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回 攝政王與首輔大人
作者:瑾瑜      更新:2021-08-13 13:41      字數:9300
  很快內務府今夜當值宮中的副總管之一來了,不是聰明人,年紀輕輕也混不到副總管的位子了,見這會兒本不該在京中,更不該在宮中的宇文修長身玉立的站在台階下,居高臨下般俯視下麵跪著的一眾妃嬪,眾妃嬪都哭得一副傷心欲絕,卻不敢有任何二話,連賢妃謹妃兩位身懷有孕,在宮裏最風光的主兒,也是三緘其口,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忙也跟著跪下,哀哀的哭起來。

  ??一時行人司、宗人府和內閣各部的人俱都到了。

  ??行人司是什麽都知道的,宗人府和內閣也不乏知情人,便不知情的,一路從皇城的宮門行至懋勤殿,見到了還來不及全部搬走的屍體,來不及衝刷的血跡,還有來不及揮散開來的血腥味兒,也什麽都明白了……如今見了宇文修,便比以前恭敬得多了,連一個質疑他這會兒為什麽會在宮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或是皇上好好兒的,怎麽就會忽然駕崩了的聲音都沒有。

  ??宇文修見人都來齊了,才淡聲開了口:“皇上近來每覺龍體不適,惟恐變生掣肘,所以日前特意密旨宣我回京,交托後事,所幸我快馬加鞭,終於於今夜趕了回來,趕上了見皇上最後一麵,不負皇上所望。範大人,既然該來的人都已來了,宣旨罷。”

  ??行人司的司正範大人,便應了一聲“是”,行至當中,自袖裏掏出幾卷聖旨,依次念起來:“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一共三道聖旨,一道是冊封皇長子宇文翀為太子的,一道是封金吾衛指揮使宇文修為攝政王、兵馬大都督,兵部侍郎為內閣首輔、輔政大臣的,一道是讓原內閣和軍機處好幾位上了年紀,處理起政事來,每常“力不從心”的臣工告老的。

  ??宇文修待範大人將聖旨都念完了,退至一邊後,方再次開了口:“本王既蒙先帝信重,封為了攝政王、兵馬大都督,惟有與平大人一起,匡扶社稷,輔佐幼帝,重振我大鄴天朝上國的威名,讓百姓安居樂業。不過當務之急,還是先帝的喪儀並新帝登基兩件大事,好在先帝殯天前,特意交代了本王,喪儀一切從簡,太子殿下又是眾望所歸當仁不讓,倒也不至於捉襟見肘雜亂無章,望在場的諸位與滿朝文武,能與本王和平大人一起,匡扶社稷,造福百姓!”

  ??一席話,說得本就因三道聖旨而如遭雷擊般呆住了的好些人,越發呆若木雞,尤其是內閣和軍機處幾位素日位高權重,如今卻被“告老還鄉”了的老臣。

  ??當他們不知道皇上駕崩得蹊蹺,這三道聖旨更是來得蹊蹺,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大家都心知肚明嗎?才弑了君作了亂,不夾著尾巴做人便罷,還立刻就開始排除起異己來,真以為如今的朝廷和整個天下,都輪到他們兩個隻手遮天了嗎?憑什麽有好處不能大家一起賺!

  ??原內閣首輔,才被平雋取而代之了的趙大人,冷笑一聲,便要說話。

  ??一抬頭,就對上宇文修冷得近乎沒有一點溫度的雙眼,再想起他那個背地裏別人一提及他,便直接用來代替姓名官職的外號“煞神”,還有方才自己一路進來,聞到的令人幾欲作嘔,這會兒都還似在鼻間縈繞的血腥味兒……趙大人一下子泄了氣,一個字都不敢說了。

  ??他怎麽忘了,眼前的人殺過的人,屍體碼起來,都可以做一城的城牆了,他還曾眼睛都不眨的,將敵人的五千俘虜,整整五千條人命全部坑殺了,一個活口都沒留,難道自己是內閣首輔,命就比別人更硬,更多一條不成?在這個亂七八糟的世道,隻有拳頭硬、手下有兵將的人,說的話才做數,才能更好更久的活下去,否則,連一國之君都說沒命就沒命了,何況他呢?

