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葛中學足球隊成員人數比大友中學還多，休息區擠不下，一、二年級部員們大多坐在臨近的看台上，看著正選和替補的前輩們有條不紊地檢查裝備、進行最後熱身。他們多次參加全國級賽事並獲得了冠軍，早就已經輕車熟路了。

  “翼學長，我做了三明治，你要吃嗎？”方才的賽前動員，自己完全插不上話。看到翼正在拉伸手臂，久美急忙走上前對他說。翼看著她手裏拎的小竹筐，目光中滿是期待，卻笑著搖搖頭：“謝謝，不過比賽前我不吃東西的。”

  “他不吃我吃，謝謝啦哈哈！”石崎從久美身後“嗖”地出現，接過食盒就跑了。

  尤佳莉一句“別胡鬧”趕走了石崎，伸手搶過久美的竹筐放在大號車載冰箱裏：“先放著吧，比賽結束後也許有人會餓。”

  “學姐，那都是什麽？”久美一眼就看到，冰箱裏還有三個風格各異的飯盒，顯然不是一個人帶來的，不禁咋舌。

  剛才，交換休息區時，三年級學長們每人都扛著一堆物事浩浩蕩蕩走來，她和場邊觀眾們都注意到了。除了醫藥箱、毛巾、備用護腿板、帶枕頭的擔架（基本沒人用）、夾板（從來沒人撞斷過腿，因此一次都沒用過）等常見物資，竟然還帶了車載冰箱、電熱水壺、冰鎮杯、微波爐、袋裝葡萄糖，甚至還有一小罐液氮和配套的噴頭。難道每次比賽都要帶著這些嗎？這是來比賽還是來野炊？哪支校隊會準備這麽多（沒用的）東西啊？！

  “蜂蜜醃的檸檬片。”尤佳莉見怪不怪，回答，“我們給隊員們做的點心。在這種熱天進行比賽，補充體力和水分非常重要，卻不能讓隊員們吃到——胃漲。”

  久美呆了一下，趕忙點頭：“不愧是學姐們，好細心哦！”

  “這是經理的工作，以前沒人告訴你就算了。今後，每次比賽前一天，你也要記得準備一份。夏天做醃檸檬，冬天做巧克力炸牛奶，隊員們都愛吃。”早苗懷裏抱著一大摞毛巾，幫隊員們綁護腿板、檢查鹽汽水罐，忙得團團轉，語速很快地說，見縫插針白了露華一眼：“做個球隊點心也分季節，你哪來那麽多鬼主意！”

  “我本來想開發限量版供應的球隊點心來著。”露華正叫阿學把一盒黑巧克力發給正選隊員，聽到她們的對話，笑著回答，“比如，夏季全國大賽，到東京後做芒果綿綿冰，每天三份，給當日貢獻最大的隊員……夏季錦標賽，到16強後做果子大福，內餡可能是抹茶可能是紅豆可能是酸橘可能是辣椒粉，視隊員們當天的表現決定……秋季體育運動會，還是到16強後，做樹莓冰激淩戚風鬆餅，軟軟的、入口即化的那種，每天一份，隊員們投票決定誰吃……冬季選拔賽——”

  “嗯吭！”尤佳莉揮舞著雙手讓久美看自己，高聲打斷露華：“那個——蜂蜜醃檸檬，其實早苗隻想做翼君一個人的份，但露華給大家都做了，她也不好意思落單，哈哈！”

  “這樣啊……”久美聽完，立刻又回過頭去，和其他隊員一起齊聲問露華：“冬季選拔賽要做什麽？”

  露華看著早苗和尤佳莉雙雙投來的大白眼大笑。看台上，二年級部員對口水直流的一年級部員們諄諄教導：“聽到沒，這就是所謂的福利和懲罰……但是大部分時候還是正選們更厲害，我們去年吃了半個月的咖喱味雪糕……”

  “今年一定要拿到全國冠軍！”一年級部員們當即表態，不過是一支校隊，南葛中學的福利太好了有沒有！就算獎懲都沒他們的份，親眼看到然後去炫耀也好啊！試問全國哪支球隊能得到經理人如此貼心的服務啊？！

  翼也笑了，看到露華挨個檢查大家的準備，趕忙叫住她：“頭號經理，來幫我按幾下肩膀吧。”

