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白玉堂帶著小五離開了軒轅珀的王府,他本來想去展昭哪兒，不過一來帶著小五不太方便,二來……他已經感覺到有人正在跟蹤他,而且人數不少。

  ??白玉堂明白他接下來的生活應該都會在很多人的監視之下進行,為保穩妥,他還是決定稍微忍耐一下,跟展昭分開一晚上。

  ??隨便找了家客棧,白玉堂帶著小五獨自過夜。

  ??而另一頭，展昭也回到了客棧,萌生不吭躺在床上睡覺。

  ??殷侯和天尊住在展昭隔壁。

  ??殷侯皺著眉頭,躺在床上歎氣。

  ??天尊大概是餓了,捧著個杯子邊喝茶邊吃點心,見殷侯唉聲歎氣的，就問，“幹嘛？”

  ??殷侯搖頭，“你剛才沒注意到吧，你和玉堂的角度看不到，但是我和我家貓仔的角度，可以看到。”

  ??天尊有些不解，“看到什麽？”

  ??“那個女刺客，用刀架著玉堂之前，荀越白跟她使了個眼色。”

  ??天尊愣了愣，皺眉，“難道說，那個女刺客是聽荀越白的？”

  ??“過程有些快，不過感覺應該是。”殷侯搖頭。

  ??“哦……”天尊算是了解了，“難怪昭那麽生氣呢。”

  ??“那荀越白身份可疑，以後要盯著他點。”殷侯皺眉，“明天的比武，不知道他會不會使什麽幺蛾子對付我家貓仔。”

  ??天尊吃著點心搖頭，“哎呀，這點你就不用擔心了，昭昭跟我家玉堂一樣不是省油的燈，明天有好戲看的。”

  ??說完，拍了拍手上的糖粉，跑去洗澡了。

  ??殷侯翻了個身，皺眉——白玉堂之於展昭是不同的，展昭為了他，倒是相當認真。這年頭，能讓他家貓仔認真的事情的確是不多。

  ??而此時，隔壁房間裏，展昭卻是翻來覆去睡不著了。

  ??展昭剛才很清楚地看到，那碟醋送上來的時候，荀越白有個表情的變化，似乎提醒了他們，醋裏有毒。而那宮女要挾白玉堂之前，也接受到了他的一個眼神……那宮女十有□是替他賣命的。說實話，當時情況危急，那宮女要不然繼續刺殺軒轅桀，要不然就趕緊想法子跑，用刀要挾白玉堂是最多餘的做法。不說白玉堂功夫很好根本不會被要挾，在場這麽多高手，誰都能輕易要她的命……她為什麽要那麽做？

  ??另外，展昭還注意到一點，那宮女喪命躺下的時候，表情中透著一種安詳。

  ??的確是安詳……於是她的死根本就是在計算之內的犧牲。

  ??可說到這種犧牲的意義，展昭覺得有些可笑，讓軒轅桀對荀越白印象再好一些？得個賞賜？還是讓白玉堂記他的“救命之恩”？

  ??荀越白無論是誰，但起碼他不是好人，這一點展昭絕對可以肯定。另外，他應該不知道自己和白玉堂的關係……在此人麵前，必須要跟在軒轅桀麵前一樣，那麽小心。

  ??展昭伸手，摸了摸腰間，摸出了一個小葫蘆來，打開……一隻金殼子飛了出來，在展昭眼前繞著圈，發出“嗡嗡嗡”的聲音。

  ??展昭手指輕輕伸出來，金殼子落在他手指上，靜靜地休息。

  ??展昭深吸了一口氣，盡量讓自己放鬆，早點休息，應付明天的比武。

  ??而此時，白玉堂雙手枕在腦後，靠在客棧的大床上，床下躺著的是小五，眼前飛的，則是那隻小名叫“鼓鼓”的金殼子。

  ??鼓鼓在白玉堂眼前繞來繞去，白玉堂盯著它發呆，別說，沒有展昭在身邊，還不是一般的無聊。白玉堂忽然開始回想自己沒認識展昭的時候是怎麽生活的，總是這麽一個人跑來跑去，竟然都不知道寂寞。

  ??……

  ??趙普軍營裏。

  ??趙普托著下巴，看著腿上睡得香甜的小四子。

  ??這時，鄒良進來了，低聲跟趙普說，“王爺，我去調查過了，並沒有荀越白這個人。”

  ??趙普一挑眉，“確定？”

  ??“我按照他給的信息，派人去北海調查的，那地方人跡罕至，沒什麽人，更沒人知道荀越白。”鄒良皺眉，“王爺，此人身份不明，另外，我剛才收到消息，明日武試，比武的就是他對陣展昭。”

  ??趙普皺眉，“他是參加武試的武生啊……。”