  ??還是趁著這會兒宇文修肯讓他告老還鄉,不打算趕盡殺絕,帶著家小趕緊撤離盛京城這是非之地罷,好歹一家人還能平安富足的活下去,不至於家破人亡,悔不當初。

  ??念頭閃過,趙大人深吸一口氣,將本已到嘴邊的話全部改了:“老臣近來的確每常覺著上了年紀,眼花體衰,力不從心,隻想著先帝龍體欠安,不敢提出告老還鄉罷了,不想先帝龍馭賓天之時,尚且記掛著老臣,恩準了老臣告老還鄉,老臣實在是感激涕零,待送罷先帝最後一程後,便帶領家小離京返鄉,不辜負先帝的恩典。”

  ??宇文修聞言,眼裏稍稍有了些溫度,這趙大人倒是能屈能伸識時務,好罷,本來打算讓他將這一年多以來貪墨的財物全部吐出來,才準離京的,如今他既懂事,且給他留一半罷。

  ??而其他幾個被點了名告老還鄉的老臣見趙大人都這樣說了,趙大人能想到的,他們自然也能想到,既連領頭的人都已屈服了,他們注定抱不成一團,扭不成一股繩,也不能再想什麽法不責眾了,何況宇文修那麽狠的人,隻怕也不會忌憚什麽法不責眾,更不會在意輿論和名聲。

  ??隻得也跟著趙大人的話說道:“老臣等也是感激涕零,一定不辜負先帝的恩典。”

  ??宇文修眼裏的滿意之色就更甚了,如今的朝廷,用烏煙瘴氣來形容,是一點也不為過,畢竟上行下效,明貞帝都那個德行了,還指望下麵的臣工能多盡職盡責,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嗎?

  ??所以他和平雋必須先把消極怠工,屍位素餐,甚至魚肉百姓的官員全部換了,換上一批能做事肯做事的人,從中央到地方,那樣大鄴才能有振興的希望,百姓們也才能有安居樂業的可能,而在這個過程中,他既是攝政王,也是姓宇文的,手上還掌著兵權,那自然隻能由他來唱白臉,把人都嚇住,再讓平子清來唱紅臉,一張一弛,恩威並施,方能事半功倍。

  ??宇文修因說道:“既然眾臣工都對本王的話沒有異議,那便即刻分頭忙活起來,範大人把先帝的遺詔盡快昭告天下,趙大人幾位將先帝的諡號盡快擬出來,再公推一位山陵使,內務府和宗人府盡快將先帝小殮和大殮的一應用品都準備起來,宮裏宮外也都要立時換上白綾白布,至於何時文武百官和內外命婦開始哭靈,且待本王請示過太後之後,再做定奪。”

  ??話音剛落,平雋從裏麵出來了,居高臨下掃了一眼下麵跪著的烏泱泱的人群後,向宇文修道:“攝政王,太後娘娘哭暈過去了,皇上也是年小體弱,臣的意思,不若先讓人送太後娘娘和皇上回去歇息一會兒,待天亮以後,先帝的喪儀,還得太後娘娘和皇上主持大局,也免得力不從心,累壞了太後娘娘和皇上。”

  ??趙大人等人方才在見到本不該此刻出現在懋勤殿的人,就在眼前,已震驚過一回了,這會兒再見到平雋忽然從裏麵出來,已是沒什麽可震驚的,或者說早已麻木了。

  ??他們也自來都知道平雋非池中之物,將來必定要位極人臣的,所以素日都待他十分的客氣,至少他要辦的事,一般都是能辦便給他辦了,不能辦,拒絕的態度也是十分婉轉客氣的,就是想著,以後見麵三分香火情,自己的兒孫將來有什麽事,他能行個方便。

  ??但打心眼兒裏講,他們都是不喜歡平雋的,覺得他鋒芒過露,得理不饒人,一板一眼的從來不知道變通,就跟滿朝文武隻他一個人在辦實事,其他的人都是廢物一般。

  ??然而到了此時此刻,他們才知道,平雋素日算什麽鋒芒畢露,他素日已經收斂了自己的鋒芒,這會兒才真正是鋒芒畢露好嗎,他們一個個的也自詡閱人無數了,居然一直到此刻才發現。

  ??如今他與宇文修站在一起,一者儒雅而英氣,一者強硬而冷肅,論起氣度威勢來,竟是毫不遜色,可不是說他們兩個私下頗為不和,據說還有奪妻之恨嗎?怎麽會忽然就聯手做了這麽大的事,而他們兩個聯了手,這天下還能有誰是他們的對手,又有什麽事是他們辦不到的?!

