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章 景隆逃獄-至-115章 各有隱私
作者:月關      更新:2021-08-14 04:43      字數:38931
  ;<h2>回到明朝當王爺_o111章 景隆逃獄</h2>

  ??納采、問名之期,楊淩來到乾清宮正殿,隻見乾清宮丹陛聖教坊司的人正在演奏禮樂,正殿內,一大幫太監、宮女,忙前忙後地布置著,殿中臨時設了兩張桌子,鋪上杏黃色緞子桌布,一桌上麵放“節”,另一桌上麵放著“問名”詔書,旁邊盡是準備送往五軍都督府都督都知夏儒夏大人府上的禮物。

  ??今日皇帝大婚,劉瑾幾個上不了台麵的東西自然沒有露麵的機會,楊淩找不到幾個熟識的大人,自在殿下站定,待欽天監監正莫道維神氣活現地宣布吉時已到,楊淩才瞧見正德皇帝打扮得齊齊整整在內官、侍衛、太監簇擁下隆重登場,在樂曲聲中步入乾清宮正殿開座。

  ??有資格前來恭賀道喜的文武百官、王公大臣伏地叩拜,高呼萬歲。宣製官奉詔書,站在東側丹陛上,高聲宣詔,任命正、副二天使,去夏大人府上納采、問名。

  ??這些程序楊淩已背得滾瓜爛熟,旁邊又有禮部鴻臚官可以有樣學樣,趨進趨退的倒也似模似樣,奉了聖旨,禮部鴻臚官任正使持節、楊淩任副使捧著問名詔書,儀仗、鼓樂頭前開路,自乾清宮出發,打開午門浩浩蕩蕩直奔夏府。

  ??負責護衛隊儀仗的內官侍衛統領是苗逵,一路上正副二使並轡而行,苗逵自在側後率領禦馬監和大漢將軍儀仗,待到了夏都督府上,夏大人跪接天使了。把寫著女兒姓名、簡曆、生辰八字兒等內容的“表”呈交正天使,設盛宴招待天子使臣時,苗逵才得以與楊淩同桌而坐,至於儀仗、鼓樂和侍衛,隻能蹲在院中捧著大海碗帶菜帶飯地勉強吃上一口了。

  ??楊淩與不熟悉的官員不善言談,但他雖是副使,卻是當今皇上最寵信的外臣,而皇帝的內官近侍,皆與他交好,夏儒雖然馬上就要貴為國丈,也深知女兒要受皇上愛寵,少不得皇帝最寵信的內外臣子配合,因此對楊淩極是熱情。

  ??楊淩等人納采、問名完畢,還要回宮覆旨的,所以夏家準備地酒水都是度數較低的江南米酒,清香中帶著股糯甜。天氣炎熱,這酒極解渴的,楊淩不免多喝了幾杯。

  ??他趁鴻臚官和夏都督交談之際,喚過夏府一名仆役,問明淨手之處,起身向同桌眾大人告了罪,折身向茅房走去。

  ??那家仆役殷勤地將他引至側院,指明地方便退了開去,今日夏家裝飾的富麗堂皇,花團錦簇,便連茅房口上也掛上了大紅淩,夏家的茅房砌得如同花閣一般,門口兒為了遮擋,植了幾棵櫻桃樹,紅瑪瑙似的櫻桃嘟嘟嚕嚕綴滿了枝頭。

  ??楊淩拂開一枝探出的樹枝,走進去解手之後剛要離開,苗逵也閃身走了進來,楊淩想起苗逵是個太監,解手的時候自己在旁邊必然有點兒令他難堪,忙笑道:“苗公公,下官先回席上去了。

  ??苗逵退了一步,擋住他去路,微微探頭向外看了一眼,這才嗬嗬笑道:“楊大人且慢,咱家跟來就是想和楊大人攀攀交情,給你我行個方便的。”

  ??楊淩心中一動,不動聲色地道:“苗公公此言怎講?還望能對楊某說個明白。”

  ??苗逵微微一笑,說道:“嗅家是不見真佛不燒香,今日舉動實是一片赤誠,廠督大人難道還信不過咱家麽?”

  ??楊淩心中暗吃一驚,第一個念頭就是八虎之中必有人與苗逵沆瀣一氣,建內廠是正德皇帝昨日臨時起意,當時殿中並無小太監侍候,就算兩廠一衛如何了得,也不可能無孔不入到這般地步,除非劉瑾、穀大用、馬永成、戴義四人中有苗逵的心腹。

  ??楊淩心中暗暗吃驚盤算,臉上卻堆起笑意道:“哦,原來苗公公說地是這件事兒,嗬嗬嗬,楊某不敢相瞞,皇上忽然下了這麽個旨意,楊某也正丈二金剛摸不著頭呢,核計著過上幾天沒準兒皇上的心思就淡了,所以這八字還沒一撇的事兒也沒敢往外張揚,不知苗公公說的方便是……”

  ??苗逵一雙細長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嘿嘿笑道:“咱家奉先帝爺旨意重開西廠還沒多久,這事兒多少有此經驗。說起來今後你我都是要為皇上辦事的,楊大人籌辦內廠如果有什麽為難的地方,隻須一句話,咱家必定全力協助。”

  ??楊淩淡笑道:“多承苗公公關懷,要說起來東廠開了有些年頭了,西廠也有先例在前,楊淩就算奉了聖旨新建個內廠,也不過是小門小戶小打小鬧罷了,上不得台麵的東西,說來實在沒有什麽可操辦的,不敢勞公公費心。”

  ??苗逵本也沒指望楊淩答應,聽了楊淩的話,苗逵收了笑容,表情凝重地道:“楊大人,外廷對於咱們廠衛可是一點好感也沒有,至於咱們廠衛內部,東廠錦衣衛是穿一條開襠褲的,西廠雖說有督察東廠、錦衣衛的職責,可是他們樹大根深,實力雄厚,咱家可是在範亭、張繡手上吃了不少啞巴虧。

  ??咱家做了這西廠廠公,人人看著風光無限,可是每日裏疑心吊膽,生怕有什麽把柄落在他們手中,哪象麵子上那麽好過。楊大人一開內廠,不但對他們有掣肘之權,而且還要將司禮監稅察之權奪於自己手中,簡直是將他們的一條大財路給斷了,恐怕……到那時滿天下的東廠番子和錦衣衛都要絞盡腦汁想著尋大人的毛病了。”

  ??他陰惻惻地一笑,道:“擋著他們財路的人,向來隻有死路一條,楊大人不擔心一朝失手陰溝裏翻船麽?錦衣衛一百八十道酷刑。烹煮、抽腸、鋸割、斷椎、灌鉛、梳洗,每一樣都是能讓鬼聽了都發抖的酷刑,而且大人有家室之累,就算聖眷正隆,也架不住東廠錦衣衛有心算計吧?

  ??咱家這西廠是以禦馬監為班底,如果咱家沒有料錯,楊大人成立內廠,必以神機營中親信籌組,你我嫡係同出於軍中,彼此可謂大有淵源,所以咱家才冒昧進言,不知楊大人以為如何?”

  ??楊淩聽了這才恍然,他心中飛快地盤算了一番,自己雖同錦衣衛有著密切關係,但一旦發生利益衝突,就算張繡肯放過自己,錦衣衛整個權力層也斷然不肯甘休,而東廠、乃至東廠背後的司禮監,被自己搶去稅監之權,更是絕不會放過自己。

  ??苗逵如此開誠布公,就是料到了自己必然麵臨的局麵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看來西廠重開,攤分了東廠和錦衣衛的部分權力,明裏暗裏已經遭到東廠和錦衣衛的打壓了。所以苗逵才迫不及待地想拉自己作為盟友。

  ??這對自己來說實是難得的機會,這件事合則兩利,分則兩敗,如果自己真被推上那條路,那就是沒得選擇地選擇。楊淩想到這兒,當機立斷道:“楊某自奉了聖旨,心中也自忐忑不安,如果有苗公公提點幫助,那是楊某的福氣。彼此合作,楊某求之不得。”

  ??苗逵眉梢兒一挑,嗬嗬笑道:“好,咱家沒有看錯人,楊大人果然爽快,如此我們便一言為定。”

  ??苗逵說著舉起手來,與楊淩輕輕相擊三掌為誓。

  ??西廠廠公苗逵、內廠廠督楊淩,便在當今皇後娘家的茅廁之中定下了合作大計。

  ??………………

  ??泰陵上,一群蓬頭垢麵、衣衫襤褸的囚犯赤著腳,抱著嘩啷作響地細鐵鐐,在監式的號子指揮下,努力地拉著纖繩。地了鋪著一排細木,數十條繩索係著一隻碩大無比的石龜,正在向工地上拖運。

  ??但是這些囚犯隻能負責地麵工程和周圍的河道清理、果樹栽種等工作,要害地方是絕對不許他們經手的,如果要這些囚犯進到地宮作工,那隻有一種可能,就是他們要給皇帝老兒陪葬啦。

  ??此時運往工地的石龜,龜甲上方是一體雕成的一座聖號石碑,整隻石龜因此奇重無比,身子前傾與地麵幾乎成了三十度角的囚犯群中,忽地有個犯人肩頭的繩索斷了,那人猝不及防,一頭栽到地上,嗆了一嘴土,下鄂頓時鮮血淋漓。

  ??他吃疼之下還未及慘呼,劈頭蓋臉又挨了監工幾鞭子,抽得衣衫破裂,露出後肩細皮白肉,被抽處已肉綻血流,痛得他一哆嗦,倏地扭過頭來凶狠地瞪向那監工。

  ??這監工也是牢犯,隻是與工頭關係較好,才得了輕閑差事,本來就是凶神惡煞的人物,被人多瞧一眼都能動刀子的痞貨,見這麵目清秀的犯人竟敢不服氣,不禁冷笑道:“狗娘養的,還敢瞧老子?”說著長鞭呼嘯,“啪”地又是一鞭子,抽得那犯人一激靈,頸上頓時鮮血淋漓。

  ??這挨打的囚犯就是南京禮部尚書王瓊之子,工頭兒早得了戴公公的囑咐,對這個新來的囚犯要好生照應,平素什麽活苦、什麽活髒就安排他去幹什麽,吃飯最後一個,睡覺挨著馬桶。

  ??那些犯人原本就喜歡欺負新人,瞧見工頭兒舉動,更是有心買好,這個眉清目秀、一表人材的書生,被他們呼來喝去,折騰地苦不堪言。

  ??可是這個一看就是不通事務的紈絝子弟,剛來是畏畏怯怯的象隻兔子,慢慢地卻象脫胎換骨似的,變得越來越堅強,這些本來就是苦力出身的犯人也叫苦不迭的苦活累活,他居然咬著牙挺了下來。

  ??前日晚上,有個好男風的囚犯趁他疲憊不堪呼呼大睡時,想扒下他的褲子弄弄這個細皮嫩肉的書生。他驚醒過來竟象野獸般一聲嘶吼,撲過去咬住那人耳朵不放,最後被人拉扯開時,他竟將那人耳朵整隻撕下,大口吞咽下去,嘴角血跡淋漓如同魔鬼。

  ??這一來倒把那些囚犯震住了。普通的犯人就此不敢再隨便欺負這個看起來文文弱弱的年輕人。王景隆從刑部大牢剛剛解往泰陵時,內閣三大學士的貼子就到了,這三個人便是內相王嶽也不敢不給幾分麵子,何況戴義,所以他不得不打消將王景隆整死的念頭,但既是欽犯,讓他吃些苦三位大學士也無話可說。

  ??如今的王景隆,再不複當日風度翩翩的佳公子形象,披頭散發、臭氣熏天,和那些囚犯毫無二狀。那些監工見他挨了一鞭子竟不畏怯,瞪著一雙野獸般血紅的眼睛死死盯著自己,不禁惱羞成怒,手中長鞭刷刷地抽下來,怒喝道:“作死麽?還不快去幹活,當老子不敢打死你?”

  ??此時兩輛送菜的騾車晃晃悠悠地從旁邊經過。車上販菜老板瞧見有人挨打不禁笑道:“哎喲,大爺您可悠著點兒,這鞭子耍得是好,可這鞭梢兒一個不小心,莫要鉤走了小的眼珠子。”

  ??這菜老板話說得風趣,又開口奉承那監工犯人是大爺,那監工覺得甚有麵子,不覺嗬嗬一笑收了手,得意洋洋地道:“怕個甚麽,我這鞭子二丈外能滅得了蠟燭,還能刮到你臉上去?哈哈哈,過去過去。”

  ??王景隆感激地瞧向那販菜老板,目光到處身子忽地一僵,眼中放出狂喜的光芒,瞬也不瞬地死死盯著販菜老板旁邊坐著的幫傭。

  ??那人四十多歲,麵目平庸。看起來毫不起眼,但王景隆一眼就認出他是父親身邊追隨三十多年的內書房管事王平。王平對父親忠心耿耿,漫說王家現在還沒有倒,哪怕王家淪落到沿街乞討的地步,他也不會拋棄舊主,如今父親已去南京赴任,他扮作菜農到陵上作什麽?