  ??“誰比武啊？”

  ??這時，外頭公孫走了進來。

  ??趙普將大致的事情一說，公孫有些著急，“那荀越白豈不是要跟展昭死磕？”

  ??趙普擺了擺手，“放心，展昭沒那麽容易擺平的，我倒是有些懷疑那荀越白真正的意圖，是否真的是要殺軒轅桀？”

  ??“唔。”

  ??趙普正琢磨，就感覺懷裏小四子動了動，摟住他胳膊蹭了蹭，嘟囔了一句，“貓貓白白……”

  ??公孫輕輕地摸了摸小四子的麵頰——小四子也在想展昭和白玉堂了呢，

  ??正想抱著小四子回帳篷去睡一覺，卻見小四子忽然動了動，睜開眼睛，醒了。

  ??趙普和公孫一驚，哎呀！被吵醒了。

  ??公孫剛想拍拍他繼續睡，卻聽到小四子說，“小良子回來啦。”

  ??公孫望天，敢情是想小良子了，於是搖頭，“小良子還沒……”

  ??隻是公孫的話沒說完，就聽到外邊大老遠有人喊，“槿兒！槿兒我回來啦！”

  ??趙普和公孫一愣，一起望門口。

  ??過了好一會兒，才看到外頭一個小小的身影衝了進來，“槿兒！”

  ??小四子也爬起來了，撲過去，蕭良接住後轉圈圈，“槿兒你想我沒。”

  ??鄒良微微皺眉，看公孫，似乎覺得不可思議——小四子根本不是聽到聲音或者通過別的什麽途徑來判斷，而是真的預感到蕭良回來了。傳說中那種預測未來的能力麽？實在太過神奇。

  ??“哈哈哈……老和尚我也回來了，這邊怎麽樣了？”

  ??說話間，外頭無沙和尚還有打著哈欠的霖夜火也來了。

  ??鄒良看到霖夜火進來，一直沉著的臉上倒是稍稍緩和了點。

  ??霖夜火進門就伸懶腰，隨後閃到鄒良身邊，“啞巴，有東西送給你。”

  ??鄒良愣了愣。

  ??霖夜火手捏著個拳頭塞過去，“伸手！”

  ??鄒良下意識地伸出手，霖夜火將一樣東西塞到了他手裏。

  ??鄒良低頭看了看，就見是一條胖乎乎的蟲子。

  ??“哈哈哈！”霖夜火指著他直樂。

  ??鄒良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突然一張嘴，手往嘴裏一拍。

  ??霖夜火一愣，鄒良嚼了兩下，“味道不賴。”

  ??霖夜火張大了嘴一臉驚駭，卻見鄒良一伸手，那蟲子還在他手上。

  ??“要死了你！”霖夜火趕緊將那蟲子搶了回來，裝回隨身帶的小葫蘆裏。

  ??鄒良不解，“這什麽蟲？”

  ??“這是沙蟲。”一旁公孫笑眯眯道，“跟蚯蚓差不多，無毒無害的。”

  ??霖夜火笑眯眯，“放在臉上讓它門蹭蹭，對皮膚好，光滑沒皺紋！”

  ??鄒良嘴角直抽，一想起一條肥蟲子在霖夜火臉上爬來爬去就覺得頭皮一麻——這死妖孽花樣真多。

  ??“小四子。”公孫好奇問小四子，“你怎麽知道小良子來了？”

  ??小四子眨眨眼，仰起臉——剛才睡著睡著，就聽到蕭良的聲音，所以以為他們來了。

  ??無沙愣了愣，湊過去問公孫，“小四子預先知道我們來了？”

  ??公孫點了點頭。

  ??無沙又問，“這孩子五歲到了麽？”

  ??“到了。”公孫點頭。

  ??“哎呀……”無沙摸著下巴，“那倒是差不多到時候了。”

  ??“什麽意思？”公孫緊張。

  ??無沙拍了拍他，“先生不用擔心，並非是壞事，小四子之後的預感會越來越強烈也越來越頻繁，小孩子五歲到十歲總是長得最快的時候，能力也一樣。”

  ??公孫皺眉，越發擔心了。

  ??趙普倒是覺得很好用，湊過去笑眯眯問小四子，“小四子，那你幫我算算，白玉堂和展昭有沒有危險的？”

  ??小四子歪著頭，“怎麽算啊？”

  ??公孫踹趙普。

  ??倒是鄒良蹲下來，看著小四子，道，“你要不然想想展昭，再想想白玉堂。”

  ??小四子摸著下巴仰起臉想了下，隨後眨了眨眼，似乎有些困惑。

  ??“怎麽樣？”公孫問。

  ??“嗯，貓貓挺好的。”小四子回答，“不過白白身邊就站著個黑影不曉得是誰。”

