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0、真是個難磨的夜!
作者:墨十泗      更新:2021-08-15 14:10      字數:3611
  “喂,沈瀾清,我問了流螢洞房是什麽樣兒的感覺,流螢讓我今晚自己問問你,你給我說說?”紅燭搖曳的喜房裏,沈瀾清才用秤杆挑起越溫婉的蓋頭,將將瞧見她薄施粉黛的臉,正心想這狗皮膏藥其實這樣打扮起來還挺像那麽個小家碧玉,挺俏麗招人疼的,誰知他心中才這麽想完,越溫婉便來了這麽一句大煞風景的話。

  沈瀾清倏地將紅蓋頭和秤杆扔到一旁,紅亮的火光中,越溫婉竟辨不明他的臉色究竟是明還是暗,隻聞得他身上酒味濃重,倒也不嫌棄,隻是又問道:“你喝了不下十壇子酒吧?”

  不然可不會有這種程度的酒味。

  誰知她的話音才落,沈瀾清便突然按住她肩頭,將她推倒在撒著棗生桂子的床榻上。

  越溫婉頭上的步搖猛晃,叮當作響。

  越溫婉被床榻上的棗生桂子硌得後背難受,一邊撐起身一邊困惑地盯著沈瀾清,“沈瀾清你幹什麽?”

  沈瀾清站在床榻前,用一種越溫婉從未在他眼中見過的眼神盯著她看,“你不是問我洞房是什麽樣兒的感覺?耳聽不如力行,我這就告訴你。”

  沈瀾清說完,右腿一抬,將膝蓋架到了床沿上,同時身子往前一傾,雙手撐在越溫婉頸邊兩側,就這麽撐著身子死死盯著身下她看。

  越溫婉睜大了眼,吐著嫣紅口脂的嘴微微張開,看著突然覆到自己身上來的沈瀾清,一副驚詫的模樣。

  沈瀾清以為她緊張害怕了,正要說“你現在反悔也沒用了”,隻見越溫婉忽然猛坐起身——

  “咚——!”

  一聲悶響!

  越溫婉的腦門直直撞在了沈瀾清腦門上,竟是給沈瀾清撞出一種眼冒金星的感覺來!不僅如此,她甚至撞得沈瀾清側身跌坐在床上,她自己則是站起身就跑開。

  沈瀾清當即抬手捂上自己疼得不行的腦門,忍不住怒火咧咧嘴罵道:“越溫婉!你腦門鋼鐵做的啊你!?你要起來就不能先說一聲!?你這是要把我的腦門撞開花!?”

  他到底娶了個什麽樣兒的女人!一個不高興就會給他下蠱不說,還力大無窮一巴掌就能把他拍到地上去,現下又來個鐵頭功,人家娶媳婦兒是要人,他這娶媳婦兒簡直就是要命!

  他就是哪根筋沒搭對所以才鬆口說要娶這塊狗皮膏藥!

  哎唷!可真是疼死他了!

  “沈瀾清,喏,給你,這是你的。”跑開的越溫婉這會兒回到了床榻前來,回到了沈瀾清麵前來,話語裏帶著歡喜,發自內心的歡喜。

  沈瀾清憤憤抬眸。

  隻見越溫婉貝齒微露,嘴角上揚,笑得開心,雙手各拿著一隻酒盞,正將其中一隻朝他遞來。

  沈瀾清隻是看著越溫婉,並未接過她遞來的酒盞。

  在外闖蕩六年,什麽樣的女人沈瀾清都見過,或清純或美豔,或婉約或嫵媚,有的如熱情的牡丹,有的如羞人的薔薇,有的如冷豔的碧蓮,卻從沒見過眼前越溫婉這樣的。

  皆說女人如花,可在沈瀾清眼裏,越溫婉根本就不是一朵花,她壓根就是一棵草,扔哪兒都能活的狗尾巴草,而且還會撓得人煩。

  但這會兒,看著雙頰微紅的越溫婉,他第一次覺得這個總是讓他煩得很的女人也像一朵花。

  含苞待放的茉莉。

  不驚豔,卻極為芬芳。

  這是北方沒有的花,這塊狗皮膏藥應該沒有見過,不如……找個機會帶她到南方去看看?