  ??王景隆的心不禁怦怦急跳起來,王平瞧見小少爺折磨得幾乎不成人形,眼淚幾乎下來,他急忙使個眼色,倏地轉過了頭去,趁人不備拭去眼角淚水。

  ??王景隆會意,乖乖地走回去係好繩子隨著監工的號子努力地拉動石龜,這一刻他渾身熱血沸騰,似乎充滿了使不完的力氣,父親沒有忘了他,父親為了自己,竟然甘冒殺頭之險,派人來救自己出去了。

  ??王景隆功名被削再不能出山仕為官,就是這欽犯身份都不知道哪一年皇上才會開心赦免,所有的一切,都是拜玉堂春所賜,他對玉堂春已恨水能將她剝皮拆骨,一口口吞掉才能解了這無邊的怨毒之意。

  ??靠著這無窮無盡的仇恨,一切折磨羞辱他都隱忍了下來,他的前程沒了、人生毀了,心中唯一的目標就是要把玉堂春活活折騰死才甘心,如今終於有了機會,王景隆怎會不欣喜若狂。

  ??石龜被拖運到地方,囚犯們又被打發到帝陵側栽植果木,王景隆被安排扛著兩隻糞桶,去五穀輪回之地擔挑官兵工匠們特征的排泄物。王景隆兩隻肩膀早被磨得潰爛不堪,一直沒有機會痊愈,擔著扁擔那陣痛楚似欲鑽心。

  ??他挑著兩擔糞便蹣跚走過一叢草木,耳邊忽地一聲喚:“三公子!”,語落,管事王平從草叢中倏地鑽了出來,鬼鬼祟祟地四下看了一眼,撲過來抱住王景隆淚流滿麵地道:“公子,你怎麽被折磨成這副樣子了?”

  ??他瞧見王景隆蓬頭垢麵,**的腳踝血跡斑斑,身上被鞭笞地不成模樣,不禁傷心流淚,王景隆急忙放下擔子,厲聲低喝道:“現在不是哭的時候,快說,是不是父親叫你來教學秩序稱?”

  ??王平擦了擦眼淚,忙不迭點頭道:“老爺知道咱們家是得罪了幾位築陵大臣,公子爺到了這裏必定九死一生,因此臨走時已安排了一切,忠小的將您救出去。”

  ??王景隆焦灼地道:“怎麽可能?帝陵外圍有官兵把守,你看我現在模樣,又戴著腳鐐,逃不出多遠,就要被人抓回來了。”

  ??王平忙道:“少爺忽急,老爺已有萬全之策了”,他抬頭四下看看,一腳踹翻了糞桶,拉拄王景隆手道:“快。跟小的來。”,說著一扯王景隆,鑽進了草叢之中。

  ??王瓊為了寶貝兒子煞費苦心,他臨走之前已安排最為忠心的家仆王平留在京中,先找到刑部一個當年他提撥推薦的管事幫助買通一夥亡命之徒協助,打聽到給陵上送菜的人家後,命他們盤下了這家菜店,然後製了輛有凹槽翻板可以藏人的騾車,準備將兒子救出。

  ??隻是這計劃中獨缺一具身形相似的屍體,是以才拖延了這麽些時日。直至昨天,王平打聽到一戶人家的秀才去世,年齡身形與王景隆相似,這才趁夜盜墓,取了屍體趕上陵來。

  ??方才到了工地卸了蔬菜後,王平趁人不備和人將那屍體帶到僻遠山穀中。係上鐵鐐,換上一身仿製地破爛囚服,將臉頰砸得稀爛,然後拋入穀中,這才趕回來搭救少爺。

  ??王平將王景隆帶到那停在草叢邊的騾車上,重金買通的那幾人正在車子周圍,狀似剛剛解手回來,四下觀察著周圍情形。王平匆匆上車。掀開一塊木板,露出一個僅容一人躺下的凹槽,急道:“少爺,快躺進去。”

  ??王景隆也顧不上說話,急忙搶上車去躺進凹槽,王平蓋好木板,緊張的心情一放鬆,竟一下子癱在車上。雇傭的那幾人中領頭的是一個滿臉絡腮胡子的漢子,他見事已辦妥,吐掉嘴中的草梗,跳上車輕輕跺跺木板道:“牛老板,這個就是你兄弟?事已辦妥,咱們趕快回去吧,剩下那一半銀子……”

  ??王平陪笑道:“黃老大盡管放心,銀子我已叫人備好了,隻要我兄弟一離開泰陵到了安全的地方,剩下的七百兩銀子便馬上雙手奉上。”

  ??一臉胡子的黃老板呲著黃板牙兒滿意地一笑,招呼道:“兄弟們上車,走啦。”

  ??王景隆躺在車底,屏著呼吸,心都幾乎跳出了腔子。車子駛出泰陵工地,守在外圍的官兵見是每日送菜的那兩輛騾車,隨意向空車上看了看,便揮手放行了。

  ??王景隆的身子一直繃得緊緊的,好象隨時都能呼地跳起來,聽到那軍官喝令放行的聲音,王景隆象被抽去了筋兒一般癱在裏麵,這時才驚覺全身被一層冷汗濕透。

  ??他躺在車底,咬著牙在心底獰笑發誓:“我回來了,玉堂春!你等著吧,王景隆被你害得這麽慘,我不會就這麽隱姓瞞名苟且偷生,我要你死!一定要你苦不堪言地死!哈哈哈哈……!”

  ??………

  ??皇宮西北部的雨花閣前,兩名小太監打開殿門。楊淩和身著一身便服的正德皇帝一左一右站著,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遲疑半晌才神色怪異地踏時大殿。

  ??殿中供奉著五具佛像,每具佛像都有一人來高,勉強看出好運佛像都是一男一女子互相摟抱,隻是長相體態都怪異了點兒。

  ??後邊隨進四個小太監,手裏捧著托盤,楊淩從盤中取出三枝香來,小太監趕過去,在主佛像的香案上點起香燭,楊淩就著燭火將香點燃,揮手撲熄了火,遞給正德。

  ??正德走上前去看看那五具奇形怪狀的佛像,然後舉手供了三供,將香插入香爐,四名小太監見狀悄悄退出了宮門,將宮門掩上。

  ??楊淩這才幹咳一聲,說道:“皇上,人倫大事,上祭宗廟,下續香火,皇上大婚在即,應該對此有所了解才是,咳咳,請看這裏……”。

  ??他走到第一尊佛像前,蹲下身去尋到禮冊上說明的機關,使勁兒搖了幾圈兒,然後轟隆一聲響,那男女合體的佛像便機械而生硬地做起了**動作,楊淩尷尬地指著**部位道:”皇上,您看這裏,聖人也說,男女飲食,人之大欲存焉,人成年之後,就會娶妻成親,這夫妻嘛,就會做這**之事,就象這……這樣……”。

  ??正德皇帝看得小臉一白,吃驚地道:“楊侍讀,你說,就……就……就這樣?朕和皇後也要這樣嗎?”

  ??楊增值瞧他膽戰心驚的模樣,不禁苦笑:似乎自己事先想得太簡單了,到底要怎麽說才能讓他感興趣呀?難不成給他來段兒葷段子?就算是講葷段子,就這配音配圖也影響情緒呀。”

  ??楊老師硬著頭皮想道:“隻要不讓他產生畏怯心理就好,我實在教不明白……不是上過這理論課之後,皇上還要和八位選出來的‘司門’、‘司帳’、‘司寢’宮女行房事麽,有那些年長些的宮女陪他作愛,他還能不懂麽?我這個老師……還是混混算了……”

  ??<h2>回到明朝當王爺_o112章 熱身運動</h2>

  ??一具摔得血肉模糊的屍體被拖到戴義、李鐸、倪謙麵前。

  ??戴義走近去仔細打量半晌,見那鐵鐐、衣衫、體態並無差異,不禁嗬嗬笑道:“諸位大人,這王景隆不堪服役之苦,自從帝陵逃脫,不慎墜落山穀摔死,可與我等無關哪,若是大學士們問起,還望能為彼此做個證。”

  ??王景隆自尋死路,戴義最是開心,他既能脫得幹係,又可借此買好即將就任的西廠廠督,心中豈能不樂?李鐸、倪謙聽了連連點頭,楊一清卻滿麵狐疑地繞著那具屍體轉了兩圈兒,輕輕搖頭道:“不對,諸位大人,這事兒有點蹊蹺。”

  ??楊一清是楊淩親信,如今楊淩高升,水漲般高,楊一清前途如何,誰也不敢預料,戴義倒是不敢小視他,聞言忙客氣地道:“楊校尉有何高見?”

  ??楊一清指著死屍道:“諸位大人請看,這死屍雖然滿體泥汙,但都是從崖上翻滾沾染的,衣衫上蓬曝的灰塵卻不多,而且足踝上沒有磨痕,身上沒有鞭傷,難道王景隆這一摔倒把身上的傷痕都摔好了麽?”

  ??“啊!”,一旁點頭哈腰的工頭兒怪叫一聲,急道:“不錯不錯,這混蛋不久前剛剛挨了鞭笞,肩頭頸上全是鞭痕。”,他說著疾撲過來,一把撕開死屍衣衫,隻見背上頸上除了撞破劃傷處皆完好無損。

  ??戴義又驚又怒地嚷道:“李代桃僵?這廝竟逃了?那這死屍……山上一定有人協助他逃跑。哎喲,逃了這個欽犯,我要如何向皇上回稟。如何讓楊大人知道?這便如何是好?”

  ??楊一清略一思索,急忙道:“除了那處懸崖,泰陵四周盡在神機營官兵包圍之下,這一時半記得進出人員有限,戴公公,卑職立刻帶人前去追索。請公公在泰陵內搜查一番,說不定那書生還不曾來得及逃出。”

  ??禮部侍郎李鐸不屑地冷笑道:“好個王瓊,他自己跑去南京作官,王景隆就算逃了他也沒有嫌疑了,不過肯冒大不韋搭救王景隆的除了這老匹夫還有誰?戴公公,王瓊在京中門生故舊甚多,對他遭貶謫一事多有不滿。王景隆逃了,最有可能南下去金陵,或者逃去浙江他兄長處,還有一個可能……就是壯著膽子去他最不應該去的地方……”。

  ??戴義恍然,脫口道:“京師?”,他咬著牙對楊一清道:“楊校尉,速去查問今日出入帝陵的可疑人物。李大人,倪大人,勞煩二人帶了人清點帝陵內所有工匠官兵以及工切可供藏匿的地方。”

  ??他揮手叫過一個親信道:“趕快拿咱家的帖子去東廠一趟,請範公公著人仔細盤查通往金陵、江浙的大小路口,京中與王瓊關係密切的人物也要好生關照著。”

  ??京師是天子腳下,戴義雖然囂張,也不敢象壽寧候正得弘治帝寵愛時那般調動京軍和五城兵馬司滿城搜索,隻有發動東廠控製的地頭蛇,暗中加以注意。他沉吟一下又道:“還有。通知楊大人一聲,叫他小心戒備了。”

  ??……………

  ??八名姿容俏麗、體態婀娜多姿的少女玉麵緋紅的站在楊淩對麵,大婚副使隻是負責指點服侍皇帝時的禮節,至於男女之事自有內宮女官傳授,楊淩大大地鬆了口氣,不然恐怕比麵對正德時還要尷尬。

  ??雨花閣內五尊鐵菩薩此起彼伏的吱咯聲似乎還在耳邊回響,牙根兒還是酸酸的,楊淩磨了磨牙,目不斜視地盯著殿中一根盤龍柱子說道:“每日進禦四人,連續兩日,進了皇上寢宮,要嚴守規矩…………”。

  ??楊淩越說越覺得別扭,早知道天子副使除了當司儀還要幹這些勾當,他早找借口向正德請辭了,弄到現在怎麽說怎麽覺得自己象個敬事房大總管。

  ??那八名眉目清秀動人的美女雖然聽及這些男女之事眉目間禁不住有羞澀之意,但是眼神中更多的卻是欣喜和興奮,甚至……欲焰!

  ??明明是些嬌滴滴的美人兒,可那眼睛裏,個個燃燒著一團足以將男人焚成灰燼的火……欲火,楊淩隻瞧了一眼就不由打了個寒噤。

  ??這些宮發一入宮門,就要在這裏過一輩子,直到耗盡青春,被人投進火化井中成為一團飛灰。既便趕上皇帝好心,將年紀大的宮女遣回鄉時,也已忻過三旬,能嫁個什麽人都不曉得。

  ??如今有幸供皇帝臨禦,從此便是有身份的婦官,雖然不得晉妃,但是每月有優俸祿可拿,不用再從事勞役,能有這機會,實在是脫離苦海,一步登天了。而且恐怕這是一生中唯一一次機會接觸男人,她們雖礙於女性的羞澀不敢表示出來,心中如何不欣喜若狂?

