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定計除奸-至-第95章 舉人的信
作者:月關      更新:2021-08-14 04:43      字數:35529
  ;<h2>回到明朝當王爺_第91章 定計除奸</h2>

  ??楊淩聽到‘韓幼娘’驚呼時的聲音,便已覺得不對勁兒,於是這一巴掌已經收不回來,“啪”地一聲響,手感果然與幼娘不同,綿綿軟軟的雖有彈性卻不像幼娘那般結實。

  ??楊淩正發愣的功夫,韓幼娘掐著一把水靈靈的小蔥兒,從裏屋攸地一下響了出來,口中驚喜地叫道:“相公回來了?”她這一跑出來,瞧見麵前情景也不由的呆住了。

  ??楊淩莫名其妙地摞下懷中抱著的女子,那女孩兒臉蛋羞的跟紅瑪瑙似的轉過身來,楊淩一瞧竟是玉堂春,自己的臉也騰地一下紅了,他訕訕地道:“你怎地穿了幼娘衣服,還……還剪短了頭發,這個……這個……我……”

  ??玉堂春滿麵通紅,芳心中也不知是羞是惱,見自家老爺訕訕的頗不好意思,她也怪不自在的,慌慌張張的還忍著羞意蹲身施禮道:“大人回來了”。

  ??蘇三施過了禮,眸光一轉,瞧見從裏屋趕出來的幼娘和小雲正瞧著自己,頓時更加困窘。想起方才楊相公一巴掌拍的那叫一個響,現在臀部上麻辣辣的都直癢癢,幼娘姐姐和小雲一定是聽見了,她忍不住捂著紅布似的臉蛋兒趕緊跑了出去。

  ??小雲姑姑忍著笑道:“小婢見過老爺!”說著她不待楊淩答話,趕緊見機閃了出去。

  ??楊淩嘿嘿幹笑兩聲,說道:“她怎地穿了你衣裳,還剪了頭發,我一時……”。

  ??韓幼娘表情怪怪地道:“兩位妹子衣衫都有繡花,為了給皇上服喪。便換了穿我的,她說今後不用歌舞娛人,就……就剪了頭發”,她說著話兒。已走到楊淩身邊。仔細打量他半響,幼娘嬌軀一縱,已翩然撲入楊淩的懷中,顫聲道:“相公,人家……人家好想你……都想死你了……。”

  ??這一聲喚蕩氣回腸。喚得楊淩也不禁兩眼濕潤,幼娘小鳥依人般地依偎在他懷中,眼波盈盈,撫摸著他的麵頰癡迷地道:“相公黑了/瘦了,可是……也強壯了,斯文中還多了些威武呢。”

  ??楊淩眨了眨眼睛,欣然道:“當然了,相公現在可是威武伯呢。”

  ??韓幼娘溫柔地點著頭道:“嗯,妾身知道了。這事傳著快呢,街坊們早向妾身道喜了。”

  ??楊淩蹙了蹙眉,奇怪地道:“怎麽老是妾妾的,你一向不這麽說話,聽著怪別扭地。”

  ??韓幼娘抿嘴兒一笑。柔聲道:“相公現在有官有爵,家裏可不能沒點規矩,以前妾身不懂事,這還是請教了玉兒妹子才曉得的。”

  ??楊淩搖頭笑道:“相公不喜歡,聽著像你矮我半頭似的,還是自稱幼娘我喜歡”,他俯身在幼娘耳邊。低聲道:“尤其是你樂極的時候,一直叫著‘幼娘要死了,幼娘要美死了’,相公聽了心裏就像有根水草兒在撩撥著似的,癢癢著呢。”

  ??韓幼娘聽地紅了臉,羞羞怯怯地道:“相公,妾身……人家……”。

  ??楊淩瞪了瞪眼,手掌威脅地從她的纖腰移下去,蓋住豐隆的翹臀,作勢輕拍了兩下,幼娘嬌軀一顫,忙不迭道:“幼娘,幼娘,是幼娘想相公了。”

  ??楊淩美滋滋地笑了笑,柔聲道:“真的想了?”

  ??韓幼娘趕緊認真地點頭:“嗯嗯嗯,想了,真的想了。”

  ??楊淩微微眯起眼,壞笑道:“都哪兒想相公了?”

  ??韓幼娘已不是未經人事地處子,一聽相公這話,臉頰頓時紅的像朵盛開的石榴花,咬著嘴唇不敢答這羞人的話兒。

  ??楊淩在她辱上親了一口,嗬嗬笑道:“我的寶貝兒還害羞呢,相公不問便是。”

  ??韓幼娘頓時鬆了口氣,不料楊淩又道:“那你說,想相公哪兒了?”

  ??韓幼娘嚶嚀一聲,把發燙的臉蛋埋進他懷裏,小拳頭一通胡亂地捶打,嘴裏昵聲不依道:“相公好壞,相公一回來就欺負人家。”

  ??楊淩抬起她的下巴,見小妮子顰眉似鎖,嬌喘如絲,貝齒輕咬著紅唇,顯得分外嫵媚動人,心中頓時情熱不已。他再也忍不住一把將幼娘攔腰抱了起來。韓幼娘趕緊攬住了他的脖子,吃驚地道:“相公……你……你做什麽?”

  ??幼娘對上楊淩那對噴火的眸子,立時醒悟過來,馬上身子也軟了,力氣也沒了,反對地聲音更是說不出來,隻敢吃吃地道:“大……大白天兒的,門……門……”。

  ??玉堂春、雪裏梅和小雲在院子裏站了半晌,就見一隻草鞋伸出來哐哐兩聲將門踹上了,片刻的功夫就聽裏屋一聲嬌呼,過了片刻隻聽大老爺的聲音怪叫起來:“呀,你的手剝了蒜地!好熱、好辣……嗯……喔……喔……”

  ??看看再無聲音傳出來了,雪裏梅臊得麵紅似火,壯著膽子趴在玉堂春耳邊顫顫地道:“老爺好過份,怎麽……怎麽白晝宣淫哪。”

  ??玉堂春被她急促的鼻息噴在耳朵裏,自己鼻翅急促,臉蛋兒嫩的像要滴出水來。她還沒說話呢,小雲忽然紮撒著沾滿白麵的小胳膊大驚小怪的叫道:“壞了、壞了,人家的饅頭……”。

  ??…………

  ??楊淩將王景隆送出門去,回到堂屋中坐下,不由長長地出了口氣,虛情假意的客套還真夠累的。這位王三公子比他還大著兩歲,可是人卻幼稚地很。明明對他滿懷的怨恨,神色間根本不會掩飾,還要低聲下氣地求人,也真夠難為了他了。

  ??旁邊扮作婢女地玉堂春乖巧地遞過一杯茶來。楊淩接過喝了一口。瞧了她一眼笑道:“你看這位王公子如何?”

  ??楊淩接見王景隆時,特意把玉堂春和雪裏梅都叫了來扮作侍女,想看看她們對王景隆的看法。玉堂春昨日被他在臀上拍了一巴掌,一直不好意思見他,直至今日被他召喚。才羞羞答答地出來。

  ??聽了楊淩問話,她側頭想了想,蹙眉道:“這位王公子雖是世家子弟,但胸無城府、言語幼稚,看起來也不過爾爾。我覺得他央求大人的話實無幾誠意”。

  ??楊淩聽了大出意外,這兩人不該一見鍾情才對麽?怎麽蘇三對他卻是這麽個評價?

  ??他卻忘記了記憶中的蘇三與王景隆相遇是在什麽地方、什麽時候?那時地王景隆不過是一個年少輕浮地紈絝子弟,空長了一副好皮囊,而蘇三卻是倚樓賣笑的妓女,根本無權挑選恩客。能遇到這麽個年少多金、又俊俏多情的官宦子弟已是燒了高香。她怎麽不就此將自己的幸福係在他的身上。如今心態身份不同往日,她看人自然角度也有所不同。

  ??另一邊雪裏梅嫣然笑道:“王尚書有三個兒子,大公子在金陵為官,二公子在杭州為官,這位三公子年紀比長兄小了三十歲。聽說是王尚書第妾生地庶子,不過王尚書五十歲上才得了這個幼子,所以對他十分的寵愛。

  ??這位王公子平素與京師貴介公子們章台走馬,柳巷賞花,也是個一擲千金的主兒,不過他頗有名氣才氣兒,將來沒準兒也是要做官的。王家一門官吏,門生故舊甚多,今日大人賣他個順水人情,對自己也是大有助益的。”

  ??楊淩笑了笑,往椅背上一靠,閉上眼睛想了想,這位王景隆的確是一表人才,雖有些浮華不實的神氣,不過那是京師這些貴介公子的通病,也不算什麽問題。

  ??隻是瞧這兩位姑娘和他根本不來電,看來什麽一見鍾情、夙世姻緣都是扯淡,人的感情是最不可琢磨地東西,際遇一變,很多事情都不可再循常理來了。

  ??他歎了口氣,站起來伸了個懶腰。不料他的手剛伸出去,玉堂春就條件反射地向旁邊一躲,倒把楊淩又好氣又好笑,他閃眼瞧見雪裏梅捂著嘴兒在一邊偷笑,不禁假意嗔怒地瞪了她一眼,擺了架子喝道:“放肆!去拿官袍,老爺我,要進宮。”

  ??…………

  ??王景隆騎在馬上神思恍惚,自見了那兩個靈秀脫塵的美婢,那驚豔的倩影便一直縈繞在他心裏,方才在楊家不敢抬頭多去看上一眼,這時候想起來滿腦子就是一個美字,卻想不起她倆的清晰模樣了。

  ??昨日他來拜訪楊淩,隻有一個小丫環來應門,今日複來,果然如願見到了楊淩,而且得到了他幫忙進言地允喏,更令他驚羨的是,立在楊淩身後的兩個美婢。

  ??那兩個美貌婢女千嬌百媚、麗質盈盈,比自己的夫人可要漂亮許多了,更難得的是,雖說那兩位姑娘都是侍女,可是那種神情氣質卻有大家閨秀的風範,看著實在叫人心動,王景隆想著兩位姑娘的嬌俏模樣,不禁惋惜地歎了口氣:從來佳子配才子,怎麽她們卻落到了楊家,真是明珠蒙塵啊。

  ??前方行人漸多,王景隆搖搖頭,拋開憐花惜玉地心思,放緩了馬速。這些日子老父出了事,王景隆四處奔波求救於父執輩的官員,平素吟花賞月的所在也顧不上去了,今日實在推卻不過,他已答應好友去“醉仙樓”飲宴。

  ??如今得了楊淩那權臣答應幫忙,想必父親定可無恙出獄,王景隆的焦慮也輕了許多。他來到“醉仙樓”下,一個小二滿臉堆笑地迎上來道:“喲,王公子,您可有日子沒來啦,快樓上請,還是綠珠閣,公子爺們都等著您呐。”

  ??王老尚書被皇上下了大獄,這了,可是他哪敢當麵找不痛快,隻是故作不知,王景隆將馬韁往他懷裏一丟,嗯了一聲徑直上了三樓。

  ??“醉仙樓”在京師算是一流的大酒樓,一共三屋,四四方方的樓閣,中間圍成了個院子,植著許多奇花異草。平素這晨飲酒談笑,絲竹雅樂聲起,美妓翩躚起舞,端的是人間天堂。

  ??如今舉國為皇上服喪,雖然大明的酒樓客棧都照常作生意,以接待南來北往的客商行人,不過音樂舞伎是嚴格禁止的,所以清靜了許多。

  ??三樓綠珠閣內,六位貴介公子正在飲酒談笑,見王景隆進來,一個公子撫掌笑道:“順卿,你可來的遲了,該當自罰三杯才是。”

  ??男子二十行了成人禮,便可賜以表字,王景隆的表字順卿就是這位楊霖公子的父親楊芳楊詹事取的,兩家一向有通誼之好。王景隆強笑了笑,抱拳施禮道:“小弟路上先去了趟威武伯府,所以耽擱了些時間,諸位兄台好友莫怪,莫怪。”

  ??楊霖聽了推杯道:“甚麽?順卿竟去求那威武伯?哼,那奸佞讒言媚上,鼓惑聖君,朝野誰不側目視之?順卿竟向他屈服,求他為令尊出麵,此事傳揚出去,王老尚書一世英名都要蒙汙了。”

  ??旁邊幾位公子都連連點頭,刑部侍郎的公子趙雍冷笑道:“聽說那賊子為了留在皇上身邊,勾結內宦讒言在京師劃出皇莊七座,改任了皇帝的親軍侍衛統領,如今又鼓動皇上下旨,不許富省官員在本省任職,以至大臣們怨聲載道。”

  ??另一位公子也不悅地道:“十年寒窗苦讀,誰不想功成名就、錦衣玉食,得以風風光光衣錦還鄉?我是浙江人,難道我若做了官隻能去苦寒偏僻之地,卻不能回家鄉任職麽?順卿結交這樣人物,真是叫人不恥!”

