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摔壇子
作者:浣若君      更新:2021-08-15 04:06      字數:3698
  加油, 再多買一點點, 你就能看到我的更新了哦。  葛大順對著外麵看熱鬧的人朗聲道:“昨兒我才打口外回來, 過渭河橋的時候,親眼見著孫小郎中背著他的藥箱子, 陳家二爺為了多添他點兒診金, 跟他在那橋上扭打,別不會是他在何處吃了酒忘了回家吧,孫郎中何不到別處找找呢?”

  ??他重複了好幾遍,越發覺得自己說的是真的,言之鑿鑿, 謊話說三遍,連自己都信以為真了。

  ??羅錦棠記得,上輩子陳淮安是綁著石頭,隔著前後兩個月,把孫乾幹和孫福海給沉到了渭河的淤泥裏。因沒有血也沒有傷口, 倒是做的幹幹淨淨。

  ??但這輩子不同,孫乾幹是被殺死的,而且, 照那血腥勁兒,陳淮安大約還分屍了。窖裏萬一有血,或者掉個指甲肉碎兒什麽的, 叫孫福海搜出來, 可就麻煩了。

  ??陳淮安才是殺人分屍的那個人, 按理該怕的, 該擔心的,但他就那麽穩穩的站著,兩隻修勁的大手負於身後,眉間波瀾不驚。

  ??莫名的錦棠就心安了。畢竟上輩子殺人越貨,多少一二品的重臣都死在他那雙修長力勁的大手之下。

  ??雖隻是個半吊子秀才,他能寫得一手花團錦簇的好文章,也是文臣之中少數能使劍耍拳的,真正拚起命來,尋常人也近不得他的身,既他胸有成竹,那就真的是處理好了。

  ??果不其然,孫家的人連砸帶翻了半個時辰,把酒窖翻了個遍也沒有找到孫乾幹的任何蛛絲螞跡。

  ??畢竟有葛大順那個證人,除此之外又再無目擊者,孫福海帶著孫家的人折回酒肆,盯著葛牙妹看了半天,道“葛氏,記得這個月的三百兩利息,眼看就要到期了。”

  ??一說印子錢的利息,葛牙妹又要癱了。錦棠一力肘著她,才不至叫她溜下去。

  ??“孫伯伯,您的醫術我們全家人都感激,但隻怕從明日起,我爹不能再請您診脈了。”錦棠忽而聲高:“有整日偷看別家婦人的時間,還是多關心關心孫伯娘吧,畢竟她也四十好幾了都還膝下空懸,幹兒到底不比親兒,您也該體貼體貼她,您說呢?”

  ??這一句中氣又足,嗓門又亮,又還是當著外麵看熱鬧的所有人說的,一下子,錦棠便把圍觀百姓們對於葛牙妹的注意力轉到了孫福海身上。

  ??渭河縣的百姓都知道孫郎中的妻子生不出孩子來,會不會是他整日忙著偷看別家婦人,不肯在自家田裏撒糧?

  ??這樣一個人麵獸心,偽君子的郎中,誰家的婦人還敢到他的藥房裏看病去?

  ??孫福海氣的麵色鐵青,咬了咬牙,揮手道:“走。”

  ??*

  ??晚飯是錦棠做的,除了葛牙妹燉的大肥蹄膀,她還蒸了個桂花糯米蓮藕,炒了個醋溜白菜,再取自家的酒糟和酸茱萸燒了幾條渭河裏的小黃魚。

  ??酒糟小黃魚,整個渭河縣,就數錦棠做的好吃,無它,隻因她家的酒糟味道好。小黃魚掛了粉,先下油鍋炸,炸醉了之後再拿酒糟來燒,起鍋時灑上醃過的酸茱萸,就是一道又酸又辣又開胃的下飯菜,滿滿當當的一桌。

  ??等她從廚房把菜端出來,才發現原本一個勁兒在幫陳淮安做證的葛大順居然已經走了。

  ??葛大順和葛牙妹兩家子,為了兒女親事吵過一架之後,已經有一年多不曾往來了。

  ??錦棠燒了一桌子的菜,原本就是給葛大順準備的,見他不在,隻有個陳淮安坐在桌前望著她笑,白了他一眼道:“我大舅呢?”

  ??陳淮安笑了笑,不語。

  ??方才錦棠在廚房燒菜,他便一直在外頭看著。

  ??她是小酒肆裏長大的女兒,幹起活兒來幹散利落,嘴上也不饒人的。

  ??上輩子因為那點子貪酒的噬好,在渭河縣她沒少叫人罵過。果真重活一回能改變很多事情,她今天當是鉚足了勁兒要替葛牙妹正名,照那些圍觀百姓們的反應,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孫福海身上,她娘倆的事當是沒人會再提了。

  ??不一會兒葛牙妹揉著發酸的膀子也歪歪坐到了桌子前,端起米飯來。

  ??錦棠喜食酒糟,酸酸辣辣的,配著米飯最是開胃,一筷子還未挾進嘴裏,就叫葛牙妹給打了下去,氣鼓鼓翻個白眼兒,去扒白飯了。

  ??羅念堂悄悄挾了筷子桂花蹄膀給錦棠,低聲道:“姐姐,今兒多虧了姐夫。”

