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7章 功虧一簣
作者:葉陽嵐      更新:2021-08-13 10:00      字數:13424
  馨嬪是這幾年才進宮的新人,家世背景都很一般,是以劉皇後從沒正眼看她,卻不想,這女人今天居然幾次三番,明裏暗裏的給她穿小鞋。

  ??“皇上——”劉皇後急切的開口想要說什麽。

  ??皇帝卻已經抬眸朝外麵看去,“去太子府把安氏給朕帶過來。”

  ??這件事,劉皇後也無從阻止,現在各種矛頭直指,都是衝著她的,如果她還要推三阻四,反而說明了她是在心虛。

  ??高金立不在,金子就趕緊爬起來,帶了兩個禦林軍侍衛匆匆出宮。

  ??劉皇後跪在那裏,她那眼睛傷的不輕,一直都刺痛的近乎鑽心,但是太醫都不在,她也隻能是忍著。

  ??馨嬪扶著皇帝的手臂,小聲的提議,“皇上,天都快亮了,您晚上又沒休息好,還是先坐下喝口茶吧。現在什麽都還不清楚呢,您先消消氣,可別是平白無故的先氣壞了身子。”

  ??折騰了大半夜,皇帝心裏也的確是又驚又氣,想了想,就找了張椅子坐下。

  ??外麵有侍衛進來將兩個奴婢的屍首抬了出去,然後就匆忙的將血跡清洗了一遍。

  ??高金立去了欽天監再就一直沒回來,這殿中氣氛一時詭異非常,一直過了有將近一個時辰,金子才滿頭大汗的帶著安意茹從外麵進來。

  ??“皇上,安良娣到了。”

  ??皇帝正在喝茶的動作一滯,抬眸看過去。

  ??安意茹緊張的臉色發白,直接跪下去行禮,“婢妾見過皇上——”

  ??她待要轉身去給劉皇後等人請安的時候,卻見劉皇後正捂著一隻眼睛,滿臉是血,頓時就嚇了一跳,氣都不敢喘了。

  ??劉皇後是對這個成事不足的女人恨的牙根發癢,用她能夠看見東西的另一隻眼睛死死死死的盯著她,那目光要多惡毒就又多惡毒。

  ??安意茹回去想了想,現在也知道自己約莫是闖了禍,再被她這樣一瞪,幾乎就要嚇的哭出來。

  ??而這個時候,金子已經小心翼翼的湊上前來,對皇帝道:“陛下,太醫也請回來了,是不是先給皇後娘娘看看傷勢?”

  ??皇帝冷著臉點了點頭。

  ??梁嬤嬤立刻過去就要攙扶劉皇後,“娘娘慢著點。”

  ??劉皇後心中飛快的略一思忖,卻沒有起身,隻直挺挺的跪在那裏,看著皇帝道:“皇上您既然不相信臣妾,您若是覺得臣妾有罪,罪該萬死,這一點小傷,治不治的也都一樣,還是先當麵把話都說清楚了的好,橫豎臣妾是問心無愧的,也不怕跟什麽人當麵對質!”

  ??她說著,就還是惡狠狠的剜了安意茹一眼。

  ??安意茹的呼吸不暢,險些就要背過氣去,是脊背僵硬的使勁垂下眼瞼盯著地麵的金磚。

  ??劉皇後這明顯是和皇帝在置氣,皇帝這一生唯我獨尊,又哪裏是肯吃這一套的,當即也不過冷笑來了一聲,“既然你要跪著,那就繼續跪著吧。”

  ??言罷,又扭頭看向了安意茹,“安氏之前你說太子突然重病垂危,是受了髒東西的詛咒?這件事,你究竟是從何知曉的?”

  ??安意茹的心跳如擂鼓。

  ??她哪裏知道什麽,從頭到尾也不過就是病急亂投醫的胡亂揣測而已。

  ??“我——”安意茹稍稍抬起眼睛,眼神卻是混亂的不住的四下裏亂飄,聲音虛弱道:“婢妾——婢妾不知道,隻是因為太子殿下病中,婢妾心裏著了慌,所以——所以才大膽的揣測——”

  ??皇帝的目光一沉,旁邊元貴妃是站著的,因為皇後跪在當前,以她的位份,也就不好落座,於是這時候就冷厲說道:“你的確是好大的膽子,明知道巫蠱之術是禁忌,還敢隨便的開口攀咬,這罪名一旦坐實了,被謀害的又是太子殿下,其中罪責,豈是抄家滅族四字所能囊括的?”

