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瀟湘的問題不難回答，因為答案是顯而易見的，她不欠任何人的，反而是很多人還欠著她的債。

  ??他本意是想削弱淩瀟湘對靈舒的敵意，卻不料令她更生憎惡。

  ??淩瀟湘生性自持，不過片刻，就已經收攝了心神，微微低著頭：“抱歉。瀟湘失態了！”

  ??淩瀟湘的自製力極好，不過片刻便恢複了平時的模樣，隻是一雙藍寶石一樣的眼睛不再溫暖剔透，反而透著些許冷意。

  ??君懷青也說不出半分為靈舒辯解的話，長歎了一口氣，正擬施術，隔斷大夢歸的術法，淩瀟湘卻微微一躲，避開了君懷青的術法。

  ??君懷青驚訝。

  ??淩瀟湘似乎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一樣，斂衽一禮，目光清澈而冰冷：“神尊想必有聯係靈舒聖主的方式，煩請轉告他一聲。我很厭惡他，若他再將我帶入夢境，或者他擅闖我的夢境，我便到三生石上斬緣。”

  ??君懷青臉色微微一變：“淩姑娘，你何必如此？”

  ??他對淩瀟湘的了解不算深刻，但是看那一雙眼睛，他就清楚淩瀟湘這句話絕對不是說著玩的，她說得出，就絕對做得到。

  ??淩瀟湘的性子看似綿軟，實則剛烈，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和當年的慕娉婷幾乎一模一樣。

  ??有些人轉世之後會變換麵目，變換身份，變換姓名，但是骨子裏的東西卻一直不曾改變。

  ??某個瞬間，他似乎看到了很多年前在火海裏以身相殉的慕娉婷。

  ??淩瀟湘低聲笑了笑：“我知道你和他都是這個六界最頂尖的人物，無論身份地位還是修為，一直高高在上。但是，站在高位上久了，你們也會忘記很多東西。穀主你們最大的不同就是她懂得別人的苦處，從來不會無視別人的苦處，無論是身居高位權勢赫赫的六界君主，還是凡世裏為了一口飯一個銅板勞碌一生的芸芸眾生，她都懂的。她不會像你和那位聖主一樣高高在上，自以為是地替別人做決定。”

  ??出生於帝王家的淩瀟湘有著很好的教養，就算是對無恥的人說話也會給對方留三分麵子，然而這個有著良好教養的淩瀟湘，此時說話卻甚為不給麵子。

  ??當然，君懷青不太在意麵子這種東西，淩瀟湘的話再犀利尖刻，也難以激怒君懷青。

  ??君懷青無話可說，因為淩瀟湘說的基本上屬實，他無力辯駁。

  ??很多年前的他也是自以為是地把小純狐關在蒼淵青梧在就是對她好，結果小純然引爆內丹，與魔主滄涯同歸於盡……

  ??很多年前靈舒也以為所有的事情都瞞著慕娉婷就是為了她好，結果慕娉婷看著族人一個個死在她麵前，以身殉城了……

  ??他們已經為自己的自以為是付出了代價，連最心愛的女人都成了他們自以為是之下的犧牲品，可是，他們還是慢慢地重蹈當年的覆轍。

  ??淩瀟湘舉步往外走：“瀟湘今日有些煩悶，無心再繼續閱覽，就先行告退了。剛才的話，也請神尊轉達靈舒聖主，神尊這份人情，瀟湘銘記於心。”

  ??君懷青看著淩瀟湘漸行漸遠的背影，張了張嘴，卻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君懷青坐在蘇安前，整理了一下思緒，拿起傳音符。

  ??那邊很快就接起，仿佛一直在等這個傳音符亮起一樣。

  ??傳音符那邊傳來靈舒有些輕快的聲音：“難得你還會用這個傳音符，出什麽事啊？不會是你和你家的那位帝君吵架了？還是你家那個無良帝君給瀟瀟安排相親了？這個還真有可能，難怪瀟瀟這兩天的脾氣越來越差，每次剛見麵就趕我走，我說你們家帝君……”

  ??“你閉嘴。”君懷青冷冷一句話打斷了靈舒那邊的喋喋不休。

  ??“嘖，火氣這麽大！果然是吵架了！”靈舒哈哈一笑，充滿了幸災樂禍的意味。

  ??君懷青本來還有幾分同情靈舒這廝，但是聽到靈舒這番話。他心裏那一點點的同情瞬間飛了。

  ??“淩瀟湘有幾句話讓我轉達給你，以下是她的原話，你一字一句都聽清楚了。”君懷青十分不爽，將淩瀟湘的話重複了一遍。

  ??“這，這……”靈舒也愣了一會兒，幾乎有些有些語無倫次，“這是開玩笑的吧？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你要是覺得我是在跟你說笑話，就用大夢歸試一試。”君懷青冷冷地將他的話堵了回去。

  ??靈舒噎了一下，不吭聲了。

  ??他不敢試。

  ??如果淩瀟湘真的到三生石前斬緣的話。那他真的是這輩子都再也見不到她了。

  ??他們之間的緣分比紙還薄，根本經不起這樣的折騰。

  ??靈舒終於不聒噪了。君懷青才問：“好端端的你用大夢歸將她帶入你的夢境，這是為什麽？”

  ??靈舒聲音有些發虛：“還不是我想見她。”

  ??“她不想見你，你還連著半個月都把她拉到你的夢境去，你是嫌她不夠厭惡你嗎？”君懷青氣惱，有些恨鐵不成鋼，要不是青丘狐族和萬龍族相隔數十萬裏，他一定要回去，敲開這個家夥的腦殼，看看裏麵裝的是不是豬腦花。

  ??靈舒偶然會腦子發熱，是被君懷青這麽一罵，也清醒了幾分。

  ??精密的大腦快速運轉起來，很快就推斷出了結論。

  ??君懷青之所以知道這些，必然是淩瀟湘去找他了，看來她的確是不勝其擾。

  ??其實，類似這樣的話，淩瀟湘之前也說過，隻是沒有說要在三生石前斬緣。

  ??看來她的確是厭惡他到了極點。所以她根本就不願意等著下一次在夢中相遇的時候說，而是讓君懷青直接傳話給他。

  ??君懷青想發作，但一想到自己和純狐翩翩的關係，忽然發現自己並沒有什麽資格來指責靈舒。

  ??如果不是因為靈舒，他現在也不可能這麽逍遙的待在青丘狐族。

  ??君懷青真是吸了口氣，壓下心裏的怒火：“淩瀟湘這些時候在青丘的接天樓看書，她已經閱覽過有關於萬龍族的卷宗，可能已經推測到當年發生了什麽事情。”

  ??靈舒卻不甚在意地笑笑：“知道了也好，這種事情本來就騙得過一時，騙不過一世。”

  ??君懷青無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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