  ??王景隆被說的玉麵通紅,羞憤地道:“諸位好友,家父年老邁年高,如今被關在天牢中,為人子的怎能不憂心如焚?我雖強顏歡笑,上門求助,其實恨不得將那賊子銼骨揚灰,才解我心頭之恨。”

  ??楊霖拍案道:“這才是讀書人的風骨,奸佞不除,朝野不安,如今楊淩根基未穩,還有機會除去他,若坐看他勢大,豈非天下禍事?”

  ??趙雍歎道:“談何容易,如今他正在陛下的麵前得寵,三位大學士雖對他不滿,似乎也無意除去他,我等百無一用的書生,能奈何得了他麽?”

  ??楊霖笑道:“賢弟何必自甘菲薄,楊淩既是奸佞之臣,必多不法之事,我等若是用心探訪,總能抓住他的把柄,到時將確鑿證據吳於禦前,還斬不得他麽?就算皇上寵信他,此法行不得,隻要我們尋了機會,就憑我們七個滿腹經綸、飽讀詩書的才子,難道就想不出辦法懲治這賊子麽?”

  ??王景隆精神一振,恨聲道:“不錯,我們可以著家丁仆役盯著他,搜羅他違逆不法的證據,一朝將他扳倒,我們七君子之名聲傳宇內也”。

  ??<h2>回到明朝當王爺_第92章 皇莊風雲</h2>

  ??楊淩來到乾清宮,見馬永成和穀大用都在殿中,穀大用侍候在正德身後,馬永成站在案前正說著話兒。瞧見他來了,正德帝打斷馬永成的話向他笑道:“叫你晚些來,果然夠晚的,朕都下了早朝了你才到”。

  ??楊淩見了禮,笑嘻嘻地道:“皇上囑咐臣多多休息,那是皇上的體恤,臣若是來的早了,豈不有負聖意?”

  ??正德皇帝撇撇嘴道:“假惺惺,你有娘子陪,自然不願陪我了”見楊淩怔了一怔,他不禁哈地笑起來,拍手笑道:“果然被我猜著了,幼娘姐姐就象母後一樣,天下的女人都差不多,哈哈!”

  ??楊淩聽得啼笑皆非,馬永成、穀大用聽他一個皇帝,還毫無顧忌叫人家幼娘姐姐,也隻好陪著幹笑,也不敢指摘他的毛病。

  ??馬永成幹咳兩聲,陪笑向楊淩打了招呼,趕緊岔開話題對正德皇帝繼續說道:“皇上,老奴在朝房裏把您的意思透露了之後,戶部尚書韓文韓大人就說了:‘國庫空虛,理財的官兒又不是東宮請來的那些玩雜耍變把戲的可以無中生有,如今八達嶺正在築城,泰陵也在修建,皇上應該節用才是’”。

  ??正德聽了一拍桌子怒道:“這叫甚麽話?咱大明一直薄稅養民,朝廷收的稅賦本來就不多,何況我還說過要內庫中拿出一半的錢來,隻不過叫他們把北海的園子修一修、雜草拔一拔,造幾條小船兒朕閑瑕時去遊玩,也來這許多說法,這班鳥大臣!”

  ??馬永成點頭哈腰地道:“是,是,吏部侍郎焦芳焦大人就說啦:‘平民百姓家也有額外的用度,有時也會踏青遊玩,在家裏修個園子亭子什麽的,何況是皇家呢?朝廷一向寬容,如今天下積欠的錢糧、逃匿的稅收,不計其數!哪怕隻催征回來一兩成,也不用叫皇上限了用度’”。

  ??正德帝聽了轉怒為喜道:“焦芳?是昨日拿了小活物兒向朕進諫那個焦芳?嗬嗬,這個官兒進諫的方法有趣,不象那些老夫子動輒悲天憫人,好象朕不聽他的話,天就要塌下來似的。嗯,聽他這話兒還挺體貼朕躬的,這是個好官”。

  ??馬永成陪笑道:“皇上說的是,可是焦大人馬上就被韓大人、楊大人、劉大人等一通責備,駭的他也不敢應聲了。”

  ??弘治皇帝時甚少出遊,他一輩子出過紫禁城的次數不多,私下裏帶著兒子雖出去誑過,也隻是在市井裏走走,皇家花園自然去不得,年久失修,北海都荒蕪了。

  ??如今正德要修整一下,其實工程並不大,所費銀兩也極少,楊淩事先也已聽他透過口風,也隱約聽聞朝臣們之所以堅決反對這事,不過是防微杜漸,怕這口子一開,皇上的玩心越來越重,所以堅決反對,務必要將皇帝束縛在紫禁城中。

  ??在楊淩看來,這不過是一件小事,修不修的對如今的大明沒什麽影響,對他所知的曆史同樣不會產生改變。這點事還沒到勞民傷財的地步,楊淩又沒奢望能把正德改造成人民公仆,自然不置一辭。

  ??正德憤憤不平地嘟囔了陣兒,又象泄了氣的皮球似的說道:“那就先這樣吧,他們不掏錢,朕花自已的,你給朕好好看緊了錢袋子。對了,現在你陪楊淩去趟城郊,接收一下朕的皇莊,有空朕還要親自去瞧瞧呢”。

  ??楊淩和馬永成見他心情不好,趕忙的領了旨意退出殿來,先去見柳彪統領著的五百親軍。楊淩見了馬永成,想起當初就是馬永成送來銀子為唐一仙贖身,自已才把三位姑娘領回了家,本以為是救了人家出火坑,現在卻害得一仙姑娘芳蹤杳然下落不明,心中不免有些悶悶不樂。

  ??馬永成見他神色鬱鬱,不禁奇怪地道:“楊大人,怎麽心事重重的,可有什麽心事?”

  ??楊淩強笑道:“哦,沒什麽,對了,上次公公送來銀兩為唐姑娘贖身,我隻花了一萬兩,一直沒找到機會把剩餘的銀兩還給公公,一會兒回到家裏,再取了銀子還你吧”。

  ??馬永成眉開眼笑地道:“不必,不必,皇上寵信楊大人,在皇莊內還賜了大人一座大宅子呢,這份看重別人可比不得,今後咱家還要楊大人多多幫扶照顧呢。”

  ??他又得意地炫耀道:“何況今時不同往日,咱家已經掌管了內庫,宮中采買的差使也全交給咱家了,這點銀兩算什麽?”

  ??楊淩這才曉得馬永成已掌了宮中的財政大權,連忙向他道喜一番,馬永成喜滋滋的滿麵是笑:皇宮中幾萬口人的日常用度何等浩大,他從一個小小的采辦變成了後宮財政大總管,簡直是一屁股坐到了金山上,往昔口挪肚攢省下的萬把兩銀子自然不放在心上。

  ??京師西郊,七座村莊連成一片全被正德圈為了皇莊。楊淩奉旨要長駐在此,又聽說皇上已賜了他現成的宅子,哪有不把幼娘帶來的道理。所以他領著五百親軍,又趕回去攜了家眷,這才趕住西效。

  ??新帝登基,京師已安定下來,突然這許多兵丁動作自然瞞不了人,何況領頭的又是近來風頭甚健的楊淩,消息立時傳遍京師。正在酒樓飲宴的趙雍等人也聽說了消息,連忙遣了一個家人跟去看個究竟。

  ??楊淩率軍到了西效,太陽彤紅,已經快要下山了。此時遠山如黛如煙,眼前田野肥沃,莊稼綠油油的連成一片,小溪象一條玉帶似的繞過田間,氣氛無比幽雅。

  ??一畦畦一壟壟的莊稼地裏,鳥鳴蛙叫,好一派悠閑的田園風光,幼娘、張氏等人看了心下歡喜,玉姐兒和雪裏梅難得見到這種鄉下景色,更是心為之迷,神為之醉。

  ??賜給楊淩的宅子在七座村莊中是最富裕的,這座村莊錯錯落落地住著五六十戶人家,院子都用半人高的籬笆隔開,庭院周圍曲水溪橋,綠柳依依,村中小徑上正有牧童趕著牛羊回家。

  ??路上有那婦人老漢瞧見這大隊的人馬,都滿眼驚奇的駐足觀看,這些人雖然就住在京效,卻象一輩子沒出過門兒似的,顯得極為木訥淳樸。

  ??楊淩到了地界兒一聽說這村子的名字不禁啞然失笑,這座村子叫高老莊,也不知道吳承恩那小子是不是也來過這地方。

  ??不過來到這世上這麽久,楊淩已經知道這世上的人還不知道《西遊記》這本書,估計老吳不是還沒出生就是還沒動筆,要不是這時代沒有什麽版權保護,寫書也掙不了錢,楊淩差點兒動手剽竊一把,讓自已在四大名著中留著名兒。

  ??村長率著幾個鄉紳早早地候在村口,一見了他們便畢恭畢敬地迎了上來,這位村長年紀不大,四十多歲,正是年富力強的歲數。看他打扮談吐,也是讀過詩書、家中殷實的地主。

  ??楊淩隨著他們的引領來到自已的新居,這是一座前後三進院落的大宅子,高門大院兒,吊簷門鬥下高懸一塊新製的金漆黑地的匾額:“威武伯府”,下邊朱漆銅環的大門洞開著,一進門兒就是畫影照壁,看起來原主人是極闊綽的人家。

  ??楊淩的五百親軍小村子可招待不起,楊淩早吩咐下去,命大軍暫時在威武伯府後邊不遠的一大片桃杏林子邊紮下營帳,自已埋鍋造飯,萬勿擾動地方。好在五百軍兵說多不少,說少也不多,二十多座大帳紮下去,也就住下了。

  ??一進了宅子,除了恭敬相迎的村中有頭有臉的人物,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還有兩排男女仆人肅立在那兒,楊淩見前來迎接的家人奴仆雖然個個青衣小帽兒,但是神情氣質都帶著些儒雅斯文,不禁心中暗自喜悅:誰說這小皇帝少不更事,這人情兒做的實在是好呢。

  ??筵席雖開在威武伯府,卻是村長高員外和鄉紳們湊份子籌備的,眾人進了宅子,家人們將為數不多的箱籠搬了進去,立刻就展抹桌椅,擺開筵席,款待新主人了。

  ??楊淩和高員外等人並不熟悉,女眷又是在內庭獨自開席,彼此除了些客套話兒也就沒什麽好說的了,馬永成更是隻和楊淩答訕些話兒,對這些鄉下土包子理都不理,高員外是個甚乖巧的人。見了這架勢,答對應酬了一會兒就趕緊告辭了。

  ??楊淩甚為客氣地將高員外等人送出門外,返回來和馬永成、柳彪以及親軍中幾個將官又飲酒談笑一番。馬永成酒足飯飽也笑嘻嘻地告辭了,楊淩要取了銀兩要還他,馬永成死活不肯,徑自鑽進小轎打道回宮了。

  ??等楊淩把柳彪幾個人也送走後,偌大的院子就冷清了下來,兩個家人點了兩隻紅燈籠,趕去懸在宅子門口兒,然後掩了大門,一繞過照壁,見這位楊老爺正站在鮮花怒放的院子裏望著月色發呆,二人忙趕過來候在一邊。

  ??楊淩嗅了嗅鼻子,問道:“怎麽有股子藥香味兒?”