  露華順手捏了一片巧克力，站在翼身後剝開紙遞給他：“水滿則溢，隻準吃這麽多。”

  “謝啦——還是這麽苦啊，那啥……冬天吃的點心，我比較喜歡巧克力裹棉花糖，脆皮的那種。”翼沒有立刻接過來，而是伸頭就著露華手裏咬了一口，邊嚼邊笑著說。這一小動作不偏不倚被久美看了個正著。

  連同早苗在內，其他前輩根本就視若無睹，久美有些失神。為球員拉伸按摩也是經理的工作，但翼學長顯然更願意讓秋庭學前輩來做。這種自然表現出來的默契，本質上就是旁人難以插足的親密，難道他們倆自己沒有自覺？

  如果對象換做我，翼學長會不會做出同等的對待？還是至少要先接觸三年呢？等待比賽開始的時間裏，久美無事可做，出神地坐在長椅上，不出聲地問著自己。

  ·

  進入比賽後，南葛隊迅速以翼為中心，前場選手或傳球給他，或由他作為助攻起點，全場開花，在上半場就連得了四分，充分發揮了強勁的進攻能力。

  比賽很順利，觀賽人不多，大家的精神隨之放鬆。阿學用一雙慧眼發現，剛結束比賽的大友隊眾人就坐在南葛隊休息區對麵的看台上，似乎還有不少外校球員，於是跟露華打了招呼，屁顛屁顛地打聽消息去了。

  阿學這一去，直到比賽全部結束才回來。露華看著統計，正在對翼說注意交叉傳遞的時間差，讓進攻時前方的更多人動起來，阿學穿過重重人群擠進來，上氣不接下氣地對在忙亂收拾行裝的所有南葛隊成員說：“猜猜我見到誰了？日向小次郎！”

  “東京都預選賽也是今天開始啊！”翼忽地轉過頭，立刻問：“小次郎來幹什麽？”

  “打探情報咯！順便來喝茶。”來生開玩笑說，“總不可能來拍廣告吧！”

  進入足球名府——東邦學園國中部後，獲得了更好的訓練條件和發展空間，日向作為日本中學足球的領軍人物之一，曝光率和名氣都大增，商業活動也增加了。就在不久前，他們還在電視上見到了日向出演的寶礦力濃縮糖果廣告。

  不過，日向率領的東邦學園中學足球隊在過去兩年的中學夏季全國大賽、冬季選拔賽都敗在了南葛中學、大空翼腳下，對此，注重結果的體育評論家尖刻地說：日向被捧得越高，就越體現了大空翼的實力。

  今年，短暫的寒假選拔賽過後，日向在東邦的校園文化節中亮相，一名來自埼玉縣鴻巢市的記者公開向他發問：說起靜岡縣，你最先想到什麽？

  日向沉默片刻，看著手中的茶杯回答：“靜岡縣的茶葉最棒了，是我國名產。”

  這個回答讓全國的國中生足球員都笑了，盡管當日的訪談日向一個字也沒提到南葛和大空翼，卻在那篇報道刊登後獲得了個“南葛陪跑員”的稱號。這不奇怪，任何時候，冠軍都比亞軍更耀眼。

  至於南葛隊這邊，翼從九州特訓歸隊後，露華就在全隊發出禁令，嚴禁任何成員提起這件事和這個稱號。露華認為，翼和南葛隊應該走得更遠，況且一次陪跑算是僥幸，年年都陪跑，就是真正的實力了。他們一路收獲冠軍看似輕鬆，然而，參加比賽的成員們十分清楚：決賽雖不是如履薄冰，卻也不是遊刃有餘的程度！

  阿學急了，用最大的聲音說：“日向君來看我們的比賽，和浦邊君他們說了些話，他們今年一定要拿下全國第一什麽的。他還說，他有別的事要做，預選賽決賽前他不會出場！”

  “搞什麽，他學誰不好，非要學三少爺！”石崎揚著眉毛說，“萬一沒出線，整個全國大賽他就不用出場了，那可就好玩咯！”

  石崎的冷笑話引起一片哄笑。翼則擰著眉毛不說話，他也想到了小學全國大賽，因傷不能出賽的若林，把這個情景套到日向身上，總覺得怪怪的！翼不禁看向露華，在她的眼中也看到了疑惑。

  沒聽說日向受傷，他到底要幹什麽？

  （第五章完，第六章·每個人的執著·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