  ??劉皇後和安意茹之間本來就對付,也就不存在維護她一說,因為所有人都知道她不喜歡安意茹,如果此時她要偏袒了對方,那才更是惹人懷疑了。

  ??安意茹的嘴唇動了動,卻不敢頂撞,隻是委屈無比的磕了個頭道:“皇上,婢妾真的隻是太過擔心太子殿下,一時情急這才胡亂說的,我——我不知道貴妃娘娘這是什麽意思,這到底是——”

  ??“安氏你是真的不知道嗎?之前你信誓旦旦的說是有人在太子身上動用了邪術,說的跟真的一樣,偏不巧的,方才有人在皇後娘娘這寢殿裏搜出了不潔之物,咱們這些人還以為你是知道內情的呢。”馨嬪說道,語氣聽起來憂慮,實則還是帶著點兒幸災樂禍的意思的。

  ??劉皇後這裏搜出了東西?能搜出說什麽東西?難不成殷紹的事情真的會是什麽邪術所致?

  ??安意茹的心中顫抖不已,突然就無限的恐懼起來,愕然的扭頭看向了劉皇後。

  ??劉皇後隻就冷酷無比的說道:“皇上要問安氏什麽都盡管問,臣妾橫豎就隻有那一句話,太子是我的親生兒子,這天底下的人都可以對他居心不良,唯獨臣妾這個為人母親的不會,我問心無愧。”

  ??她那字字句句擲地有聲,倒是底氣十足的。

  ??“皇後娘娘這話說的,咳——就嚴重了啊!”元貴妃聽出了她的意有所指,尷尬的掩唇咳嗽了一聲。

  ??“今天從你這裏搜出來的東西你要如何解釋?”皇帝隻是這樣問道。

  ??“臣妾這鳳鳴宮裏裏裏外外多少奴才,誰知道會不會有一兩個手腳不幹淨的

  ??有一兩個手腳不幹淨的。”劉皇後道。

  ??她是殷紹的生母,她沒有理由害殷紹,這就她用來維護自己的最有力的武器。

  ??“皇上要怪罪臣妾治宮不嚴之罪,臣妾認了,至於旁的,無憑無據的,臣妾什麽也不知道。”劉皇後道,語氣強硬。

  ??這件事上,她的立場的確是不容懷疑的。

  ??皇帝看著她信誓旦旦的模樣,雖然越發的不喜歡,但到底也是沒說什麽。

  ??馨嬪眼底的眸光微微一閃,然後就又說道:“皇上,皇後娘娘的話還是有道理的,她這寢宮裏,每日裏來來往往的本來就有不少人,也保不準就有那個奴才包藏禍心。臣妾倒是覺得娘娘的確是無辜的,隻是這安氏,臣妾反而覺得她之前說過的那些話頗為可議的。”

  ??畢竟東西不是從劉皇後身上搜出來的,而且因為那八字是殷紹的,相對而言,要拉下她來,理由還是牽強,可如果要換成是安意茹指證劉皇後的話——

  ??他們婆媳可是自家人的,到時候劉皇後還能說什麽?

  ??這個女人的用心,可以說是惡毒至極的。

  ??“馨嬪!”劉皇後忍無可忍的怒吼一聲,“你這賤人,這整個晚上就上躥下跳的,明裏暗裏的給本宮身上抹黑,你到底是何居心?”

  ??她這國母之威,發作起來還是相當驚人的。

  ??馨嬪幾乎是下意識的抖了一下,見到皇帝也朝她看過來,就趕緊跪下去道:“皇後娘娘何出此言,臣妾不過就事論事,說的都是自己聽到看到的,這也是為了證明娘娘的清白,一切總要一五一十的問個清楚明白的。”

  ??因為涉及到讓人聞名喪膽的巫蠱之術,皇帝才會哪怕隻抓著一點的把柄了,也要咬住不放。

  ??本來從劉皇後這裏搜出詛咒殷紹的傀儡來就不合邏輯,相反,如果拿到的是有人坑害皇帝的證據,就更事半功倍。本來殷梁的確是這個意思的,可是斟酌之下,元貴妃卻改了他一開始的計劃——