  ??宇文修點點頭:“那本王這便安排人送太後娘娘和皇上回宮去歇息,內閣的事,還要勞平大人多費心了。”

  ??平雋也點點頭:“攝政王客氣了,臣的分內之事。”

  ??兩個人旁若無人的說著話兒,不防下麵賢妃忽然尖叫起來:“宇文將軍與平大人什麽意思,皇上又不是隻有大皇子一個皇子,憑什麽大皇子就眾望所歸當仁不讓了?淑妃不過隻是個丫頭侍婢出身,從來母憑子貴,卻也子以母貴,一個婢生子,哪有資格繼承大鄴的萬裏江山,皇上英明神武,怎麽可能做出此等愧對列祖列宗之事,謹妹妹說是也不是?宇文將軍與平大人最好三思而後行!”

  ??不怪她方才以為自己母子的機會來了,且至少是一半以上的機會,實在是簡沫母子近來在宮裏簡直形同隱形,何況簡沫明麵上的出身,委實有些上不得台麵,又惹了明貞帝的厭棄,就算她還有個兒子,一樣翻身無望,皇上又不是這輩子隻能有大皇子一個兒子,馬上就會添二皇子三皇子了,不是麽?

  ??所以她有意無意的將簡沫母子給忘到了腦後去,根本沒想到,明貞帝駕崩後,自己最大的對手,已不是謹妃,而是淑妃母子了這上頭去。

  ??還是之後聽了聖旨,她才想了起來,立時如遭雷擊,比趙大人幾個還驚怒,若不是知道自己眼下萬萬不能暈,咬緊了牙關也要撐過去,她當時就要氣暈了,隻可惜一直沒能找到自己說話插嘴的機會,如今總算有機會了,她自然要為自己母子最後一搏。

  ??宇文修聽了賢妃的話,冷冷看了她一眼。

  ??懷著五六個月身孕的孕婦,這會兒本該好生將養著的,他看在潯潯如今也懷有身孕的份兒上,原還想著,隻要她和謹妃兩個都識相的安安分分的,她們的娘家也別再抱任何非分之想,他不會對她們怎麽樣。

  ??誰知道,他還什麽都沒說,什麽都沒做呢,賢妃倒先跳出來公然質疑他的話了,如此的不識相,那他還有什麽可客氣的!

  ??宇文修正要說話,平雋拉了他一下,也不能光讓他唱紅臉,自己也該偶爾唱唱才是,何況這種與人扯皮打嘴仗的事,當然還是自己來做更合適,也省得有損他“煞神”的威名,到底賢妃還懷著身孕,他末了也不能真把她怎麽樣,要收拾她的娘家,也不能立時就動手,且現下的確沒有時間不是嗎?

  ??平雋遂勾唇自己開了口:“賢太妃娘娘這話,是在質疑先帝的決定嗎?臣念在先帝剛剛駕崩,娘娘悲傷過度之下,說的話未必是出自本心,可以不予追究,可娘娘質疑太後娘娘出身卑微,還說今上是‘婢生子’,是何居心,知道的,可以體諒娘娘是傷心糊塗了,不知道的,還以為娘娘在質疑成宗爺的出身,質疑大鄴曆代列祖列宗呢,如此大不敬,該當何罪!”

  ??一席話,說得賢妃黃了臉,暗暗懊惱起自己怎麽氣糊塗了,說話竟連最基本的顧忌都沒有了,誰不知道本朝的成宗爺那般英明神武,生母卻隻是一個蒔花宮女,若非當年機緣巧合,根本不可能得到就成宗爺之前的先帝寵幸,自然更不可能生下成宗爺了?

  ??這下可好,她才剛開口,就被眾目睽睽之下倒打了一耙,還要怎麽扭轉局勢?