  ??老管家忙躬身道:“老爺,這宅子的......舊主人在圃子裏栽了些藥材,現在正開著花呢,所以有些藥味兒”。

  ??楊淩喔了一聲,滿意地看看自已的新居,又微笑著望望天光夜色,隻覺這古色古香的宅院,這幽雅淳樸的鄉村風光令人感覺特別的愜意,更何況它的女主人又是那般可愛。

  ??溫柔鄉是英雄塚,還是英雄的幸福窩兒?楊淩忽然覺得如果無欲無爭,就這麽和幼娘住在這兒,種種花栽栽草,那種幸福生活豈不比神仙還逍遙?

  ??楊淩微笑著扭過頭,看到那兩個家人恭敬地站在一邊,其中一個管家模樣的老仆神態舉止尚還沉穩,另一個年輕些的少年卻對他有些畏懼,不禁溫和地一笑道:“不要害怕,我這個老爺沒甚麽架子,以後大家就是一家人了,我是不會隨便懲罰下人的”。

  ??老管家聽了連忙應道:“是是,老爺寬仁,後院兒的席已經撤了,老爺剛剛搬到家來,身子乏了,是否現在就安歇?丫頭們已經把老爺夫人的臥室安置好了呢”。

  ??他說完了見旁邊那個斯斯文文的小後生還愣愣怔怔的,忙用肩膀拐了他一下,那青衣小帽的仆人連忙道:“是,是,請老爺安歇”。

  ??楊淩奇怪地瞧了他一眼,總覺得這仆役有些奇怪,他還以為是自已新來乍到,彼此不熟,所以這個仆傭有些畏怯,所以也沒太往心裏去,便隨和地道笑:“嗯,我自已蹓噠著,你們撤了中堂的筵席也早些休息吧”。

  ??這座宅子真的不小,前院照壁後大廳院兩邊就是兩排廂房,是家丁仆役住的地方,中堂會客大廳左右各是穿堂的兩間房子,一間書房,一間是會見重要客人的小廳。

  ??穿過中堂是個花園,假山水池,曲廊亭台,處處藤蘿纏繞,風兒一吹,還有一股清新的花香,雖然園子不大,卻極是精致,頗有江南水鄉園林的味道。

  ??楊淩心中更喜,現在夜色晚了,看得不清,明日好好看看,這小地方的宅院還真的如同仙境呢。他踱過曲廊,剛剛通過月亮門兒進入後院內眷們的居處,就聽到隱隱綽綽一陣哭泣聲傳來。

  ??楊淩心中一驚,趕忙腳下加速循聲趕了過去,後院兒是凹字形兩層小樓,正對麵的一層是個花廳,廳門口站著兩個女婢,見了他趕忙的施禮道道:“奴婢見過老爺”。

  ??楊淩聽見哭聲從廳中傳來,也顧不上理她們,急忙奔進廳裏,隻見韓幼娘、玉堂春、雪裏梅以及大嫂張氏都麵有悲色,雲兒正從地上扶起一個哭得梨花帶雨的素衫少女。

  ??楊淩驚道:“幼娘,發生了什麽事?”

  ??韓幼娘見了他,忙迎上來拉住他手,傷心地道:“相公,這戶人家好可憐呢,你......你想法子救救她們好不好?”。

  ??楊淩驚訝地道:“這戶人家?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了?”他嘴裏問著,心已怦怦地跳起來,可別是小皇帝受了別人盅惑,為了賜他宅子做出什麽傷天害理的事了吧,那這樁罪過自已可承擔不起了。

  ??蘇三拉過那素衫少女道:“這位姑娘是這宅子舊主人高老爺家的親戚,是高家的侄小姐,高小姐,你把事情告訴我家大人,我家大人本事大的很,一定能救下你的姐姐”。

  ??楊淩看了眼那位素衣少女,隻見那少女十七八歲年紀,頰上生了幾顆雀斑,容貌倒是周正標致,她正輕輕地拭著淚水。

  ??楊淩忙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你且說與我聽”。

  ??原來幼娘等人在*吃飯時,幾個人因為新遷居處,見到院中風景又是這般神仙般的所在,心中歡喜不禁,幾個女子坐在花廳中邊吃邊聊,不時欣然歡笑。

  ??有一個侍立在一旁的婢女,見了她們談笑,臉上不禁露出悲戚神色,時不時悄悄轉過身去找淚,玉堂春正坐在她對麵,瞧見她神色有異,便將她喚過來問個究竟,這少女初時尚且慌張掩飾,後來捱不過隻得跪下謝罪,把事情說了,這一番慘事聽得幼娘幾人也不禁心軟落淚了。

  ??原來這幢大宅子的主人叫高廷和,就是前幾日剛剛被正德皇帝押到菜市口砍頭的那個倒黴太醫,弘治帝服了藥物,鼻子流血不止而逝,正德一怒之下,給皇上服藥的太監張瑜和太醫院那位院長大人劉文泰都被拉去砍了頭,他這位負責給皇帝開藥的醫生還能被放過嗎?

  ??而且他的罪責更甚於那兩個死囚,刑部為了有所區別,判了三人死罪,而高廷和更是罪加一等,被判抄家,財產充公,兒子判斬刑、女兒發配教坊司,其餘人等全部造冊為奴。

  ??這位高太醫家裏人丁稀少,沒有兒子,隻有一個女兒叫高文心,年方十八歲,本來早已許配鄰村李家。可是三年前李家老太太過世,李家少爺守孝三年,這女兒的婚事就拖延下來了。結果現在被抓進了教坊司。

  ??這位素衫少女叫高文蘭,還有一個弟弟高文舉,就是在前庭侍侯楊淩的那個年輕人。高廷和的兄長高廷正死的早,高太醫就把哥哥一雙子女接進家來照應。本想著今年八月就給女兒完婚,然後把高文舉過繼到自已膝下,也幸好遲了一點,不然高家這唯一的香火,也要被拉去砍頭了。

  ??原來好生生一個家庭,頃刻間家破人亡,自已原本是少爺小姐的身份,還要留在這裏侍奉占據了自已家的人,此情此景,如何不叫人傷心落淚?

  ??楊淩聽了她的敘述也不禁心中惻然,韓幼娘拉住他手道:“相公,高家姑娘是個知書答禮的大戶人家小姐,被送到那種地方叫人糟蹋,那不是生不如死麽?相公你救救她好不好?”

  ??楊淩聽了心中不禁猶豫起來,從教坊司要個人,以他的身份不過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兒,可是對方是欽犯,這就不是輕易可以招惹的事兒了。高廷和的罪可是和先帝之死有關呐,他的親眷能隨便往外救麽?

  ??同情是一碼事,可是想路見不平,也得惦惦自已的斤兩呀,這事兒正德皇帝怎麽想,他同意放人麽?

  ??楊淩正在猶豫不決,高文蘭見他猶豫,已噗地跪倒在地連連哀求:“大人,求求你救我妹妹出來,她知書答禮、為人善良,救過這十裏八鄉不少的病人,一直都在做善事,求大人救她。”

  ??高文蘭嗵嗵幾個頭磕下去,嬌嫩的額頭已經見了血,幼娘見了更加不忍,哀求道:“相公,女子名節那是何等大事,人家又是這樣一個好女孩兒。相公,既然咱們來了這裏,也是一場緣份,怎好見死不救?”

  ??楊淩吸了口氣,心頭暗自苦笑:傻丫頭,就你以為相公本事大,弘治帝天年已盡,誰不知道這個太醫死的冤,可是滿朝文武就沒一個出麵求情的,那些禦使們還上折子要求嚴懲有關人員呢。

  ??再說,如今都過了三天了,高小姐若是不肯屈從,恐怕早已自盡身亡了,若是怕死屈服,現在已經不知生張熟李接了多少客人,救也晚了,若她真是落得這般下場,還會願意回來見到她的親人和舊日的家仆麽?

  ??楊淩心中想著,一抬頭瞧見幼娘和玉姐兒、雪裏梅幾個人殷殷期盼、無限信任的目光,又看了看那個猶自不停磕頭,額上已血跡斑斑的少女,不由長歎一聲,重重地一跺腳道:“好,我去!你們在家候著,我立刻進城,去教坊司”。

  ??楊淩匆匆來到營帳,領了四個佩刀侍衛,上馬直奔京城,村中道路蜿蜿蜒蜒,馬行難快,好半天的功夫才拐上了官道。

  ??要如何救人呢?如果這是出於正德帝的報複手段,而自已貿然把人救了,那麽......

  ??一陣風來,楊淩思及高太醫及其家人的下場,不禁激靈靈打了個冷戰,他猛地扭頭向村中望去,宅前兩盞燈火已變成一抹微光。

  ??楊淩暗暗警醒自已:仕途凶險,今日我在朝堂上風光無限,萬一哪一天栽了,那是什麽下場?如果我的幼娘、還有一直跟在我身邊的那些女孩兒,她們也被送到......

  ??楊淩心頭一寒:我不能再這樣渾渾噩噩的隨波逐流了,一味依靠皇帝的寵信,最安全也最凶險,為了我愛的家人,我必須得想辦法擁有自保的能力。如果有人試圖對我不利,哪怕他是皇帝,那麽他也是我的敵人,我楊淩做事隻講良心,可不講什麽君臣父子!

  ??****************************************************************

  ??楊淩不敢莽撞行事,先去了趟錦衣衛見了錢寧,聽說要救的是欽犯,錢寧也麵有懼色,不過這廝還有些良心,再三規勸之下,又提點了些教坊司的規矩,這才藉口有要事待辦,慌忙地逃了。

  ??原來教坊司隸屬禮部,設左右韶舞、左右司樂各一人,這地方可不隻是管理官妓,教坊司是朝廷的禮樂機構,宮廷各項大禮需要的音樂歌舞同樣需要教坊司負責。

  ??教坊司分妓家、樂家兩種。妓家男子,其妻女皆從事賣笑生涯;而樂工,一般來說其妻女皆為歌妓。一旦入了教坊司,世世代代生男為奴、生女為娼,如今教坊司不少的妓女甚至還是百餘年前甚至更早時候一些犯罪的官宦世家、大臣王侯的後代。

  ??教坊司雖說由左右韶舞、左右司樂負責,但是由於宮廷禮樂常常需要教坊司負責排練演奏,為了方便調遣,宮中還有一位太監負責指揮教坊司,這人才是教坊司真正的掌權人。劉瑾以前就做過教坊司的主管太監,後來因為被人告發收受賄賂,被弘治免了職,專司鍾鼓司,每日敲敲鍾、擊擊鼓,幹的雖仍是樂係的活兒,可是卻沒了實權。

  ??楊淩一聽是宮裏太監負責教坊司,不由大喜過望,如今他出麵,就算王嶽王公公也得給幾分麵子,何況旁人,就算有正德橫在那兒一時救不出人來,隻要請主管太監發句話,暫時不把那位高小姐送去接客也可緩上一緩了。

  ??楊淩思及於此,不去教坊司,先奔了皇城,到了皇城外邊,才猛然醒起如今這時分宮禁已閉,就算是他揣著宮裏的牙牌,也別想叫得開宮門,不禁傻了眼。

  ??北京城南的教坊司附近,三步一樓、五步一院,京師的妓院歌樓大多集中於此,教坊司內,右韶舞司空明翹著二郎腿兒品著茶,眼皮子一耷拉,對麵前站著的人道:“高家還是沒有人來麽?”