  ??楊淩幹巴巴地朗誦道:“淋浴之後,要不著寸縷,由公公檢查之後裹以羽絨錦被,送入皇帝寢宮。爾等切記,皇上躺在床上,是隻有雙腳露在外麵的,公公退出房去後,你們要從露在外麵的‘龍爪’這頭鑽進被去,然後與帝交焉,不可錯了方位。”

  ??楊增值抽了抽鼻子又道:“公公會在外邊候著時間,時辰一到,喚你們時,爾等須馬上退出來,如果皇上挽留,也不得超過公公兩次高呼,切記,對皇上不可背身而行,要倒著爬下床來……”。

  ??楊淩說到這兒,瞧瞧這幾個體態婉約、各具特色的美女,不禁暗暗搖頭:“做皇帝到底有什麽好?連這種事兒都有人管著,有這麽多臭規矩,這樣的帝皇躺在床上對女人除了**哪有自由可以溫存談情?可憐的小正德,但願你能適應得了這種生活……”。

  ??…………

  ??正德此時正興高采烈地指揮小太監們在坤寧宮、乾清宮、禦花園裏懸掛寧王進供的彩燈。離大婚還有三天,現在雖不可以燃放焰火,他已迫不及待地懸起燈籠,一到夜間,正德就流連徘徊在星河般璀璨的燈海中,高興的睡不著覺。

  ??禮部鴻臚官亦步亦趨地隨在一刻也不消停的正德皇帝身邊。呼哧帶喘地向正德皇帝報告各項安排的進度,正德不耐煩地擺手道:“這些事不要跟朕來說,太皇太後、太後和三位大學士首肯便可。”

  ??“是是是,臣遵旨”,白發蒼蒼的鴻臚官忙不迭地應聲,卻仍追在他屁股後麵說道:“大婚之日,皇後娘娘與皇上交拜天地,告禮成親時,須由四名誥命夫人相伴,臣奉太皇太後、太後懿旨,鱗選出成國公、阜國公、壽寧候、臨淮候四位一、二品誥命夫人,皇上可滿意麽?”

  ??正德正把玩著一隻滿是金紙鱗片的魚形彩燈,聞言想了一想道:“把壽寧候夫人去掉,換上……嗯,換上威武伯夫人。嗬嗬,那是朕登基以來封的第一位誥命夫人呢。”

  ??鴻臚官麵有難色地道:“皇上,這四位誥命夫人都是或有子或有孫,給近一年來娘娘討個喜氣兒,保佑皇上多子多孫呢。威武伯夫人品秩低了些,又無子嗣,似乎不太合適,況且壽寧候是當今國舅,如果將國舅夫人換下,太後那裏……”。

  ??正德怒道:“早說這些事朕不理,你偏要來問朕,好吧,朕如今拿了主意,你又有一堆的理由等著朕,敢是在戲耍天子麽?”

  ??鴻臚官慌忙跪倒道:“臣不敢,臣惶恐,皇上息怒。”

  ??正德皇帝冷笑道:“惶恐個屁!朕馬上就要大婚啦,就要成人了,你們還當朕是小孩子?哼,當朕看不出嗎?你們看似什麽事都要經過朕的同意,其實心中早已有了主意。自作聰明,你不來煩朕,朕也懶得理你,你既然問了,那朕就來拿主意。威武伯夫人品秩低?低了那就欽封一品誥命!她沒有子嗣?好,這句話朕也給你寄下,威武伯夫人一俟有孕在身,朕就辦你個欺君之罪!”

  ??鴻臚官麵如土色,連連磕頭道:“是是是,臣依了皇上,可是人選……太皇太後和太後已經定下,再做刪減恐若不得宜,莫如……莫如臣再挑選一位三品誥命夫人,與威武伯夫人一同入宮,改四誥命為六誥命,皇上以為如何?”

  ??正德這才轉怒為喜,晲了他一眼,得意地道:“算你機靈,傳旨去吧。”

  ??鴻臚官聽了如蒙大赦,給皇上請幾個女嘉賓都差點兒請掉了自己腦袋,他哪裏還敢聒噪,急忙爬起來一溜煙兒滾到司禮監著人傳旨去了。

  ??楊淩好不容易對八個春情勃發的美麗宮婦交待完了幾十條跟皇帝上床的規矩,退出殿來從懷裏抽出小紙條來看了看,現在需要他做的隻剩三日後迎接一位皇後、兩位皇妃入宮了。

  ??楊淩看罷不禁長長出了口氣,這幾日需要準備的禮儀太多,有時忙到很晚,就在朝房裏湊合一宿,已經兩天沒有回家了,如今總算告一段落了。

  ??他先去了乾清宮,聽說正德皇帝正在禦花園親自指揮布置彩燈,忙趁機離開皇宮,他也沒有坐轎,隻騎了匹快馬,帶著四名貼身侍衛趕回西郊。

  ??一進了威武伯府,就見府中張燈結彩,到處洋溢著喜氣。

  ??如今已過了弘治帝的三九守孝期,三進院兒的門楣都係了紅綾,收拾地煥然一新,滿院鮮花中蝴蝶翩翩起舞,瞧得人心情舒暢。

  ??楊淩見了奇怪,向迎上來的老管家問道:“高管家,怎麽皇上大婚,咱家也要布置成這副模樣麽?普天同慶不成?”

  ??高管家失笑道:“老爺可是宮裏太過忙碌了,竟忘了自己的大事?您怎麽忘了皇上大婚之日就是您的喜日子呢,要說著呢,這可是皇上賜的喜事,雖說不是大夫人過門的時候,可是這兩位小夫人過門也不能馬虎,所以夫人早早就吩咐準備了。”

  ??“哦!”楊淩一下子停住了腳步,這兩日忙忙碌碌,真地把自己的事忘了。玉堂春、雪裏梅,過門兒?要做自己媳婦兒了?

  ??明媚的陽光下,映入眼簾的是滿園繽紛,鼻中所嗅盡是淡淡幽香,楊淩一時間百感交集,倏地想起第一次與她們相遇的情形。那時自己何曾對她們動過一絲感情,原隻是萍水相逢的過客,誰知道忽然之間竟然變成了長相廝守的枕邊人。

  ??恍惚間,他似乎又看到身穿花綢小襖、蔥綠色百褶裙的雪裏梅恨恨地從繡樓中走出來,俏臉凝雪地駁斥著嚴寬,還有隨著悠悠如洞簫般的一聲歎息,倏然出現在樓閣內的玉堂春,素衣如雪、長發逶迤,凝眸望時皓如一輪纖月。

  ??還有……還有……還有那個聲音糯甜、嬌小俏皮地唐一仙……

  ??想起如今生死未卜的唐一仙,楊淩的心情頓時黯然起來。唐一仙失蹤後錦衣衛和地方官府在他的拜托下著實下了大力氣搜尋過一陣兒,可是卻始終沒有找到。楊淩心中已九成認定她沒有死,可是……她為什麽始終沒有現身?

  ??楊淩最擔心的就是她雖被救了,但是救她的人卻見色起意,將她拘禁起來。一介煢煢弱質的小女子又無從反抗,那是一種什麽結局?想起來他心中就極不痛快,所以一直小心翼翼地避免想到這件事,可是今日一句“兩位小夫人過門”,卻觸及了他心中痛處。

  ??楊淩默默地擺了擺手,獨自走進內宅。韓幼娘、高文心四女和一身寡言少語的大嫂張氏正都圍在花斤中說笑,幾案上擺了三件花團錦簇的女袍,頂翠玉金釵微微顫動的珠冠。

  ??楊淩一進了門瞧見不禁奇道:“這是什麽?綴了許多珠寶,這是誰送的重禮?”

  ??玉堂春和雪裏梅瞧見是他回來了,羞得一聲嬌呼,急忙搶過去各自抱起一件大紅袍服和珠冠,暈著俏臉蹲身叫了聲“老爺”,就趕緊地跑了出去。

  ??高文心忍著笑施禮道:“婢子見過老爺。方才那兩件不是人家送的,是鳳冠霞帔,不過都是仿製的東西,是……是雪兒姑娘和玉兒姑娘準備過門兒的時候穿的。”

  ??太祖時馬皇後特典,百姓人家婚嫁時可仿製鳳冠霞帔,女人本來就喜歡漂亮衣服,如今見了這鳳冠霞帔,圍在一起議論一番,甚至文集一些閨房中事都是可能的,難怪見了自己就羞跑了她們。

  ??楊淩訕訕地有點不好意思,他摸了摸鼻子,瞧見案上還有一套袍服,不禁吃驚道“”怎麽還有一套?這……這套又是誰的?“,他說著情不自禁地望了高文心一眼。

  ??韓幼娘不止一次對他提過高文心對楊家的情義和她身世的可憐,求相公允許兌現自己與她們結拜時的承諾,隻是他一直沒有應允,這時見了鳳冠霞帔還道韓幼娘自作主張,想把高文心也給他娶進門來。

  ??高文心何等伶俐的女孩兒,四目一碰她立即便明白了楊淩在想些什麽,那張臉蛋兒頓時成了紅蘋果,整個人也不自在起來。

  ??韓幼娘瞧在眼裏,也不知懂是不懂,她眨了眨眼,笑盈盈地道:“這件是我的呀,喏,你瞧,玉兒她們方才的袍上繡著鳳凰呢,我這件繡的是孔雀,這是皇上賜的那件三品誥命袍嘛,相公以為是誰的?”

  ??韓幼娘這一說,高文心更是羞得抬不起頭來,她伸出兩根手指,扯了扯張氏的衣角兒,輕輕道:“張夫人,你這兩日不是蟬鳴吵得睡不好麽?婢子去給您開服休神養性的藥吧。”,張氏是過來人。也瞧出氣氛曖昧,自然不會說穿自己吃得好,睡得香,什麽毛病也沒有,連忙答應著跟高文心離開了。

  ??楊淩訕訕地道:“皇上賜了這冠服,你不是一向不舍得拿出來穿麽。怎麽現在倒取出來了……?”

  ??韓幼娘喜氣洋洋地道:“相公還不知道麽?宮裏來人傳了旨意,皇上說要幼娘去陪皇後呢。”

  ??她說著抓住楊淩的手,雀躍道:“幼娘這回總算可以見識到皇宮模樣了,真龍天子住的地方呀。”

  ??楊淩聽了哈哈笑道:“可倒好。皇帝大婚,我做司儀,你做伴娘,隻是不知道皇上會不會包個厚厚的大紅包給咱們,哈哈哈……”

  ??韓幼娘不解司儀紅包的意思,還以為為是皇帝大婚的禮儀名詞之一,她笑問道:“相公回來這麽早,莫非這兩日可以閑下來了?”

  ??楊淩在她嬌俏的鼻頭上一刮,說道:“聰明,相公這兩日不用再做苦工了,倒是皇上……”楊淩想起那八位楚楚動人,眼神兒象要吃人的美麗女官,不禁苦笑一聲道,“倒是皇上這兩天怕是要做大苦工了,也不知捱不捱得了,嘿嘿……”

  ??玉堂春捧了自己的新婚袍服,臉紅經地逃回閨房。一顆心還在撲通撲通直跳。平素裏她巴不得多看老爺一眼,可是眼看著嫁進楊家的日子越來越近,女兒情懷,那羞澀之意竟也越來越重了。

  ??她將冠服收好,待臉上熱意消去,才躡手躡腳地離開後宅。剛剛走進中堂,高管家恰從堂外走進來,一瞧見了她喜形於色道:“蘇小姐,你得正好,這兒有封信老奴正要給您送進去呢。”

  ??“信?有人給我的信?”玉堂春驚訝地反問。

  ??老管家陪笑道:“是,呃……是您的一位親戚的。”

  ??玉堂春奇怪道:“你說的人呢?”

  ??老管家陪笑道:“那人送了信就離開了,說是信中自詳,其他的咱可就知道了。”他說著心道:這位姑娘馬上就要成為威武伯爺的如夫人了,家裏忽然來了個打秋風的窮親戚,叫我這下人知道了臉上多掛不住?我還是裝裝糊塗吧。老管家精於世故,說著奉上書信便藉幫離開了。

  ??玉堂春詫異地接過信後,神情茫然。親人?我哪兒來的親人?

  ??她遲疑著踱進中堂書房坐下,從信貼中取出信來打開,隻掃了眼信未署名就忽地一下站了起來,渾身都在發顫,似乎受到了異常地驚嚇。

  ??周彥享,周彥享!她的親生父親竟從天而降般出現在她麵前,向自己的女兒卑躬屈膝地直置上自己的名字。這個名字連著她的痛和淚埋在心底太久太久了,這時出現,令她心頭巨震,頭腦一陣暈眩,她慌忙扶住了桌子,眼淚已遏製不住一串串落了下來:“為什麽是他?為什麽是他?他還來找我做什麽?”

  ??玉堂春強迫自己忘記,但她從來也沒有真得忘記,沒有忘記這個名字,沒有忘記這個帶給她父愛和親情,又狠心將她賣入火坑的親生父親,這個落魄無良、吃喝嫖賭的讀書人。

  ??從她淪落風塵那一刻起,她就已決定徹底忘掉這個人,甚至徹底忘掉自己的本來的名字,好個她已不配擁有的名字:周玉潔。

  ??玉潔,玉潔冰清,淪落風塵的女人還配叫這個名字麽?她叫玉堂春,叫蘇三,叫玉姐兒,如今,她已洗盡鉛華,準備伴著她的郎君一生一世來追求自己的幸福了,為什麽他卻尋上門來?

  ??玉堂春淚眼婆娑地舉信紙,抽噎著向信上望去……

  ??<h2>回到明朝當王爺_o113 不做君子</h2>

  ??一副落魄書生模樣的王平,佝僂著身子離開威武伯府,一走近小溪橋頭兒幾株垂楊柳樹,立即直起腰來快步離去。

  ??自從楊淩入獄、眾女攔法場後,玉堂春的身世已盡人皆知,王景隆和王平料定用此借口,高府管家為了小夫人的麵子,必然會將信悄悄交到她手中,如此計劃便成了一半。

  ??本來按照王瓊的安排,一俟王景隆被救出,立即快馬將他送往江南。但王景隆已被仇恨衝昏了頭腦,寧可玉石俱焚,也不肯苟且偷生,王平不得以隻得配合他的計劃。

  ??兩個戴著竹鬥笠的灰衣漢子從場院上一堆柴禾垛後轉了出來,一個十十出頭的男子盯著村頭河沿上匆匆行走的王平麵圖笑道:“廠衛出來的都是這般蠢貨麽?他難道不會出了村子再挺直駝背?”

