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瑩提醒蕭恪道：“恪哥兒，接下來你可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當值，那些蒙元人得知草原上的旱災已經解決了，心境難免與從前不一樣了。”

  ??如今蒙元那邊旱災已解，心中有了不少底氣，自然不想要按照原來說的那般歸順大燕。

  ??難保他們不會趁機作亂，就此毀了先前的約定。畢竟那不是一個甘心屈居人下的民族，這樣一來，負責維護金陵治安的蕭恪身上的擔子自然重了不少。

  ??蕭恪鄭重的點點頭，“侄兒都記下了。”

  ??……

  ??永安帝聽說了謝韶婚宴上的情況過後，自然不會等閑視之。

  ??“福順，去請長公主進宮，朕有些話，要當麵問她。”永安帝吩咐道。

  ??福順恭敬道：“老奴遵旨。”

  ??明月長公主接到旨意後來的飛快，一看到永安帝麵色不豫也不說什麽廢話了，忙跪地請罪道：“這次的事情，是兒臣教子無方，還請父皇責罰。”

  ??明月長公主率先認錯，這倒是讓永安帝的脾氣消了大半。

  ??“發生了這種事情，你也太讓朕失望了。”永安帝道，當初可是明月自己來求要那名蒙女做兒媳的，至於那女子是不是清白之身，應該早就有個心理準備才是。

  ??他原沒打算將蒙女許給謝韶的，要不是明月她殷切懇求，也不會有這麽一樁賜婚。這蒙女嫁入大燕一事，可務必要小心謹慎，是以謝韶弄出這檔子事來，不能不讓永安帝煩心。

  ??明月長公主唯唯應是，半點都不敢忤逆永安帝的意思。

  ??永安帝見她的樣子，到底是心軟了下來，詢問道：“這次的事情，接下來你打算怎麽做？”

  ??明月長公主回道：“父皇放心，那柳兒既然入了兒臣的府邸，那她便是兒臣認定的兒媳。成婚那日都是因為阿韶他喝醉了不懂事，才鬧出了此等笑話。等回去之後，兒臣便讓帶著阿韶前往驛站，說什麽也要打開耶律南的心結，將柳兒重新迎入府中。”

  ??永安帝欣慰道：“你能這麽想，朕就放心了。明月，你應當知道，蒙元人向來桀驁不馴，這曆朝曆代的帝王都想將其收服，可千百年來，哪個又能真正如願了？此番蒙元來歸，意義重大，朕不容許出現什麽意外。”

  ??說到最後，永安帝的麵色上增添了一絲嚴厲。

  ??明月長公主心中駭然，忙道：“父皇教訓的是，孩兒記下了。”

  ??明月長公主自宮中出來後，便帶著謝韶前往驛館，和耶律南在其中商談了好久。至於他們說了些什麽，那就不得而知了，反正這件事情最終的結果就是明月長公主和謝韶母子帶著柳兒重新回了府。

  ??這件事情沒多久，蒙元那邊旱災已解的消息便傳到了金陵。

  ??一開始大家認為蒙元那邊求和還有理由，可是這會子人家最大的軟肋都已經接觸了，再這麽安分，簡直不符合那個彪悍民族的一貫作風。

  ??果不其然，沒幾天之後，那些蒙元人就鬧起事情來，後來竟演變至當街毆打大燕的子民。

  ??“父皇，那些蒙元人狡詐無恥，向來不講信義，這幾次鬧事事件可以看出，他們並不是誠心求和。趁著眼下蒙元人尚未恢複元氣，咱們出兵還來得及。”趙寰趁機建議到。

  ??如果是兩個月前出兵，則可以將其徹底收服，可那會父皇還想著能借這次機會創立千秋功績，便選擇了相信了那麽蒙元人一回。

  ??雖然說良機已經錯過了，但是這會再出兵，還是可以省下不少力氣的，可再過幾個月，等待那些蒙元人緩過勁兒來的時候，再想收服他們，可不是那麽容易的了。

  ??康王道：“老四，你到底有沒有了解到這事情的真相？那些蒙元人不是狡詐，而是直率，他們之所以打人，還不是因為那些刁民賣給他們東西的時候缺斤少兩，將他們當冤大頭宰了。蒙元一部向來生存環境惡劣，再遇到這樣的事情，心中能不氣憤才怪。”

