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好的時候，帶泳衣來玩吧。”露華笑笑，示意大家繼續向前走。中庭垂著一排紫藤，草坪中間挖了一個狹長的淺水池，栽種著蓮花和其他水生植物，水下有許多金魚遊來遊去。大家賞了一會兒魚戲水，繼續向東走去。

  此時他們已經站在院子最北麵、也是地表最高的地方。東北角被開辟成一爿小小的自留培養土，周邊種著幾棵葉子非常美麗的樹，岬認出那是一種木樨。

  “這後麵還有路哩！”石崎發現木樨樹旁的幾排弧形台階，三蹦兩蹦跳上去，馬上就被嚇得跳了下來，大喊道：“什麽東西！”

  翼轉過身，他們都沒看清那是什麽——一個小小的黑色身影嗖地一聲從台階上閃出，正在撲向驚呆了的石崎。這時，“啪”的一聲脆響，露華在旁打了個響指，黑影子剛剛落地，立刻抬起前半身，保持雙腿直立造型，衝著露華的方向發出聲音：“汪！”

  石崎一屁股坐在地上，瞪大眼看著離自己一步之遙的黑色小東西，它用兩條後腿勉強地站立，身長不足40厘米，正在歡快地衝露華搖尾巴：“這是……狗？”

  “它叫Max。”露華微微點頭，又打了一遍響指。被稱為Max的黑狗像得到了解放般，立刻四肢著地，發出一聲撒嬌般的“汪”聲，乖乖地站在原地不動了。石崎不敢站起來，怕它再次向自己撲來，看它的身形又覺得實在沒威脅，於是試探性地衝狗擺擺手：“嗨……”

  “汪汪！”Max把頭轉向他，叫聲仍是奶聲奶氣的，卻提高了不止一個分貝。石崎頓時不敢動了，早苗驚地趕緊退到一邊，路德安慰她：“沒事，已經得到了主人的不準攻擊命令，它不會咬你的。”

  “露華，這是什麽狗啊？”岬看著露華蹲下身把小黑狗抱在懷裏，小狗頓時就像個衝母親撒嬌的小孩子，兩隻前爪搭在露華胸前，極為親昵地舔著露華的臉，發出舒服的“嗚嗚”聲。岬不禁笑起來，走上來衝它伸出掌心，“可以摸摸它的頭嗎？”

  “德國黑背。”露華對懷裏的Max豎起食指，它非常配合地伸出舌頭，腦袋轉向岬，“好了，可以摸它了。”

  岬把掌心攤開，慢慢地靠近Max，看它沒有反應，用指腹摸摸它的額頭，Max閉上眼睛，舔舔自己的嘴，岬放心地把手掌放到它的頭上，輕輕地撫摸著，笑了起來：“小絨毛軟軟的，好暖和，好舒服哦。啊——癢癢的。”

  “現在才兩個月不到，也沒長個，它們對陌生人還不太敏感。”露華滿意地看著Max伸出小舌頭，一下一下舔著岬的掌心，“它在熟悉你的氣味呢。隊長，你要不要來摸摸看？”

  “我就算了吧……我跟狗有點兒犯衝。”石崎剛從地上爬起來，悻悻地說，馬上又被從背後出現的一個人影嚇了一跳，“誰啊！！”

  他這一嗓門把正在圍攏過來的大家都驚到了，Max不滿地看著他，對著剛從台階上走下來的高大身影搖了搖尾巴。隻見一個留著金棕色短發和唇須、碧綠眼珠的外國中年男人雙手交握身前，站在離他們不遠的台階旁，腳邊也跟了一隻相同品種的小黑狗。與露華懷裏的Max不同，地上的小黑狗應該是公的，雖然同樣年幼，毛色更深，身形更小一些。

  “這是我父親的好朋友，我的教父，菲特伯伯。”露華放下Max，轉向大家介紹說，被稱為菲特的中年男人腰杆筆直，點了點頭，嘴角露出笑意：“歡迎大家！”