  ??“黑影？”趙普皺眉。

  ??小四子點了點頭，還往蕭良身背後縮了縮，“有一種好壞好壞的感覺！”

  ??“那個黑影？”公孫問。

  ??“是哦！”小四子點頭，又補充一句，“然後貓貓和白白都在黑漆漆的院子裏，感覺那地方好危險哦！”

  ??眾人麵麵相覷——難道說，白玉堂被什麽人盯上了？還是白玉堂身邊，有個危險的存在？而他倆此時，正身處險境？

  ??……

  ??次日清晨，白玉堂天不亮就醒了過來，起床伸了個懶腰。

  ??他洗漱好了剛帶著小五下樓，就看到槐宓等在門口，門外還有一輛大馬車，“殿下醒了啊，早飯想用些什麽？”

  ??白玉堂愣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他那句“殿下”是在叫自己，有些尷尬，擺了擺手，道，“我自己去吃吧……”

  ??隻是槐宓已經攔住了他，示意他——看一旁的馬車。

  ??白玉堂看了看那輛馬車，就見是軒轅桀的出巡馬車，車轅上，正坐著臉色難看的軒轅玨。

  ??馬車的車簾輕輕挑起，軒轅桀探出頭來，對白玉堂招了招手。

  ??白玉堂無奈，還得接著裝人家兒子，於是上了馬車。

  ??軒轅桀的馬車相當氣派，裏邊茶幾上擺了早飯，有粥還有包子，幾樣小菜也精致。

  ??白玉堂坐下，突然想起——那貓兒今天要比武，不知道吃得好不好……自己倒是提醒天尊了要記得喂貓，殷侯也在身邊的話應該是比較可靠的吧……

  ??而與此同時，另一頭的客棧裏，展昭正站在桌邊發呆，就見桌上放了滿滿一桌子的菜。

  ??展昭張著嘴看一旁的天尊和殷侯，“這是……”

  ??“早飯啊！”兩人一起點頭。

  ??展昭嘴角輕輕一抽——早飯吃一桌酒席？

  ??“玉堂說了要好好喂你！”天尊認真說。

  ??殷侯點頭，“今天一會兒要比武，吃飽點！”

  ??展昭無語地坐到酒席前邊，白玉堂是怎麽交代他倆的啊？這要是吃了一會兒估計打都打不動了。

  ??……

  ??馬車上，白玉堂邊發呆邊喝著粥。

  ??軒轅桀幫他剝一個雞蛋，邊問，“昨晚睡得好不好？一會兒看了比試，你就跟朕回宮住去。”

  ??白玉堂喝著粥，“你很急著回去麽？”

  ??軒轅桀笑了笑，點點頭，“宮裏事情多。”

  ??白玉堂沒點頭也沒搖頭，繼續發呆。

  ??“對了。”軒轅桀問白玉堂，“你和北宋宮廷很熟悉麽？”

  ??白玉堂想了下，“宮廷？你說皇室？”

  ??“是啊。”軒轅桀點頭。

  ??白玉堂搖了搖頭，“我隻是和趙普比較熟，然後和展昭很合得來，包大人和龐太師也認識，其他的就不熟了，趙禎我就見過幾麵而已。”

  ??“你和龐太師都熟悉？”軒轅桀似乎有些好奇，“他不是出了名的大奸臣？你的性格，與包大人合得來我理解，為什麽還跟龐太師合得來？”

  ??“傳言而已。”白玉堂淡淡道，“龐吉人還行，雖然奸猾了些，不過是個人物，而且他沒在我麵前害過人，倒是盡看見他吃虧了。”

  ??“哦……”軒轅桀笑了，“那朕也沒在你眼前害過人吧？”

  ??白玉堂有些好笑地看了看他，“你昨天剛當著我的麵捏死個刺客。”

  ??“你也會說他是刺客了。”軒轅桀笑嗬嗬，“朕是出於自衛。”

  ??白玉堂瞟了他一眼，“那人根本殺不了你。”

  ??“朕對敵人一向沒有多餘的同情。”軒轅桀將剝好的雞蛋放到白玉堂碗裏，邊拿出一個卷軸來給他，“看看。”

  ??白玉堂接過去，打開看……就見是白靈兒的畫像。

  ??白玉堂微微皺眉。

  ??軒轅桀這幅，和軒轅珀那副還是有些細微差別的，這幅似乎和自己更像，而且畫中的白靈兒也很年輕。

  ??“你娘。”軒轅桀道。

  ??白玉堂看了良久，將卷軸卷了起來，放到一旁，“我明白你幹嘛說我是你兒子了。”

  ??軒轅桀笑了。

  ??“不過也沒準。”白玉堂搖頭，“不覺得太像了麽？如果真是你兒子，可能還沒這麽像吧？或許隻是巧合。”