  越溫婉見沈瀾清隻盯著她發怔卻未接過酒盞,竟是有些著急道:“哎呀沈瀾清,你幹嘛不接我要酒杯?我自己喝這酒可就沒有意思了。”

  沈瀾清這才從怔怔中回過神,然後坐起身從越溫婉手中接過了她遞來的那隻酒盞。

  他當然知道越溫婉想要做什麽。

  越溫婉見他接過酒盞,不由笑得更開心,將曳地的厚重喜裙往上一提,便在沈瀾清身旁坐了下來,笑得開心道:“清幽跟我說了,你們這兒成婚要拜天地,然後要喝合巹酒,喏,就是你我各拿一個小杯,倒滿酒,然後你我交叉著手臂來喝酒,喝了合巹酒才可以洞房。”

  “剛剛你不是要和我洞房?可我們還沒有喝合巹酒,先喝了再洞。”越溫婉朝沈瀾清坐得更近了些。

  “……”沈瀾清覺得,他要收回剛剛把這塊狗皮膏藥比作茉莉的想法。

  “沈瀾清,我又沒在杯子裏吐口水,你幹嘛不喝?”越溫婉以及抬起了手臂,沈瀾清卻遲遲沒有理會她,是以她盯著沈瀾清問。

  沈瀾清挑眉看她,“你怎麽就不認為我是後悔娶你了才不想喝這合巹酒的?”

  “我又不是傻子。”越溫婉輕哼一聲。

  “和你傻子不傻子的有什麽關係?”

  “傻子才認為你不想娶我後悔娶我啊。”越溫婉道得肯定,“所以我才不是傻子。”

  “你就這麽肯定?”

  “嗯。”

  “所以你這些日子沒見我也一點都不擔心我逃婚了?”

  “你說過娶我那就會娶我的啊,我幹嘛要擔心?”越溫婉反問沈瀾清,“你不會騙我的。”

  “你又怎麽知道我不會騙你?”

  “不知道。”越溫婉唇角揚得高高的,開心極了的模樣,“直覺。”

  沈瀾清可不想承認她這直覺還挺準。

  隻聽越溫婉又催他道:“哎呀沈瀾清,這合巹酒你到底喝不喝了?你要是不喝的話我可不和你洞房。”

  “你以為我稀得和你洞房?”沈瀾清狠狠白了笑得開心的越溫婉一眼。

  可他嘴上說著不給臉麵的話,拿著酒盞的手卻是抬了起來,繞過了越溫婉早已經抬起的手臂。

  相交的手臂使得兩個人拉近了距離。

  越溫婉看著近在咫尺的沈瀾清,這是她第一次這麽近地看他,然後忍不住道:“沈瀾清,你刮了胡子的模樣比留著胡子的模樣好看多了,真的。”

  這次輪到沈瀾清催她道:“廢什麽話,你到底還喝不喝這酒了?”

  “喝啊。”越溫婉笑著低下頭,再輕輕揚起下巴,與沈瀾清一齊喝盡了這杯合巹酒。

  越溫婉的鼻息打在沈瀾清的手背上,有些溫熱,也有些癢。

  喝了合巹酒後隻聽越溫婉又歡喜道:“喝了合巹酒,還有夫妻結發!”

  “越溫婉你怎麽就那麽事多!”

  “嘿嘿嘿,沈瀾清,你這樣嫌我事多會讓我覺得你著急著要和我洞房的。”

  “……”沈瀾清立刻黑了臉。

  他有表現得這麽赤裸裸!?

  沈瀾清環抱雙臂,坐在床沿上不動,看越溫婉興衝衝的拿來剪子,在他們二人的發尾各剪了一小縷頭發,然後用紅繩將這兩縷頭發綁到一起,最後撞進一隻繡工精致的小荷包裏,末了她舉著小荷包在沈瀾清眼前晃,像個得意的小女娃,道:“清幽親手縫了送給我的,好不好看?”

  今夜越溫婉的雙頰總是染著薄薄的緋紅,不知是被這滿屋的喜慶大紅染紅,還是因為嬌羞赧紅,可不管是因何而紅,沈瀾清都覺得今夜的她,嗯……挺漂亮。

  所以——

  沈瀾清沒有回答越溫婉的問題,而是抓著床榻上的薄衾嘩啦一抖,將薄衾上散著的棗生桂子全都抖到了地上去。

  看著棗生桂子嘩啦撒了一地,越溫婉當即問道:“沈瀾清你幹什麽?”

