

  ”

  我知道他不想讓我看到他在哭,便點了點頭,一抬眼,略有怔愣。

  客廳裏的光正好鋪陳進來,不明不暗,剛剛好,能看到牆壁掛滿的畫。

  幾乎都是風景畫,微微蹙眉,畫裏的景物大多都有些眼熟。

  原來都是張君赫在鎮遠山院裏畫的風景!

  他竟然全部掛在了臥室裏。

  而且還畫的很好,有我家院子裏的圍牆,牆頭攀援的月季,院內的花枝……

  真真栩栩如生。

  根本不是他最初用手機給我看過那種初級水平的畫作!

  現今看來,他那時給我看的不過是半成品,完成後的畫作很優秀,極有師父的風韻。

  等等!

  每一幅畫裏好像都有個人。

  我見張君赫還躬身持著相框坐在床尾,便放慢步伐,視線鎖定了一幅畫。

  裏麵的人蹲在花叢中剪枝,張君赫隻描繪了人物的大體輪廓,沒有畫臉,但那個人物戴著的帽子他畫的很鮮明……

  是我的帽子!

  許姨給我買的那頂帽子!

  想起來了,張君赫去鎮遠山的時候,那段時間雪喬哥也在,他們仨人相處的還很和諧。

  我沒事時就會在院子裏伺候花草,有一次我就是戴著這頂帽子在院裏剪花枝,雪喬哥在彈吉他,張君赫在畫畫,我們都覺得張君赫是在瞎畫,時常會打趣他,後來不知怎麽聊到了彈吉他,張君赫讓我去彈,雪喬哥講了我不會,又講我小時候多被家人寵愛,張君赫就跑來幫我剪起了花枝。

  沒成想,他真的給畫下來了。

  畫裏用油彩描繪著山川花草,人物在畫裏好像純粹是用作點綴。

  她沒有正臉,最多會有個纖細的背影。

  但……

  全部是我。

  我穿的衣服,我戴的帽子,我別的發夾,沒有我的五官,卻總有一點我自己清楚的鮮明特征。

  看到他床邊最顯眼位置掛的一幅畫,我愈發驚訝——

  畫裏是蔚藍色的大海,遠處勾勒的金紅的雲層,但在礁石上,遠遠的站立一個女孩。

  她回過頭,掖著耳旁的發絲,飛揚的長發的似在畫裏舞動。

  依然沒有畫出五官,隻是勾勒著整體形態……

  我怔愣了幾秒,唇角無端的笑了笑。

  是五年前,我在海邊扔那枚戒指,看向他時的模樣。

  他全部畫下來了。

  居然……居然……

  天已經全黑了。

  雪花仍在漫天的飛揚。

  地麵的雪厚了些,鬆軟的如同蛋糕上麵的奶油。

  我從單元樓裏出來,腦中依然會會想到那一幅幅的畫。

  喝出口清冷的白氣,轉身看向張君赫家的窗子。

  隻有客廳的燈是亮著,一直到我離開,他坐在臥室都形如雕塑,一動未動。

  我自然不需去問他為什麽每一幅畫裏麵都有我。

  而且他好像很怕被人看出來是我,除了海邊的那一幅,人物大多都是藏身在風景中的一隅。

  如果不是我本人,旁人真的很難看出那畫裏的是我,欲蓋彌彰嗎?

  坐進車裏,我好像有了答案,就像是他先前說過的,可能,有那麽一點喜歡我。

  但我和張君赫,在得知驚天的真相之前,一直都是對立麵。

  對我來講,即使不是對立麵,和他也不可能,對他來說,對立麵就是山高的屏障了。

  所以,他隻能通過這種方式去抒發這份沒有結果的情愫嗎?

  記得他曾問過我早點相遇有沒有可能,結合夢裏的副|將,我忽然發現了相似之處。

  副蔣陪伴了花似雪二十多年,卻小心翼翼的詢問可否叫她一聲名字。

  張君赫麵上嘻嘻哈哈,背地裏卻畫了很多的畫。

  我清楚他對我有好感,否則,又怎麽會在“做飯”時接我電話,一次次的幫助我。

  所以,我一直對他保持著距離,說話故意挑狠的講,還會獻寶一般給他看我的瘢痕。

  我圖什麽?

  不就是為了斬斷他那份尚處在萌芽期的情愫麽。

  有些事,真的不分早遇到,還是晚遇到,不愛就是不愛,好簡單不是嗎?

  “談得來”和“愛的上”是兩回事,“感動”和“心動”也是兩回事。

  命運真是會開玩笑。

  為什麽不能放過張君赫呢?

  嗯。

  這一世。

  應該能了斷了。

  我呼出口氣,啟動車子開往醫院。

  就這樣吧。

  感激歲月中所有牽掛過我的人。

  輪胎壓著雪麵嘎吱作響,留下了長長的車轍。

  紅塵過客,偏求執著,因果輪回,不知何時才得解脫?

  那就向前走吧,不要回頭,留下的人,總有新的相逢會延續所有的溫柔。

  雪天堵車,到達醫院就有些晚了。

  周子恒正在住院部的大廳等我,見麵我就連聲道歉。

  他反而認為這種天氣應該取消約定,我能來就很不容易。

  自從我起勢後和他表明態度,周子恒好像又變回了先前的周子恒,對我很是周道照顧。

  別看我們這一兩個月沒怎麽見麵,他時不時就會給我來電話發信息詢問身體近況。

  雖然純良說是因為我幫助了懿兒姐,周子恒才會對我感激,他背地裏對周子恒的意見仍舊很大。

  尤其是他想到成琛在看守所裏關著就來氣。

  我覺得周子恒的處事態度是人之常情,是人就有私心,我還有呢。

  能大大方方的說出來,苦衷樁樁件件擺出來,咱就能理解。

  進到病房,成天擎也絲毫沒有責怪我遲到,氣色比上次見要很多,雖然滿頭白發,穿著病號服,偶會咳嗽,但是笑起來聲音洪亮,底氣很足,寒暄過後,他命人給我沏茶。

  坐到我對麵的沙發上就笑就道,“栩栩呀,你這孩子真是讓伯父刮目相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