  ??趙寰不悅蹙眉，“三哥，金陵城下的子民品行如何，您應當是了解的。如今，你把他們稱之為刁民，難不成是說在父皇的治下，盡是一些無恥小人。”

  ??那些蒙元人分明就是在無理取鬧，康王倒好，不顧及朝廷的大計，反而為了自己這次差事能夠圓滿完成，不斷搪塞。就憑著他能眼皮子都不眨的將那些人無辜的百姓稱之為刁民，便可見這人的心胸一般。

  ??若真是登上了皇位，那才是蒼生莫大的不幸。

  ??康王道：“四弟，這可就是你的曲解了，三哥可沒有這麽一個意思。咱們大燕的百姓固然是淳樸善良之輩，可是誰又能保證，這裏麵沒有幾個異類？”

  ??福王也道：“是啊，四哥。你說的這些事情，臣弟也都聽說了。昨日臣弟的順側妃還心懷忐忑，在向本王下跪請罪呢。她說的是那些蒙元人也實在都忍不了才出手的，絕沒有破壞咱們大燕和蒙元邦交的意思。”

  ??趙寰道：“五弟，你別忘了，你那順側妃可是一名蒙女，她自然是要為蒙元人說話了。”

  ??“四哥這話說的是，可是五名蒙女都已經嫁入了我大燕，她們可都是重臣之女，如果他們求和之心不是那麽誠摯的話，又怎麽會將這五名女子嫁入蒙元來？”趙宏道，他就知道自己這個四哥看自己百般不順眼，這會還拿他府中的側妃說起事來。

  ??那順側妃再怎麽著，也是父皇親口賜下的！

  ??趙寰心中暗罵自己這兩個兄弟，隻顧得到眼前的一點利益，竟然與蒙元人那等狼子野心為伍。他們以為那耶律南就是好的了，這兩個人不過是人家手中利用的棋子罷了。

  ??不過就是棋子，不得不說康王和福王加在一起還是挺有份量的。

  ??趙寰心知這次的事情就和數年前一樣，隻要蒙元人沒有攻打大燕，他們就會相信蒙元人的求和誠意，就會同意和親之事。

  ??要不是因為他製造了一場戰爭，那阿瑩就得麵臨著嫁到蒙元去的危機，真那樣的話，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化解。

  ??趙寰道：“三哥和五弟難道忘了幾年前的事情，那個時候，帖木兒親自來到咱們大燕，也是說的誠意十足，可是後來呢？三哥和五弟難道忘了當年的教訓了嗎？”

  ??康王一時語塞，這時一個內監進來，回稟道：“啟稟皇上，蒙元左賢王正在殿外等候，想就這幾日的事情，親自向皇上解釋。”

  ??永安帝道：“宣。”

  ??耶律南緩緩邁步進來，他身著一襲暗紅色錦袍，腳蹬黑靴，十足的中原男子扮相。

  ??永安帝見了，心中就舒坦不少。這耶律南肯穿大燕的衣服，這說明他還是很認可這裏的文化，不像當年帖木兒來的時候，整個蒙元使團都穿著自己那部族的衣服。

  ??有些甚至是露出胸膛來，絲毫都不顧忌他們大燕那些禮教甚嚴的女子。

  ??這耶律南的穿著打扮，讓永安帝不由得緩和下態度來，雖然知道耶律南此次應是為了日前街上幾件衝突事件而來，永安帝還是得按例詢問道：“左賢王此刻求見，究竟有何要事？”

  ??耶律南微微彎腰，鞠了一躬，道：“本王禦下不嚴，導致近日族人與陛下子民產生些摩擦，本王生怕因這些小事影響蒙元和大燕的邦交，是以前來說明情況。”

  ??康王道：“左賢王來得正好。要是再晚一會，那可就有理都說不清了。”