  ??麵前那人年約五旬,長著兩撇鼠須,身穿皂衫,頭戴綠色角巾兒,陪笑道:“大人,高家被抄沒了,一家子全拿作了奴仆,哪有人舍得來花銀子”。

  ??司空明不悅地哼了一聲,教坊司的妓女有歌妓、舞妓、樂妓等不同種類,皇上的旨意沒有明令接客,那麽教坊司就有權利安排這個妓女從事何種職業。

  ??如果高家肯花上大把銀子,雖然高小姐這一輩子做定了妓女,而且將來如果成了家生了子女還要世代為娼,但不一定便是賣身的娼妓。司空明還以為能撈上一把,如今瞧來高家果然是牆倒眾人推,再也沒人肯扶持一把了。

  ??他把茶碗一摞,瞧見那綠帽子樂戶還站在跟前,不由把眼一瞪,喝道:“還愣著幹嗎?去,叫幾個人把那位大小姐洗洗涮涮,今晚就掛牌接客”。

  ??綠帽子搓著手陪笑道:“大人,那妞兒性子烈著呢,可別得罪了客人,要不小的先給她開苞,這女人呐,有了一次,也就破罐子破摔了”。

  ??司空明一聽嗬嗬地笑起來,他笑罵道:“咱們教坊司有年頭沒進來有身份的女子了,這位文心小姐父親是醫官,侍候皇上的太醫,她自已又是個女神醫,排著隊想嚐她滋味的人多了去了,不準你動,放出話去,拔頭籌的價錢翻倍,嗬嗬嗬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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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2>回到明朝當王爺_第93章 覓計救人</h2>

  ??楊淩返回鎮撫司弄了身袍子換上,命四名親兵暫留在鎮撫司,獨自一人趕往城南教坊司。官員平素出入煙花柳巷就不能明目張膽,何況是在為先帝服喪期間。

  ??楊淩雖不是去**,可是心情同樣緊張,他把帽沿兒壓得低低的,盡管北京城他認得的人不多,而且不是老頭子就是老太監,還是越小心越好。

  ??楊淩鬼鬼祟祟地進了教坊司,隻見十多個同樣鬼鬼祟祟的男人也先後溜了進來,個個都穿著不起眼的長袍,戴著寬沿帽兒,有的還拿把小扇子遮在臉上,一個個賊眉鼠眼地四處亂瞧。

  ??先帝過世,樂藉戶的賤民連替皇上帶孝的資格都沒有,妓院是照常開門的,稀奇的是今日來**的人和他一般鬼祟。楊淩偷偷打量一番,沒發現戴綠頭巾的教坊司仆役,心中正在奇怪,旁邊一個拿著扇子遮臉的男人打量他一番湊了上來。

  ??他遮著臉低聲笑道:“老弟,開封銀子可是翻倍的,你也想來嚐嚐女神醫的味道?嘿嘿,我看還是過兩天再來給我涮鍋好了。”

  ??楊淩聽他說話肮髒,不禁厭惡地皺了皺眉,可是一聽他說開封,提著的心又一下子放了下來,難道那位高小姐還沒被人糟蹋?

  ??他忙掩飾了厭惡神色,也扮出一副嫖客嘴臉道:“女神醫大名鼎鼎,我也隻是趕來碰個運氣,自然比不得兄台財大勢大。”

  ??那人見他說話客氣,彼此又不認識,便刷地收了扇子。四下瞧了瞧壓低聲音道:“老哥我可是早就來了,教坊司可是有年頭沒進犯官家眷了,想玩個良家閨女難啊。”

  ??楊淩一瞧這位自稱老哥的仁兄,頭發雖是黑的。卻已一臉的褶子,那副模樣實在是憔悴蒼老了點。

  ??那位仁兄猶自沾沾自喜地道:“老弟,這種大家小姐哪懂什麽花活兒,不適合你的,我來花銀子不是享受床弟間的滋味兒,懂麽?要的就是她的身份,把當朝六品禦醫的女公子壓在身子底下。舒坦呐。”

  ??楊淩聽他這麽無恥,恨不得一腳把他踢出去,隻聽這位“大哥”又恬不知恥地道:“聽說剛剛要她開門迎客。她就撞了桌角了,教坊司地人都進去救人了。也不知道今天這牌子還掀不掀得開,嘖嘖嘖,下邊沒見紅,上邊倒先見了紅了。”

  ??前邊一個青襟長袍的馬臉漢子聽到他聲音攸地轉過頭來,一看清他相貌立時低聲驚叫道:“管老板?”

  ??這位仁兄嚇了一跳,急著想拿扇子遮臉卻已晚了,他瞧見前邊那人,也不由失聲道:“戴員外,怎麽是……唔唔唔……”

  ??他話未說完,那位戴員外已衝過來捂住了他嘴。急聲道:“噤聲噤聲,莫要被人聽到。”管老板掙開他手,瞪著眼道:“到這兒來的誰不是打的這主意?還怕見人麽?”

  ??戴員外訕訕地笑道:“你不怕?你不怕幹嘛要遮臉?”

  ??管老板幹笑道:“她隻不過從我這兒進過藥材,我管平潮又不欠她什麽,想捧場就捧場啦,不過高小姐活人無數,是京師有名的女神醫,人緣太好。若是被人知道與我的名聲總是有礙。”

  ??他看了戴員外一眼微微冷笑道:“不過你戴小樓戴大員外可不該來啊,且不說你家中有九房嬌妻美妾,起碼人家高小姐可是救過你的命,你也好意思來趁人之危?”

  ??戴員外臉兒一紅,無恥地道:“救過命怎麽了?哼!你不知我求了她多少次她才肯上門醫我,我可是花了二十兩黃金,她臨走還摞下一句話,叫我多做善事,莫要為富不仁,好呀,我今天就賞她麵子,讓她在我胯下知道什麽叫為富不仁”。

  ??這對無恥之徒!要不是楊淩自己也鬼鬼祟祟見不得人。他一定尋個由頭把兩個敗類弄到錦衣衛去修理修理。兩個色鬼正說著話兒,穿著係紅線地搭膊子,頭戴青色頂巾,一副標準的教坊司樂藝官打扮的右韶舞司空明從後堂走了出來。

  ??司空明走進大廳拍了拍手掌,四下竊竊私語地人立即肅靜下來,司空明流裏流氣地笑道:“多謝各位爺們捧場,今兒的姑娘想必大家都知道,是朝廷六品犯官、禦醫高廷和地女兒,她和野菊齋的金針劉、杏花居的三指田,可是並列京師的三大神醫,身份高貴。各位爺們平素不管多大的身份、有多少銀子,你可是連人家大小姐一指頭都碰不到,是不是呀?”

  ??底下嗡嗡然一片響應,司空明得意地一笑,又道:“可今兒不同,隻要你舍得花錢,這位大小姐你想怎麽玩就怎麽玩,嗬嗬,這機會可是打著燈籠都難找,好啦,閑話少說,今晚的開苞銀子起價三百兩,爺們們覺得合適的盡管給價。”

  ??他一說三百兩,下邊已是一片嘩然,三百兩銀子嫖一次雖說是大家千金,可這也太貴了,當下已有些人打了退堂鼓。管老板、戴員外雖然也有些肉疼,可是一想到平素他們隻能點頭哈腰陪著笑臉的大小姐,今天得玉體橫陳任其**,又實在不舍得放手。

  ??管老板算了半天這得賣多少藥材才掙得回來,終於一咬牙喊道:“我出三百兩!”戴員外橫了他一眼,揚聲道:“三百零一兩!”

  ??楊淩摸了摸懷裏,稍稍有些放心,今天他取了銀子要還馬永成,還沒來得及交回幼娘,懷裏有四千兩銀子打底,他就不太擔心了,實在不行今晚就冒充嫖客把高小姐包下來,明日宮門一開再去找那管事太監。

  ??廳子裏舍得花錢地主兒一番角逐,最後隻剩下管老板、戴員外和一位公子仍在繼續叫價,此時價錢已咬到46o兩,楊淩忽地揚聲喊道:“我出五百兩。”

  ??他一下子加了四十兩,那三個人不禁都意外地向他瞧了一眼,司空明眉開眼笑地道:“好好。這位公子請上前答話。”

  ??楊淩硬著頭皮走上前去,那兩個缺德帶冒煙兒的壞種和那位公子都仔細地打量了他一眼,右韶舞司空明笑嗬嗬的看他走近來,忽地怔了一怔,臉上露出驚異之色,那驚愕的神情隻是一閃即逝,隨即便哈哈笑道:“這位公子一看就是個風流倜儻、憐香惜玉的主兒。高小姐初涉**也禁不起怎麽伐撻,今夜就交給公子了。”

  ??戴員外一聽忙道:“且慢,我出五百二十兩。”楊淩立即道:“六百兩!”

  ??司空明嘿嘿一笑。說道:“價錢是由得各位爺們出,可是姑娘許給誰。可是咱說了算,方才當著這麽多人我已說過高小姐今夜歸這位公子爺了,還能反悔不成?就五百兩了,公子爺您後邊請”

  ??眾人都是一愣,這位樂官有毛病啊?怎麽有錢還往外推呀,楊淩心中也暗暗奇怪,不過這時他也顧不上那麽多了,馬上隨著那位韶舞大人在眾人的議論聲中向後廳走去。

  ??這司空明還真的認識楊淩。前幾日弘治殯天喪儀、新帝登基大典,教坊司負責宮廷音樂的左右韶舞、左右司樂整日在宮中忙碌。楊淩是禁官侍衛統領。一直在皇城內巡防,他沒注意這些伶人樂伎,可是司空明卻認得他地模樣了,方才認出這是皇上麵前紅得發紫的楊大人,他豈能不存心買好。

  ??司空明將楊淩帶到一處雕梁畫棟的小樓前,低聲笑道:“小人就侍候公子到這兒了,高小姐性子暴烈。不過已被小人灌了壺烈酒綁在床上了,公子爺今晚一定盡興。”

  ??發配的犯官女眷是從來不用藥物的,因為急著捧場的人大多喜歡的也就是她們羞憤欲絕地表情,司空明以為楊淩也好這一口,陪著笑臉道:“顫聲嬌、助情花一類的東西,小人可是一點沒用,不過瞧公子威武不凡。想來提槍跨馬、揮指千軍也是容易的,何況駕禦一個女子?”

  ??楊淩聽得心中一凜,攸地回首向他望去,司空明目光與他一碰立刻謙卑地垂了下去,微微哈著腰道:“小地叫司空明,是教坊司右韶舞,今兒能夠侍奉公子爺,那是小的榮幸,公子盡管玩個痛快,小地告辭了。”

  ??司空明暗暗點了楊淩一下,寄下這份人情,就悄然退了下去。楊淩聽他口氣,似乎認得自己身份,心中驚疑不定。可是現在已到了門前,他也不能丟下一個苦命女子掉頭便走,楊淩定了定神,推開樓門走了進去。

  ??樓閣不大,房中有桌有椅,桌上還有一壺酒,幾個拚盤,看來教坊司收了銀子招待客人還是蠻周到的。再裏邊便是一張繡床,床幔分掛在兩旁的金鉤上,繡床上躺著一個女子,隻穿著褻衣褻褲,一瞧見有人進來駭得目眥欲裂,立即驚恐地掙紮起來。

  ??她這一使勁掙紮,連繡床都跟著晃動起來,楊淩這才發現她手腳被白綾係在木床四角上,這女子秀發綾亂,頭上纏著白布,隱隱還滲出血痕,一張通紅的臉孔,嘴裏也係著一條白綾以防她咬舌自盡,這般扭曲掙紮似若顛狂的模樣,除了那曼妙成熟的身材尚可一看,臉蛋兒可真是看不出美醜了。

  ??楊淩連忙插好房門,走到她的身邊,那女子眼神更加焦灼悲憤,她拚命的掙紮著,口中唔唔直叫,楊淩忙道:“你不要怕,我是……想來搭救你的。”

  ??那女子聽了一怔停下了掙紮,驚慌的眼神似信非信地打量著他,楊淩見她隻著褻衣,嬌軀畢露,飽滿豐盈地酥胸將湖水綠的胸衣高高聳起,在一個陌生男子麵前頗為不雅,連忙拉過一床錦被替她蓋上,輕聲說道:“小姐勿需懷疑,在下是受高文蘭、高文舉兩姐弟之托,來搭救小姐的。”

  ??高小姐聽到自己堂妹、堂弟的名字,這才信了,她唔唔地叫著,眼中又禁不住流下淚來。楊淩忙道:“我給你解開束縛,你且莫要聲張,稍後我們再詳談救你逃脫之法。”

  ??高文心連連點頭,楊淩將她口巾和綁住四肢的白綾解了下來,高小姐一把擁住被子顫聲道:“妾多謝恩公救命大恩!”

