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華不在意，去推自行車，有意無意地與他們並行了一段路，走到南葛小學一街之隔的地方，就是岬家租住的公寓樓下，大家紛紛散開回家。翼和石崎分別說了再見，向同一個方向開始帶球跑。

  石崎邊跑邊喊：“一年一度的男孩節，回家吃漢堡肉嘍！”

  “什麽，男孩子應該吃日本火鍋！”遠遠大笑著回應的是修哲小學的高杉真吾。

  “太郎，生日快樂！”露華看著男生們挨個回家，確認他們都聽不見自己講話時，才說，“有什麽想要的禮物嗎？”

  “謝謝。”岬露齒一笑，“露華居然還記得，對我來說已經夠好了。我不需要你特意破費，給我買什麽東西。”

  露華認真地說：“沒有朋友祝福的生日是很遺憾的，你沒有要求……我就送你我準備好的咯。”邊說邊拍拍自己的背包。

  “哈，真期待。”岬看看表，“晚飯吃蛋糕還是什麽？爸爸去東京開座談會，很晚才回來，我掌勺。要知會路德先生和菲特伯伯一聲嗎？”

  “你會做飯？”露華十分驚訝地看著岬。

  “爸爸工作時，三餐基本都是我做的。怎麽，你不知道？”岬也難得地感到吃驚，“我沒說過嗎？”

  露華做了個暫停的手勢，努力回憶著：“那天中午給我吃的可樂餅，是你自己做的？”

  岬好笑地看著露華疑惑的表情，點點頭：“對呀。”

  露華飛快地把車鎖好，再跑回來，一把抓住岬的手：“太郎，你真是天才！”拉起他就向商店街走去：“走吧，我們去買菜。你還會做什麽？是怎麽做的？你練了幾年啊？我要好好看看！”

  “可以呀，順便把明天的便當食材也一並買好。你想吃什麽？”岬反握住露華的手，語調輕快地說，“餃子、拉麵、茶碗蒸、照燒、炸什錦、燉菜，火鍋也比較簡單……不是需要準備很長時間的料理，我都可以做。”

  聽到這些菜名，兒時熟悉的回憶仿佛一股腦湧上腦海，露華使勁忍住要掉下來的口水，在商店街裏到處看。隻見岬輕車熟路地直奔蔬菜店、半成品店、調料店，與店主們有說有笑地聊著天。

  “晚上吃什麽，想好了嗎？”岬一回頭，見到露華還站在蔬菜店門口隻顧看，笑著把她拉進店裏，“看看，你喜歡吃什麽蔬菜？”

  “沒什麽忌口，不要太油太重口就好，太郎原本打算做什麽？”露華目不暇接，拿起一段新鮮的藕看看，反問岬。岬笑了笑，對老板說：“請給我拿一根白蘿卜、一卷海帶結、一盒魔芋絲、半斤小馬鈴薯，還有這個。”他接過露華手裏的藕節遞了過去。

  “好咧！”蔬菜店老板迅速地將這幾樣東西稱斤、分開裝袋，遞給岬，看著露華笑著說，“這是要煮火鍋嗎？給小女友露一手？”

  “我們是青梅竹馬啦。”岬付了錢，接過袋子，老板轉身挑了兩個個頭極大的蘋果遞給他，用露華也聽得到的聲音低聲說：“早晚的事嘛，小子，加油哦！謝謝惠顧！”

  岬道了謝，拉著露華來到半成品熟食店，買了幾袋蝦丸、豆腐包和竹輪，還得到了店主熱情贈送的兩根自製魚肉香腸。接著去調料店買幹昆布和木魚花，店主是個老奶奶，像招待親孫子一樣招呼著岬，慈愛地塞給露華一小袋梅子花生，露華受寵若驚地接下了。

  “還是一如既往的受歡迎呢，太郎。”露華咬著香腸，回頭看著老奶奶對他們點頭微笑，笑著對岬說。岬也笑了，晃晃手裏提的袋子：“大家都很親切，每天來買菜的話，你也會很熟的。”

  回到公寓，露華幫忙洗菜、把半成品挨個拆袋、擺放碗筷，看著岬熟練地給蘿卜削皮、切藕片、熬高湯，將他們買的所有食材依次丟進去小火慢煮，另起鍋盛出半鍋湯來，隔十分鍾就往裏麵加一些調料進去。一小時之後，岬關了火，像蒸籠似的熱氣逐漸散去，他給兩隻碗裏各舀了一大勺高湯，示意露華可以開動了。