  ??“老三！”永安帝不悅嗬斥道，老四再怎麽厭惡蒙元人，那也是他的親兄弟，看老三這樣子，倒像是耶律南看做是兄弟，將老四當成仇人了。

  ??耶律南了然一笑，望向趙寰，笑著道：“本王能理解景王殿下的心情，之前邊境動亂數年，死在我們蒙元人手裏的大燕子民確實有不少。景王殿下心懷顧忌也是理所應當之事，若是本王和景王殿下異地而處，恐怕也會有此番想法。”

  ??康王目瞪口呆，這耶律南不會是腦子進水了吧，從始至終他可是幫著蒙元那邊，這人倒好，反過來去抱老四的大腿。

  ??耶律南自然是不會顧忌康王在想什麽，繼續道：“隻是景王殿下鎮守北方多年，應當知曉，這但凡是交戰，就免不了損傷。我蒙元也有不少大好男兒折損在您的刀下。”

  ??趙寰眉毛一挑，問道：“怎麽，你是想和本王算賬？”

  ??耶律南忙道：“本王絕沒有這個意思。說這些，隻無非是希望景王殿下能夠放下心中的成見，大燕和蒙元能夠交好，那可是能夠流傳千古的佳話，還請景王殿下能夠促成。”

  ??這話說的，何其的冠冕堂皇。趙寰嘴角微不可見一抽，道：“本王自然願意邊境相安無事，百姓安居樂業，隻是蒙元的誠意，實在是令本王不得不慎重思量。”

  ??這蒙元旱災未解的時候，金陵城中可是太平得很。那蒙元人早不鬧事，晚不鬧事，偏偏在知道故鄉天降甘霖的時候開始打人了，這求和的誠意，誰信？

  ??耶律南道：“本王知道景王殿下是因這幾天市井街頭的一些小摩擦而心有芥蒂，這些事情確實是我禦下不嚴所致，涉事人員，本王已經罰了他們五十大板，若是景王殿下心中覺得還是不解氣，本王可以親自將人押送到景王府，由您親自處置。”

  ??趙寰正色道：“左賢王此言差矣，本王權責有限，可管不了你們蒙元的勇士。這事情就算是要定奪，也自然有父皇聖裁。”蒙元那邊就算要交代打人事情，可在這朝堂之上，應當率先向父皇回稟，這下子耶律南越過父皇去說要將人送到他手裏，這是要害他呢還是要害他呢？

  ??永安帝聽聞趙寰這麽一說，也體會出耶律南的意思來，他那是想搞老四啊。

  ??如果今日耶律南對別的王爺說這件事情，永安帝或許會心中不喜，可是他相中了趙寰作為自己的繼承人，耶律南想搞他，這恰恰說明了趙寰有本事，能夠讓蒙元人忌憚不已。

  ??這說明他沒有選錯人啊。

  ??永安帝心情反而舒暢了不少，道：“既然左賢王對滋事之人已經懲戒了，這件事情也就這麽過去了。”

  ??“皇上聖明。”耶律南道，“為了表達我們蒙元的誠意，本王已經特意回稟了我們可汗，願以一己之身留在金陵為質。”

  ??眾臣不禁駭然，這耶律南在蒙元那邊可不是沒有實權的王爺，如果將他留在蒙元，自然會引得那邊忌憚，這樣的話大燕便可沒有後顧之憂了。

  ??“父皇，兒臣認為左賢王說的可行。”康王說道。

  ??耶律南絕對不可能如他表麵上所說的那樣心甘情願當人質留在金陵，不過帖木兒已經同意了他的提議，這隻能說明蒙元那邊在醞釀著更大的陰謀。

  ??隻是在陰謀沒有浮出水麵之前，他若是一個勁兒的懷疑蒙元求和的誠意，自然便會遭到康王一脈的反擊，而且明麵上他不會有什麽大的勝算。

  ??這個時候，趙寰隻能表示同意。

  ??永安帝甚是高興的說道：“左賢王能夠留在金陵，那真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隻是驛館簡陋，難免委屈了左賢王。這樣好了，朕為左賢王賜下一座宅院，以供左賢王居住。不知左賢王意下如何？”