  ??楊淩別過頭去道:“高小姐先不必謝我,能伸以援手我自會援手相助。但有句難聽的話我可得說在前頭”,他吸了口氣,低沉著語調道:“你是欽犯,我沒有把握一定救你出去。”

  ??高文心紅腫的眼睛定定地瞧了他半晌,方淒然一笑道:“妾身還是要多謝公子。隻要妾身能清清白白地死去,公子這份大恩大德,妾身已是感激不盡了。”

  ??楊淩隻得心中一歎。他硬起心腸道:“高小姐,不是楊某無情。可楊某也是有家有業地人,做事不能無所顧忌。唉……能不能赦免你,全在皇帝一句話。明日一早我便進宮,先托管事太監將你的處置緩一緩,至於救你出去……我還得再想辦法。”

  ??高文心拭了拭眼淚道:“妾不怕死,隻怕清白有染,若是能夠逃脫顧然好,若是不能,不過一死罷了。公子不必過於為難。公子今日救下妾身,已是莫大的恩德,請教公子高姓大名?”

  ??楊淩回頭看了她一眼,毫不遮掩地道:“在下神機營參將楊淩!”

  ??高文心地眸子一下睜得老大,驚喜地道:“楊淩楊侍讀?”她已經絕望的心瞬間充滿了狂喜,眼前這人竟是敢於抗旨的那個東宮侍讀、新老兩代帝王跟前極寵信的大臣。如果自己真能得脫苦難,除了他還能有誰能辦得到?

  ??…………

  ??天光微亮。高文心仍在沉睡當中,擔驚受怕了幾天,昨天又失血過多、被灌了一壺烈酒,熬到後半夜,她終於忍不住睡去了。

  ??高文心睡著睡著,忽地感覺似乎身邊有人,這幾天她時時警惕。對此最是敏感,雖然意識剛剛蘇醒,仍是激靈一下,霍地睜開眼睛,一迎上那對發亮地眸子,她駭得瑟縮了一下,定睛一看,這才看清是楊淩,不禁有些窘迫地將被子拉到了下巴上。

  ??楊淩微微一笑,直起腰來道:“看你睡的正香,我正不忍叫你,想不到你就醒了。”

  ??高文心帶著些窘意道:“叫楊大人笑話了,小女子實在太過疲倦……”

  ??楊淩笑了笑接過話茬道:“我知道,現在我就要進宮去,如果諸事順利,最遲下午教坊司就會派人將你移室獨居,我會找機會慢慢向皇上進言,如果至晚我還沒有消息……”

  ??高文心的臉刷地一下白了,她咬了咬唇,冷靜地道:“妾身明白,如果今晚掌燈之前,妾地處境仍無變化,便是事不可為,妾自會尋機去死……,無論如何,妾對大人的恩德感激不盡。”

  ??楊淩無力地揮一揮手,歎息一聲,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

  ??鍾鼓司衙門,劉瑾正在威風凜凜地指揮數十個小太監忙忙碌碌的撞鍾敲鼓。景陽鍾由八個小太監扶著巨木撞動,這種不刻全八卦隻刻亁卦地巨釧在大明隻有三口,一口在天壇,一口在東嶽廟,一口在這禦花園內,代表著天地人三才。

  ??禦花園中有一處更漏房,裏邊放著一架巨型七寶燈漏,高一丈六尺,引禦花園的活水激動機件,自動運轉。機件中有雲珠和珠梁,梁地兩端有龍頭,用來調整水流的緩急。七寶燈漏裏有12個抱著時辰牌子的木偶,輪流走出來報時,還有4根小木分別去撞鍾、敲鼓、擊鉦、打鐃,報告時刻。

  ??看準了時刻的小太監就站在門口用小旗通知站在景陽鍾樓上的掌印太監劉瑾,劉瑾便指揮小太監們撞景陽鍾、敲司辰鼓,宣告早朝開始,百官上殿。

  ??敲罷鍾鼓,劉瑾下了樓,正要去鍾鼓司衙門喝口茶吃些點心。忽地瞧見楊淩走來,忙迎上去笑道:“楊大人,怎地有空來這裏?”

  ??楊淩拱手道:“劉公公,楊某可是特意來找你的”。

  ??劉瑾奇道:“楊大人何事找咱家?來來來,且去鍾鼓司吃口茶,咱們再詳談不遲。”

  ??楊淩忙一把拉住他道:“公公且慢,楊某這事兒著實有些著急。鍾鼓司可是沒時間去了。”他和劉瑾扯到一邊,將事情源源本本對他說了一遍。

  ??楊淩對他沒有絲毫隱瞞,既然這事兒是想讓正德開口赦人。與其遮遮掩掩,讓正德知道了認為他蒙蔽天子。不如坦然做個好人,那時正德縱然不答應也不會怪罪於他。

  ??劉瑾聽他說完笑道:“嗯,這事兒十有**是洪尚書為了討好皇上才叫的懲罰,犯官家眷充入教坊司那一套萬歲爺可不懂。”

  ??他四下看了看,又壓低嗓門道:“咱家實施對你說吧,皇上惱恨高太醫醫死了先帝,將他們一幹人拉出去砍了,可是事後一查,竟是先帝病發時張瑜一時驚慌拿錯了藥物。嘿!高太醫、楊院判是冤死了,可這事兒怎麽辦?隻好將錯就錯。”

  ??楊淩隻了直發愣:堂堂天子,原來也可以死的這般窩囊,他一道旨意就可以令萬千人頭落地,而他自己,卻因為身邊一個不起眼的小太監一時驚慌拿錯了東西就丟了性命。

  ??他蹙起眉道:“如此說來,高小姐豈不更加冤枉?死者已矣。怎麽再讓無辜地人憑白受過?”

  ??劉瑾不以為然地道:“這算什麽?為了皇家的體麵,就算死上一千人、一萬人又有何幹係?張瑜拿錯藥的事已有風聲傳出去了,若是皇上赦了她,豈不是更坐實了此事?所以,想要赦免她,那是萬萬不可能的。不過……”

  ??楊淩一聽急道:“不過什麽?劉公公不要再賣關子,還請快快教我!”

  ??劉瑾奸笑兩聲道:“大人有憫人之心。真想救人其實也不難,這事兒隻要辦得既圓了皇上的臉麵,又能給皇上一個體恤臣子的風光,嗬嗬,赦免一個無關緊要的黃毛丫頭又算得甚麽事?”

  ??楊淩深知劉瑾最善揣摩正德地心思,急忙追問道:“楊某本想托公公引薦我去見見教坊司的管事公公,想不到公公還有如此妙計,還請劉公公不吝賜教,若那女子得脫大難,一定會對公公感恩戴德,給你立上長生牌位,一日三柱香地供著。”

  ??劉瑾被他誇的一張老臉像成形地菊花似的,他連忙擺手謙遜了一番,直至楊淩急不可耐了才拉過他手臂貼著耳朵密密言語一陣,楊淩聽了欣然作揖道:“楊淩以為難如登天地大事,公公出馬,立時迎刃而解,此計甚妙,隻待大功告成,楊淩定當擺酒設筵,答謝公公。”

  ??劉瑾笑眯眯地道:“楊大人何須客氣,就憑你我的交情些許小事咱家還不該幫忙嗎?走吧,咱家先帶你去見見教坊司靜公公,安頓了那女子。靜公公平素對咱家愛理不理地,可是自從皇上登基,他倒是常陪著笑臉想巴結我,這點事情他定然要答應的。”

  ??…………

  ??早朝散去,刑部尚書洪鍾、工部尚書徐貫回到朝房取昨日呈給內閣的文卷,見吏部尚書馬文升坐在朝房內愁眉緊鎖,麵有憂色。洪鍾不由奇道:“馬大人,何故唉聲歎氣?”

  ??馬文升瞧見是兩位同僚好友,不禁歎道:“三位大學士去後宮向太皇太後請安,商研皇上大婚的事去了,老夫在此候著等著討主意呢,官員異地為官的旨意一下,老夫的門庭每日來發牢騷的官員絡繹不絕,老夫可是實在吃不消了。”

  ??洪鍾笑道:“也不全是吧,有些窮省地官兒這回有機會去富省任職,卻是歡呼雀躍呢。不過皇上這道旨意幹戈動得實是不小,那些封疆大吏誰沒有個親友故舊,回原址為官彼此照拂、也是情份中事,這回遷了地方,可就沒了機會了,難道把家族宗親全搬走不成?”

  ??工部尚書徐貫的族弟就在金陵老家為官,此次也在遷官之列,聽了這話冷哼一聲道:“這主意原本就有失考慮,聽說是鍾鼓司掌印太監劉瑾和親軍統領楊淩這二個不通政事的蠢材進的讒言,弄致如今怨聲載道。”

  ??馬文升蹙了蹙白眉道:“此事雖有些莽撞,其實未必沒有益處,否則內閣三位大學士也不會票擬了,如今聖旨已經下了,我們做臣子的就該一體施行才是,這種話以後不要再說了。”

  ??徐貫見他不悅,也冷笑道:“大人是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楊淩雖得聖眷卻一直不能插手朝政,安知不是他想假公濟私尋個富甲一方的地界兒為官?”

  ??他取了自己的文卷憤然走出朝房,一眼瞧見自己地心腹手下工部左侍郎李傑匆匆迎上來,不禁奇道:“李傑,督建泰陵是何等大事,你怎麽擅自回京來了?”

  ??李傑本來滿麵焦灼,一看見他不禁又驚又喜,連忙迎上來道:“大人,陵上出了大事了。”

  ??徐貫遲疑地道:“陵上出事了?到底出了何事?”

  ??李傑左右看看,湊近了他悄聲說道:“大人,泰陵玄宮泄氣,金井出水啦。”

  ??工部尚書徐貫聽了“啊”地一聲,臉色大變,懷裏抱著的文卷頓時撒了一地。

  ??<h2>回到明朝當王爺_第94章 如此容易</h2>

  ??徐貫一聽大驚道:“玄宮泄了地氣,金井噴湧泉水,此乃不祥之兆,應該立即稟報皇上,再遷良址”。他剛剛轉過身,忽又心中一動,停下腳步想了想道:“督造泰陵,以禮部為首,其他各部的官員對此是什麽看法?”

  ??李鐸說道:“下官負責築造羅城,聽說金井出水趕去看時泉眼已被堵住,禮部侍郎、欽天監監副和戴公公正在訓斥幾名士卒,還鞭笞一個什長,說金井噴水是胡言亂語、造謠生事。

  ??下官見他們神色慌張,想親自下金井看個究竟,卻被禮部侍郎尋個由頭兒給阻了回來,這事兒還是我私下問了那遭鞭笞的什長,才知其中端詳”。

  ??徐貫奇道:“什麽麽?他們故意遮掩不報?這卻是為何?……啊!老夫明白了”。徐貫忽爾恍然,不由得冷冷一笑。

  ??當初勘探帝陵是禮部侍郎和欽天監監副負責的,早在年初皇上大病時帝陵便已定址開始建造地下陵寢,到如今耗資已極巨大。若是這時才發現勘探有誤、風水不好,禮部和欽天監的官員少不得要丟官免職,他們自然想要遮掩此事。

  ??而司禮監的太監戴義主管泰陵工程的用度,這等肥差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碰上的,若再得新勘探陵址勢必曠日持久,等到帝陵重新選定,就未必是他來督造了,所以……

  ??李傑見徐貫沉吟不語,又道:“下官督造的是外圍工程,陵寢重地是由神機營的官兵負責,下官幾次想偷偷潛進去探個明白,那些官兵得了戴公公命令,一再阻止下官進入,是以下官才尋個借口趕回京來向大人稟報。”

  ??“神機營?”徐貫聽了這個名字忽地想起楊淩來。楊淩不是正負責這些征調的官兵麽?他心中若有所悟,沉吟半晌忽地滿麵春風地笑起來:“李傑,這件事你做的很好,不過此事涉及禮部、欽天監、神機營,而戴義又是內相王公公的親信,既然現在隻是風聞,我們可不能就這麽稟報皇上。不然若是情況不實,我們得罪的衙門可太多啦。”

  ??李傑聽了急道:“大人。泰陵上每天大把的銀子像流水似地往裏淌,如果現在不趕緊察個明白,還不知要浪費多少錢呢……”