  ??平雋無視賢妃青白交加的臉,半點也不憐香惜玉的繼續道:“至於賢太妃娘娘說的憑什麽皇上眾望所歸當仁不讓,其一,皇上身為先帝的長子,有嫡立嫡,無嫡立長,其二,先帝至駕崩前,惟有皇上一個皇子,就算賢太妃和謹太妃有孕在身,二位太妃就能保證自己生的一定是皇子嗎?何況國不可一日無君,難道還讓滿朝文武和大鄴萬萬千千的子民,等著二位太妃生產分娩不成?賢太妃可真是會說笑。念在太妃娘娘傷心糊塗了的份兒上,方才的話,臣與攝政王可以當做沒聽到,但僅此一次,下不為例,還望娘娘謹記!”

  ??賢妃簡直快氣死了,更後悔她以前怎麽就沒想到過讓父兄不計代價的拉攏宇文修和平雋,然轉念一想,隻怕正是因為淑妃母子無依無靠,二人才會選中他們的,不比自己,有父兄有家族,難道他們母子還會放著自己的父兄親人不去信任重用,反而信任重用他們兩個外人不成?

  ??可就這樣白白放棄,以後自己母子都得看淑妃那個賤人和區區一個婢生子的臉色過活了嗎?她不甘心,死也不甘心!

  ??賢妃幾乎用盡全身的力氣,才克製住了自己沒有繼續與宇文修和平雋硬碰硬,而是緩聲說道:“本宮的確傷心糊塗了,連自己說了什麽都不知道,可本宮說的也是事實,成宗爺那樣的不世明君,曆朝曆代又能有幾個?尤其如今大鄴國運不比從前,就更是需要一位德才兼備,十全十美的新君,才能令四海臣服,萬眾歸心了,本宮也是為大鄴的江山社稷考慮,所以才會請攝政王和首輔大人三思,謹妹妹,你說是也不是?”

  ??她這回學聰明了,把自己的私心全部掩蓋在了一心為公之心之下,也識相的叫了宇文修為攝政王,平雋為首輔,還再次拉了謹妃下水,她就不信了,謹妃真能眼睜睜看著煮熟的鴨子飛離嘴邊,還一聲都不吭。

  ??隻可惜現實很快讓賢妃失望了,謹妃還真是一聲都不吭,當沒聽見她的話一般,隻顧低頭哭自己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對明貞帝有多深的感情呢。

  ??賢妃卻不知道,謹妃旁觀者清,已看出至少現下是木已成舟無力回天了,她和她的娘家就算要籌謀什麽,也得等她真生下了兒子以後,那怎麽也得是幾個月後的事了,她現在何必急著做出頭鳥,好給攝政王現成的借口拿了她和她的娘家殺雞儆猴,樹立自己的威信?隻要她生下了兒子,來日方長,從來沒有永遠的朋友,隻有永遠的利益,一切就還是有希望的。

  ??還有一點,謹妃未進宮前,曾無意見過平雋一麵,對平雋是一見傾心,後來她的母親要為她相看人家,她哪個都不肯,她的母親動了疑,問了她的貼身丫鬟,才知道了她的心意,想著平雋才貌家世俱佳,前途還不可限量,若自家女兒能嫁了他,倒真是一門再好不過的親事了。

  ??於是找人探了平大太太的口風,平大太太見過謹妃後,倒是對她頗為滿意,平雋卻一口就拒絕了此事,弄得謹妃傷心又難堪,之後方進了宮,卻是一直不曾真正忘記過平雋……哪裏會想來,二人再見麵時,會是這樣的情形呢?

  ??雖然知道平雋極有可能根本不認識自己,謹妃還是覺得自己不知道該怎麽麵對他,前腳她還一片癡心不悔的樣子,後腳便已懷了別的男人的孩子,這樣的事,實在稱不上光彩,她也過不了自己心裏那一關,惟有難堪的低垂著頭,當自己不存在了。

  ??賢妃見謹妃仍不接自己的話,又是惱怒又是鄙夷,這般的膽小怕事,自己素日怎麽會將她視為最得力競爭對手的,她也配?

