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容深躺在床上還不安分，擠眉弄眼的，“有些事情是要放在心裏的，我都懂。”

  秋華容簡直沒眼看，瞪了他一眼。

  林醫生雖然很想給這對小情侶打情罵俏的時間，但容深的傷真的等不得了，他隻得打斷他們倆，“華容，你先出去吧，等手術結束我叫你。”

  秋華容“嗯”了一聲。

  容深卻按住林醫生要給他注射麻藥的手，“林醫生，我能不能再跟小秋說會兒話？”

  林醫生還以為他們又要說那些，“可是，你的病...”

  容深：“就耽誤兩分鍾的時間，我會迅速說完的。”

  這麽一會兒的時間，容深的心裏已經做了決定，自己應該相信秋華容一次，也相信青鳥基地一次。

  他們既然能幫助秋華容隱藏身份，沒有為了個人的前途，把秋華容交給總部，那麽應該也能在某些方麵做出公正的決斷。

  而且自己受的傷的確嚴重，這一點他自己也清楚，如果以後不能再進遊戲了，或者手術過程中意外死了，那麽他的研究，也應當有人繼續下去。

  他和母親的研究成果，不應該被埋沒，他所付出的辛苦和血汗，不應該付諸東流。

  如果他死在了手術台上，那麽這些東西將無人知曉，人類又要用多少年來戰勝絕對領域，那這些年中，又將會死上多少人？

  這是拯救人類的唯一方法，他相信小秋，她可以做到的。

  就算他因此暴露了，被總部抓走，像他的繼父一樣，被關押起來，他也不會後悔。

  林醫生走出房間之後還跟他們帶上了門。

  秋華容背著手看了他一眼，“你有什麽要和我說的？等你動完手術不行嗎？”

  “不行，必須現在說。”容深溫柔的笑著，笑容有些像他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

  秋華容忽然就意識到，容深這樣很像要說遺言的樣子，他選擇在這時候告訴自己，那就一定是關乎絕對領域的大事。

  “你說吧，我聽著呢。”

  容深的嘴角又冒出一口血，他嗆咳起來，秋華容給他擦掉血跡，他的血卻還在往外冒。

  秋華容想喊林醫生，卻被容深拉住了手不讓走，“你聽我說...”

  “其實真正算起來，我並不是被玩家所傷，而是被NPC傷的，那些人頂多算是擾亂了我的思緒，根本奈何不了我，你是知道我的本事的...”

  秋華容的眼睛又紅了，“這個時候你還在說大話！趕緊給我說正經的。”

  容深的神色認真了些，“因為我...見到了我母親。”

  秋華容腦子一懵——容深的母親？

  容深的母親不是進遊戲之後就再沒有出來了嗎？他在哪裏見到的他母親？

  “其實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她，因為她完全不記得我了，除了長相是一模一樣的，其他都完全不同了。”

  秋華容：“你在哪裏見到她的？”

  容深看見秋華容的臉色，就知道她在想什麽，“就在那個遊戲的最後，她以NPC的角色出現，給玩家結算完獎勵，就要將我彈出遊戲，我說的話，她沒有一句回應，那幾個介入者又闖了進來。”

  “我沒有辦法，隻好和他們動起了手，混亂之間，她打傷了我，然後將我彈出了遊戲副本，其實我是可以避開的，但我想試試她究竟是不是我的母親，因為我的母親...她是不會傷我的。”

  容深的眼裏劃過一絲失落，“除了樣貌，她們真的沒有一點相似的地方，可我的心裏不知怎的，就非常確定，那就是我的母親，可她為什麽變成了NPC？為什麽又不記得我了？”

  容深深吸一口氣，盡量平複了自己的情緒，“這一年多以來，我進過那麽多遊戲，卻從未見過她的蹤影，原來我的方向一直都是錯的，她早已經不是玩家了，而是一個NPC。”

  容深越說，秋華容心裏的震撼越大，“難怪阿姨沒有醒來，也沒有變成植物人，因為她一直沒有被遊戲副本淘汰，而是以NPC的身份一直活在遊戲裏。”

  容深：“我不知道母親身上都發生了什麽，我們隻說上了幾句話，她好像已經將前程往事盡數忘光了，變成了一個毫無靈魂的人。”

  “那能不能將她喚醒？”

  容深沒有立時回答，而是緊緊的抓住了她的手，緊緊的，抓得她的手都有些疼了。

  秋華容輕喚了他一聲，“容深？”

  “不能。”容深的眼神裏湧起一股深深的無力感，讓秋華容看了之後，心口瞬間就疼痛起來。

  “因為我找到了遊戲係統的坐標。”