  ??如果是皇帝自己被詛咒了,那麽這件事鬧起來的風波就絕對會遠不止這些,皇帝一定會當場瘋狂,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的大肆追究,屆時整個宮中動亂,讓他不依不饒的追查下去,他們這幕後操縱此事的母子兩個恐怕也要原形畢露了。

  ??說白了,元貴妃也是因為看透了皇帝的薄涼自私,如果出事的是殷紹,他會會生氣,會震怒,但還不至於瘋狂。但也就憑借他起初這段時間的雷霆之怒——

  ??隻要利用得當,也足夠廢了劉皇後了。

  ??元貴妃並不急於落井下石,隻從旁安靜的看著。

  ??皇帝的目光再度移到安意茹的臉上,沉聲喝問道:“你到底是怎麽知道太子是被人用邪術詛咒了的?”

  ??“婢妾真的隻是一是胡說的。”安意茹有苦難言,極力的辯解。

  ??這個時候,高金立才急匆匆的從外麵進來。

  ??眾人的目光不約而同的移過去,全都帶了些戒備的小心翼翼。

  ??“處理妥當了?”皇帝問道。

  ??“是!”高金立點頭,“奴才親眼看著欽天監的楊大人做法將那東西給燒了,太子殿下那邊也叫人過去關照了,如果殿下的病情有所好轉就會馬上稟報皇上知道的。”

  ??這個時候,皇帝反而是希望殷紹的病和那玩偶無關了,如果這詛咒一說真的可行,以後要所有人居心叵測的用到他的身上來了,那該是有多可怕?

  ??這一刻,皇帝的心情複雜,卻是眾人都看不到的。

  ??他的心中煩躁又惱怒,無處發泄,這古怒火就直接落在了安意茹的身上。

  ??“安氏,你還不說實話?”皇帝突然加重了語氣,冷聲喝道。

  ??安意茹嚇的險些哭出來,連忙叩首,“皇上,婢妾所言的確全部屬實,我——我是真的什麽也不知道啊。”

  ??馨嬪的眼底,閃過一絲薄涼又嘲諷的笑意。

  ??皇帝已然是不耐煩,“來人,動刑!”

  ??這都是什麽事兒?她不過就是關心殷紹才衝動的胡亂說了句話而已。

  ??“皇上,婢妾冤枉,冤枉啊!”安意茹驚恐的尖叫著哭了起來。

  ??旁邊兩個內侍已經將她一左一右的按住了,她掙紮不動,再不能存著僥幸了,慌不擇路的突然扭頭對劉皇後道:“娘娘,皇後娘娘,您救救我,您救救我啊。婢妾對太子殿下從來都是一心一意的,娘娘——娘娘——”

  ??劉皇後這時候,自身難保,換做別人,她被逼無奈還要考慮一下連成統一戰線,可是這個安意茹,她卻是不能親近的,否則隻能惹上一身腥。

  ??劉皇後冷著臉,雖然心急如焚卻也不說話。

  ??不多時就內侍從外麵捧了夾棍進來,安意茹哭喊著大力的掙紮,卻根本就沒有絲毫的用處。

  ??他們安家雖然後來落魄了,可她從小到大的都是沒吃過苦的,十指連心,劇痛之下,她淒厲的哭嚎生就仿佛是鬼哭,聽起來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

  ??皇帝麵無表情的看著。

  ??安如意卻不敢再去求她,隻拚了命扭頭看著劉皇後,“娘娘,看在太子殿下的麵子上,您替我說句話,我——啊——”

  ??這邊安意茹被折騰的死去活來,劉皇後雖然恨她,此刻心裏卻有種即將兔死狐悲的危機感,後背上冷汗直冒。

  ??“看她這樣子,應該是真的和她沒什麽關係吧?而且她又是太子殿下的人——”元貴妃

  ??—”元貴妃拿帕子掩住了嘴巴,麵上露出不忍的神情來。

  ??“貴妃娘娘,話可不是這麽說的。”馨嬪不能苟同的撇撇嘴,“就算這件事她沒插手參與,可頭上也還頂著一個妖言惑眾的罪名,別說皇上就隻是想要問問清楚,好得一個安心,就衝著她那張嘴,現在就是將她推出去斬了她這也是罪有應得。”