  ??“不會。”軒轅桀搖了搖頭，很篤定的樣子。

  ??“這麽肯定？”白玉堂伸手，夾了一筷子小菜。

  ??軒轅桀指了指他戴著珊瑚戒指的手指頭，“你戒指拿下來我看一下。”

  ??白玉堂倒是也配合，將戒指拿了下來。

  ??軒轅桀盯著他手指上那個紅色的“印記”，看著出神，“你跟我回宮之後，我帶你去拜你娘。”

  ??白玉堂將戒指戴了回去，沒說話，喝了一會兒粥，問，“我爹也姓白，會不會你夫人是我本家的親戚？

  ??軒轅桀有些無奈地看白玉堂，“你就是我兒！“

  ??“你這麽肯定？”白玉堂道，“查清楚比較好，你不怕認錯了，你真正那個親生兒子卻還在外邊找你？”

  ??“不會錯！”軒轅桀很堅決。

  ??“理由呢？就因為長相和這個印子？”白玉堂晃了晃手。

  ??“靈兒告訴我的！”軒轅桀壓低聲音說。

  ??白玉堂愣了愣，沒聽明白，“誰？”

  ??“靈兒啊！”軒轅桀認真說，邊說，邊虛空抓了一把，似乎是抓著誰的手。

  ??白玉堂微微皺眉，疑惑地看著軒轅桀。

  ??“你看不見的。”軒轅桀似乎有些無奈，“但是你娘的魂魄一直在我身邊，她一眼看到你，就跟我說你是玉兒！”

  ??白玉堂覺得氣氛有些詭異。軒轅桀是裝神弄鬼呢，還是太過思念白靈兒以至於出現了幻覺？

  ??這時候，槐宓在馬車外說，“皇上，時辰差不多了。”軒轅桀點了點頭，對他一擺手。

  ??槐宓就下令車馬起駕，趕往擂台，觀看這一次的決戰。

  ??白玉堂也有些緊張，不知道展昭昨天準備得怎麽樣了。

  ??“玉兒，你覺得今次比賽，誰能贏？”軒轅桀問。

  ??白玉堂想了一下，道，“根據我昨天的觀察，功夫應該是殷十二好一些。”

  ??“可是……根據朕昨晚的觀察，腦袋是荀越白好使一些。”軒轅桀道，“高手過招，有時候不隻要看實力，還要看心機。”

  ??白玉堂皺眉。

  ??“不過殷十二的確是武功好過荀越白不少，所以這麽打就沒什麽意思了。”說著，軒轅桀對槐宓說，“去告訴段鴻，讓他改一改今天比試的規矩，荀越白雙手打，殷十二隻能用一隻手，用了左手不能用右手，用了右手不能用左手，否則算輸。”

  ??槐宓愣了愣，不過還是點頭，去下令。

  ??白玉堂盡量壓住心中怒火，知道這會兒自己如果太過激動，一定會惹軒轅桀懷疑，展昭可能會更加危險。

  ??但要白玉堂忍著不說是不可能的，就問，“你這算什麽規矩？”

  ??軒轅桀無所謂地一笑，“這樣比賽才好看麽！勢均力敵，最好是鬥個你死我活，那才精彩！”

  ??白玉堂看著他，“你是選人才還是取樂？”

  ??“兩者皆是把。”軒轅桀一挑眉，“如果這樣都能勝出，那表示才是真人才，是不是？”

  ??白玉堂皺眉不語，一顆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展昭要如何應對？單手對陣荀越白，未免也太吃虧了，自己得想個法子給他幫幫忙……

  ??而這時，命令已經下達給了展昭，讓他單手迎戰。

  ??展昭托著臉想——左手還是右手呢？

  ??那頭似乎也得到了消息。

  ??等沒人的時候，石闊海低聲問荀越白，“怎麽回事？你昨晚獨自求見軒轅桀，就為了爭取這個？”

  ??荀越白冷冷一笑，“殷十二武功太好，而且似乎和白玉堂很合得來，很有可能日後會被白玉堂選去做隨身的侍衛什麽的。”

  ??石闊海一歪頭，“然後？”

  ??“然後當然大大不妙！”荀越白眼神一凜，“今天不隻要贏，還要找機會，讓殷十二死。”

  ??石闊海抖了一下，“大哥，不用吧……人跟咱們無冤無仇的，咱們還是刺殺那誰誰誰要緊。“

  ??荀越白看了他一眼。

  ??石闊海似乎相當忌憚他也相當聽話，隻好閉嘴不說了。

  ??荀越白在自己的手腕上裝上暗器機關，邊道，“為了大義，必要的犧牲是不可避免的，你明白麽？”

  ??石闊海點了點頭，“明白了。”</p>

  書屋小說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