  ??吸了一口氣,正待再說,就見簡沫抱著大皇子緩緩從內殿走了出來,雖白著臉紅著眼,一副不勝哀傷的樣子,卻不見了素日的卑怯與懦弱,而是有了一種說不出的氣勢。

  ??她緩緩行至宇文修和平雋麵前,欠了欠身,道:“方才攝政王與首輔大人,還有其他人的話,本宮雖在內殿,也大略都聽見了,本宮的確出身低微,若非先帝垂憐,斷不會有今日,本宮也有自知之明,本宮不配做一國太後,母儀天下,所以,本宮方才已經想好了,將皇上記到先皇後娘娘膝下,本宮隻做太妃即可,如此皇上既是長又是嫡,就真正是眾望所歸,再無人能詬病他的出身,並因此橫生事端了,未知攝政王與首輔大人意下如何?”

  ??一席話,說得宇文修與平雋都對她刮目相看起來,他們固然能鎮壓住賢妃及其娘家人,不讓他們生事,可總歸會費一番功夫,且防民之口甚於防川,他們能鎮壓住一張嘴百張嘴,卻鎮壓不住一萬張嘴千萬張嘴,如今簡沫這樣主動一退讓,賢妃及其娘家縱想利用輿論生事,也不可能了。

  ??平雋便也欠了欠身,道:“娘娘高風亮節,臣感佩於心,隻是如此一來,就要委屈娘娘了。”

  ??簡沫微微搖了搖頭:“本宮不覺得委屈,隻要大鄴江山穩固,百姓能安居樂業,本宮一點也不委屈,先皇後娘娘那樣的高義,那樣的寧可站著死,絕不跪著生,是先帝和文武百官都稱讚過,百姓們也崇敬有加的,她的兒子繼承了大鄴的江山,應當夠十全十美了罷,賢妹妹?”

  ??她壓根兒就沒想過要做太後,翀兒才幾個月大,她一心隻想養大了他,待他大了後,再籌謀他們母子的未來也不遲,最好屆時能禪位……可若做了太後,在如今後宮沒有皇後的情況下,母儀天下的便是她,旁的不說,至少四時八節,外命婦們入宮朝賀她就得升寶座,一來太浪費時間,而她什麽都不想管,二來萬一被人認出了她來,再橫生枝節,於她和翀兒都將極為不利,她斷斷不敢冒那個險。

  ??所以她可以從容的退讓,可以毫不猶豫的說自己不委屈,她的煎熬,她的所求,還有她那些痛徹心扉的感悟,又豈是賢妃能明白的,等賢妃終於得到了自己以為最好的一切,沒準兒也會很快跟她一樣,麻木不仁,悔不當初。

  ??賢妃被問得一臉的無言以對。

  ??萬萬沒想到,淑妃會有這樣的神來一筆,也太奸猾狡詐了,反正先皇後娘娘早不在了,她身為新帝的親娘,就算名義上是太妃,誰又敢真拿她當區區一個太後?必然會讓她無太後之名,卻有太後之實的,可她的兒子,卻成了嫡長子,大道正統,誰也詬病不了他,誰也不能公然的反叛他了,——她以往怎麽就會覺得淑妃根本不足為懼,從來沒真正將她視作對手過的,如今可好,打鷹不成,反被鷹啄了眼!

  ??更重要的是,她的父兄空有顯赫的爵位,卻一直沒進入朝廷的中樞,這會兒自然是進不了宮的,她孤軍作戰,哪有勝算,還是忍一時之氣,待以後再從長計議罷,宇文翀就算當了皇上,才幾個月大的孩子,一個不注意便夭折了的,之後的局勢會如何,誰也不能未卜先知,不是嗎?所以,她有什麽可生氣的,等她的兒子坐上了那個位子,她再慢慢的清算,慢慢兒的與違逆他們母子的人,新賬老賬一塊兒算便是!