  ??所謂的禍從口出,安如意此時才是領教的深刻了。

  ??這個時候,她的手指已經痛的近乎麻木,腦中森然一片,險些昏死了過去。

  ??她知道,今天不管是認還是不認,都不會有人站出來替她解圍了,可她是真的痛的快要瘋了。

  ??“皇上饒命,饒命啊!”眼淚鼻涕糊了一臉,就算是被兩個內侍提著,安意茹也都幾乎跪也跪不住了。

  ??絕望之下,她突然就恨死了對她見死不救的劉皇後。

  ??從一開始,要不是這個女人從中作梗,她就是殷紹名正言順的太子正妃了,又哪裏會一步一步淪落至此?她受的所有的苦,根本就全部都是劉皇後這個女人一手造成的!

  ??是了!這個女人才是罪魁禍首,今天她落在皇帝的手裏,眼看著是不能活了,既然都要死了,她還管什麽殷紹,幹脆就拉了劉皇後這女人來陪葬好了。

  ??安意茹的心裏,一瞬間突然就生出一種莫名惡毒的心思來。

  ??“皇上——”她淒厲的大聲嚎叫,狗急跳牆的剛要說話,殿外就聽到有人粗著嗓子厲聲嗬斥,“給我站住!”

  ??那是個侍衛的聲音,一瞬間粗糲拔高的有些過分。

  ??按理說有皇帝在這裏,下頭的人不該是這樣沒分寸的。

  ??眾人不約而同的循聲望去,卻見那院子裏原本跪著的鳳鳴宮的宮人裏頭有一個宮女已經站了起來,正提了裙子要往旁邊的一閃宮門裏衝去。

  ??兩個侍衛衝上前去將她拽住,厲聲喝道:“你大膽,皇上讓你們跪著等候發落,你敢抗旨?”

  ??那宮女被他提小雞一樣的拎在手裏,白著一張臉瑟瑟發抖,本來已經是任人宰割的羔羊了,她卻又突然拉過那侍衛的手臂,一口狠狠的咬了下去。

  ??因為用力太大,那侍衛手背上立刻見了血,痛的一下子就鬆了手。

  ??那宮女甩來了抓著她的另一個侍衛,提著裙子,這一次也不試圖往旁邊的院子裏跑了,幹脆就朝被重兵把守的大門口奔去。

  ??“快主抓他!”被她咬了的侍衛大聲道。

  ??門口的侍衛反應也是很快,馬上扭頭就往裏來堵人。

  ??那宮女見狀,前無去路,眼睛裏突然湧現出巨大的絕望的情緒,茫然的左右環顧一眼。

  ??這個時候,高金立已經從殿內出來,站在門口的台階上尖銳著嗓音嚷嚷,“這裏是鬧什麽?這是不想活了嗎?還不給咱家把這賤婢拿下?”

  ??侍衛們眼見著就要一擁而上,那宮婢越發的恐慌了起來,眼見著就要被人團團圍住,她卻突然眼神一厲,一咬牙扭頭就朝旁邊的一塊假山石上撞去。

  ??“不好!”有人察覺她的意圖,沉聲低吼,然則還是回天乏力。

  ??“啊——”似乎是為了積攢勇氣,那宮女大叫一聲,然後緊跟著就是砰的一聲。

  ??紅紅白白的液體潑灑了一地,她的身子應聲倒下。

  ??誰都沒想到她會突然尋死,奔過來的侍衛們手足無措。

  ??高金立愣了一愣,再不能坐視不理,趕緊快走下了台階。

  ??那假山石很多的棱角,這宮婢一頭撞過去,剛好是太陽穴在尖銳的山石上撞出了一個血窟窿,腦漿和血水糊了一臉,死相看上去惡心積極了。

  ??當著皇帝的麵,居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高金立強忍著胃裏的不適,惱怒的扭頭一指站在那裏的侍衛們,“到底怎麽回事?當著皇上的麵,不過就是看管幾個奴婢罷了,你們是怎麽當差的?”