  ??另一個三旬灰衣漢子機警地四下看了一眼,說道:“怪不得他,就算是王候公卿府上,誰會沒事兒在門口安插暗樁?你跟上他,我去回稟柳把總。”

  ??楊淩知道籌建內廠的事早晚要和錦衣衛、東廠攤牌,而柳彪在錦衣衛中隻是一個小小校尉對自己一直忠心耿耿,入獄期間對幼娘也執禮甚恭,而他籌建內廠也實在缺人,便對柳彪坦言相告。要柳彪殺官造反他不敢,跟著楊淩升官發財他豈有不同意的道理?

  ??就此柳彪已死心踏地地跟著楊淩走了,為防東廠、錦衣衛有人膽大包天做出對他家人不利的事,楊增值密囑柳彪嚴密戒備,柳彪自然不遺餘力。

  ??這五百親軍都昌從斥候軍中挑選出來的健者,又在山中受過韓林、柳彪等人的特訓,個個都是匿跡、追蹤、暗殺的高手。柳彪在楊府四周密布了十幾名這樣的探子晝夜監視。這小村莊本來就少有外人,如今恐怕有隻陌生的蒼蠅跑進來也休想瞞過他們的眼睛。

  ??楊淩在客廳見了柳彪,聽他稟報後疑惑地對老管家道:“方才可有一個落魄中年書生來過府上?”

  ??高管家道:“老爺,是有這麽個人。那人說是蘇小姐的遠房親戚,打聽到蘇小姐嫁入咱家,想請小姐接濟一下,老奴想這也不是什麽光彩事兒,怕蘇小姐麵子上掛不住,就悄悄把他親戚的信交給她了,所以未曾稟告老爺,請老爺恕罪。”

  ??楊淩疑道:“她的親戚,上門打秋風哪有送了封信就慌忙離開的道理?”

  ??柳彪道:“不止如此,那人來時是個駝背書生,可是離開村口便直起腰來迫不及待地離開了,若是窮親戚上門何必如此隱秘,此事定有蹊蹺。”

  ??楊淩擔心蘇三確有個人**,正考慮是否去問她。一個家仆跑來道:“老爺,有位戴公公的信使想見老爺。”

  ??楊淩忙叫人將那小太監喚進廳來,接過戴義秘信,打開看了良久,忽地屈指在信上一彈,輕輕笑了起來…………

  ??…………………

  ??妙應寺,又稱白塔寺,位於阜城門內大街路北。兩乘小轎到了廟門前,轎簾兒一掀,走出兩個嬌媚如畫的麗人兒來。

  ??兩個美人兒一頭青絲如同墨染,都是身著翠綠色襦襖,湖色八幅風裙,弓鞋輕移,裙擺緩動,細褶展如水紋,更顯得風姿綽約,如曳碧波。兩個俏麗的女子,頓時吸引了一眾香客的眼神兒。

  ??雪裏梅悶了許久,今兒還是頭一次和玉堂春出門,所以心情很是欣喜,她也沒有注意玉堂春躊躇不前的神態,當下直奔大殿,搶了個蒲團,招呼玉堂春道:“姐姐,來。咱們先拜過佛祖。”

  ??玉堂春強顏一笑,走到她身邊挨著她跪下,雪裏梅微微閉著眼,虔誠地向佛祖膜拜,嘴角掛著滿足和甜蜜的笑意,也不知許了什麽願。

  ??玉堂春卻一副神思恍惚的模樣。多少年的恨意,可是看到親生父親信中所述的悲慘和可憐,走投無路不得不登門求她,卻又沒臉見她怕她責罵,隻求她若肯援手今日便來這妙應寺塔林一見。她終忍不住動了憐憫之心。

  ??不管他如何可恨,自己這身子,這命總是他賜給的,就幫他這一回,全了父女這義吧。玉堂春在心底暗暗歎息一聲,摸了摸懷中揣著的銀票,那是她的全部積蓄。

  ??殿外人群中,幾個男人閑閑散散地立在香煙嫋嫋的大銅爐旁眯著瞧著兩人背影,就象看著眼中的獵物,一個臉上有條疤痕的漢子瞧瞧四下沒有外人,有睦忐忑地道:“黃大哥,咱們這次進京做的幾票買賣足足賺了上萬兩銀子,有必要再冒這風險麽?”

  ??那個被叫做黃大哥的絡腮胡子正是協助王景隆脫獄的人,他聽了冷冷一笑,反問道:“怎麽,怕了?”

  ??刀疤漢子說道:“大哥,小弟不是害怕,可是……這女眷是威武伯的女人,聽說他為了咱們這些苦哈哈阻止皇上加稅,差點兒被砍了頭,動他的女人……”。

  ??黃大哥冷酷地一笑,不屑地道:“那些狗官哪有好人?還不是為了給自己博個好名聲?咱們的土地照樣被官莊、王莊給吞並了,照樣每年被朝廷逼著養馬,姐姐的,種馬死了要交錢,種馬生不出小馬要交錢,多少人被逼得傾家蕩產啊?這天下呀,算是到頭了,虎哥招兵買馬,現在缺的就是銀子,我們再多弄點再回去,嘿,等虎哥揭竿而起打下了天下,你我就是開國元老。”

  ??另外一個漢子聽得心熱,忍不住問道:“老大,你說虎哥真能成事麽?要是不成,那可……可是殺頭之罪呀。”

  ??黃老大瞪了他一眼,壓低嗓門狠狠罵道:“屁話,現在咱們就能活下去了麽?劉神仙不是給虎哥看過相嗎?霸州楊虎,紫徵轉世。虎哥有帝王相,老天庇佑著呢。”

  ??他似乎不想多談這個問題,岔開話題道:“一會兒那個姓牛的將兩個女人引到塔林後,立即跟上去擄了人就走。”

  ??刀疤漢子頰肉抽動了一下道:“大哥,我看這姓牛的不是普通人,否則怎麽敢和威武伯作對?而且他出手闊綽,咱們綁了人隨他出去找到他們藏身之處,要不要……嘿嘿,全給他抄了?”

  ??黃老大斷然說道:“不行,盜亦有道。不能壞道上規矩,否則以後誰還敢找咱們做生意?收了銀子咱們立即趕去西山清風觀,避上幾天等風聲小了就回霸州,他們就各安天命吧。”

  ??雪裏梅和玉堂春肩並著肩磕了頭,雪裏梅向玉堂春挨近了些,雙手合什,悄聲問道:“玉姐兒,你許的什麽願?”

  ??玉堂春神思恍惚,問她一問不禁慌亂地道:“啊?什麽?沒……沒許什麽願呀。”

  ??雪裏梅撇了撇小嘴兒,挪揄道:“那你這麽慌張作什麽?對我還瞞著,哼,有了老爺,對我這妹妹就不親了。我可不怕告訴你,我啊……我許願……許願佛祖保佑,明年給老爺生一個兒子、一個女兒……”。

  ??玉堂春雖然滿腹心事,仍被她逗得噗哧一笑。嬌嗔道:“你呀,真是沒羞沒臊,哪有大姑娘家就許這願的?”

  ??雪裏梅翹著嘴兒道:“不然怎麽辦?夫人我比不了,你又比我漂亮,不搶在你們前邊生孩子,老爺能疼我嗎?”

  ??玉堂春歎道:“傻丫頭,女人還是得講德行,你看夫人那般賢惠,老爺多麽敬重她。以色待人,哪能長久?你呀,繼續在這做你的春秋原原大夢吧。”

  ??她站起身來揉了揉膝蓋,雪裏梅也跟著站了起來,問道:“你去哪兒?聽說這廟裏的卦靈著呢,咱們去卜上一卦。”

  ??玉堂春搖頭道:“你去吧,我要……我要去解個手兒,一會兒就回來。”

  ??玉堂春支應個理由兒。走出殿門假意要出廟解手,走了一半兒看看無人注意,一閃身從鬆柏林裏的小路折向中殿的塔林。

  ??潔白的寶塔足有百餘座,塔上都係著小小的銅鈴兒,風一吹,便發出悅耳的鈴聲。玉堂春提著裙裾,匆匆走入塔林,四下張望著向深處走去。

  ??因為拜佛的大多是本地人,這塔林是早逛遍了的地方,所以塔林中遊人不多,遠遠地偶爾可見三兩行人。玉堂春轉過幾座寶塔,正四下張望著,忽地身後一個陰惻惻的聲音喚道:“周玉潔!”

  ??玉堂春一激靈,猛地轉過身來,隻見一個臉色陰霾的青[袍書生正冷冷地看著她。玉堂春頓時大駭,明白中了人家奸計,她退了兩步,失聲道:“王景隆,是你……你逃出泰陵了?”

  ??王景隆掩飾不信滿臉的得意和怨毒,陰笑道:“大圭不琢,美其質也。周小姐就是驚慌失措的時候也是這般動人。”

  ??他興奮地緊逼過來,說道:“小賤人,你害得我好苦,如今一騙還一騙,我看你還往哪裏逃?嗬嗬嗬,你放心,我不會殺了你的,我會帶你離開,把你這個千人騎、萬人跨的賤人好好整治一番再送回楊淩身邊。”

  ??他止不信興奮地狂笑道:“那時你目不能視、耳不能聽、口不能言、四肢俱無、肮髒得象條豬一樣,但願楊淩還會疼你、愛你,哈哈哈哈……”

  ??玉堂春聽他說出那種生不如死的可怖模樣,駭得俏臉煞白,她打了個冷戰,轉身便跑。王景隆方才跟進塔林時黃老大幾人已悄悄跟在他後邊,這時聽到身後腳步聲不禁捧腹大笑:“你能跑到哪裏去?哈哈哈,給我抓住她,馬上帶出城去。”

  ??身後一個聲音應聲笑道:“上的不敢,小的又沒瘋,哪悸碰楊大人的女人?”

  ??王景隆愕然轉身,立即看見一隻鬥大的拳頭迎麵擊來,砰地一拳正砸在他的鼻梁骨上。

  ??*********

  ??雪裏梅求了一隻上上簽,喜孜孜地奔出殿門,想向玉堂春炫耀一番,她剛剛走出殿門,忽見院中一陣喧嘩。十幾個各色裝扮的大漢扭著幾個人從鬆柏林中走了出來,不禁有點兒驚奇。

  ??隨即又見兩個光頭和尚拖死狗似地拖著一個人大步走了出來,後邊跟著一個笑吟吟的青衣男子,再後邊眾星捧月一般,玉堂春被六七個人護在中間走了過來。

  ??雪裏梅瞧見那青衣漢子,認得是楊淩親軍統領柳彪,再瞧瞧後邊的玉堂春,不禁奇怪地迎上去道:“柳大人,玉姐兒,這……這是怎麽回事?”

  ??柳彪抱拳正要搭話。一個大漢奔過來向柳彪道:“稟告大人,這夥賊人中有一個武藝甚為高強,他中了小的一鏢,見機不對就翻牆逃了。”

  ??柳彪怒道:“幾十個人拿不信幾個綁匪,真是一群沒用的飯桶,趕快去追.”

  ??這時廟門外四個親軍校尉提著腰刀,簇擁著輕衫佩劍的楊淩走了進來。玉堂春和雪裏梅見了又驚又喜,楊淩卻隻向二女淡淡掃了一眼,便滿麵笑容地迎向急步走過來的知客僧,合什一禮道:“今日能拿信這些綁匪強盜,還要多謝大師給予方便。”

  ??那胖胖的知客僧笑得彌勒佛一般,向這位禦前親軍統領諂笑道:“哪裏哪裏,將軍設計除奸,伸張正義,貧僧理應相助。”

  ??楊淩哈哈一笑,與他把手一搖。就在這時,兩個聞訊趕來的五城兵馬司捕快氣勢洶洶地闖了進來,一進廟門就大呼小叫道:“是誰未經兵馬司許可就胡亂拿人?”

  ??他們一張眼瞧見楊淩幾人的禁軍服飾,還未看清楊淩的品秩,兩個“城管”已經矮了三分,提著何如刀鎖鏈四處點頭作輯道:“小的五城兵馬司馬昭之心快蕭禹、荊戈,見過諸位軍爺,呃……軍爺這是拿的什麽賊人?”

  ??楊淩走過去道:“本官楊淩,拿的是意圖綁架本官女眷的匪人,嗬嗬,你們來得正好,帶本官去見見你們的禦史大人。“

  ??皇帝親軍雖然位高權重,卻沒有在京城內隨意捕人的權利。楊淩不想落人口實,說他私高公堂,自然想將人犯交給五城兵馬司處理。玉堂春見老爺自打進了廟門,就沒正眼兒瞧她,心中又是委曲又是害怕,她怯怯地走過來,低聲道:“老爺……”。

  ??楊淩惱她有事不同自己商量,他雖還不知玉堂春因為什麽理由被王景隆給逛了出來,可要不是自己為了防範廠衛,又得了戴義及時報訊,這時隔不久她豈不已被人擄走淩辱?所以他心中有氣,見她過來,把臉一板,重重地哼了一聲道:“有什麽話回家再說,跟我去五城兵馬司。”

  ??蕭禹、荊戈兩個捕快見這位禦前紅人這麽配合,忙感激涕零地隨在他屁股後邊,舉一反三地吆喝看熱鬧的百姓散開。巡城禦使因為天熱,剛剛除了官袍飲茶,聽說楊淩來了,急忙又穿戴起來,慌慌張張地跑了出來。

  ??楊淩此時正坐在一把椅子上,上演馴妻記。玉堂春跪在他麵前,委委曲曲地把上當受騙的事情源源本本說了一遍。楊淩冷哼道:“於是你便自作主張,編出個要來廟裏上香的理由跑出來了?要不是我事先得了消息,你自己想想現在是什麽下場?”