  ??這孩子雖沒有看到什麽,但暗猜那孫乾幹怕是沒有善終。一條人命,他不敢相信,但沒想到陳淮安真的就給壓下去了。

  ??“還有,以後隻要娘不同意,我不會再給大房端吃的了。”念堂小聲兒道:“我真不知道娘過的這樣緊巴巴的。”

  ??錦棠歎了口氣,心說我此生最在意的就是你們幾個,你們都平平安安,健康無事,也不恨我,我這一世才不算白活。

  ??吃罷了飯,錦棠見陳淮安收整收整衣服,夾著本書就要往後院去,白了一眼道:“陳淮安,這非是你的家,回你家住去。”

  ??陳淮安低頭笑了笑,瞧那方方正正的臉,麵色不白不黑,麵部線條硬朗而又精致,端地是明朗又正氣,可羅錦棠見過多少回他就是這樣笑著,把那一個個內閣輔臣們幹翻在地。

  ??二十五歲入閣房,叫他擼下去,或者直接弄死的內閣輔臣們不下十人,個個兒都是文采緋然,能力出眾,二十年寒窗一步一步考上去的大學士。

  ??“娘,要兒子幫你蒸酒,還是去床上溫課?”他這話是給葛牙妹說的。

  ??廚房裏葛牙妹正叮叮當當的洗著碗,高聲道:“棠,給淮安打水洗腳洗臉,讓他上床溫課去。”天下間沒有婦人會阻正當年的男子們溫書的。

  ??錦棠磨磨蹭蹭進了廚房,才吐了和離兩個字出來,葛牙妹的燒火棍子已經追出來了。

  ??*

  ??還是羅念堂那點窄窄的小臥室。

  ??錦棠把洗臉水一提進門,往床上一坐,剩下的事情就全是陳淮安的了。

  ??上輩子雖說他平日裏總不著家,可是但凡有一日想哄她上床,獻媚討好,小心殷勤,無所不用其極。伺候她就跟宮裏哪起子沒根的太監們伺候老太後似的,怎麽舒服怎麽來。

  ??隻不過等床上哪點子磨人的事情貪完了,等她真正想跟他說兩句家裏的事情,想訴訴自己在家的苦,再勸他走走正道的時候,他的熱情也就止了。

  ??她喜歡用燙帕子蒸臉,他是男子手不怕燙,立刻就淘澄好帕子遞過來了。等她揩好了臉,又捧了銅盆過來放在她腳邊,等她自己脫鞋脫襪。

  ??她習慣泡著腳涮口,他立刻就端了痰盂來捧著,等她涮完口吐了青鹽水出來,穩穩的接著。

  ??羅錦棠一看他這做小伏低的一套猶還沒忘,忍不住恥笑道:“省省兒吧,咱們是早和離過的人,你便有那個禽獸的心腸,按理也不該發到我這個黃臉婆身上。雖說我也不過個黃臉婦人,比不上你京城裏哪些鶯鶯豔豔們,可也有骨氣,既合離了,就絕不肯你肯碰我一指頭。”

  ??陳淮安見錦棠不肯脫鞋,自已掰過她的腳來,褪了棉鞋,又替她褪著襪子。

  ??你瞧他耐心老實的樣子,分明笑著,點著頭,但哪耳朵和哪顆心,早不知飛到何處去了。

  ??羅錦棠不知為何又騰起火起來,再想想和離之後相府那些欺人的狗腿子,忍不住又是滿腔的怒火,便要挖苦陳淮安幾句。

  ??“和離之後有一回我去茶樓聽戲,聽黃愛蓮說你洗腳都要丫頭頂著盆,夜裏要宿,她還製了頭牌名給你,看中哪個點哪個,可見後來你那閣老派頭也是耍的夠足的,怎的,如今還能跪得下去?”

  ??話音未落,陳淮安已經撩起袍擺,跪下了。

  ??“你終究與別個不同。”他淡淡道,試著水不燙了,便往她腳背上輕撩了起來。

  ??是啊,到底沒和她和離的時候,他雖有生母養母倆個家,但是並不曾住到哪一家去,與她單點著小院兒過小日子,家裏隻有她一個,雖說一吵架他就翻臉,冷冷冰冰,但倆人吃上點酒好的時候,也熱熱鬧鬧,恩恩愛愛的。

  ??她便掐了他揉了他啐了他打了他,哪怕叫他頂著洗腳水跪上半天,隻要肯給他身子,他都甘之如飴,唯一不能碰的就是他哪兩個娘,一個齊梅一個陸寶娟,隻要說上一聲不是,他轉身便走。

  ??和離之後他和黃愛蓮搬進了相府,但鶯鶯燕燕也隨之就進去了,隻要陳淮安點個頭,皇帝賞幾個,生父送幾個,養母再送幾個,黃愛蓮每每出門,身後都帶著一長串的小妾們,花枝招展,好不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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