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演講”這個詞，露華腦中浮現出翼穿著西裝宣誓的夢境畫麵，不由得問：“領隊，待會兒是不是有什麽運動員代表宣誓啊？”

  “啊！”城山領隊雙目圓睜，右拳一捶自己的頭，“忘了！的確是由上屆冠軍隊隊長登台宣誓的！大空，你可以麽？！”

  當上隊長，翼還沒來得及害羞和高興，就先接到了公開登台發言的重大任務，他驚訝地說：“咦，我嗎？我要說什麽呢？”

  井澤和其他修哲隊員們相互看了看，最後他說：“一般都是以‘我宣誓’開頭的，宣誓內容麽，公平競賽、友誼第一什麽的，隨便說兩句就好，關鍵是嗓門要大，因為擴音器有時會失靈。”

  “我宣誓——”露華回想著夢中翼的發言，慢慢地說，“本人僅代表所有參賽選手宣誓……遵守運動員公平競賽精神……”

  “慢點慢點啊露華，讓我抄下來！”翼趕緊拿起他投票的紙筆飛快地寫著，“代表、宣誓……後麵是什麽來著？”

  露華看了岬一眼，繼續說：“遵守運動員公平競賽精神，絕不踢假球、黑球，以及上帝之手。”

  “噗哧——”

  男生們還在聽著，就看城山領隊、大塚教練和岬一起笑了，大塚教練笑得格外大聲，問露華：“這段子是你想出來的？”

  露華先搖頭，又點頭。城山領隊邊笑邊搖頭說：“有點意思，但是作為宣誓發言——不妥，孩子們可能不理解，但大人們都會笑場的。”

  岬把“上帝之手”為一頭霧水的男生們解釋了一遍，大家這才明白，活動室中爆發出一陣哄笑聲，隻有翼沒笑，他緊張地看著自己剛抄好的紙，著急地問：“這段不能，那我要怎麽說啊？！快幫我想想啦！”

  “這樣怎麽樣？”岬止住笑，想了想，說，“到公平競賽精神那裏，前麵的內容不變，後麵換成：遵守紀律、尊敬裁判、尊重對手，為所有來賓獻上高質量的比賽。”

  “你這段好難記啊！”翼又抄了一遍，邊強背邊抱怨著，城山領隊則點點頭：“這段宣誓不錯。大空，加油啊！”

  他們忙忙地向開幕式會場走去，路過會議室，露華瞥見桌上的白紙，趁沒人注意拿了幾張。她看著緊張的翼嘴裏念念有詞，反複背誦，起了玩笑之心，於是在他背到一半時突然說：“絕不踢假球、黑球……”

  “和上帝之手。”走在她身旁的浦邊和岸田一起接口說。

  “遵守紀律……露華，不要弄亂我啦！”翼抓耳撓腮，看起來十分想笑，但表情更緊張了，他堵著自己的耳朵、閉上雙眼大聲說：“遵守運動員公平競賽精神——”

  “——絕不踢假球黑球，和上帝之手！”所有南葛SC成員齊聲說道，再齊齊發出狂笑。

  正在走向會場的其他球隊成員奇怪地看著這一幕：一個帶著隊長袖標的男生正舉著一張紙，四處追打身穿同款運動服的隊友們，每個逃竄的隊友都在大笑，對仗似的對他們的隊長輪流說出兩個奇怪的詞組“假球黑球”、“上帝之手”。

  城山領隊欣慰地看著在大廳前台忙著領隊牌的露華和滿場亂跑的隊員們：新隊長選得不錯，剛上任就能跟隊員們打成一片，雖然吵鬧了點兒，但男孩子淘氣是本能嘛。看這團隊氣氛，多和諧！

  露華問清了排隊入場的地方，從迎賓小姐姐手中接過紙牌子，用記號筆寫上“靜岡縣代表南葛SC”，另在自己帶來的紙上寫了幾行大字，道了謝，跑到蹲在角落裏閉目塞聽的翼身邊，搖著他的肩膀問：“隊長，翼君！你看，這個牌子誰來舉？”

  “遵守紀律——露華來舉好啦！”翼飛快地看了一眼，又接著把眼睛捂上，繼續大聲背誦。

  “絕不踢假球黑球。”露華有心逗他，接著問，“為什麽？不都是隊長舉牌帶隊入場嗎？”