  ??侍衛們趕緊跪下去,還是之前被咬的那個滿頭大汗的為難道:“大總管恕罪,不是奴才們不盡心,而是這個丫頭不知道突然發的什麽瘋。方才她說是要去如廁,奴才們沒答應,沒想到她自己就瞅機會要溜,奴才們都是得了皇命看管的,這才出言訓斥,您也看到了,這——這丫頭也太烈性了一點。”

  ??轉頭就一頭撞死了。

  ??就為了去如廁?這個節骨眼上,是皇帝讓他們都跪著的,就是尿在褲子上也沒人會隨便動一下的。

  ??這個死了的宮婢高金立是認得的,也是鳳鳴宮裏的二等丫頭,叫做春梅的,說起來也是很有些資曆的,自然不該這樣的不懂規矩。

  ??聯想到這天發生的事,高金立的心裏立刻有所懷疑,忙不迭的擺擺手道:“給咱家搜一搜她的身上。”

  ??“是!”侍衛得令,趕緊將那春梅全身上下搜了一遍,但是她那身上根本就沒什麽東西,隻是右手上麵,指尖和虎口還有手背上偶有幾個像是被小刀劃破的細碎的傷口。

  ??“大總管您看!”那侍衛扯了她的手。

  ??高金立的心裏嫌棄,卻還是不得不過去,捏了那春梅的手才要查看傷情,卻覺得被什麽刺了一下,再仔細一看,她那手的食指上像是嵌了一小塊木刺,並且她手上那些傷口也都很新。

  ??高金立的目光微微一動,金子馬上會意,尋了把尖銳的小刀給他。

  ??高金立將那木刺從春梅的指尖裏挑出來,仔細一看,不由的就是倒抽

  ??的就是倒抽一口涼氣——

  ??那玩偶是他親自送去欽天監的,那東西是用的什麽材質雕刻出來的,一目了然,這木刺,分明就是同樣的材質的。

  ??“這個丫頭是——”高金立緊跟著又打了寒戰,幾乎是有些慌了的趕緊道:“這丫頭住哪裏,金子你親自帶人去,趕緊的,仔細的搜一搜她的住處,看看還有沒有類似的木屑了。”

  ??“是!”金子一刻也不敢耽擱的趕緊帶人去了。

  ??高金立就將那木刺用手帕托著送去給皇帝過目,他先是拿眼角的餘光去看了眼劉皇後,然後道:“陛下,這是從那丫頭的手上挑出來的,而且她那手上有許多小的傷口,可能是——”

  ??皇帝當然明白他的意思。

  ??可是這個宮女也是鳳鳴宮的宮女,他太過森冷不悅的眼神最終還是落在了劉皇後的身上。

  ??劉皇後也是一臉的莫名其妙。

  ??這個宮女春梅,以前是瑾妃宮裏的,殷紹做事從來都周到小心,所以就算他們和瑾妃還有殷化母子結盟多年,也一直在瑾妃那留了人盯著她的一舉一動,春梅這個宮女,就是殷紹弄進宮來的,負責從瑾妃處往劉皇後這裏傳遞消息。她是殷紹安排的人,這一點劉皇後很清楚,隻是對這宮女的底細卻知道的不是很多。

  ??這是怎麽回事?

  ??劉皇後的心裏迷霧重重,卻又不得求教解惑,隻能忍著。

  ??金子帶人去了有那麽一會兒,這才急匆匆的回來,因為跑的太急,進門還險些滑倒。

  ??“怎麽樣?”高金立趕緊迎上去。

  ??“大總管,奴才帶人去那宮女的住處仔細的搜了,從她那屋子地磚的縫隙裏弄出來了一些渣子,又在燈油裏找到一點燒剩下的。”金子道,也把一個帕子攤開了。

  ??裏麵沾著泥土和燈油有一些碎木屑,都是用來雕刻那個木偶一樣材質的木料。

  ??“陛下您看——”高金立把帕子接過去,送到皇帝麵前。

  ??皇帝看在眼裏,眼中有一抹幽暗的風暴即將席卷而出,他一時間雖然沒有發作,但是腮邊的肌肉抖動,看上去樣子已經有些猙獰恐怖了起來。

  ??高金立就又說道:“方才這奴婢的行為舉止也很奇怪,現在想來倒像是做賊心虛了。”

  ??如果說她屋子裏搜出來的碎木屑還有可能是有人做了手腳了,她手上的卻絕對不會是。

  ??皇帝一直冷著臉不說話,高金立想了想,又看向了金子,“沒有找到小刀什麽的嗎?”