  ??賢妃於是說道:“姐姐這個主意再好不過,妹妹沒什麽可說的了。”

  ??其時天已快要亮了,宇文修便與簡沫道:“先帝的喪儀即刻就得操辦起來,但至少今日,是不必太妃娘娘和皇上費心的,萬事自有本王與首輔大人,所以太妃娘娘且帶著皇上回去歇息罷,眾位太妃太嬪也是一樣,縱心裏再傷心哀痛,也請安靜的待在各自宮裏,等欽天監擇了日子後,再去中正殿送先帝最後一程。”

  ??簡沫少不得應了,又謝了宇文修和平雋並在場列位臣工,才被簇擁著,回了自己宮裏去,其他妃嬪待她走了,也陸陸續續起身,悄無聲息的各自回了各自的宮室去。

  ??至於她們回去後,會說什麽想什麽,又會不會真為明貞帝的忽然駕崩而傷心哀痛,就隻有她們自己才知道了。

  ??天亮以後,盛京城內已好些人家都約莫知道昨夜宮裏發生了什麽事,便不知道的,也自宇文修一躍成為了攝政王,平雋在一躍成為了內閣首輔兩件事上,猜到了大概,一時都是三緘其口,平時一件雞毛蒜皮大的事,且要議論個三五七日的,如今發生了這麽大的事,反倒誰也不敢議論一個字了。

  ??與此同時,大行皇帝的喪儀也開始按部就班,有條不紊的籌備了起來。

  ??盛京城的太陽照常升起,天卻已不是昨日那個天。

  ??簡潯與宇文倩一直強撐至四更天,實在撐不住,隻得和衣胡亂的倒下,眯了一會兒,至於平氏,則早在交二更時,便被二人勸回她自己的房間歇息了,隻是她能不能真睡著,還有其他人能不能真睡著,她們就不知道了。

  ??如此迷迷糊糊的到了天亮,簡潯忽然從夢中驚醒過來,這才發現,天已經亮了,可京中還沒有最新的消息傳來,也不知道昨晚上到底是宇文修和平雋還沒有采取行動,還是采取了行動卻還來不及派人來給他們報信,亦或是,行動了卻……她不敢再往下想了。

  ??她正打算下床去外麵,打發個人到莊子外瞧瞧去,若還是沒動靜,就要打發人回京去了,宇文倩也醒了過來,見她早醒了,沙啞著聲音問道:“潯妹妹,你幾時醒來的,你不會,一直都沒睡罷?這可不行,你如今是雙身子的人,這樣熬不得的,你快睡一會兒,等京中有了消息,我一定立刻叫醒你,你也別太擔心,弟弟與平子清都不是普通人,他們一定不會有事的!”

  ??說到最後,攥緊了拳頭,也不知是在安慰簡潯,還是在安慰自己。

  ??簡潯不欲她不安心,強笑道:“我也睡了的,你剛睡著一會兒,我也睡著了,這會兒哪裏還睡得著?我們還是去院子裏走走,呼吸一下新鮮空氣罷,京中離這裏到底好幾十裏地,就算師兄第一時間打發了人過來報信,也不是一時三刻就能到的,我們還是別杞人憂天了。”

  ??宇文倩點點頭:“可不是,那我們先去院子裏走走罷……”

  ??話音未落,就聽得外麵傳來瑞雨的聲音:“少夫人,縣主,您們起來了嗎,京中來人了。”聲音裏有抑製不住的緊張與興奮。

  ??簡潯與宇文倩對視一眼,都是心中一緊,簡潯忙道:“我們起來了,人在哪裏,快請到廳堂說話!”這個時候,也顧不得去管什麽男女大防什麽回避不回避的了。

  ??“是。”瑞雨應了,自退下請人去了,姐妹兩個忙彼此看了下彼此的衣妝,見雖有些亂了,收拾一下見外人還是可以的,於是也顧不得先梳洗了,草草收拾一番,便忙忙趕去了廳堂裏。

  ??就見胡嚴已在廳裏了,隨即簡君安平氏胡二胡三也相繼趕了過來,宅子就這麽大,大家又時刻保持警惕,自然不用瑞雨一一去稟報,也會在聽到動靜後,立刻趕過來。

  ??大家也顧不得見禮說話,甚至顧不得落座,都齊齊緊張的盯著門口,等著瑞雨將來報信的人領進來。

  ??好在還是那句話,宅子小,不用過了這門過那門的,很快來人便到了眾人麵前,簡潯認出他正是宇文修親衛中的一個校尉,忙道:“彭校尉且別拘這些俗禮了,直接說話罷,京中如今怎麽樣了?”

  ??彭校尉卻仍行了禮,才道:“少夫人放心,京中一切順利,如今我們將軍已經是攝政王,平侍郎已經是首輔大人了,一切都盡在將軍的掌握之中。”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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