  ??徐貫伸手阻住了他,證據一緩,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樣道:“李傑,你年方三十有二,就榮膺二品侍郎,年輕有為、前途遠大,老夫對你一向是青睞有加啊。

  ??你要知道。仕途險惡,這些個衙門的官員可不是省油的燈,如果抓不到真憑實據,憑白得罪了許多人物,與你的仕途可大有影響呀。老夫在朝廷上已經待不了幾年了,而你卻是前程遠大。試問老夫怎麽如此莽撞,耽誤了你的前程?”。

  ??李侍郎感激地拱手道:“大人對下官的栽培之恩,下官一直是牢記在心地。”

  ??徐貫嗬嗬一笑道:“嗯,那就聽老夫的,你馬上趕回陵地。暗中察訪此事,一俟得了確鑿證據,我們再將此事稟報皇上。”

  ??李傑見徐尚書如此謹慎,隻得拱手告辭。徐貫撚著胡須,望著他背景微微一笑,心中滿是得意:地宮金井,是陵寢最緊要地地方。為防內裏機關布設泄露,才著神機營官兵建築。

  ??如果李傑所說的事屬實,而神機營的人也是知情不舉,那這欺君之罪楊淩也難逃幹係,楊淩呀楊淩,你深得聖眷,想要扳倒你還真不容易,可如今卻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了。

  ??…………

  ??午朝時,正德先在金殿上接見了第一批進京的藩王使者,如今代王、晉王、魯王、寧王四位王爺恭賀新帝登基的賀使已經進京,除了賀表那種千篇一律的東西,進貢的賀儀多是些金蟾蜍玉如意一類的吉祥物兒,雖然金貴,禮物卻不甚多。唯有江西寧王,除了尋常的金珠玉器,抬上殿來地箱籠竟然足足有三十口箱子,一時滿朝文武盡皆側目。

  ??地方的藩王漫說沒有這般財勢,就算江南地方富裕,藩王富可敵國,又怎麽會這般愚蠢,竟然在皇帝麵前如此炫耀,也不怕犯了天子的忌諱麽?眾位大臣一時都有些好奇,不知道這寧王進貢的是什麽禮品。

  ??諸王進貢的貴重禮品唱儀官將都要一一唱名,曉諭百官。可是這些箱籠在禮單上卻不曾公布,看起來又不像是什麽貴重物品。正德坐在龍椅上,接過小太監呈上來的禮品單子,隻看了幾眼就忍不住眉飛色舞起來。

  ??一旁穀大用見皇上隻顧看那單子,忙湊近了提醒幾句,正德這才醒悟過來,對藩王全都安撫一番,著鴻臚寺好生接待,然後急不可耐地道:“諸位愛卿可有本奏,若無要事,朕便要去給太皇太後、太後兩位老人家請安去了。”

  ??工部尚書徐貫馬上出班奏道:“啟稟皇上,臣有本奏。”

  ??正德瞪了一眼這個不開眼地東西,著急地問道:“何事上奏,愛卿快說來。”

  ??徐貫躬身道:“皇上命禮部、工部、欽天監、內務府、神機營負責先帝泰陵工程,如今各部官員都盡忠職守,但神機營參將楊淩卻遲遲滯留京城,實在此負聖望。泰陵是先帝陵寢,神機營負責地宮建築、機關布設,乃泰陵最最緊要之處,臣以為應速著楊參將赴任,以免有所差遲。”

  ??正德帝心不在焉地道:“嗯,朕知道了,這兩日朕要楊淩去接收皇莊。雜事多了些,後日朕便命他去陵上便是。各位愛卿還有本奏麽?既然沒有……退朝!”

  ??正德一回到後宮,便對穀大用急道:“快快,把寧王叔進獻的彩燈、煙花給朕取來”。穀大用連忙叫小太監抬進兩口箱子,打開一口箱子的箱蓋,隻見箱子裏整整齊齊碼放著一盞盞燈籠。

  ??恭賀新帝登基的禮物是可以使用喜色的,但寧王進獻地燈籠沒有采用大紅。那一盞盞花式奇巧、五彩玲瓏的燈籠,都以竹蔑紗絹製成花草蟲魚的形狀。模樣維妙維肖,也不知用了多少能工巧匠才製地出來這許多精致的燈籠。

  ??燈上的紗絹使用的都是淡色,有些沒有紮成鳥獸地燈籠就在絹上繪了些人物故事,設想精妙,佃極巧思,看得正德皇帝手為之舞,足為之蹈,一時合不攏嘴來。

  ??另一口箱子掀開來卻是各式的煙花爆竹,中間都以軟棉紙隔了開來。雖然一時看不出巧妙來,可是裹在煙花外麵的彩紙上都繪了這種焰火燃放爆炸時地花樣,看了後更加惹得正德心癢難搔,不由連連讚歎:“諸位藩王送的禮物,隻有寧王最可聯地心意,真是實實的好東西。”

  ??正德正開心不已。劉瑾陪著楊淩走了進來,二人剛剛去見了教坊司管事太監靜公公,這位靜公公還不到三十歲年紀,生得白白胖胖、富富態態,他一見正德皇上跟前兒兩個紅人聯袂相求。所托的又隻是暫時拖延犯官家眷處置這等小事,當下滿口應承,為了表示自己對二人的敬重,靜公公立即揣了牙牌親自趕去教坊司,楊淩這才放下心來。

  ??楊淩一邊往乾清宮走,一邊盤算著怎麽按劉瑾的計策向正德開口,不料剛剛踏進東暖閣。還沒來得及說話,正德就一把拉住他手臂喜滋滋地道:“你們來的正好,快來看看寧王進獻的好東西。”

  ??“寧王?”楊淩唬了一跳,自從來到京城,他也不是沒考慮過自己所知有限的關於這個朝代的信息,寧王地事他可是知道的,可是這位寧王造反造的太無能了,按照曆史的發展,根本不算個禍害,所以楊淩一直也沒太把他放在心上,不過突然聽到他的名字,仍是不免一驚。

  ??正德樂嗬嗬地扛起一筒沉重的大型焰火道:“來,我們去禦花園放焰火!”

  ??楊淩見他像扛著火箭筒地到處亂晃,連忙上前將焰火搶了下來道:“皇上小心,這種東西裏邊有火藥,可是萬萬大意不得。”

  ??穀大用聽楊淩一說也才省起這東西的危險,方才一時大意整箱的抬到皇上跟前,還讓他親手搬弄,這要是不小心弄燃了一枝,就算皇上無恙,若隻是受了驚嚇,也夠砍他腦袋了,穀大用頓時嚇的臉色蒼白,慌忙奔上來從楊淩手中接過焰火放進箱中,叫小太監趕緊將焰火箱子搬走。

  ??正德眼巴巴地看著他們把箱子抬走,戀戀不舍地道:“可惜……可惜,這時光尚早,點彩燈又不是時候。”

  ??楊淩又潑了一桶冷水道:“皇上,如今尚在大喪期間,如果在禦花園中大放彩燈,被群臣們知道了還是一樁麻煩事,況且太皇太後、太後兩位老人家也定是不肯答應的。”

  ??正德到底小孩心性,雖也時常想念父皇,但是見了這新奇好玩地東西,又怎能耐得往性子不去碰,可是聽了楊淩的話,他也知道這事兒不能由著自己的性子,不禁嗒然若喪。

  ??劉瑾見正德皇帝滿麵失望,忽地靈機一動,不禁嗬嗬笑道:“皇上若想觀看這焰火彩燈,倒也不是沒有法子,可是說出來皇上難免還是要受到三位大學士責怪的。”

  ??正德忙道:“老劉有什麽好主意?快講快講!”

  ??劉瑾笑嘻嘻地對皇上道:“皇上圈了七個莊子,可還沒得空去瞧瞧呢,若是借口去皇莊瞧瞧,大學士們縱有微辭,想必也不會太過責備,到了那裏咱往山坳中一鑽,還不是想點燈就點燈,想放火就放火?”

  ??正德眼睛一亮。立即撫掌道:“好,朕去自己的莊子瞧瞧,他們還能再來饒舌不成?楊淩,你快快回去準備一下,朕午後要去皇莊瞧瞧。”

  ??楊淩見劉瑾望著自己使了個眼色,心中頓時恍然:“劉瑾果然了得,他這法子可是一箭雙雕。既如了皇上的意,也幫了我的忙了。”楊淩息了勸阻皇上出宮地念頭。立即忙道:“是,臣馬上去辦。”

  ??…………

  ??楊淩回到鎮撫司,領了四名親兵飛馬趕回高老莊,連家也沒回,先去了神機營大帳。官兵此時正在後山上伐木除草,要建幾處營房出來。這五百親兵楊淩一直交由柳彪帶領,楊淩趕到山上找到柳彪,把皇帝要來放焰火的事對他說了,又仔細囑咐一番。柳彪立刻集合親兵親自帶著人進山安排去了。

  ??楊淩一切安排妥當又急忙返回家中。他一夜未回,韓幼娘幾人雖不信他會出事,可是心中難免牽掛,一夜也都睡的不太踏實。

  ??這時幾個人正在花園葡萄架下乘涼,如今快六月的天氣,天氣悶熱。加上昨夜睡地不太好,幾個人都精神不振,有點昏昏欲睡了。

  ??韓幼娘支著下巴,無意間一抬頭,瞧見楊淩沿著曲廊大步走來。立即跳起來喜道:“相公回來了!”其他幾人回頭看見楊淩都喜悅地迎了上來,楊淩目光一掃,見隻有幼娘、張氏、蘇三和雪裏梅四人,那位高文蘭姑娘並不在旁邊,便道:“高小姐不在麽?”

  ??雪裏梅道:“我們請了她來廊下喝茶,可是高家她已是府上的奴仆,非要在一旁以婢禮侍候。幼娘姐姐見了不忍,隻好打發她離開了。”

  ??幼娘一見相公滿頭是汗,忙拉了他到廊下坐下,說道:“相公,瞧你跑得這一身汗,先喝些茶解解渴,文心小姐現在……現在如何了?”

  ??幼娘一提起那位文心小姐,幾個女子都有些緊張,四雙妙目不禁都投注到他身上,楊淩瞧瞧四下沒有外人,便壓低嗓門道:“別擔心,高小姐暫時還沒有事,我已托付教坊司的人看顧著呢。”

  ??幼娘幾人聽了頓時鬆了口氣,大嫂張氏不禁合掌喜道:“謝天謝地,那麽一位無辜的好姑娘,幸好蒼天有眼。”

  ??楊淩歎道:“你們呀,欽犯是那麽好救的麽?皇上不赦了她欽犯的身份,誰把她領回家就是抄家滅門地大罪!”

  ??幼娘張氏來自鄉下,蘇三和雪裏梅整日裏擺弄的又都是琴棋書畫,哪曉得其中利害,一聽楊淩這話幾人臉色都變了,蘇三擔心地道:“這事情竟有這般嚴重?那……那是不是這位姑娘便救不得了?”

  ??楊淩搖搖頭道:“也不盡然,我倒是討來一個辦法,可是還沒來得及和皇上說。如今皇上要來皇莊,今晚定要在咱裏用膳地,這一路上我想了又想,如果今晚幼娘你陪我去見皇上,說不定就能馬到成功。”

  ??幼娘奇道:“甚麽?相公要我去見皇帝?!”

  ??楊淩點頭笑道:“依著皇上的性子,用這辦法我有六成的把握可以讓皇上赦了高小姐,如果……你你去皇上麵前露一麵,再做出一副病怏怏的模樣,那把握至少便有了九成。隻是……我擔心你見了皇帝會怕的連話也說不出來,若被他看出破綻那便不美了。”

  ??韓幼娘聽了認真地想了片刻,決然道:“相公,就算見皇帝……見皇帝我也不怕,你告訴我怎麽做,我一定能做的到。”

  ??楊淩安慰道:“你不用擔心,這個皇帝沒有一點架子,很好說話,你以前曾經見過他的。”

  ??韓幼娘吃驚道:“甚麽?我何時見過皇上?”