  ??“這個倒是沒有的!”金子搖頭。

  ??高金立略一沉吟,就又扭頭衝外麵命令道:“再搜一搜她的身上,看有什麽發現。”

  ??“是!”侍衛們又將那春梅全身上下都找了一遍,最後打散了她的發髻,終於從裏麵找出一個很鋒利的小刀片來。

  ??侍衛們將東西呈送上來,皇帝隻是冷眼看著,一語不發。

  ??旁邊的元貴妃皺了半天的眉頭,心裏狐疑之餘就分外的緊張起來。

  ??這怎麽可能?這件事他們布署周到,是一直到劉皇後出宮之後她才用自己在劉皇後身邊的暗樁陳媽媽來挑起了此事的,這絕對是出得奇招,劉皇後絕對不可能有所防備的。

  ??他們從太子府又是一起回來的,當時她宮裏的所有奴才都已經跪在了院子裏了,就算她要準備替罪羊,可是劉皇後和梁嬤嬤的一舉一動,所有人都盯著,她們這其間沒有接觸過院子裏的任何一個奴才。

  ??元貴妃努力的回想,最後才終於從角落裏摸索出了一點模糊的跡象——

  ??金子從太子府帶了安意茹回來的時候,跟著他一起進了院子的似乎還有一個打扮的不起眼的太子府的下人,因為皇帝沒有傳召,那人就沒有進這殿內來,如果說是有人和院子裏的婢女們串通做了什麽,思來想去,好像就隻有這個人有機會了。

  ??簡直可惡!

  ??元貴妃的心裏懊惱不已,可是這個時候再看過去的時候那人已經不見了,而且就算那人還在,他在交給春梅東西的時候也沒有被抓住手腕,誰也不敢隨便開口指證,要不然到時候就成了隨口攀誣,反而要惹禍上身的。

  ??“陛下,這應該就是這奴才用來雕傀儡的工具了。”高金立說道:“她那指頭上還有些很細的傷口,八成也是因為這樣才留下的,方才陛下下令對安良娣動刑,這奴婢許是被嚇到了,慌不擇路也沒能逃出去,這才走了極端的。”

  ??“那又怎麽樣?她還不是皇後娘娘宮裏的人?”馨嬪撇撇嘴,狀似無意的脫口道。

  ??元貴妃卻知道大勢已去,連忙撤手,若有所思的沉吟道:“那個丫頭,我怎麽瞅著有點眼熟呢。”

  ??她身邊吉祥會意,馬上就提點道:“娘娘忘了嗎?那原來是瑾妃娘娘身邊的人,專門伺候娘娘起居的,瑾妃娘娘在時,也經常帶著她出門,您是見過的,所以才會眼熟。後來瑾妃娘娘大去之後,她宮裏的奴婢們也就被重新分到了各宮當差,這春梅,大約就是那個時候才進的鳳鳴宮吧。”

  ??“這就難怪了。”元貴妃露出了然的神情來。

  ??皇帝一直冰封的眼神,突然就有了一瞬間的鬆動。

  ??當時瑾妃死的時候,宮裏就有傳言,說有人看到她那天是來了皇後宮裏,出去的時候又是神色憔悴,再後來就出了事,說是劉皇後苛待了她才讓她想不開的。並且因為瑾妃的死,殷化也和殷紹兄

  ??也和殷紹兄弟反目,老死不相往來。

  ??這件事,皇帝是知道的。

  ??梁嬤嬤見狀,如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趕緊爬過去,在皇帝的腳邊跪著道:“皇上,這奴婢原是瑾妃娘娘身邊的舊人,您也知道,後來辰王殿下就和我們太子殿下還有皇後娘娘都鬧的很僵,瑾妃娘娘的事情,雖然和我們娘娘無關,可是她身邊的人護主心切,會生出這樣歹毒的心思來也無可厚非。皇上,這丫頭的身上既然搜出了證據,那就請您做主徹查,一定要還我們皇後娘娘一個公道啊,千萬不能受了小人挑撥,冤枉了娘娘。”

  ??皇帝先對劉皇後動了手,這件事本來他就做的過了,這個時候反而輕易拉不回來。

  ??他冷著臉,還是一時的不肯做聲。

  ??劉皇後這個時候才終於定了心神,但危機解除,她心裏隨之而來的卻是莫大的委屈,那種感覺一度泛濫成災,讓她痛恨的近乎失控。

  ??“皇上是還不肯相信臣妾嗎?”她說,語氣中也帶著強烈的怒氣,指著外麵道:“也是,這個奴婢現在是死無對證了,隨便什麽人說句話都是鐵證,臣妾是您的結發妻子,我的話,都不抵這一個個的賤人管用了是嗎?也好,既然皇上不肯信我,我這個後宮之主做著也是沒有意思。是不是今天也一定要臣妾撞死在您的麵前了,您才肯相信,重新去徹查此事的始末?”