  ??楊淩向雪裏梅使了個眼色,卻仍擺足官威道:“起來,回府再和你算帳。”雪裏梅見他他眼色,會意地過去扶起玉堂春,將她拉到側後旗牌下,在她耳邊吃吃笑道:“好啦好啦,老爺是疼你才生氣嘛,別害怕了,回去對台戲老爺使出你好狐媚子手段,叫老爺看得手也軟腳也軟,自然就會饒了你了。”

  ??玉堂春被楊淩嚇得六神無主,偏還聽這丫頭說些瘋話,心中又氣又羞,可是想想,今天要不是楊淩事先埋伏在此,將親兵扮作香客、小販、僧侶,及時擒住那夥賊人,後果真得不堪設想。

  ??所以老爺無論怎麽責罰她,她還真得無話可說。玉堂春忐忑不安地想:隻是不知老爺的家法是什麽,聽說一些官宦人家笞打奴婢妾室,不是用鞭子就是用木棍,但願老爺不會那麽狠心。

  ??那位巡城禦使慌慌張張跑出來,在自己的大堂上。人家楊大人卻擺足了官威在教訓自家小老婆,他連話也插不上,隻得畢恭畢敬地站在一邊兒候著,這時好不容易逮著機會,忙上前施禮道:“下官巡城禦史胡周,參見楊大人。”

  ??楊淩倒不是有意在他麵前囂張。而是柳彪事先已提醒過他,知道這位巡城禦使胡大人,也是王瓊提拔的官員。王瓊雖不掌吏部,卻做禮部尚書多年,經科舉而為官的人許多都是他任考官時提拔焉的,按規矩就算是他的門生,雖算這便宜老師做得容易,可是許多官們也確實感念他的賞識之恩,楊淩擔心他看在王瓊的麵上循私,所以有意給他個下馬威。

  ??這時見他執禮甚恭。楊淩才起身道:“胡大人,堂上這人是南京禮部尚書王瓊之了,皇上欽定的人犯,他從泰陵逃脫,勾結一班匪類,蓄意謀害本官家眷,幸被本官侍衛拿住,請大人問罪。”

  ??王瓊雖說倒了台,可在京裏人脈廣泛。胡周一個小小的巡城禦使可是得罪不起,但是眼前這位楊大人,他更加得罪不起,胡周隻好硬著頭皮答應一聲,升堂問案。

  ??衙役端了盆水來,先“嘩啦”一聲將王景隆潑醒。王景隆幽幽醒轉來,瞧見楊淩端坐一旁,玉堂俏生生地立在他身後,知事已敗露,不禁恨極大吼,赤紅著雙眼猛撲過來。

  ??王景隆雖是個文弱書生,可此時那瘋狂的氣勢叫人瞧了實在心寒,楊增值嚇了一跳,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兩個衙役反應極快,追上來兩隻風火棍在王景隆膝彎裏一點,王景隆就“呯”地一聲摔在地上,隨即被兩個衙役反拗住了雙手製住。

  ??王景隆動彈不得,竟一探脖子,一口咬住楊淩衣衫下擺,瞪著兩隻似欲噬人的眼睛,死死地瞪著他,那種無窮的恨意瞧得楊淩一股寒意刷地一下寒毛兒都立了起來。

  ??王景隆想報複他他可以理解,可是他憑什麽恨他恨到這種地步?難道這種人都是毫無理性的麽,就絲毫不去考慮事情因由,不去想自己害人時如果成功會對別人造成多大的傷害嗎?

  ??楊淩自知命不久矣,所以別人對他有什麽傷害,他看的都不甚重,可是他絕對不能容忍別人對他家人的傷害,那是他唯一堅持的,決不讓步的立場。

  ??此時見了王景隆毒蛇一般的眼神,他終於明白,兩家的仇恨已是根本不可能和解:他身居上位時可以想著放過別人,更從來沒有想過傷害別人的家人,可是如果他落到別人手中,那人會放過他麽?會放過他無辜的家人麽?

  ??楊淩又驚又怒地道:“胡大人,這犯人越獄逃脫,買凶傷人,大堂上還哪些猖狂,你都看到了麽?”

  ??胡周咬了咬牙,喝道:“來呀,將人犯拖下去,重打四十大板,再押上堂來問話!”

  ??又過去兩個衙役,四個人抓著王景隆往堂下拖,王景隆一又無比仇恨的眼睛死盯著楊淩,咬緊了牙關就是不鬆開,那些衙役頓時惱了,他們可不管你是誰,登時有個衙役放開了手,抽出腰間掌嘴的刮板,照著他雙頰“啪啪啪”就是幾板子,抽得王景隆雙頰都木了,他嘴角流著血,連牙齒都鬆動了。

  ??眾衙役趁勢使力一扯,竟將楊淩袍子扯下一塊來,幾人拖著王景隆剛剛走到門檻,一個衙役急匆匆跑進來道:“啟稟大人,內閣三大學士、禮、工、吏、戶四部尚書以及朝中幾位大人到了。”

  ??王景隆聞言張開血口哈哈狂笑,胡周卻聽得大吃一驚。倏地一下站了起來,他匆匆整了整烏紗說道:“快快,將人犯押進斑房,暫且退堂。”]

  ??楊淩聽說來了這許多頭麵人物也不由吃了一驚,連忙擺手讓雪裏梅、玉堂春也退到堂外去。三斑衙役退下,兩人剛剛走到門口,就見一班白發蒼蒼的朝中元老急匆匆走來。

  ??原來王景隆買通那幾個大盜想將玉堂春擄出城去泄憤,王平趕著馬車候在妙應寺外山牆處,不料他見楊府的轎子到了不久,楊淩便領了一班親軍走進廟去,立即知道不妙了,這裏通知少爺也晚了,王平立即棄了車子躲進一旁的小巷。

  ??那幾個大盜倒也義氣,被抓住後無人供出廟外還有同夥接應。他眼見這些人和昏迷不醒的少爺被帶到五城兵馬司,立即抄小路趕往午門。

  ??劉健、謝遷等人和王瓊平素也是常常飲酒和詩的朋友,王平作為尚書府內書房管事,對他們極為熟稔,連他們的管家、轎夫都認得,到了午門他剛剛尋到這幾位大人的轎夫,愉好這班大人剛剛散了午朝出來。

  ??王平見了幾位大學士立即撲過去磕頭,隻說少爺在泰陵被戴義等人蓄意折磨,欲置他於死地。少爺不堪其苦,在他幫助下逃回京來想不熟朝廷給條活路,卻又被楊淩栽贓陷害,拿去五城兵馬司了。

  ??這班老臣雖對王瓊前些時日的表現多有不滿,畢竟是多年的同僚好友,如今王瓊兒子發配泰陵、自己流放金陵,說來也夠慘地,聞言都起了惻隱之心。其中對楊淩早已不滿的大員更是憤然責備楊淩逾規,一起隨了來。

  ??楊淩和胡周見了大學士和眾位尚書和楊芳、王鏊等人,忙欠身施禮,劉健、李東陽等人尚沉得住氣,楊芳、王鏊、楊守隨等人見了楊淩氣就不打一處來,一甩袖子氣哼哼地踏進堂去。

  ??胡周忙將人擺了椅子請諸位大人上坐,舉目望去,人人比他高三級,胡周隻得可憐巴巴地一一見禮。楊芳推開衙役送上的熱茶,直視楊淩怒道:“楊大人,王尚書一家被你害得還不夠慘麽?王景隆好好一個舉人,如今削去功名成了囚犯,你為何還是不肯放過他?”

  ??楊淩扶著劍淡淡地道:“在從何出此言,楊淩今日上堂,是受害人身份,不是以朝中大臣的身份壓迫胡禦史斷案。王景隆設計引出楊某府中女眷,想報複傷害楊某,物證是誆騙本人內眷的書信,人證有他買通的一眾盜匪,人證物證俱在,怎麽反成了楊某害人了?大人不要顛倒黑白!”

  ??劉健見他們爭吵,蹙眉向胡周問道:“胡禦使,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胡周尷尬地道:“下官剛剛升堂問案,詳情還不甚了解,不過……不過那封信和被現場抓到的匪盜確是有的。”

  ??謝遷和李東陽聽了不禁對視了一眼,楊淩當初沒有對王家死纏爛打,如今更不會愚蠢地趁著皇帝大婚的時候打壓對方,王平的說法十有**是倒打一耙,可是明知如此,難道能眼睜睜看著幫人之了受難卻袖手旁觀?

  ??謝遷撚著胡須沉吟片刻道:“我等聽了王府家人求告,一時不知所謂,隻因事關故人之子,所以跑來看個究竟,倒不是有意妨礙司法。本官也相信楊大人的為人,不過俗話說冤家宜解不宜結,君子以厚德載物,同為朝中大臣,楊大人是否可以網開一麵呢?”

  ??楊淩回想起王景隆無比仇恨的眼神,那緊緊咬住他衣衫、吐血不放的瘋狂舉動,心頭不由一寒,硬起心腸道:“諸位大人可知王景隆引出楊某家眷,意欲如何報複?那手段實是人神共憤!常言道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楊某也是官,隻回他要傷害的是我的家眷,我便撤了訴告以示君子厚德,若是他想害的是個尋常百姓呢?豈不是因公廢私,因人施法了麽?”

  ??幾位大人聞言不禁語塞,李東陽遲疑一下,站起身來走到楊淩身邊,微笑道:“楊大人,借一步說話。”

  ??楊淩對這位李大學士頗有好感,見他態度靄,便隨著他走到一邊。李東陽誠懇地輕聲道:“楊大人,老夫賣個老,叫你一聲賢侄,你與王家的恩恩怨怨,今日且不去談,老夫隻從你之方麵來想,王景隆生活優渥、不通世故,驟逢大變,難免心懷怨憤,心態失常,所幸他並未給你造成傷害,你放他一馬,對你隻有好處、並無壞處。今日諸位大人看在王尚書麵上,向你一個晚輩求情。賢倒賣這個麵子,以後在朝為官,總是方便一些,皇上大婚,這時候弄些不開心的事,你也知道也不合適呀,況且你若能以德報怨,王尚書必然心懷感激。王景隆不過是一介書生,縱然恨比天高,又有什麽能力害人?他行凶未遂,有這麽多老臣看在王尚書麵上為他求情,皇上決不會判他的死罪,你何不順水推舟,與人方便,與已方便?”

  ??李東陽這番話入情入理,楊淩不禁躊躇起來,李東陽微笑著等他答複。楊淩猶豫半晌,瞧見堂上一眾老臣都盯著他看,終於下定決心,他深吸一口氣:“李大學士,下官想去王景隆談一談再說!”

  ??李東陽欣然點頭道:“好!胡大人,就讓楊大人見一見王景隆,讓他們單獨談一談吧。”

  ??胡周忙道:“是是是,下官司這就安排。”

  ??楊淩進了班房,隻見王景隆坐在椅上,身上隨意綁了幾圈繩索。被兩個衙役按住,一見他進來,王景隆立即用怨毒的眼神盯著他。

  ??楊淩擺了擺手道:“你們出去,關上房門,我要和王公子好好談談!”

  ??兩個衙役應聲退出,輕輕掩上了房門。楊淩走到王景隆對麵,拉了把椅子坐下。盯了他半晌,才一個月的功夫,那個風度翩翩、故作斯文的公子哥兒不見了,現在的王景隆兩頰瘦削、臉色鐵青,看來真的受了不少苦。

  ??楊淩歎了口氣,說道:“王公子,知道你我第一次見麵,我是什麽感覺麽?”

  ??王景隆仍是怨毒地盯著他,不發一言,楊淩自顧說道:“那是很奇妙的感覺,一見了你,我就一廂情願地認定你是朋友,甚至想過……嗬嗬,奈何令尊大人對楊某似乎成見頗深,似乎王兄也多有誤解,你曾布局害我,就是那樣我也不恨你,你信麽?我根本就不恨你。”

  ??王景隆咧開流血的嘴唇冷冷一笑,顯然根本不相信他的話。楊淩無奈地道:“我知道你不信,但我說的是實話,我甚至想,過些日子救你出來,送你回金陵去,你為什麽執意與我為分仇呢?”

  ??王景隆陰森森地笑道:“因為你……你楊淩是國賊!有朝中各部大人保著我,你殺不了我了是不是?所以又來買好,小人!”

  ??楊淩煩惱道:“我們到底有何仇冤?這不是莫名其妙麽?你不要把所有過錯歸糾在別人身上,我是真地想和你和解,我的追究你今天試圖傷害我家人的事情,送你會泰陵,過些時候,等皇帝大婚後,我再想辦法把你保出來,就是你的功名……如果皇上發一句話,也不是赦不回來的,你能不能不要再執著於這段仇恨?”

  ??王景隆滿麵冷笑道:“能,當然能,我隻要一出這個門兒,就會痛哭流涕向各位父執長輩認錯,痛心疾首地悔過,老老實實地做一個欽犯,我這次來報仇太過莽撞了,下一次,我會更小心!”