  ??之前耶律南住在驛館，是因為他隻是住一段時間而已，沒多久就要回到蒙元去了，根本沒有必要為他賜下一個宅院。

  ??可這會他已經說了自己當作人質留在金陵，這性質可就不同了。他這麽一待，怎麽著也得好幾年吧！這樣的話，讓他住驛館也是大大的不方便。

  ??耶律南抱拳道：“聖上體貼，本王在這裏謝過了。”

  ??耶律南身為蒙元的左賢王，自然不能為他隨便賜下一座宅子，永安帝自然要謹慎考慮下地址。

  ??耶律南卻道：“啟稟聖上，不用那麽麻煩了，本王聽說，原先的定國公府尚且空置著，不如就讓本王住在那裏吧。”定國公府鄭家自從被滿門抄斬之後，那大門上便上了封條。

  ??事情已然過去數載，卻一直沒有迎來新的主人。

  ??那府邸畢竟是死過人的，甚為不祥，也就沒多少人願意去住。當然，這隻是其中原因之一，至於另一個原因則是，那府邸的規製可是當朝國公爺的標準，就算是降低些標準，也得是有侯爵之位的人才能去居住。

  ??正是因為那些人都不夠格，因此定國公府一直被空閑了下來。

  ??之前永安帝還發愁那宅子怎麽處置，這會子耶律南自己提了出來，他自然是欣然賜下。

  ??既然他不嫌棄那宅子不吉，就隨他住好了。

  ??耶律南笑道：“本王在這裏謝過陛下。”

  ??永安帝也放下了心中一塊大石，“蒙元求和的誠意已經十足了，依朕看前段時間那些糾葛就讓它過去吧。眾位卿家可還有要事啟奏？”

  ??眾臣搖頭不語，這會子他們在朝班上站得夠久了，都想著能夠早點下朝好好歇息一下呢，誰還會那麽沒有眼色得上奏事情？

  ??要是這麽做的話，那一定是會觸犯眾怒的。

  ??這爭爭吵吵了一上午，事情終於圓滿解決，永安帝心中也舒出了一口氣，是時候回去休息休息了。

  ??他給福順使了一個眼色，福順往前走了幾步，捏著嗓子高聲道：“退朝！”

  ??永安帝邁步，離開了金殿。福順卻留了下來，對耶律南道：“左賢王，皇上讓老奴給您捎幾句話，那宅院因著荒廢多時，打掃出來需要幾日時間，還請左賢王能夠在驛館委屈幾天，等那宅子收拾好了，再請您入住。”

  ??耶律南道：“這個自然。”

  ??福順點頭，繼續道：“還有一事，皇上說了，既然左賢王是留在金陵為質的，那麽使團是否則該讓他們回去了。左賢王還是盡早挑選兩個用得慣的人在身邊，剩下的，就讓他們返回故土吧。至於府中伺候的下人，皇上自然會為左賢王準備妥當。”

  ??那使團怎麽也得的上百人，如果耶律南為人質的，再讓這麽多人留在金陵，就說不過去了。

  ??耶律南說出留在金陵的時候就已經想到了，永安帝肯定會將他身邊的人都給替換一遍，既然免不了在個陌生的地方被無數雙眼睛監視著，他幹脆選個對自己有利的。

  ??所以他向永安帝要了定國公府，那可是鄭柏最熟悉的地方了，到時候他們想做些什麽事，瞞起永安帝的眼線來，也便利得多。耶律南道：“本王知曉了，有勞福公公。”

  ??福順微微頷首，不欲與耶律南多談，“皇上那裏還等著老奴呢，老奴就先告退了。”

  ??他拿著自己的拂塵，便急匆匆追尋永安帝去了。

  ??耶律南環望著朝中重臣，抱拳道：“各位大人，等本王新居收拾好後，便在府中設宴，到時候還請各位大人賞臉光臨。”

  ??“一定，一定。”這肯定作出答複的，自然是康王一脈。

  ??耶律南對康王笑笑，表示自己領受了他的情。

  ??隨後，他便眸光一轉，望向趙寰：“景王殿下，到時候不知道您肯不肯給本王這個麵子？”

  ??趙寰倒想看看耶律南葫蘆裏究竟賣什麽藥，道：“左賢王盡管放心好了，屆時本王一定捧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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