  ??劉皇後本來就隻是虛張聲勢,可是想著皇帝冷酷無情地種種,心裏就越發的氣不過,一股邪火上來,她便就徹底被激怒,不過不安不顧的一轉身,爬起來就朝旁邊的柱子上撞去、。

  ??“呀!娘娘!”梁嬤嬤驚恐的叫嚷出聲,“快攔住娘娘!”

  ??元貴妃等人都是看戲的,高金立卻不能看她真的一頭撞死,否則一個逼死發妻的名聲壓下來,遭殃的可是皇帝。

  ??他趕緊側身衝過去扯了一把,雖然沒能拉住盛怒之下的劉皇後,但也爭取到了一點時間,站在安意茹身邊的兩個內侍趕緊搶過去,劉皇後一頭撞在一個內侍的身上,幾個人摔做一團,人仰馬翻。

  ??劉皇後是真的氣急,急怒攻心之下,雖然撞過去沒有真的撞到柱子,也還是一口氣沒上來,直接就昏死了過去。

  ??她這一暈,身子就沒了支撐,露出來的左眼周圍被血水糊了一片,看上去猙獰又恐怖。

  ??到底是自己的結發妻子,皇帝的心裏此時已經有些動搖。

  ??梁嬤嬤則是過去搶了劉皇後抱在懷裏,嚎啕大哭,“娘娘,您醒醒,醒醒啊,您可別嚇唬奴婢,如果您真要有個什麽三長兩短的,您叫太子殿下醒過來以後怎麽辦啊?”

  ??聽到殷紹被提起,皇帝的心思就又活絡了一下。

  ??但是劉皇後這裏亂哄哄的,也的確是叫他窩火,他站起來,甩袖而去,“還不叫太醫進去給她瞧瞧?堂堂一國之母,居然也學會了這樣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潑婦手段,她不嫌棄寒磣,朕還嫌丟人呢。這幾天先叫人把鳳鳴宮給封了,讓她靜思己過。”

  ??“是!”高金立也不求情,隻順從的應了,回頭看了眼,又道:“那陛下,這件事——”

  ??“既然是發生在宮裏的事,就不要外放給衙門了,你親自去查,把這個宮婢的背景身份都弄清楚了,給朕一個水落石出。”

  ??“奴才明白了。”高金立答應了,帶了皇帝的儀仗尾隨離開。

  ??這邊元貴妃和馨嬪也是見好就收,再不耽擱,也都帶著各自的隨從離開了。

  ??梁嬤嬤哭天搶地的命人將劉皇後扶到了床上,讓太醫進來診治,一時間反而是安意茹一條死狗一樣半死不活的趴在地上,不住的冒冷汗。

  ??兩個太醫手忙腳亂的給劉皇後清理傷口和紮針救治,梁嬤嬤心急如焚的守在旁邊,目光不經意的一瞥,瞧見趴在地上的安意茹,便是目光一寒,抬手指著她道:“還讓她趴在這裏做什麽?也不嫌晦氣,衝撞了娘娘嗎?把她拖到院子裏跪著,等娘娘醒來了再行處置。”

  ??安意茹已經被折騰的隻剩下半條命了,手指腫的蘿卜一樣,卻不知道還能不能用。

  ??這鳳鳴宮裏的下人都知道劉皇後不待見她,故而對待她的時候也是盡量的粗魯,一個宮婢走過去,故意裝作看不見,一腳踩在了她的手指上。

  ??“啊!”安意茹淒厲的慘嚎一聲,然後緊跟著聲音卻是戛然而止,眼睛翻白的暈死了過去。

  ??那宮女也沒想到她這樣不經事,不由的愣住,回過神來趕緊給梁嬤嬤跪下,“嬤嬤,奴婢——奴婢——”