  “難道你要枕著這麽一堆硌人的玩意兒和我洞房?”沈瀾清又是一臉嫌棄地白了越溫婉一眼。

  “不想。”

  “把你頭上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給摘了,然後把衣裳脫了。”沈瀾清又道。

  “幹嘛?”

  “……你到底還洞不洞房了!?”沈瀾清有些惱。

  “哦,好,我這就把東西取下來。”

  片刻後,隻著褻衣褻褲的越溫婉跪坐在床榻上,就坐在身上隻餘一條褻褲的沈瀾清麵前,雙頰的緋紅更甚了些,道:“沈瀾清,我有點緊張。”

  “你這會兒緊張也沒用。”沈瀾清的眼睛盯著越溫婉身上的藕色褻衣。

  他的心,竟也有一絲絲的緊張。

  “要不我去把燈滅了?”越溫婉又道。

  “留著。”滅了他還怎麽看?

  “哦。”越溫婉還是沒有在沈瀾清麵前將褻衣褻褲脫下,她是真的緊張。

  沈瀾清的手這會兒伸了過來,伸到了越溫婉背後,伸到了褻衣係帶的地方。

  越溫婉緊張更甚。

  “我說越溫婉,我可先跟你說好,待會兒你不許亂動,你老實躺著就行,聽到沒有?”

  “為什麽?”

  “為什麽?你還好意思問?就你那隨便一掌就能打死人的力道,你要是動了,我豈不是死了?懂了沒?”

  越溫婉想了好一會兒,然後認真道:“不懂。”

  “……總之你不準亂動!”

  “哦,我知道了,待會兒我不準亂動。”

  “對!”

  過了良久,接受沈流螢“指令”留在沈府“觀察情況”的綠草陡聽得沈瀾清屋裏傳出他的喊叫聲:“啊啊啊啊——!”

  綠草立刻麵紅耳赤地跑了,明天可以給小姐好好稟報二公子的戰況了!

  但是……洞房都是男人喊這麽大聲的?

  喜房裏,沈瀾清一臉鬱結又一臉難耐。

  “越溫婉!我都叫你不許亂動了!你居然把我的胳膊抓脫臼了!而且還是倆胳膊!有你這麽抱人的沒有!?”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現在幫你接好啊?”

  “你別!你要是給我接,我看我這胳膊就不是脫臼,根本就是骨頭斷裂了!”

  “我會很小心的。”

  “小心也不成!你前邊還說了你不動呢!?”

  “那……那現在怎麽辦?我們……還要不要繼續洞房?”

  “……不繼續,你讓我就這樣過一晚上!?”這不是要把他逼瘋!?

  “那就換我在上邊吧?你這樣壓著我我快斷氣了。”越溫婉說完,一個翻身,便將沈瀾清翻到了身下。

  沈瀾清登時緊張得不行,“越溫婉你下來!你那力道在上邊……”

  沈瀾清渾身抖了一抖,不得把他坐斷!?

  “你別擔心,我會很小心的,我會輕輕的,不會讓你斷了的。”越溫婉一臉認真。

  “……你說的話能信?”

  “那就試試好了。”

  越溫婉本是趴在沈瀾清身上,這會兒半撐起了身。

  她真的是輕輕的,沒有傷到沈瀾清,但卻輕得讓沈瀾清無法忍受。

  “越溫婉你下來!換我上去!”

  “可是你的胳膊現在不能動。”

  “不能動我也要上去!”

  “你還是乖乖躺著就好。”

  “我要上去!”沈瀾清還在抗議。

  “下回吧,下回你的胳膊接好了換你在上邊。”

  “……”

  真是個難磨的夜啊!

  *

  另一處,馬車裏。

  沈流螢緊張地看著長情心口驀然浮現出帝王血印,長情則是震驚地看著她眉心裏的赤紅芍藥,不由得將指尖輕輕觸向了沈流螢的眉心,沈流螢則是將右手掌心貼到他心口。

  驟然間,長情隻覺頭疼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