  ??他在陣陣冷笑聲中惡毒地說道:“我會一直忍,忍到重見天日的一天,你楊大人權柄通天,也不能整天調動人馬保護住你的家人吧?我會不擇手段地想辦法害你,你的女人就算永遠躲在家中不出來,也可能突然被一枝冷箭射穿她的心……”。

  ??楊淩心中暗暗湧起一陣殺氣,王景隆卻仍不知覺地狂妄地道:“你以後要過得比皇上還要小心,因為你買回來的瓜果蔬菜必須得給人嚐過了才敢動用。等你有了孩子,你還要看緊了他,否則,幾十年後,可能會有一個四肢殘廢的乞丐爬上你的家門乞討,而那就是你位高權重的楊大人的親生骨肉!”

  ??“又或者,你有了女兒,你猜猜她會有什麽下場?哈哈哈,你怕了?為什麽臉色那麽蒼白,為什麽連身子都在發抖?我是你的階下囚不是麽?你怕我做什麽?哈哈哈,我就是要讓你恐懼,讓你一輩子活在恐懼當中!”

  ??他提高了噪門厲聲喝道:“楊淩,你這個奸賊,你害得我爹去了金陵,你害了我的前程,我堂堂一個舉人,如今變成一個任人淩辱的囚犯!你給我的,我會一千倍、一萬倍地要你償還!”

  ??他的眼神發著瘋狂的光芒,用夢囈般的聲調道:“我會用任何手段對付你,我要你永遠生活在恐懼當中,我要你……呃……”,他說到這兒突然語噎,曈孔瞬間驚駭地放大了,喉間一縷鮮血沿著發亮的劍刃緩緩地淌了下琰。

  ??楊淩立起身子,站在王景隆麵前低低地道:“王景隆,你以為你嚇到我了?你還不夠資格!你的話隻能令我產生殺意!”

  ??他忍怒氣,帶著譏誚的語調道:“王景隆,你還真是個不成器的公子哥兒,以前是,現在還是。你不該激怒我,尤其不該拿我最重視的人來恐嚇我,你這個蠢材!”

  ??王景隆就象被割破了喉嚨的公雞,發出嘶嘶的聲音,但是他的聲帶再也發不出惡毒的詛咒了。他萬萬沒有想到這麽多父執輩好友找上門來為他說情,楊淩竟敢擅用私刑,將他殺了。

  ??“這樣也好,我是欽兒也不是想殺就殺的,楊淩,我用我的命來報複你!”王景隆漸漸煥散的眼神兒忽然浮上一層病態的喜悅。

  ??但是他隨即看到楊淩正向他走來,走到他身邊解開了他身上的繩索,然後反手一劍刺在自己臂上,高聲大吼道:“快來人啊,王景隆要殺我!”

  ??“我還是未能忍啊!君子,可欺之以方。可他……不是君子……”

  ??<h2>回到明朝當王爺_o114章 大奸似忠</h2>

  ??兩名候在班房外的衙役正在閑磨牙,陡聽房中一聲驚呼,不禁駭了一跳,他們慌忙踹開房門一看,隻見兩張椅子倒在一邊,那囚犯已掙脫了繩索,將楊大人撲倒在地.

  ??二人急忙撲過去擰住王景隆胳膊,卻發覺他身子已軟綿綿地毫無力氣,身下的楊淩滿身鮮血,也不知傷在何處,不禁怔在那兒.

  ??楊淩喘息著道:快將他拉開,這人……這人瘋了,掙脫了繩索猛撲過來,奪了本官的佩劍,險些將我殺了。

  ??二名官差見楊大人不能說話,這才放下心來,忙將王景隆屍身丟在一邊,趕緊地把他扶起來,一邊向外邊喊道:“快來人,囚犯脫困,行剌楊大人啦!”

  ??大堂上諸位老大人正在焦急等待,楊芳、王鏊幾人對楊淩成見已深,聽了王熙鳳平一麵之辭,隻道楊淩公報私仇,要利用督建泰陵的機會將王景隆折磨死,這在官場上是常見的事情,自然深信不疑。

  ??王景隆求告無門,為示活命隻能逃獄進京告狀也實在可憐,一時動了惻隱之心,生恐楊淩利用權勢壓迫巡城禦使將王景隆用刑打死,所以急急趕來,不料到了這裏卻見楊淩人證物證俱在,竟然是王景隆買凶報複,頓時傻了眼。

  ??幸好李東陽一番入情入理的話打動了楊淩,隻要他不追究,以眾人的影響,皇上必不敢再加重王景隆的罪名,也算對故人有個交待了。劉健吃了口茶,猶豫地向李東陽問道:“賓之,你看楊淩肯網開一麵麽?”

  ??李東陽撚須笑道:“大人放心,楊淩並非心狠手辣之輩,趕盡殺絕的事他是做不出來。何況三公六部為欽犯求情,就是皇上也要賣幾分薄麵,何況楊淩雖是苦主,事實上沒受什麽傷害。”

  ??王鏊冷“哼”一聲。憤憤地道:“他的麵子還真不小,進京不到一年,每個月都要鬧出些事來,說起來帝陵一案,王尚書隻是受人蒙蔽,才附議要求嚴懲楊淩,頂多罰優傣半年略施薄片也就是了,如今卻被趕到金陵。王景隆一進糊塗,為了替父解圍告他強買妓妾,按大明律以反坐論處,就算罪加三和等,處以最高刑罰也不過是杖一百、流放三千裏,何況他被削去了功名亦可抵罪。偏偏他倒黴碰到皇上親自聽審,這欽犯當的實在冤枉。如果我們這些老家夥連這麽一個世侄都救不下來,今兒這事傳出去可是丟盡了臉麵。”

  ??禮部尚書王華打趣道:“大明開國以來,三公六部一齊出麵求情的欽犯,不是官身的除了洪武朝的沈萬三,大概也就隻有王景隆一人了,難道楊淩的麵子比太祖皇帝還大麽?”

  ??他這麽一說,大家麵上神色頓時緩和下來。說得也是,沈萬三多次拂逆君上,洪武皇帝最後還不是賣了臣子們麵子,收回聖旨,改賜死為發配麽,如今坐在大堂上的官員哪個品秩不比楊淩高?不過是要他網開一麵,免致王景隆於死地,他敢一意孤行?

  ??戶部尚書韓文掃了眾人一眼,見楊芳、王鏊等人一臉的得誌誌滿,不禁暗暗搖頭,憑著他們的麵子,他倒不信楊淩敢把王景隆怎麽樣,他隻是擔心王瓊愛子心切,罔顧王法,果然遣人救王景隆脫逃。王景隆要不是倒黴成了欽犯,以王家勢力,這誣告罪也沒什麽大不了,但是如今既是欽犯,救他脫困就是無視君主,這罪可就不輕了。

  ??他想了一想,瞧見胡周也在堂上,又不便說出心中擔心,楊守隨坐在旁邊,瞧見他臉色,知道老友心中所慮,不禁微微一笑,伸出一指在他襟上飛快劃了幾字:“家奴擅主,查無實據。”

  ??韓文瞧了輕輕“啊”了聲,是了,王瓊在朝中沒有仇家,隻消以此理由搪塞,誰會落井下石,對一個七旬老人救子行為窮追不舍,豈不令人不恥麽?

  ??他向楊守隨微微一笑,正要有所示意,便聽到堂下傳來驚呼囚犯行剌,幾位大人不由霍地站了起來,又驚又疑地望向外邊,隻見一個衙差飛快地跑進來道:“啟稟大人,那囚犯掙脫繩索,意圖行刺楊大人。”

  ??“什麽?楊大人如何了?”胡周也顧不得自己官兒小了,和楊霖抑著問道。李霖問的是王景隆生死,他擔心的卻是楊淩的死活,如果楊淩在他這兒出了事,罷官滾蛋是免不了啦。

  ??衙差哭喪著臉道:“楊大人受了傷,滿身是血也不知有多重,那囚犯已被楊大人反手刺死了。”

  ??劉健頓了頓足,領著幾位大人慌忙向堂下臨時囚禁待審犯人的班房跑去,到了班房中,早已聞訊趕來的玉堂春、雪裏梅抱著楊淩正哭得淚人兒一般,幾位大人瞧見楊淩一身是血,也不知是王景隆濺的,還真是嚇了一跳。

  ??楊淩畢竟是頭一次殺人,雖說聽了王景隆那般惡毒心思,怒不可遏,畢竟心中恐慌,加上自刺一劍也確實痛疼,所以臉色慘白,驚惶的神情倒不似裝地,再看地上躺著的王景隆,那絲惡毒陰險的笑容還掛在臉上,顯得異常猙獰,情形瞧起來真得如衙役方才所言。

  ??李東陽震驚,痛惜、懷疑的神色在臉上一閃而過,趕過來扶住楊淩問道:“楊大人,你傷勢如何?”

  ??楊淩見他問都不問事情經過,那雙眸子卻緊盯著自己神情,似乎想從中看出端倪,心中也有點發虛,好在他本來就臉色蒼白,誰也看不出問題,楊淩答道:“大人,下官也有心放過他,孰料他恨意太深,竟突然掙脫繩索奪了下官佩劍在我臂上刺了一劍,幸好他體力不支,下官搶回劍來,反將他刺死了。下官……下官倒不礙事。”

  ??李東陽看不出破綻,失望地站起身子,怔怔良久才歎息一聲,無力地擺手道:“楊大人沒有大礙便好。趕快替楊大人包紮一下,再送醫好好診治。”

  ??楊淩見這些人個個目光如炬,生怕待得久了言語間露出破綻,忙掙紮著站起來道:“下官已簡單包紮過了,隻是失血過多,有些頭暈,實在不克久持。各位大人,如此結局實出下官所料……唉,下官……下官先告退了。”

  ??劉健等人瞧著他被玉堂春、雪裏梅一左一右扶持著,搖搖晃晃走了出去,過了半晌楊守隨怒吼一聲:“胡扯!這小人分明是不想放過王景隆。居然假意應允,故意殺人,真是陰險!”

  ??韓文苦笑一聲,用他剛剛劃過的字回道:“暗室之事,查無實據,這事隻能成為無頭公案了。”

  ??在場幾位大人除了王華相信楊淩所言,李東陽有所懷疑外,其他人皆不相信王景隆會脫縛殺官,那不是自尋死路麽?是以滿麵憤懣,可是這事兒真的是查無實據,又能無法質問楊淩。

  ??謝遷苦笑一聲,歎道:“隻是……當初我等信誓旦旦會保得王景隆無事,如今實在愧見故人了。”

  ??劉鍵此時已定下神來。微微搖頭道:“多說無益,唉!等兵馬司驗過屍身,老夫會派人來替他收斂屍體的。賓之,這事實在難以啟齒,麻煩你寫封信,告知王尚。”

  ??李東陽默默地點了點頭,扭頭對胡周道:“將一眾人犯移交刑部審問,告訴他們,案情進展要隨時呈送給!”如今刑部尚書位置還在懸空,暫由大學士李東陽代理刑部,此案既涉欽犯、又鬧出了人命官司,小小的五城兵馬司自然無權過問了。

  ??胡周聞言如蒙大赦,趕緊忙不迭地答應了。

  ??楊淩坐在馬轎內,玉堂春、雪裏梅也不避嫌疑地一左一右偎著坐著。王景隆隻圖一時痛快,一番惡毒語言氣得楊淩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殺氣大起下將他殺了,但自刺這一劍他可不會太深,身上的血主要是王景隆腔中所濺。

  ??可雖說如此,眼見他臉色蒼白,如今除了血袍,身上仍是一股血腥氣,二女如何不怕?玉堂春眼淚汪汪地道:“老爺,都是婢子不好,婢子擅作主張,連累老爺受傷,婢子願受老爺責罰。”

  ??楊淩心中猶在想著王景隆那些惡毒語言,聽了忍不住冷笑一聲道:“那個畜生,不思己過,隻知歸咎他人,好象全天下都欠了他似地,該殺!”

  ??“嗯?”玉堂春心思何等奇巧,聽了這話一雙妙目頓時詫然望向他,滿麵疑問。楊淩心中一凜,雖說二女不會害他,這個秘密還是永遠不要揭開地好,他緩了口氣,轉寰道:“我好心想放他一馬,他居然刺我一劍,還不該死麽?”

  ??要裏梅恨恨地道:“老爺說得對,咱家又不欠他王家什麽,一直是他們在找咱家的毛病,伏著他老子做過多年的官兒,朝中人事雄厚,一而再再而三,欺人太甚了,不懂得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麽?死了都是活該!”

  ??楊淩微微一笑,這小妮子比較單純,又愛恨分明,倒是好哄得很。玉堂春見他神色緩和下來,心頭一陣輕鬆。楊淩轉首瞧見,不禁又板起了臉,說道:“你不要得意,捅出這麽大漏子,我不罰你,府上的人還不都翻了天去?就算你誤以為是生”父上門求助,難道這事兒不該讓我知道?”

  ??玉堂春聽他嗬斥,一時自憐身世,不禁眩然欲泣。她是被楊淩贖買回來的,注定是人家的私有財產,無論是為婢為妾,都改變不了這種從屬關係,就算是生身父母也決定不了她任何事。

  ??如今她瞞著老爺將私蓄財產偷偷拿出來饋贈生父,楊淩隻須報官說上一聲,將她拉到公堂亂棍打死了也沒人同情她,她雖篤定楊淩不會這麽對她,聽見楊淩這般正顏麵厲色,心中仍是又惶又怕。她卷著衣角作垂著頭不敢看楊淩,隻是怯生生地道:“婢子知錯了。老爺要打要殺,婢子都不敢有絲毫怨言。”

  ??楊淩看她要哭出來的樣子,也不忍逼迫過甚,他扭過頭去道:“知錯就好,回去自己打夫人領家法!”