  ??楊淩微笑道:“不記得曾經來咱家祝賀咱們搬來京城的那些東宮侍讀了麽?那個扯著破鑼嗓子一會兒叫你嫂子、一會叫你幼娘姐姐的家夥,便是當今皇上了。”

  ??…………

  ??神機營掌火器,土卒擅使火銃火炮,如今官兵持在手中地卻是江西寧王進供的巨型焰火。楊淩一回到村中首先想到的就是預防山火,因此吩咐柳彪進山尋找一個草木稀少的地方。

  ??柳彪先找了村中地保問清了四周地地況地貌。按照地保的指點,很快找到了一處峽穀,這裏草木稀少,僅有地百餘顆樹木也被柳彪派人削去樹枝拖走,隻餘下一顆顆光禿禿的樹幹。

  ??天色垂暮,正德才在禦林軍的護侍下趕到高老莊,後邊的大漢將軍抬著十五口箱子。除了十箱焰火,居然還帶了五箱彩燈。

  ??等到這大隊人馬沿著山中小路進了那處峽穀。天色已大黑了。楊淩今見他帶來五箱彩燈,幹脆叫人取了出來全都掛在那百株樹幹上,這五大箱竹蔑彩絹製成的彩燈一經支開點燃,頓時尤如漫天星火,本來漆黑荒涼地山穀立時充滿了一種神秘浪漫的氣氛,使人疑似置身星河之中。

  ??這樣美麗地夜景不隻正德從未看過,便是隨他前來的劉瑾、穀大用以及滿坑滿穀的官兵都瞧得心曠神怡,生怕驚擾了這仙境般的氣氛。

  ??待到“嗵”的一聲,第一枝焰火升空。旋即如同金菊銀絲漫天怒放,一會如流星雨,一會如火樹銀花,一會又如萬千火龍、銀色垂柳,腥紅地、湛藍的、金黃的著色,姹紫嫣紅絢麗無比。

  ??楊淩站在正德身邊。仰望著這時美麗的讓人失神地夜空,心中隻遺憾沒有帶著幼娘一起來欣賞這難得的美景。

  ??燦爛總是短暫的,不知多少能工巧匠,耗費了多少銀兩製造的焰火終於燃盡了,山穀裏彌漫著一股硝煙味兒。楊淩使勁地吸了口嗆人的火藥味兒。在心中暗暗發誓,明年將要離開這個人世之前,一定也要讓幼娘欣賞一次無緣美麗的焰火,場麵一定要比這次更大,氣氛更浪漫,讓幼娘心中永遠留著一個浪漫地夢。

  ??直到興衝衝地踏進威武伯府,正德皇帝還是興奮不已,這樣的一幕景色對一個久居深宮。卻又充滿浪漫的,實在是一種不可抗拒的衝擊,以至豐盛的酒筵席上他一直興致勃勃地談那些焰火。

  ??皇帝老子不吃飯,別人怎麽好開動?大家隻好一起在那兒挺著。正德興奮了半晌,才對楊淩笑道:“楊淩,幼娘姐……咳咳,你地夫人呢?朕怎麽沒有看到?”

  ??楊淩心中暗喜,連忙起身道:“回皇上,拙荊自從知道皇上要來,也歡喜的很呢,可是她是婦道人家,不好出來見你。”

  ??正德擺手道:“哪來這些規矩,請她出來見見吧,嗬嗬,早知道這麽好玩,你應該帶她一起去的。對了,你還沒有告訴過她我的身份吧?”

  ??楊淩忙道:“皇上吩咐過的,臣哪敢違背?她還不知道您就是那位小公子呢。”

  ??正德大喜,好像又找到好玩的東西,他連忙道:“快要她出來,嗬嗬,想必一見朕,她一定會嚇得大吃一驚。”

  ??幼娘出來時,楊淩、正德、韓幼娘都大吃一驚。幼娘是故意裝出的震驚,不過雖說已經知道這位皇帝就是當初見過地那位小公子,她的心情還是十分緊張,雖是做作,倒有七分的真實。

  ??楊淩和正德可是真的嚇了一跳,楊淩雖說要她裝扮的像是久病在床,可是也沒想到韓幼娘會這般形像。頭發淩亂,臉色臘黃,好似剛剛拖著病軀從床上爬起來似的,正德瞧見她模樣不禁大吃一驚,吃吃地指著她道:“你……你……怎麽這般模樣?”

  ??韓幼娘緊張地摸了摸臉蛋兒,也不知蘇三塗的這薑汁會不會被人看出破綻。楊淩見幼娘還是有些緊張,忙替她答道:“皇上,拙荊自從上次大病之後一直未曾痊愈,這身子越拖越弱,微臣實在是……唉!她這病如果有郎中時時在一旁服侍,慢慢調理也就好了,可是咳!”

  ??正德不以為然地道:“那你便找個好郎中嘛,難道你連個郎中也請不起了?”

  ??楊淩愁眉苦臉地道:“皇上有所不知,拙荊患的是婦人之病,何況還要人隨時服侍在旁,男人實在是不方便呀,臣找來找去都找不到一個合適的郎中,後來好不容易尋到一個郎中,不但醫術高超,而且又是女子,實在是最合適的人選了,可是她……咳!不提也罷!”。

  ??正德聽的莫名其妙,問道:“既然找到了合適的郎中,為什麽不聘她上門診治?你又有什麽難言之隱了?”

  ??劉瑾瞧了楊淩一眼,湊到正德跟前溫聲細氣地道:“皇上,楊大人寧可讓夫人病著,也不敢找那位女郎中,實在是因為……那位女郎中是高廷和的女兒。”

  ??正德聽了一呆,半晌才奇道:“高廷和?高廷和是誰?他的女兒很了不起麽?既然是做郎中的,為甚麽不能給幼娘姐……楊夫人看病?”

  ??劉瑾聽的差點兒腦充血,他連吸兩口大氣,才一臉怪異地道:“皇上,高廷和就是……就是給先帝診治病情的那位太醫呀。”

  ??正德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他瞧了瞧楊淩和病體孱弱的韓幼娘,默然半晌才緩緩問道:“是他的女兒?我記得他的女兒好似也受了懲罰,那女子現在在哪裏?”

  ??劉瑾忙道:“回皇上,高太醫失職誤診被砍了頭,他的女兒……刑部判她充入教坊司永世為奴了。”

  ??“哦?教坊司?”教坊司這衙門正德自然知道,可是卻從沒人向他提起教坊司除了宮廷禮樂歌舞還有什麽,他不禁奇怪地道:“入教坊司為奴?在那裏做些甚麽?”

  ??劉瑾陪笑道:“就是陪人喝喝酒、跳跳舞,哄男人開心。”

  ??劉瑾說話八麵玲瓏,這句話可是一點毛病挑不出來,首先教坊司的確有這種樂伎,誰知道教坊司安排給高小姐的是不是這一種。至於另一種更卑微的,若真有人挑毛病,一句皇上年幼,免得汙了聖聽就足以對付了。

  ??正德聽了果然大為不滿,拋除他還不能理解的貞操節氣,這種懲罰讓他感覺好似沒有懲罰一樣。這種奴婢做的也太開心了,這是為奴呀還是享福呀?

  ??正德不悅地指袖道:“洪鍾那個老糊塗,這算是甚麽懲罰?劉瑾,明日你就去教坊司傳朕的口諭,調那個高……什麽和之女到威武伯府充作家奴,專司為楊夫人診病!”

  ??<h2>回到明朝當王爺_第95章 舉人的信</h2>

  ??翌日一早,女神醫高文心小姐脫了樂藉,被一頂小轎悄然接出城去。

  ??晌午,禮部尚書王瓊被皇帝恩旨赦免出獄。白發蒼蒼的王尚書一出刑部大獄,便猶如凱旋而歸的英雄般,被趕來迎接的官員們圍起來噓寒問暖,那番作派真是轟轟烈烈.朝中官員來了大半,三位大學士雖然不方便露麵,也遣人送了賀儀。

  ??尚書府上大排筵宴,一班有文采的官員,不免分韻鬥詩、恭賀奉迎一番。酒至半酣,王瓊端起杯來走到大廳中央,團團一揖道:“諸位同僚好友,王瓊觸犯天顏,犯罪入獄,多虧諸位好友多方施以援手,王某才得脫牢籠,王某真要多謝諸位了。這一杯酒,老夫敬大家!”

  ??王瓊說罷,舉起杯來一飲而盡。他雖在家中設酒答謝諸位同僚,仍謹守著禮儀,為先帝穿著一身理孝,白發白須,滿麵的正氣。前來賀喜的官員見尚書敬酒,紛紛起身應和。

  ??吏部尚書馬義升笑道:“王尚書首先文章,天下敬仰,身為禮部尚書後更是克盡職守,那日為了勸誡皇上守禮,一時激憤衝撞了聖駕,原本算不得什麽大事,縱然我等不上書求免,皇上也一定會赦了大人的。”

  ??王瓊聽吏部天官如此讚譽,不禁欣然一笑,走回席前坐下道:“馬尚書過譽了,我華夏上國乃禮義之邦、食禮之國,聖人創五禮,我等便該懂禮、習禮、守禮、重禮。此乃經國家、定社稷、序人民、利後嗣的大事。身為臣子地豈能見君有過而不言?但能勸得皇上守禮,漫說坐牢,縱是一死那又如何?”

  ??王鏊連連點頭稱善道:“聖人以禮明德,以禮敬德,所謂人無禮不生、事無禮不成、國無禮則不寧,大人犯顏直諫堪稱百官之表率,我等上折求恕。乃是份內之事。”

  ??右都禦史、總督宣化、大同、山西軍務的兵部侍郎劉宇劉大人聞言忽道:“據下官所知,皇上親軍侍衛統領楊淩楊大人今晨曾向皇上為大人求情,他是皇上跟前的紅人,說不定此番大人出獄出力最大的便是楊大人呢。”

  ??王瓊聽了拂然不悅,冷笑道:“一介孺口小兒,仗著是東宮舊臣,得以出入朝堂之上。他懂得什麽?哼!老夫規勸皇上回殿守靈時,就是他讒言阻止,老夫一怒之下才使硯擲他,他豈會為老夫求情?”

  ??楊芳聞言道:“楊淩進言為尚書大人求情,此事確是有的,不過……依本官看來。他必是見尚書大人入獄。群情洶洶、百官憤怒,為免自己成為眾矢之的,才這般惺惺作態!”

  ??刑部侍郎趙簡之一拍大腿道:“正是,老大人在獄中這幾日想必還不知道,那楊淩還向皇上進言,著天下富省官員不得在本省任職,美其名曰杜貪防汙,如今鬧得是烏煙瘴氣、一塌糊塗。”

  ??“甚麽?”王瓊驚怒道:“治世之道。不以法令為亟,而以教化為先。若要杜貪防汙,該當論禮樂、正身行、廣教化、美風俗。以製度戒貪,何如以道德教化?這不是舍本逐末嗎?”

  ??工部尚書徐貫瞧見周圍官員論及楊淩提諫的這條新政大多頗有微辭,心中暗喜,他微微一笑道:“王尚書說地是,善法令禁於一時,而教化維於可久,此等經國之論。豈是他區區一個同進士出身的秀才懂得的?”

  ??吏部侍郎焦芳原本在吏部任職,是王瓊的老部下,迫於顏麵不得不來道賀,但他心胸狹窄之輩,王瓊出於私心曾經打壓於他,焦芳一直耿耿於懷,此時冷眼旁觀,見他們對新帝寵信楊淩,使他竄升迅速大多心懷嫉恨,心中不由暗暗冷笑,悄悄打起了自己的算盤。

  ??兵部尚書劉大夏蹙著白眉道:“嗯,老夫也覺得那小子鬧騰的有些不像話了,昨兒皇上突然出宮去了西郊皇莊,夜裏麵西郊山穀中彩霞漫天,神機營左哨軍奉聖諭駐紮在那裏,今日朝上老夫問起昨日之事,皇上竟說是觀看夜間演練,依老夫看,嘿嘿……”

  ??劉大夏說到這裏住口不語,隻是不斷搖頭。

  ??王景隆和他那幾位知交好友坐在廳邊自成一席相陪,聽了他們說話,趙雍笑道:“諸位,聽到了麽?如今朝中百官對那奸佞多有不滿,隻是可惜拿不住他不法的實據,我等若能立此奇功,豈不快哉?”

