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華心想，未來這麽多年的事，誰能說得清楚呢？麵上不動聲色地應答：“謝謝你的建議，施耐德。老實說，你這樣邀請我，我有點兒——呃，受寵若驚。”

  “我沒有開玩笑，我是非常非常認真的！”施耐德立刻說，露華連忙擺手，示意她清楚，非常清楚。

  “OK，我知道了。”露華慢慢地斟詞酌句，突然有種像在給未來boss表決心的感覺。她見過路德給求職者麵試的樣子，真心認為，將來找工作時要是也這麽順利就好了！“如果你父親和你……認為我具有某種優勢，可以勝任教練職務，將來，我若是真的想從事足球方麵的工作……我會考慮你的提議的。”

  “你能這麽想，真是太好了！”施耐德看起來非常驚喜，露華急忙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從桌前跳起來，在這餐廳裏認識他的人可不是少數，他的動作太顯眼了。若林說，“小皇帝”施耐德在日常生活上有點兒白癡，現在她的確感受到了，是真的！

  還好，施耐德隻是轉向他父親，用語速極快的德語說了些什麽，然後，露華極為驚恐地看著身高超過一米九零的施耐德先生從西裝口袋裏掏出皮質名片夾，從中間抽出一張，站起身，用一個非常正式的姿勢向自己遞來。

  有其父必有其子。露華腹誹著，隻好立刻站起身來，鄭重地接過了施耐德先生的名片，嘴上說著：“謝謝，不過我沒有名片可以——”話說到一半突然驚訝地瞪大了眼，老天啊，她看到了什麽？！施耐德先生印在名片上的頭銜很眼熟，而工作地點竟然是“拜仁慕尼黑足球俱樂部助理教練”！

  前世界級前鋒、世界足球先生的兒子也是這屆少年德國隊中的一員，那位曇花一現的前鋒就是眼前這位有著寬寬下巴、綿羊表情的施耐德先生？！天哪，她怎麽忘了呀！

  “Mygod。”露華輕聲說著，向施耐德先生點了點頭，“施耐德先生，久仰，請恕我有眼不識泰山了。”

  施耐德看起來很滿意這個效果，他坐在椅子上擺著雙手，連聲催促自己的父親和露華就坐：“坐下，快坐下！大家都在往這看呢，你們幹嘛要搞得這麽隆重！”

  這要怪誰啊！露華忍著翻白眼的衝動低頭坐下，在心裏封自己為忍者神龜。

  “秋庭小姐，寫一個個人聯係方式給我吧！”施耐德絲毫不覺得是自己惹出來的麻煩，指著餐桌上的紙筆，露出很開心的笑容，“不光是地址，電話也要，最好是能夠接國際電話直撥的。”

  “OK。”露華想了想，嚴格地說，自己並不算是足協工作人員，給施耐德留下私人聯係方式，就當交個筆友，應該不算出格。她留了路德的遊戲公司地址，又寫上了自己的國際手機號，強調著，“這個地址是不會變更的。施耐德，謝謝你，還有施耐德先生。”

  施耐德把最後一塊麵包塞進嘴裏，拿起最後一張紙巾擦了擦嘴，笑道：“叫我卡爾吧，秋庭小姐，朋友們都叫我卡爾。而且，父親現在和我在同一個俱樂部了，若隻稱呼施耐德，我會覺得我仍在父親的光環裏。”

  說到這裏，施耐德的語氣變得認真起來，瞳孔中再次像是冰凝一樣，充滿了自信：“什麽‘皇帝的接班人’啦，‘年輕的皇帝’啦，那都是噱頭，我就是我自己。將來，我所獲得的成就，一定要比他們都高。”

  “我完全能夠理解。”露華把便簽遞給施耐德，看著他的眼睛，竭力不去注意從四鄰八麵投來的目光，“卡爾，加油吧。我也會替你加油的，當然，是在沒遇到源三的時候。”

  “說到這個，露華——我可以稱呼你的名字吧？”施耐德把便簽折了起來，塞到前胸衣袋裏，突然把腿一抬，挪到了露華右邊的空位置上，聲音也神秘兮兮地壓低了，“也許有些失禮，可是，我的某個隊友一定要我來向你確認一下。露華，你有沒有……那個、呃、正在約會的、男朋友？”

  看到施耐德突然挪過來，露華心裏便隱約打起了不妙的小鼓，覺得施耐德的下一個問題一定是她不想回答又不好回避的，現在，露華覺得自己簡直可以加封預言帝。她下意識地向片桐和岬所在的桌子掃了一眼，然後看著施耐德，露出一個迷惑的神情，能拖一秒是一秒吧！

  “可以的話，我也不想這麽直接的，真的很唐突。不是嗎？”施耐德雙手並在一起，做了個誠懇拜托的手勢，有些尷尬地笑著，“但是，你馬上就要回日本了，我們也要回德國。我想，他們可能也沒打算怎樣，隻是想和你交個朋友，保持聯係。就算在德國，女教練也是幾乎絕跡的，呃……”

  露華下意識地想回絕，她覺得自己的腦子已經在以光速運轉了，但還是沒想好到底要如何回答。好在她幾乎是馬上就解脫了，岬恰到好處地從左側走來，遞過來一杯咖啡——露華從沒發現他竟然還自帶著閃耀的光環——她盤子裏的東西早已全部吃光了。

  “謝謝，太郎。”露華感激地說，一手接了過來。

  “不客氣。”岬向施耐德一家人點點頭，對露華小聲說，“片桐先生讓我來問你，你們什麽時候，嗯，能出發？”

  “這就可以。”露華不假思索地說，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發現奶量和香草粉添加地恰到好處，她忍不住又喝了幾口，放下杯子，對施耐德和他的家人盡量露出一個歉意的表情，“對不起，卡爾、施耐德先生，我們的航班在中午十二點，我必須走了。非常高興遇到你們。”

  施耐德馬上站了起來，伸出手：“OK！後會有期，露華——”他握住露華的手，突然身體前傾，在露華耳畔低聲說：“剛才說的那件事，在信裏告訴我答案，可以嗎？”

  露華看著他笑笑，點點頭：“OK。”

  露華又同施耐德先生握了握手，跟著岬和其他球員向餐廳門口走去。快到門口時，收拾餐盤的施耐德突然在後麵高喊：“一定要給我寫信哦，露華！”

  “我知道啦！卡爾，再見！”露華回過頭對施耐德揮手，把食指放在唇邊做了個悄聲手勢，施耐德會意地捂了一下嘴巴，站在原地衝她揮著手。

  “呦，頭號經理！你跟德國王牌的關係什麽時候變這麽好啦？”走出大門，聽不太懂英語，又一直在看熱鬧的石崎壞笑著問。

  “誰？你在說誰和誰？”露華裝傻充愣，在乘坐電梯返回房間的這段路中，不管身邊的男生們怎麽打趣自己，都堅決不回答一個字。

  （第十一章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