  “什麽？！”秋華容太過驚訝，導致她有些語無倫次的，“你找...找到了遊戲係統在哪？可...可這和你母親有什麽關係？你能不能說點讓我聽得懂的？”

  容深握住她的手沒有放開，“你知道嗎？小秋，之所以遊戲係統不放棄任何一個NPC，都是有原因的。”

  “什麽原因？”她是有想過，這其中一定有什麽她不知道的原因，比如出了問題的喬治，係統將他修複之後，又投入到了遊戲裏，比如被容深殺掉的暴力大師等NPC，他們又在遊戲中見到了。

  遊戲係統有著人類的思想，但並不具有人類的情感，並不可能因為喜歡他創造出來的NPC，所以這麽執著吧？

  容深：“其實修複一個NPC的數據，要比創建一個新的NPC要難，花上的時間也要更多，遊戲係統之所以要修複它們，是因為這些NPC本來就是他的投影，或者說，本身就是他本體的一部分。”

  容深給秋華容打了個比方，“如果把遊戲係統比作一條八爪魚，那麽每個NPC，就是它的一條觸須，所以它當然要保護好它的觸須了，它的觸須可以受傷，但不能更換。”

  “那你剛才提到的坐標是什麽意思？”

  容深衝秋華容招了招手，她就低下了頭，附耳到他的嘴邊。

  容深在她的耳邊說了一個方程式，然後說道，“每一個NPC都是一個虛擬點，本來它們是互不相幹的，但它們的行經路線，不管是直線還是曲線，都必然會有一個相交點，而這個相交點，就是遊戲係統所在的地方，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應該也是個遊戲副本。”

  秋華容問他，“你上次為什麽不和我說？是不是這次受了傷，怕自己不行了，所以才跟交代遺言一樣的告訴我？你為什麽不早一點告訴我？你怕我幫不了你？”

  “我哪有那麽厲害？”容深一臉無辜，“我也是才知道的，經過無數次的測試和結果，才最終得出了這個結論。”

  “小秋，你是不是把你的男朋友想象得上天入地、無所不能了？”

  秋華容橫了他一眼，“行了，我去喊林醫生給你動手術了。”

  “小秋。”容深最後拉了她一下，他深深的望著她，眼裏似有無數的話要對她說，“這個坐標還需要證實，不知道要進多少次遊戲，不知道要經曆多少危險，我並不是要把這件事情托付給你，而是...如果我出了事，至少這個世界上，還會有第二個人知道。”

  “如果你不願意，可以拒絕的。”

  秋華容放開他的手，“你怎知我不是心甘情願的呢？畢竟我已經殺了三個NPC了，你現在說這個是不是太遲了點？”

  “什麽？”容深愕然。

  趁容深愣住的時候，秋華容打開了房門，門外的林醫生已經等得焦急了，但又擔心他們有什麽重要的話說，所以並沒有去打斷他們。

  “林醫生，勞您費心了，容深這邊就拜托你了。”秋華容誠摯的看著林醫生，“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回基地一趟，等事情辦完了，我馬上就回來。”

  林醫生點了下頭，“房子的隔音不太好，我依稀聽到了你們是在討論關於遊戲的事情，你去吧，去做你該做的事情，這邊你就放心的交給我吧！”

  秋華容馬不停蹄的趕回來青鳥基地，她的頭上都跑出了汗，大汗淋漓的跑進實驗室的時候，將大家都嚇了一跳。

  程諾摸了摸她的腦門，“一個下午都沒見到你了，你去哪了？怎麽搞成這樣？今晚的夥食是不是吃大餐，所以你著急忙慌的？”

  房輝一瞪程諾，“你以為都跟你似的。”

  “哎，你這人怎麽說話呢？怎麽說話就這麽不中聽呢！”程諾回瞪回去，“我們女人的事情，要你管！”

  “哼。”房輝又沒說贏，隻有暗自生悶氣了。

  秋華容左看右看的張望一圈，“秦主任呢？看見秦主任了嗎？”

  房輝：“B11，你找秦主任？”

  程諾：“你找秦主任幹嘛啊？有急事嗎？”

  秋華容：“嗯，你看見他了嗎？”

  程諾搶著說，“這會兒他不在實驗室這邊，我剛看見周博士把他叫走了。”

  “好，那我先走了。”秋華容摟了一下程諾的胳膊，“我知道你有很多話要問我，但我現在有特別重要的事，等我回來再和你說啊。”

  “那好吧。”程諾癟嘴，“晚上用得著給你留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