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華會意地笑笑，點頭表示她完全理解。進入國中這幾年，翼長高了許多，麵容逐漸由圓臉圓眼睛過度為帶些棱角的俊朗少年，加之在足球比賽上的突出表現，在國內也擁有了相當數量的女簇擁。她也承認，翼認真踢球的模樣，很難不吸引女生注意。不過，翼本人似乎並沒有交女朋友的意向，起碼到這個春假開學時，仍是一副不開竅的樣子。

  說起來，翼和早苗應該都非常清楚對方的好感吧，為什麽翼視若無睹呢？早苗又為什麽不主動表白呢？到目前為止，那倆人隻能算是“好朋友”，這個狀態真的挺奇怪的！

  還有，那個該死的“最佳拍檔”獎！這些天，非但翼不跟她說話，連早苗和她說話都有些不自在，但露華敢對上帝起誓，她真的對翼一點兒“交往”的意思都沒有！她也真的很希望看到翼和早苗走在一起！莫非男女生之間的好感都必須往“戀愛”的方向發展嗎？誰這麽偏執這麽狹隘啊？

  露華有些忿忿地想，隨後反應過來久美似乎剛請教了她一件事，趕緊含糊地追問：“呃，是嗎？你真的這麽想？”

  久美嘰嘰喳喳了一大串，沒得到回應也不生氣，把她的問題重複了一遍：“是啊！有好感的話就主動表達，很奇怪嗎？前輩，我知道你和翼學長是好朋友，而我呢，別笑我，我有點兒喜歡他，我想成為翼學長的女朋友！前輩知道……翼學長喜歡什麽類型的女生嗎？”

  露華有些驚訝地看著久美，原來她剛才下了這樣的決心？隻見久美的一雙大眼睛亮閃閃的，目光熱烈而熾誠，似乎根本不認為，主動表示對男生的好感是件難堪的事。露華盯著久美的眼睛，依稀看到了從前的早苗。三年前的早苗明明也是一個熱情爽朗的女生啊，為什麽相處越久，她反而沒了主動表達的勇氣呢？

  “運動型吧——”露華在回憶，為跟翼擁有共同話題，早苗以前還努力學習踢球來著，一直踢到進入國中。一句話不小心脫口而出，連忙擺手，“隻是我認為的！愛運動的女生，看起來跟翼君比較般配——”

  “我知道！”久美點點頭，用自己的理解解釋著：“翼學長本身的運動能力就很出色了，應該不需要另一個擅長運動的女朋友來錦上添花，不過，翼學長應該喜歡運動型女生灑脫利落的性格！”

  露華又開始走神，心想早苗算是灑脫幹脆的性格嗎？以前算吧，現在……連她都不好給現在的早苗下定義了，在足球部裏說話做事都小心翼翼，與翼為數不多的相處時間讓她更加患得患失，誰能知道翼又是怎麽想的呢？

  這邊，久美還在滔滔不絕地說著：“——溫柔的女生也很受歡迎呀。翼學長將來要是專心踢球的話，肯定需要一個家務全般的女朋友。比如，做得一手好菜？”

  家務全般、料理拿手的人，自己倒是真認識一個，可惜不是女生，但……無論從哪個角度評判，跟翼都是一等一的般配。露華鬼使神差地想，有點兒想笑，又不好莽撞地評價久美的想法，於是她誠懇地說：“實話說吧，其實我並不十分清楚，大家都是在專心訓練，翼君——在我看來，他現在沒心思談戀愛的。當然，你可以對他表達你的想法，隻是，翼君也有拒絕的權利。作為教練，我也隻能兩不相幫啦。”

  “謝謝前輩，我知道啦！”久美仿佛確認了什麽重要的事一般，開心地笑了，揮了揮手：“請放心。像前輩一樣，我會一直支持翼學長，不讓學長困擾的！”

  看著久美快樂地離去，露華踩著自行車回家。被清冷的空氣掃過臉龐，她下意識地覺得，說是兩不相幫，但她的情感天平多少偏向了認識更久的早苗。而她想要保護早苗的想法，卻似乎在無意中誤導了久美。比如，運動型女生……

  路德的教育筆記裏曾寫了這麽一段：青春期的好感有點像水中月、鏡中花，身在其中就像聽著塞壬水妖的歌聲在霧裏尋路，注定看不清真相。最後不知怎的，慢慢走出了這片大霧，而那段被迷霧籠罩的曲折的路，還有那曼妙無比的歌聲，卻再也回不去、尋不到了。

  大家，連同她在內，是不是都是這樣呢？

  ·

  第二天晨練時，足球部成員們明顯感覺到了翼的變化。翼最早來到球場，像是要找尋自己的身體極限一般，給自己定了超過往日兩倍的訓練項目，一項緊接著一項，片刻不停。整個早上他很少說話，但已經不是帶著先前的賭氣情緒，而是全身心投入其中的專注而導致的沉默。

  一個小時下來，翼的流汗量竟超過了他們所有人。休息時間，石崎忍不住問他到底是幾點到校訓練的，翼擦著脖子簡短地回答：“六點。”

  石崎還沒來得及表示驚訝，就聽翼丟下毛巾說：“球隊最近似乎有些懶散了。從明天開始，全體正選球員，還有第一替補成員的晨練時間提前一小時，縣大會分組出來後，全體成員也要按照這個時間到校訓練。”

  “不是吧！”石崎震驚得大張著嘴，久久合不攏。翼難道是還沒從昨天被意外搶斷的打擊中恢複過來嗎？竟然要拉著整個足球部一塊起早貪黑了！

  “我們倒是無所謂，要不要先提前到六點半，下個月再一點點兒提前？”井澤委婉地提議，不著痕跡瞥了一眼露華，“今年開學早，六點多天還沒亮呢。有些人的家很遠啊。”

  “六點一刻，全體正選和第一替補到校晨練。”翼斬釘截鐵地跺了一下腳，重複道，語氣裏沒有一點兒緩和的餘地，“從明天開始。”

  說完，他就站起身走開了，甚至不問一句是否有人有異議。這樣的翼讓石崎等三年級成員覺得久違而陌生。這種突然緊張起來的表現，像如臨大敵卻還不知對方深淺，他們似乎隻在國一、甫入南葛中學足球部那會兒才感受過！翼到底在抽什麽風呢？

  （第四章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