  “伯伯好！”大家七嘴八舌地問候。

  “菲特·布魯，會說的日語不多。”路德接過話頭，“他看起來挺嚴肅的，是因為當過兵的緣故，其實他很喜歡小孩子和小動物，大家不用拘束。”

  仿佛是為了印證他的話，菲特伯伯突然用日語對最近的石崎說：“它們現在很小，但是再過半年，身長就會超過一米。成年後會比人還高。”

  石崎愣了一下，反應過來菲特伯伯在說地上的小狗，不由得指著它問道：“真的？那豈不是能長得比我都高？”

  菲特伯伯煞有介事地點點頭，胡子動了動：“所以，你要快點長個子。”

  露華和早苗帶頭，兩個女生咯咯笑成一團，反應過來的男生們更加誇張，市川用兩手圈了個圓形，對著石崎的身體比劃著，拍著腿大笑；阿學本來在蹲著摸Max的頭，笑得坐在了地上。路德對羅伯特解釋著什麽，兩人也對石崎投來微笑，石崎一張臉漲得通紅，大喊著：“憑什麽是我啊！我個子不算低好吧——”

  “教父跟你開玩笑呢。”露華拉了阿學一把，邊笑邊說，“不過，它們真的長得很快，你會被追上也說不定——”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石崎瞪著草坪上兩隻肉嘟嘟的小奶狗，兩手反複攥緊又鬆開，似乎想一手一隻把它們揉成一團，咬牙切齒地說，“從今天開始我每天喝一斤牛奶！菜隻吃牛肉！”

  “巧了，Max和Min也是這麽吃的。你們很有共同語言嘛！”露華笑嘻嘻地看著菲特伯伯，“不過它們吃無乳糖犬類牛奶，還有無鹽牛肉罐頭和幹肉餅。對吧，教父？”

  菲特伯伯抖動著胡子，忍著笑意點點頭。石崎看上去要抓狂了，這時路德已經走到了南麵的石子路上，那裏又是一條由灌木和花架組成的廊道，他示意大家跟著他走：“餓不餓？我們去房間裏喝點茶吧。”

  菲特伯伯對他們點點頭，轉身向台階上麵走去。原來台階上方是一個三麵直角的觀景台，支著色彩豔麗的石砌方形頂棚，中間的大理石桌上放著收音機和一壺茶。Max和Min一左一右跳上長椅坐好，居高臨下地目送他們離開。

  “啊！這麽跩的狗！”石崎跑得最快，忍不住對它們做了個鬼臉。岬與露華並排走著，看著左右兩旁沒有邊框的小花壇，問：“這院子不像是原始景觀，是請人設計的嗎？”

  露華聳聳肩：“確切地說，是菲特伯伯設計的，修剪花木也是他的工作。”她回頭看了一眼瞠目結舌的足球隊員們，笑著解釋：“我的教父可是比路德能幹得多的人呢。（“我不太能幹真是對不住啦！”路德說）不僅是院子，還有這座房子，整體建築雖然買了現成的一體式房屋，但裏麵的格局、布置、裝修什麽的，都是菲特伯伯設計並重新施工的——偏北歐式。”

  岬點點頭：“那可真要好好參觀一下。”

  穿過一叢碧綠的柳樹和櫻樹，重新進入下坡道，遙遙可見南麵院門。石崎想要走到最前麵，突然發現了院子深處的木砌狗舍，嚇得一溜煙又退回到隊尾。還好，狗舍裏沒再衝出來其他犬類。

  “請進。”路德打開房屋大門，微微鞠躬。岬停留在最後一個拐彎處，讀了讀那塊刻意做舊的船型指示牌——上麵用工整的花體刻著一句英文，下方還有一行細小的日文翻譯“更好的風景在遠方”，他笑了笑，猜想這應該是露華自己寫上去的。

  “太郎？”正要關門的露華發現岬仍獨自站在綠茵處，便喊他。岬應了一聲，小跑進門，露華讓開半個身子，隨後放開門把手，厚重的大門自動合攏並上鎖，發出讓人非常安心的聲音。

  （第十一章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