  “要我給你唱生日歌嗎？”露華小心地夾起一個豆腐包，豆皮吸飽了湯汁，聞上去香氣十足，她迫不及待地吹了吹，小小咬了一口，邊吸溜邊含糊地說，“哇，是關東煮！”

  岬點點頭，起身洗了兩隻蛋，放進另一鍋不知是什麽味道的熱湯中，嘴邊含笑：“比火鍋簡單，還能調不同的湯底。你先吃一碗原味的，再嚐嚐這個。”

  露華每樣嚐了一種，一碗湯就見了底。岬熬高湯的方法跟便利店、路邊攤似乎有所不同，醇厚，並不渾濁，帶有木魚花的鮮甜，甜味卻不過分，似乎用特製的過濾器吊出來一般。露華看著岬給她盛了半碗另一種略濃的黃色醬湯，順手放下一個小土豆，告訴她“先攪一攪再吃”，看來，岬說平時三餐幾乎都是自己做的，果然不是吹牛呀。

  “好香啊，是咖喱醬！”露華咬了一口土豆，極為綿軟，幾乎是立刻就融化在了嘴裏，她有點吃驚，看著慢慢被醬湯浸泡的土豆問：“幾乎聞不出來，你是怎麽做的？”

  “分開加料，還有這個。”岬去廚房端出來一盤去了皮的蘋果，“削下來的皮切碎丟進去，不要削太薄，帶幾毫米果肉，做咖喱時也可以放，味道更香濃。”

  露華埋頭苦吃，用會說話的小眼神表示著無限崇拜，時不時加點咖喱醬，很快，滿滿一鍋食物被他們兩人吃得精光，咖喱醬湯也見了底。露華拍著肚皮主動要求洗碗，看到岬靠在門邊深深地吸氣，暗暗好笑，問道：“太郎，明天你的午飯還有得吃嗎？要不，我幫你帶便當吧？”

  “我有留做便當的材料，不過……”岬也揉了揉肚子，說，“今晚太撐了，不想動了。方便的話，露華明天幫我帶一份吧。”

  “好的。”露華把擦幹淨的碗筷挨個遞給他，又說，“太郎，你的手藝很棒！沒幾個男孩像你這麽厲害，叔叔可真幸福呀。”

  岬笑笑，關起壁櫥門，低低地說：“能當爸爸的孩子，我也很幸福。”

  “對了，你的禮物！”露華趕緊去拿自己的背包，掏出那個捂了一下午的方紙盒，在岬好奇的眼神中把它放在桌上，慢慢拆開。直到禮物露出全貌，岬“咦”了一聲，伸手拿起幾個木頭擺件看看：“這個是……小火車？”

  “木製八音盒。”露華把開關撥開，擰了幾圈發條，拿過火車模型放在圓形鐵軌上，隨著音樂響起，木頭小火車開始在軌道上一圈圈地緩緩行進，車頭彩燈一閃一閃，繞著中心一座美麗的山，軌道周圍還有錯落布置的櫻花樹。

  岬的臉上慢慢浮出笑意：“櫻花樹與小火車，還有富士山……”

  “看到它的時候，我就想到了你，才決定買的。太郎喜歡嗎？”露華看著岬點頭，輕輕笑了。岬伸手關了廳中的燈，露華又上滿了發條，兩人靜靜地坐在桌前，看著小火車伴著音樂，不知疲倦地跑了一圈，又一圈。

  “太郎，祝你生日快樂。”小火車再次停下時，露華碰了碰它，沒有接著上發條，真誠地看著岬說：“你一定能見到你媽媽的。”

  “嗯。”

  露華感到岬伸出左手，搭在了她的手背上，她翻轉手掌，輕輕地握著他的手，聽他說：“這算是我們兩個的秘密嗎，露華醬？”

  露華會意地點點頭：“我覺得，是個‘可以說出來的秘密’。”

  岬的聲音帶著一些笑意：“是嗎？什麽時候可以說呢？”

  “到……太郎認為足夠幸福的時候吧。”

  （第六章完，第七章·黃金搭檔·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