  ??雪裏梅才不信楊淩舍得責罰她們,如今聽他說讓玉堂春找幼娘領家法。夫人那麽好的人,待她們又象姐妹一般,怎麽會舍得責罰,老爺這分明是有意放水了。她躲在楊淩背後不禁悄悄吐了吐舌頭,從楊淩背後伸出手去。扯了扯玉堂春衣袖,向她扮個鬼臉。

  ??楊淩在親軍護衛下回到家中,韓幼娘得了消息緊張的小臉雪白,慌慌張張地拉著他手,又不敢擅自去解他臂上包紮的傷口。隻急得跺腳道:“快,快去請文心姐姐來。”玉堂春見夫人模樣,又羞又愧,垂著頭站在一邊不敢作聲。

  ??高文心這幾日不知在忙些什麽,搬了一大堆的醫書,沒事便在房中翻翻寫寫,韓幼娘見她有事要忙,平素也不叫人去打擾她。這時高文心正在房中翻看古籍,被雪裏梅和一個小丫環拉了手就拉到夫人房中,愣愣地不知出了什麽事。

  ??這女人一研究起學問來,也和男人一般有些不修邊幅,高文心文雅恬靜。頗象個大家閨秀,加上氣質雍容、個頭兒高挑,身材又比韓幼娘、玉堂春幾人成熟,平時便是穿上婢子衣服那氣質也不象是個服侍人的女子。

  ??現在被她直接從自己繡房中拉了出來,隻穿著家居的襦襖、一條湖水綠的敝口褲,繡發蓬鬆,那種成熟女子模樣兒說不出得動人。尤其體態豐盈,下身修長,穿著柔軟貼身地褲子,身體優美的曲線呈露出來,十分得誘人。

  ??楊淩不是頭一次見到女人穿褲子,尤其她上身又是短衣,自到了這時代裙裝看多了,乍一瞧來感覺很是親切。高文心被他一看,頓時臉蛋兒一紅,急忙地走到他側邊,探視他身止傷口,不敢直接落在他的目光下。

  ??那種敝口褲雖說是家居常服,卻是從棉褲發展來的,隻可在內宅中穿著,要出門時外邊還是要套羅裙的,她怎好意思被楊淩注視?高文心臉熱熱地替他解開臂上胡亂捆紮的紙,巾,擼起袍袖查看了下傷口,不禁籲了口氣,微笑對韓幼稚娘道:“夫人不用擔心,老爺創口不深,現在血也止了,沒有大礙地,待婢子取些白藥來敷上便是。”

  ??韓幼娘聽了這才鬆了口氣,對楊淩嗔怒道:“相公帶了那麽多人去,怎麽還傷了自己,早知道幼娘就陪你去了。剛剛兒的可真是嚇死我了。”

  ??雪裏梅嘴快,憤憤地把王景隆意圖劫走玉姐兒,被捕後又恩將仇報、謀刺老爺的事說了,聽得韓幼娘也憤怒之極。高文心聽了眼珠一轉,瞧向楊淩的眼神兒卻有點怪疑。

  ??隻見高文心遲疑一下,說道:“老爺,這傷口並不礙事,不過……長好後難免要留下較大的疤痕,請老爺移到婢子醫房之中,讓婢子施以刀針可好?老爺放心,婢子敷上麻藥,絕無疼痛的。”

  ??楊淩不以為然地笑道:“何必這麽費事兒?傷口又能不在臉上,有個傷口……呃……好吧”,他說著一抬頭瞧見高文心眼色,裏邊有幾分了然、幾分狡黠,楊淩可不是真的秀才,一見這種怪異的眼神,立即省到:莫非這劍傷是自刺還是他人刺傷,這時的人就可驗出?是了,角度、力道都有差異,若是對創傷有研究的人,難免會看出端倪,高文心這是要幫我做手腳了。

  ??韓幼娘聽了又擔心起來,急道:“姐姐相公不是沒有大礙麽?怎麽……怎麽還要施以刀具?”

  ??楊淩和高文心對視一眼,彼此心知肚明,楊淩不禁笑道:“幼娘,女神醫的醫術你還信不過麽?我聽說過,這才是高明的醫術,傷口會好得更快些的,你不用擔心,我這不是能走能跑麽?嗬嗬嗬……”

  ??楊淩笑吟吟地站起身來,說道:“我過去就好。你不要跟來了,免得見了血肉又擔驚受怕。”

  ??高文心眼中閃過一絲哲學神色。見他當先走出了門去,才微微一笑,對韓幼娘道:“不要擔心,姐姐隻須兩盞茶的功夫,保證還你一個好端端的相公便是了。”

  ??韓幼娘臉兒一紅,假意嗔道:“幼娘當你是親姐姐,你現在也學雪兒她們取笑我,要是有朝一日……哼哼,人家可不喝你敬地茶呢。”

  ??高文心臉騰地一下紅了,又羞又惱地張了張嘴,可是又不敢把話說絕,她恨恨地跺了跺腳,趕緊逃了出去。

  ??韓幼娘雖說見丈夫行動自如,也對高文心的醫術十分信得過,還是想跟去打個下手幫幫忙,可是她剛剛邁出兩步,玉堂春已怯怯地扯住她褂子,委委曲曲地道:“夫人,老爺受傷是因為婢子引起,請夫人責罰婢子。”

  ??韓幼娘啼笑皆非地道:“誰想得到王景隆會掙脫束縛行凶傷人呀?你別跟著添亂了。”

  ??玉堂春跪了下去,傷心道:“不管怎麽說,這事總是因為婢子引起,再說……再說老爺吩咐小婢找夫人領家法,婢子怎敢不從?”

  ??韓幼娘趕忙地扶起了她,莫名其妙地道:“這怎麽說的,咱家哪有什麽家法。家法……呃……家法……”。

  ??************

  ??第二日,刑部右侍郎魏紳就將審理結果呈報了李東陽,案子審得極為順利,根本不曾動刑,王平便招供受老爺招待留在京城照應公子。見公子在陵上折磨,這才擅作主張,雇了些人去救他出來,如今反害了少主人性命,隻求一死。

  ??那些流盜早有萬一被捕的準備,眾中一辭說是生活無著,流竄四方討個口食兒,受了王平重金誘惑,才幫他盜屍、救人,劫擄他人家眷。

  ??魏紳調查一番,情況屬實,至於這些流盜身份,說地天南地北哪兒都有,既已取了口供,也沒有千裏迢迢派人取證的道理,便將案卷移送李大學士。

  ??李東陽見案情不曾牽涉王瓊,心中甚喜。漫說這主使人並無實據查到王瓊頭上,就算有甩懷疑,老友落魄金陵,幼兒又遭慘死,他也不會再做出落井下石的事來。

  ??看看魏紳判得還算公允,按大明律,謀劫囚,造意者絞,從者流一千裏,謀綁架未遂,主使者臨十年,從者杖一百、監一年,兩罪並罰,判了王平腰斬,幾個流盜杖一百、流放三千裏,發配涼州雜木口遞去所充當車夫,俾運軍需。

  ??李東陽拿起一張票簽來,提筆想了想,在紙簽上寫道:“量刑公允,擬欲許可。然皇上大婚在即,普天同慶,不宜郵包血,擬主犯絞立決、從犯赦杖刑,發配涼州。臣謹身殿大學士李東陽,六月二十七日。”

  ??兩行筆畫圓勁豐潤,遒麗的小楷寫罷,李東陽提起票簽來吹了吹,在簽上塗了點膠糊,輕輕粘在卷宗一角。

  ??他蹙著眉毛望了那卷宗半晌,忽地扯過一張紙來,懸筆疾書,在紙上寫下楊淩兩個大學,下邊又寫下善惡、忠奸兩行小字,端詳片刻他提筆一勾,將“惡”字抹去,狼毫筆端懸在那“忠奸”二字上卻遲疑良久,難以著墨。

  ??他歎息一聲,輕輕擱下筆,悠悠地道:“大忠似奸、大奸似忠,貌奸實忠,貌忠實奸,老夫一生閱人多矣,奈何……還是看不透你……”

  ??<h2>回到明朝當王爺_o115章 各有**</h2>

  ??明天就是皇帝納娶一後二妃之期,楊家也是張燈結彩,內院是從跨院兒,右邊院內兩間新房中間隔著間儲放會什物的小房子,左右便是玉堂春和雪裏梅準備入住的新房,房中裝扮得喜氣洋洋。

  ??兩個小妮子的閨房不算大,但是很精巧,裏外兩間房,玉堂春的外堂懸掛的盡是字畫,雪裏梅房中卻是琴瑟琵琶,置放整齊。二人的內室就簡單多了,繡床盈盈滿室緋紅,妝台上邊還插著一叢鮮花,一走進去淡淡幽香撲鼻,再有個千嬌百媚的美人兒往房中一站,果真是溫柔鄉裏能消魂。

  ??兩個人的繡床拾綴得齊齊整整,床榻上一塵不染,連她們自己都不舍得坐上一坐,自然不會讓丫環們動手幫忙,這全是自己花了大半天功夫布置起來的。

  ??作為天子使節,要處理的事情很多,楊淩歇了一天,就不能再泡病號了,今晚就得趕去皇宮籌備,好在他傷口劍傷不深,痊愈得快,倒不影響行動。

  ??楊淩在書房內又仔細記了一遍明日需要做的流程,然後來到自己院中。兩個小丫環正在廳中懸掛彩燈,一個站在椅子上,一個在下邊扶著,見了老爺要施禮,楊淩見她們正忙著,忙擺手製止,徑自走進了房去。

  ??他悄悄走到門口兒正想開門,忽聽房中韓幼娘說道:“我可是越想越覺得不合適呢。相公同時納兩房妾進門兒,這樣好麽?”

  ??楊淩心中一沉:“壞了,幼娘嘴上不說,心中果然不舒服,可則拋棄自己也有點順水推舟的可恥念頭。就算皇帝賜給一對醜八怪,也是不能拒絕的啊……”

  ??玉堂春、雪裏梅兩個人生得千嬌百媚,見者生憐,朝夕相對的,要說沒有絲毫感情豈有可能,可是如果韓幼娘明白表示不悅,楊淩是真地不會得隴望蜀,國為這個會惹她不開心.

  ??但他敢為了幼娘的生死抗拒聖旨,卻沒有勇氣為了這麽件事得罪皇帝,聽見愛妻的聲音,楊淩心中不安,竟然不敢舉步了。

  ??隻聽房心的聲音輕輕笑道:“妹妹到底擔心些什麽呢?都見你吞吞吐吐了說了半天,姐姐還是不明白呢。”

  ??韓幼娘吃吃艾艾地道:“哎呀,姐姐你怎麽這麽笨呢。我是說……我是說相公一晚要入兩次洞房,我怕他……怕他……怕他吃不消呢……”。

  ??高文心忍俊不禁,噗哧一笑,房中傳來一陣打鬧聲,然後隻聽高文心格格笑著喘息道:“原來……原來妹子是心疼相公了,嘻嘻、哈哈、嗬嗬”。

  ??房中聽不到幼娘說話,楊淩卻能想象出她嘟著小嘴兒的嬌俏模樣,心頭不禁一熱,隻聽高文心討饒地道:”好好好,我賠罪,我賠罪,我的誥命夫人,不要擔心,咱們姐倆兒就關起門來說點私房話。“

  ??雖說是位醫生,畢竟自己也早沒出閣的姑娘,高文心說起這些話題臉上也**辣的,她忸怩地道:”妹妹,縱欲傷身隻是那些老夫子們勸誡別人不要沉溺女色搬弄出來的話,從醫道上可沒什麽道理。隻要不是借助虎狼之藥過度傷害身體,就算……就算每天行一次房也不礙的,如果平時再注意保養,這事兒……反而於身心有宜呢。“

  ??韓幼娘奇道:“不會麽?可是……可是不是聽說一滴精十滴血,人體之精,旦旦而伐,會枯竭傷身麽?唔……我……我隻是看過鄉間一些普通醫生書,姐姐不要笑我。”

  ??高文心道:“精氣化血,毫無根據,那都是無稽之談。嗯……這麽說吧,你現在不是每天早上習武麽?行房事還沒你練武消耗的體力多呢,哪有那許多玄虛?”

  ??楊淩聽得暗暗驚奇,這高文心的醫術果然高明,現代醫學用儀器化驗才知道所謂精血不過是無稽之談,純屬古人的臆測,想不到她雖然未必知道那麽清楚,竟也說得**不離十。

  ??韓幼娘籲了口氣道:“那我就放心了,相公以前身虛體弱,臥床經年,差點兒就……我總擔心他的身體,姐姐醫道通神,你這麽說我就放心了,唉,明兒個就要辦喜事了,相公一直想要個孩子,可我又不爭氣,但願兩個妹妹能早日給楊家生下後代。”

  ??高文心聽了神色一動,說道:“妹妹,老爺如果想要子嗣,恐怕……恐怕有些難了。”

  ??韓幼娘和房外的楊淩聽得都是一驚,韓幼娘已緊張地抓住高文心的手道:“姐姐何出此言?”