  ??楊霖搖頭道:“難,朝中百官誰不耳目靈通?他若有岔子,早該被人揪住了。”

  ??趙雍冷冷一笑道:“趙老弟,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楊淩奸詐狡猾,行事小心,才叫人尋不得他把柄,找不到把柄,我們不能送他一點麽?”

  ??王景隆聽了奇道:“這要如何送行?楊兄可有甚麽妙計?若有真憑實據那也罷了”,他壓低嗓音道:“若是偽造證據陷構大臣,這可是大罪呀。”

  ??趙雍冷笑一聲道:“順卿,若非楊淩激怒令尊,老大人豈會一怒之下驚了聖駕?老人家年逾七旬,還要受牢獄之苦,身為人子,這仇若是不報,真是枉為昂藏七尺地男子漢了。”

  ??王景隆被他激的臉一紅,急忙說道:“小弟怎麽不想著替家父出這口惡氣?隻是實無憑據奈何的了他呀!”

  ??趙雍傲然笑道:“辦法還不是人想出來的?你前兩日曾去楊府托楊淩為世伯斡旋,今日正好借了這個因由上門謝恩,主動與他攀交,哼,待和他廝混的熱了,我們再見機行事。”

  ??他說到這兒也低下聲音輕輕地道:“便真的找不到,那便栽些髒物給他。到那時扼其七寸,百官彈劾,還扳不倒他麽?隻要做地巧妙,他有什麽證據說是我們栽髒?”

  ??趙雍地父親是吏部侍郎,這個衙門整治人的手段趙雍多少也聽過一些,他對楊淩倒是沒有私人恩怨,隻是早聽得父親和叔伯長輩們對楊淩頗為不滿,認定他不是個好官。想做個仗義除奸的英雄。

  ??王景隆聽了先是一喜,想了一想忽又作難道:“可是……楊淩明日便去督造帝陵,難道我追去帝陵攀交不成?”

  ??趙雍剛剛想出一個足以讓楊淩倒台的重罪,一聽這話更加歡喜,不禁眉飛色舞地道:“甚好,他不在家,府中隻餘一班沒有見識的女眷。更方便我等行事了。”

  ??王景隆翻了翻白眼,沒好氣地道:“趙兄,楊府隻餘一班女眷,我如何能登門拜訪?”

  ??這一說趙雍也呆了,楊霖卻嗬嗬笑道:“我有法子了,今天皇上不是脫了犯官高廷和的女兒樂藉身份。貶入楊家為奴麽?嫂夫人纏綿病榻久矣。一直尋不得良醫,王兄今日可去楊府答謝一番,然後提及想攜妻診病,諒來楊淩沒有不答應地道理,如此一來他縱然不在家,王兄豈不是也可登堂入室了麽?”

  ??楊霖聞言大喜,讚道:“不錯,此計甚妙。順卿且依計行事,待摸清楊家底細,再徐圖之!”

  ??王景隆聽了也不禁不喜,不知為何,心中忽地翩然躍上兩個楚楚動人的美婢倩影來。

  ??…………

  ??陽光下富有江南風韻地高府花園明媚俏麗,轉入那道已被蒼苔染成碧綠色的石門,腳步輕輕一動。九曲回廊下水池陰影處的叢叢金紅色的遊魚便聞聲攸然遊去,逃向草叢深處。

  ??假山石上垂下藤蘿無數,從池塘上憑空搭起一道簾蓬,直連到曲折石廊上的根根橫柱上,將陽光掩住,隻在枝葉間瀉下無數斑駁陸離地光影。

  ??這樣靜謐優美的景色,楊淩卻全無心思欣賞。昨夜他護送正德皇帝回京,早上派親兵隨劉瑾去教坊司傳了聖諭,護送高家小姐回來,他卻奉命留在宮中。

  ??楊淩還道小皇帝又有什麽貪玩地主意,想要支使他去做,想不到散朝後正德皇帝卻告訴他,朝中大臣對他滯留京城不奉差使多有不滿,要他明日即趕赴泰陵,楊淩無奈隻得答應。

  ??如今的身份地位他已甚是滿足,也不想再求聞達,隻想多些時間陪伴幼娘,可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不是含金飯匙出生的王侯公子,想要有份無憂無慮的生活,有些事,就必須得去做地。然而泰陵完工至少也得四個月,他還有多少個四個月可以消磨?

  ??楊淩想著心事,一下下向前走著,正覺難以開口對幼娘說出離開地話來,忽地聽到悠悠揚若有若無的一陣琴聲叮咚傳來,他知道那是雪裏梅在撫琴,停下腳步傾聽了片刻,心中愁緒更勝,楊淩不禁悠然一歎,繼續向前走去。

  ??石廊綠葉掩映,一踏進來便覺涼爽幽靜,楊淩拐過一角,忽見曲廊探出半彎,懸在水上築了個荷葉狀小亭,亭蓋翠綠,四柱卻是木材本色,顯得古色古香。

  ??亭下池水蕩漾,池上俏生生一個人憑欄而坐。她一襲青衣,雙手扶著欄杆,下巴優雅地搭在手背上,臨水照影,秀發如墨,額上隻係著一條白綾。

  ??楊淩不覺放緩了腳步,那青衣少女聽到腳步聲忽地回頭望來,楊淩見這少女似是從未見過,不覺怔了一怔。

  ??那少女回頭瞧了他一眼,忙站起身來匆匆走上兩步,向他盈盈拜倒道:“文心已候著大人多時了,大人的大恩大德小婢此生無以為報,請大人受小婢一拜!”說著跪在地上端端正正磕了三個頭。

  ??楊淩一聽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位少女就是自己救回來的那位女神醫。他連忙虛扶了一把道:“小姐請起,切勿如此稱呼,楊淩實在慚愧地很,未能讓皇上赦免了你,可是如今這奴仆的身份隻是用來應付外人的幌子,女神醫名滿京師,楊淩是絕對不敢以婢女相待的。”

  ??楊淩一邊說。一邊打量她,昨夜她額上流血,臉有淚痕,披頭散發滿麵漲紅,早上睡醒時也難看地很,這一打扮起來可就耐看的多了。

  ??她的五官不算絕美,既沒有幼娘那般嬌俏、也憐兒那般妖媚。但是眸正神清,由裏到外周身上下都給人一種纖塵不染地感覺,那種風華卻非僅憑相貌便可具備的。

  ??高文心輕輕起身,低聲道:“高家逢難,小婢家破人亡,如今已是無家可歸的人了。大人救了我。這份恩德便是山高海深,何況聖旨是那般容易更改的麽?大人能做到這樣地步,已是小婢想都不敢想地結局。小婢也不敢再存癡念了,隻想做楊府一個小婢,高文心三字,從此不提也罷。”

  ??楊淩昨夜見到她時,這少女也如尋常女子一樣,驚慌失措驚駭欲絕,想不到現在神情沉靜如水,言談落落大方,與昨夜竟判若兩人。

  ??楊淩聽她如此說,心中不由暗暗叫苦,家裏一個玉堂春,一個雪裏梅已經身份尷尬不清不白的了,要是再摻和進來一位女神醫,那楊家後花園可真地太熱鬧了。

  ??楊淩忙道:“左右不過是一個空虛的身份。小姐何必介懷?我知道小姐是許了鄰村李員外家公子的,回頭我便著人去與李公子知會一聲,早日接你過門完婚。”

  ??高文心嘴角露出一絲似譏誚、似自嘲的笑意,淡漠地道:“大人,李公子家是書香門弟,官宦世家,他又是堂堂的舉人身份,你認為他會娶一個犯官之女、一個進過教坊司的女人麽?”

  ??說到這裏,她原本平靜地眼神忽然湧上一層霧氣,悲傷地望著楊淩。楊淩頓時語塞,躲閃著她地目光道:“小姐一介女流,無妄之災從天而降,你又哪有力量抗拒呢?凡有幾分天良,誰又會忍心苛責與你?這樣吧,我立即修書一封,說明,著人送去李府。”

  ??高文心張了張嘴,還未及說話,楊淩已轉身急急去了,高文心怔怔地佇立半晌,才淒然歎道:“世事冷暖,人情如霜,文心到此地步已經不堪之極了,楊大人,你又何苦多事,讓我再蒙羞慚?”

  ??楊淩想不到救了人還有一堆爛攤子要自己收拾,如今他住的是高家的宅子,無論高文心是小姐還是丫頭,待在這兒都夠叫人別扭的。

  ??其實他心中也忐忑不安,不知道那位李舉人是否在乎高家落難,是否在乎高小姐進過教坊司,如今他也是急病亂投醫,隻希望能憑著自己的身份和聲望,修書一封講明經過,希望能讓那位舉人老爺相信。

  ??楊淩回到書房,急急地寫了封信,交給老官家要他立即赴李府一趟,老管家一輩子待在高家,雖說如今高家落了難,可是對舊主仍極有感情,一聽楊大人要撮合小姐與李家完婚,立即取了書信興衝衝奔李家村去了。

  ??楊淩剛剛遣走管家,王景隆就攜了四色禮物登門拜訪來了。楊淩瞧他上次忍怒含恨,軟語相求的模樣,隻道王瓊一出獄,這位王公子是再也不會上門了,想不到王尚書剛剛開釋,他便來道謝了。

  ??王景隆存了“結納”之心,這番神情動作可就自然多了,再不是上次登門那種敢怒而不敢言的表情。楊淩也不想與門生故舊遍天下的王尚書結仇,見這位王三公子十分地熱情,也不好失了禮數,連忙奉茶款客,場麵話不鹹不淡的嘮了半天,王景隆才話風一轉,提出要攜妻子上門求醫,請楊家這位女神醫為她診治。

  ??楊淩這才恍然,隻道他是因為這個緣由才前倨後恭,本來對他的態度還存著幾分疑慮,這時也頓時釋疑。

  ??他略一盤算,如果李家公子見了自己書信肯接納高小姐,為了掩人耳目,不致讓幼娘生病的事被人揭穿,還是要三不五時的請高小姐到府上來的,幼娘本來就沒有病,這個順水人情不妨送於王景隆,當下一口答應。

  ??王景隆又敘談一會,見今日楊淩會客,廳下隻有四名家仆侍候,並未喚出上次見過的那兩位美婢,知道今日無緣得見了,隻好悵然若失地告辭離去。

  ??楊淩送走了王景隆,在書房又坐了會兒,喝了兩杯茶地功夫,老管家就急匆匆地趕回來,楊淩見了大喜,連忙把他迎進來問道:“老管家,書信送到了麽?李家公子怎麽說?”

  ??老管家氣得臉色脹紅,憤憤地道:“老爺,小人拿了您的書信趕去李員外府上,李家居然像避瘟神似的,連門都不讓我進,隻叫我將書信從門縫塞進去,老奴候了小半個時辰,李家公子才寫了封信,又順著門縫出來,從始至終,居然連麵都不見。”

  ??楊淩聽了老管家這話不禁心中一沉,他急忙要過那位李公子的回信,展開仔細讀了起來。這封信是一封典型的文言文,文字偏僻、內容高深,這位假秀才讀著那位真舉人文謅謅的書信還真的頗為吃力。

  ??楊淩一個字一個字看了半天,才大致明白了信的內容。這位李公子的信中絕口不提高家遭難的事,也不提高小姐進過教坊司的事,信中先講了一通女子應遵守的禮義廉恥,後邊又自豪地從李家上五代至今出仕入宦的光輝事跡,最後很客氣地問了一句,大人是要我這個舉人做你家婢女的夫君嗎?

  ??楊淩看完了頓時噎在那裏,他正發呆的功夫,韓幼娘喜孜孜地趕進來,說道:“相公,我今早做了酸梅湯鎮在井裏呢,你要不要喝上一碗?”

  ??楊淩拭了把汗道:“嗯……幼娘啊,去給我拿套褥子涼席夾被,相公今晚不去後院了,就在這書房裏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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