  “遵守紀律——這你就不知道了，露華。”翼睜開眼，用一隻手指著她說，“男子團隊比賽，有女經理之類的女生在隊中，一定是女生舉牌！女生代表人氣，也能提升士氣！拜托你了！”說完就轉過頭，接著嘟囔，“遵守運動員公平競賽精神……”

  “絕不踢假球、黑球，和上帝之手！”不知什麽時候湊過來的石崎嬉皮笑臉大聲說著，說完就跑了。

  入場前這段時間，會場大廳裏熱鬧非常。三杉淳和見過的那位武藏聯隊經理找到了翼和露華，兩個女生終於交換了號碼，翼被迫放棄了背台詞，四個人一起聊天，名叫青葉的女生滔滔不絕地說著翼小時候的趣事；岬之前就讀過的小學中，有不少都打進了這次全國大賽，他在和來自北海道富良野小學的足球隊長鬆山光開心地敘舊，他們是這次全國大賽中為數不多的校隊；奈良代表隊、千葉代表隊等許多參賽選手都來跟岬說話，就連那位囂張的日向小次郎都向他們不耐煩地打了招呼；之前在車站月台互相傳球的立花兄弟也出現了，抱怨著不允許帶球進入大廳的規定；還有一個自稱來自難波FC的身材魁梧的守門員，輕輕拍著石崎的肩詢問若林的事，結果石崎被他的塊頭驚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露華目測，這位守門員比身高168的高杉真吾還要高壯，應該是本次大賽的第一高度了。

  運動場中音樂響起，來自不同市、縣的各代表隊選手們陸續進場，部分觀賽來賓站在圓形看台上，露華舉著“南葛SC”的小牌子目不斜視，直到隊伍站定才略略一掃周圍：女生打頭不超過五支隊伍，其中就包括東京代表隊武藏FC的青葉彌生，她也朝著露華開朗地一笑。

  簡短的開幕式講話後，大會秘書長宣布“運動員代表宣誓”，露華和選手們一起鼓掌，看著翼帶著一臉忐忑上台，站在高台的話筒前，清清嗓子，舉起右手四指向天，用全身力氣大聲喊著：“我宣誓！”

  剛喊出這幾個字，麥克風就消聲了。露華站得較靠前，能清楚地聽到翼喊出的每一個字，她把隊牌翻了過來，露出背麵一張寫有大黑字的白紙。翼定定神，用他最大的嗓門繼續說：“我僅代表所有參賽選手宣誓，遵守運動員公平競賽精神，絕不遵守紀律、尊敬裁判……”

  “嗯？”前排凡是聽到這個宣誓詞的人都在疑惑地互相看著，確認自己沒聽錯時，麥克風又突然恢複了。露華使勁憋著笑，聽翼的聲音傳遍運動場上每個角落：“……踢假球、黑球，高質量的比賽，還有上帝之手！”

  “哇哈哈哈哈——”南葛SC成員們帶頭，會場裏頓時笑聲一片。站在一旁的大會秘書長微笑得很紳士，肩膀卻在發抖，許多參賽選手不明就裏，也跟著笑起來，露華壞笑著把寫著“南葛SC”的那麵重新轉回來麵對翼，聽到翼對著麥克風氣急敗壞地大嚷：“露華，都怪你害我串詞啦！”

  石崎等人笑得快站不住了，大會秘書長連忙圓場：“誒——麥克風出了點兒問題，好多人都沒有聽清，請這位選手重複一遍，可以嗎？”

  露華嘴上漾起微笑，看著翼破罐子破摔地舉起手，大聲重複道：“我僅代表所有參賽選手宣誓，遵守運動員公平競賽精神——”

  “——絕不踢假球、黑球，和上帝之手！”南葛SC眾人、會場中不少參賽選手和翼一起大聲說，宣誓完畢，運動場上再次變成歡樂的海洋。

  “呀，真是別具一格的宣誓詞啊。看來今年的大會一定相當精彩啊！”大會秘書長示意翼可以下去了，接過話筒笑著說。

  露華聽見岬在悄悄問身邊的富良野隊成員“你們怎麽知道這句話的”，而對方回答說“不是你們的隊員一直在大廳裏跑來跑去念叨嗎？我們都聽會了”，看著翼從台上昂首挺胸地走下來，悄悄扯掉了粘在隊伍牌背後的那張寫滿字的白紙，揉成一團揣在口袋裏，她才不會傻傻地等著翼來跟她算賬呢。

  （第十六章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