  ??高文心道:“妹妹別太擔心,你聽我說,我觀老爺氣色,原本就有幾分懷疑,近日翻閱了些古籍,昨日又替老爺號過脈,隻覺老爺內裏虛損嚴重,原來還不知就裏,現在才知道原來老爺曾經纏綿病榻,這就難怪了。身體的強健和內損虛耗是兩碼事,你別看老爺現在身體很好,這是不同的,要治好他,須內以藥膳調理,外以針石輔助,如果由我來做,大約半年時光我可將大人治好。”

  ??“啊!”韓幼娘又驚又喜,連忙問道:“姐姐,那如何醫治?”

  ??事關己身,楊淩也是心跳加速,他倒沒有無後為大、延續香火的念頭,但是卻極想和心愛的幼娘誕生一個愛的結晶,讓她有個生存的目標和生存的勇氣。

  ??原還以為是因為幼娘年紀尚幼。想不到卻是自己身有隱疾,估計是久病在床,腎虧精虛一類的毛病。一時心軟救了高小姐,這還真是好心有好報,否則兩年後一命歸西,連個子嗣也沒留下,幼娘就算有勇氣活下去,也一定內疚一生了。

  ??他聽見二人竊竊私語,開始講起一些醫治之法,便悄悄退到門口,候了片片刻大聲對外邊的女婢道:“嗯,好了,燈籠不用掛得那麽多,窗欞上再貼上喜字就行了。”

  ??]

  ??幼娘在房中聽到楊淩聲音,忙打開房門,見楊淩穿得齊整。不禁問道:“相公,你要出去麽?”

  ??楊淩瞧高文心躲在房內並未出來,便對幼娘笑道:“是。明天一早要去夏大人府上,今夜還有許多事忙,我得現在就趕去宮中,你今晚也早些歇了,明兒早早地你還要趕去皇宮為皇後扶鸞駕呢。”

  ??韓幼娘一直以為自己難以生孕,心中常自忐忑不安,如今雖然鬆了口氣,可是知道是相公的問題,更怕他知道了自慚難過,所以也沒敢把高文心說地話告訴他。她將楊淩送出門去,眼見相公的馬走遠了,又急急折回院去,趕緊地身高文心討教醫術去了。

  ??楊淩趕到宮中,隻見皇宮內外布置得也是富麗堂皇。金碧輝煌的紫禁城,那種大氣排場自然遠非楊淩家中可比,隻是或許是因為殿閣宏大,威風氣概比操辦喜事的氣氛更強了幾分。

  ??楊淩不知現在正德皇上在哪兒。他先趕到正德慣住的乾清宮東暖閣,意外地發現正德正端坐在龍椅上,穀大用、馬永成隨侍在身後,案前跪了一位素不相識的官員,手裏捧了一大堆的折子,楊淩忙上前身正德皇帝見禮。

  ??正德見了他,神氣兒有點古怪,他坐在那兒扭動了一下身子,笑笑道:“你來得正好,一會陪朕去禦花園。王禦使,你有話快說,朕還有要事呢。”

  ??那位王禦使聽見楊淩自報姓名,先是怔了怔,這才硬著頭皮道:“是,皇上,禦使台七十四位禦使彈駭楊……楊淩在宮遍置宮燈、布設焰火,奢華無度,又恐引起宮闈走火。”

  ??楊淩聽了瞟了那位禦使一眼,心中暗笑:“向主謀告從犯,這位禦使大人怕是要撞上鐵板了。”

  ??果然,正德使勁在椅子上扭了扭屁股,滿臉不耐煩地道:“民間成親還要圖個喜慶,朕大婚放放焰火怎麽了?不是讓水龍局也進駐皇宮了麽?不礙的,這是朕準了地。你還有什麽事,快點說!”

  ??那位監察禦使連忙道:“是是是,另外有十四位禦使彈劾楊淩公報私仇、設計陷殺人犯王景隆,請皇上下旨說查。二十一位禦使彈劾南京禮部尚書縱容家奴劫放欽犯,請皇上下旨說查。一百零三位禦使彈劾內閣三位大學士、吏、禮、工、戶四部和幾位朝中大臣齊至五城兵馬司幹預問案,請皇上下旨詳查。六位給事中彈劾泰陵督造欽差戴義、楊淩等人濫用私刑、虐待囚犯,致使犯人越獄,請皇上下旨詳查……”

  ??楊淩聽到督察院彈劾內閣,心中就已驚奇不已,混了這麽久,他早明白所謂的言官們,他們在朝為官職微俸低,焉能超然物外自成一體?根本就是內閣的喉舌和宣傳工具,如今三公六部沒有朋黨派係,彼此形同一體,他們的急先鋒會彈劾自己的文官領袖?

  ??楊淩正覺意外,聽到後邊這些禦使言官左一板子、右一棒子,已恍然悟出這是在打迷蹤拳,以進為退為內閣和王瓊保駕。

  ??正德皇帝聽了果然厭惡地皺起眉頭道:“詳查、詳查、詳查……準他們風聞奏事,帶真地捕風捉影起來了,這案子李大學士已經呈給朕,案由清楚,案犯都已處理了,那有這麽多麻煩?”

  ??什麽三公六部齊至兵馬司,他們一窩蜂兒地今兒保這個、明兒救那個,比水龍局的人還忙,朕要是連這麽點事都處理,那內閣就留不下人了。不是主犯都已經死了嗎?那就一了百了了,這件事就此告結。不必再提了,你退下吧!”

  ??那位監察禦使唯唯諾諾,低頭躬身退了出去,一出殿門,嘴角便浮起一絲掩飾不住的微笑。正德待他離開,才長籲了口氣,站起身來對楊淩搖頭道:“養著這幫閑人,整天就知道搬弄是非,唯恐天下不亂,真被他們煩死了!”

  ??”走,咱們去禦花園瞧瞧去。劉瑾給朕出了個好主意,明晚放焰火裏再著力士半角團綢絲絛彈上高空,飄飄揚揚地飛下來那才好玩。朕叫人準備了許多彩綢呢,你瞧瞧去。“

  ??楊淩一聽嚇了一跳。滿天焰火時再彈上空中千百條絲綢,那可真是想不著火都難了,就算沒有引燃宮殿,到時文武百官彈劾,這罪自己也要擔上幾成,況且將珍貴的絲綢撕成條狀隻為用來嬉玩,就算是帝王家也不能這麽奢侈啊。

  ??楊淩忙道:”皇上,此事萬萬不可,萬千絲絛騰空,與焰火碰撞,實在在危險了,不如……不如著人準備些金銀箔紙,剪成碎片團射入空。滿天金銀閃閃,焰火之下如同繁星,既安全又好看,可比絲綢那種東西好看多了。”

  ??正德聽了喜道:“不錯,這主意好,馬永成,快去告訴他們不要準備絲綢了,改用金銀箔紙。”馬永成掌著內庫,正心疼劉瑾這餿主意又要花銷一大筆銀子呢,一聽楊淩這主意花不了幾個錢,不禁大喜,連忙應了一聲匆匆跑掉了。

  ??楊淩今日進宮來見了正德,其實心中也有點好奇,不知道這個曆史上的風流天子初識**滋味,而且兩日之間連禦八女,會有一種什麽轉變。可是現在見了他,好似和往常也沒什麽區別,還是隻對遊玩津津樂道,不禁有點奇怪。

  ??走著走著,他忽視發現今天正德走跑有些怪異,步子邁得小,兩條腿夾得緊緊的,走起路來一扭一扭地有點象女人,楊淩瞧和好笑,忍不住問道:“皇上大婚在即,身子可有什麽不適嗎?”

  ??正德聽得臉上一紅,臉色有點不自然地道:“哪有……哪有什麽不適?朕不是好好的嗎?”他嘴上雖這麽說著,腳步卻遲疑了下來,憂心忡忡滿懷心思的模樣。

  ??過了半晌他忽然對穀大用道:“大用,朕和楊侍讀有話要談,你先去禦花園候著朕。”

  ??待穀大用走遠了,正德停下腳步左右瞧瞧,吞吞吐吐地對楊淩道:“楊侍讀,朕對你信任有加,如今有件事問你,你聽著就是了,可不許對任何人談起。”

  ??楊淩見他神色鄭重,連忙道:“是,臣遵旨。皇上說的話,臣絕不對任何人談起,不知皇上要說什麽事?”

  ??正德咳了兩聲,尷尬地道:“朕……朕明日就要大婚啦,這個……這個……這兩日朕也知道了夫妻之禮、人倫大事,呃……這男女之事雖然比不得馬戲雜耍有趣,果然……果然也有些奇妙,隻是……”。

  ??他說到這兒,忽地兩隻眼睛一瞪,紅著臉又道:“朕跟你說地話,都是朕的肺腑之言,朕隻對你一人談起,你可萬萬不許說與人聽,否則……否則朕絕不饒你!”

  ??楊淩莫名其妙,又賭咒發誓地說了半天,正德才紅著臉忸怩地小聲道:“前日晚上敬事房進禦四名宮女,朕……朕一開始真得是暢美難言,可是後來……後來實在乏味得很,到了第三個女子朕就覺得無趣之極了,隻想快些結束,又怕被人笑話。唉!哪裏還有什麽快樂可言?楊侍讀,你是成過親的人,朕來問你,是不是朕……朕年紀尚幼,所以才這般無能?”

  ??楊淩差點兒咬了舌頭,吃吃地道:“皇上,進禦四女隻是因為她們也……也不甚懂男女之事,可以對皇上有個照應,並沒規定皇上一晚全都要臨幸個遍呀,就算……就算是個虎軀壯漢,歇也歇連禦四女也吃不消呀,難道……難道敬事房沒有按時喚出她們?”

  ??一晚上進奉四個美女,楊淩也奇怪是不是敬事房要把皇上榨成人幹呢,所以問過禮部鴻臚官,知道隻是使四女服侍皇帝,畢竟皇帝喜歡哪個美女,臣子們挑選出來的未必合他心意,四個美女姿色風情各有特點,皇上相中一個,其他地負責在一旁服侍便是。

  ??如今聽說小皇帝少不更事,估計也是被那些春情勃發的美少女給呼悠了一通,居然咬著牙雨露均沾,一宿開苞四個,感情兩晚上八個美女全都享用了,這份體力精神,還真夠牛的。

  ??正德聽得瞪大眼睛道:“既然不是,送進宮來幹什麽?敬事房如今是魏彬掌著,他隻在外邊候著,根本未曾喚朕呀。便是昨晚……昨晚朕實在痛苦不堪,隻得高聲喚他,他才衝進來裹了四個女子抬走,這個可惡的殺才!”

  ??楊淩聽了哭笑不得,這個不學無術的魏彬身正德討了敬事房總管這樁美差,想必見小皇帝在房內不吭聲兒,還以為他留戀女色,為了討好皇帝才沒有按時將宮女呼出。

  ??小皇帝雖小,但是男人的自尊心可不小,那幾個俏麗的女官若是隻長了一副好模樣,也不會弄到這份優差了,個個嘴兒甜得跟粘了蜜似的,隻消花言巧語吹捧迎合幾句,不知就裏的正德小皇帝為了男人的麵子還能不鞠躬盡瘁竭盡全力?

  ??正德懊惱地道:“朕哪知道其中原由,還怕被人取笑了去,昨夜……昨夜隻幸了三個女子,朕早上起來都覺得沒臉見人,這個該死的魏彬!”

  ??他頓了頓,才訕訕地道:“朕那裏……那裏有些紅腫,癢癢地、走路都想蹭一蹭才舒服些,朕又害怕,又不好意思喚太醫診治,這……這不會有事吧?”

  ??現在正德,哪裏象個皇帝?根本就是一個初諳**的小青年,忐忑不安地在向過來人討教的模樣。這八位挑選出來的女官,裏裏外外不知被檢查了多和遍,決不可能有什麽隱疾,楊淩一聽就猜到正德初經人事就**頻繁,所以摩擦過度,包皮水腫了。

  ??可憐,四個美妙處子玉本橫陣、予取予求,多少人做夢也夢不到的美事,居然成了正德皇帝慘不忍睹的夢魘。楊淩雖覺這事實在暴笑,可是哪敢露出一點笑意,惱羞成怒的正德皇帝見了不抓狂才怪。

  ??他摸了摸鼻子,吱吱唔唔地道:“呃……皇上寬心,區區小事,不要放在心上。如果皇上不想喚太醫,那就……那就弄點鹽水清洗一下,歇上兩日便好。”

  ??正德聽了鬆了口氣,喜道:“朕都擔心一天了,快快,咱們馬上回東暖閣,現在朕走路都不得勁兒,哎!謝太傅說得對,紅顏禍水啊!”

  ??楊淩被正德拉回東暖閣,打發個小太監去禦膳房要了點鹽巴,又用金盆盛了清水來,隨即幾個莫名其妙的小太監就被趕出殿去,任誰也不準踏進一步。

  ??楊淩將鹽巴倒進溫水攪拌了半天,還沒等鹽巴完全化開,正德皇帝就擼起袖子,迫不及待地端起盆來跑進暖閣裏去了。

  ??遙不可及、高高在上的帝王家那層神聖、神秘的麵紗一旦戳穿了其實與百姓家又有何異?還不一樣是活生生的人麽?

  ??“砰”地一聲,殿門關上了。神機營參將、侍衛親軍統領、西廠廠督楊大人將軍站在殿門外,四顧無人、威風八麵。他站了會兒,忽地啞然失笑:明晚正德就要大婚了,這兩日飽受摧殘的他,不知洞房花燭夜又會是怎樣一番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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