  ??“嚷嚷什麽?拖出去!”梁嬤嬤根本就不在意,“沒聽見我的話嗎?潑醒了,讓她跪著。”

  ??那宮女如蒙大赦,趕緊起身,兩個人合力將安意茹拖出去,找了冷水將她潑醒。

  ??安意茹這個時候完全的沒有靠山,簡直叫天天不應,這才剛二月初,天氣還是冷的徹骨,她一身的衣服被淋濕了,手上的傷又痛的讓她一再的想要昏厥,可是沒辦法,她現在根本就反抗不得,隻能咬著牙,撐著最後一點的力氣,搖搖欲墜的跪著,心裏總想著殷紹不知道還能不能醒,還能不能過來帶她走。

  ??嫁給殷紹的時候,她是對未來充滿了憧憬的,從來就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走到這一步,終生無法受孕,還要一再的被人侮辱踐踏,其實就來你殷紹對她,大約也是不如從前那般了吧。

  ??一

  ??一步又一步,她怎麽就會走到了今天的這個地步?

  ??弄死了廖容紗,又鬥倒了廖倩華,如果這就是她索要付出的代價,那這代價是不是太大了?

  ??不不不!她不能這麽想,她怎麽能和那兩個福薄的死人比,那兩個賤人,死都死了,再也不能和她爭,和她鬥了,她還是贏了她們了。

  ??努力的撐下去,努力的熬下去,她總有苦盡甘來的一天的。

  ??還有劉皇後,這女人還能活多久?總也是要死的,等她也死了,這天底下就還有誰能給奈何的的了她安意茹?

  ??安意茹的腦子裏渾渾噩噩的,卻總抑製不住的胡思亂想。

  ??這邊才從鳳鳴宮裏出來,見到四下裏無人,馨嬪就有些諂媚的湊近了元貴妃的身邊道:“娘娘,那個丫頭是怎麽回事?明明就差一步了,本來皇上就最忌諱這些髒東西的,就算皇後沒事,查不到真正的凶手她也得擔著的。”

  ??偏偏是那個自己跳出來找死的春梅給壞了事。

  ??元貴妃心裏比她還惱怒三分,冷冰冰道:“還是我低呼了劉氏和太子他們的手段了。”

  ??她說著,就又扭頭看向了身邊吉祥道:“太子醒了?”

  ??“啊?”吉祥一驚,卻是不明所以的搖了搖頭,神色茫然。

  ??元貴妃的眉頭使勁的皺起來,“如果不是他醒了,還有誰能這麽快的安排好了應對的對策?那個南蠻的巫術,居然真的被欽天監給破解了?”

  ??她得去找那人問問了,給她這個法子的時候,那人明明說是確保萬無一失,神仙也難救的。

  ??元貴妃這裏滿心都是功虧一簣的遺憾,過了一會兒回過神來,就又對馨嬪道:“你快走吧,讓人看到我們在一起不好。皇上那裏,最近這段時間你不要亂說話。”

  ??“娘娘放心,臣妾有分寸的。”馨嬪點點頭,然後挺起脊背,帶著自己的人匆匆的走了。

  ??宮門處,一個穿著太子府下人服侍的男子埋著頭匆匆走了出來。

  ??不遠處的岔路口那裏,馮玉河正心急如焚的等,見他過來,一顆心就更是懸在了嗓子眼。

  ??“怎麽樣了?”那人閃過來,他趕緊問道。

  ??“馮管家放心,太子殿下安排下來的人都很得力,所有的一切都處理妥當了。”那人終於抬起頭露出的卻是一張貌不驚人的男子的臉孔,卻赫然就是殷紹手底下的那個門客旁生。

  ??“那就好!那就好!這次多虧了你了。”馮玉河還有些驚魂未定。

  ??旁生卻是麵色憂慮,“皇後娘娘已經轉危為安,暫時不會有事了,不過府裏殿下那邊的情況還沒有好轉嗎?”

  ??馮玉河聽見這話,臉色又是驀然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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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寵毒妻之相公太腹黑》by陸天舒

  ??簡介:

  ??世人隻知她是快死的病鬼,卻不知她是天下可遇而不可求的機械師。

  ??天下富甲神秘又詭秘,擁有的財富可以買下一個國家足餘,多少人千辛萬苦相求不得,卻不知那神秘天下富甲正是世人眼中的落泊秦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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