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寒門難出貴子(上)
作者:十年狂歡      更新:2021-08-15 07:08      字數:2803
  練完拳後,徐遠拿著白玉佩離開住處,經過這些天的分發,白鹿洞書院這一批參加今年初夏文會的三百學子裏沒有白玉佩的學子反倒成了少數,白玉佩在學子中的熱度也漸漸平息下來,不再像前幾天那樣熱衷甚至於說以擁有白玉佩為榮。

  ??徐遠並不在意這些,雖說如果想的話,在白玉佩上還能做些文章,但是意義並不大,這三百白玉佩最主要的用途還是讓他能夠看見白鹿洞學子的屬性。至於利用白玉佩在學子裏博得了一個還算不錯的名聲以及幫助二師兄武剛烈確定小師弟的可能人選這些種種,都是後來琢磨出來的。

  ??畢竟跟戰功赫赫,而且又出身於白鹿洞書院的西河太子術赤;勤於政事,在北元百姓裏口碑和聲望頗高的北元三皇子阿岱;文武雙全,以一首《浣溪沙》名動天下,其中“賭書消得潑茶香,當時隻道是尋常”兩句更是被天下人所傳唱的女真太子皇福臨比起來,徐遠的名聲實在是好不到哪裏去,倘若再不想點辦法博些名聲出來,這一場白鹿洞書院學子的爭奪,無形之間就會落於下風。最後離開白鹿洞書院時,總不能真的如山下和宮先生說的那句戲言一樣,帶一幫紫陽潑皮回去。

  ??當初徐誕在時,頭頂上好像有一把保護傘,再怎麽放浪形骸也不怕,如今徐誕不在,小皇帝徐荺又還年幼,曾經在保護傘下的徐遠要反過來變成徐荺的保護傘,雖然說從遠王爺變成了攝政王,曾經是王,現在還是王;但是其中有些不一樣的東西,隻有徐遠自己能體會。

  ??在四小書院裏都走了一遭之後,徐遠手中的白玉佩隻剩下三塊,拋開那些被拒收和當場被砸得粉碎的白玉佩不談,這也是徐遠手頭上最後沒有送出去的三塊白玉佩。

  ??“該去見見那三個家夥了…”

  ??徐遠低聲喃喃自語,轉身朝著白鹿書院走去,一路來到禦書閣中,直接登上了禦書閣的最高層,禦書閣的第九層空間雖大,但是隻有寥寥幾個書架而已,每一個書架上擺放的都是白鹿洞書院這千年來所搜集的各種珍貴孤本,在讀書人和那些愛好藏書的人眼裏,這些書架上的每一本書價值都不亞於花圃裏被偷走的那株枯榮草。

  ??對青爐老道來說,他的寶貝是枯榮草;對徐遠來說,他的寶貝是白鹿洞學院這些才能過人的學子;而對於白鹿洞的眾人來說,他們的寶貝就是這禦書閣裏的十萬卷藏書。

  ??禦書閣第九層大部分的空間被開辟成一個又一個的小隔間,每一個隔間裏有一張書桌和椅子,桌上有文房四寶和一摞厚厚的白紙,以供學子讀書和抄書之用。

  ??盡管徐遠刻意放輕了腳步,然而還是引起了不少在隔間讀書的學子的注意,這些天來無論是送白玉佩,送將仕佐郎的官位還是說山下那一場黑甲軍與西河輕騎的衝突,都讓不少本來對徐遠不熟悉的學子重新聽說,認識了這位大徐的攝政王殿下。

  ??有些來自大徐的學子站起身來朝徐遠彎腰作揖,徐遠一一點頭示意,臉上露出一個帶著些許歉意的笑容,似乎對於打擾到學子們的看書很過意不去。

  ??一間一間隔間找過去,徐遠最終在編號為貳佰零玖的隔間前停下腳步,隔間內一個青年坐在桌後,高冠博帶,青色褒衣,他的麵皮白淨,拿書的五指修長,察覺到徐遠的到來之後,他輕輕放下書,拿起桌上一片枯葉夾入書中,而後直起身來彎腰作揖道:“學生李薄言,參見攝政王殿下。”

  ??徐遠輕聲問道:“我聽說白鹿洞書院中有個學子,入學之時發下宏願要看完禦書閣中的十萬卷藏書,因而選擇了白鹿書院,這個學子可是你?”

  ??李薄言點點頭道:“六年前,學生是說過這話。”

  ??“那你現在看了多少了?”

  ??“兩千兩百零七。”

  ??徐遠笑道:“均下來就是一天一本,照這個速度下去你還得要兩百六十七年才能看完禦書閣中的所有書,看來你有生之年是難以實現這個願望了。”

  ??李薄言毫不在意道:“願望若都能實現,那就不叫做願望了,更何況殿下也說了,這是宏願。佛祖許下四十八個大宏願,第一個宏願便是設使我當得成佛時,我國土中仍有地獄、餓鬼、畜生三惡道者,我即不取無上正覺,至今陰曹地府中三惡道者比目皆是,佛祖尚且如此,更何況是我一個區區凡胎肉體。”

  ??徐遠突然換了個問題,“你怎知道陰曹地府中三惡道者比目皆是?”

  ??李薄言輕聲道:“因為我看山下,看人間,惡人比目皆是。”

  ??徐遠點點頭,沒有繼續在這個問題上繼續和他糾纏下去,而是又換了個問題,“這就是你寧願選擇留在書院,而不是回到大徐的原因?”

  ??李薄言低聲道:“有道是寧做雞頭,不做鳳尾。白鹿洞書院自打建成以來,千餘年的時間裏出了三十七位山主,卻隻出了柳先生這麽一個太傅而已。讀書本就是為了功名利祿,若是下山去當個六部侍郎,倒不如留在書院裏當山主來得受人尊敬和自在。”

  ??徐遠眼睛微微眯起,緩緩道:“若我答應給你六部尚書之位,未來有朝一日換相時,不因你出身於白鹿洞書院而對你區別對待,一視同仁呢?”

  ??李薄言吃了一驚,“殿下何故如此信任我?就不怕我是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名不副實的草包?”

  ??徐遠搖頭道:“我信的不是你,是太傅。他對你讚譽有加,說我若有辦法將你拐下山去,未來大徐說不定會有一位腰佩白鹿洞儒士佩的丞相。”

  ??李薄言默然半晌,突然緩聲道:“殿下對白鹿洞和太學院了解多少?我指的是除了那些人人都知道的東西之外的更深的東西,譬如說,白鹿洞和太學院現在分別有多少學子,他們分別來自於哪裏,又是什麽出身。”

  ??徐遠搖了搖頭。

  ??“我知道。”

  ??李薄言緩聲道:“白鹿洞現在有一千八百二十七個學子,其中與我一樣的大徐學子六百一十六人,西河學子四百二十七人,北元學子五百三十八人,女真學子一百四十六人,剩下的人則來自海外諸島或者更遠的塞外。”

  ??“在大徐學子的六百一十六人裏,有五百零八人從小生活在城裏,雖然知道春耕秋收,卻從未接觸過農活,像我這樣一邊讀書一邊還要幫著家裏幹農活的鄉下人,隻有一百零八人而已。倘若再細分,有的人來自富商之家,有的人父母在朝為官,還有的人出身於書香門第,從小飽讀詩書,這些人在學子裏占了絕大多數,像我這樣父母不認字,甚至連大徐官話也說不利索的,少之又少。”

  ??李薄言話音一頓,看著徐遠輕聲道:“殿下,您可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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