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痛苦時候，每一分每一秒都還能難熬，而因為幸福，時間如水一樣流過，轉眼就已然是盛夏。政局穩定，宇文器上台一麵狠抓吏治，一麵與民休養生息，很快就有了些起色，而對於林鈺等人來說，也算是事事順心，青青的新婚生活很幸福，林鈺一麵打理自家產業，一麵準備備嫁，連殷素素都悠閑了下來，倒是白家夫妻兩個，嫌棄京城熱，又出京了，做起了甩手掌櫃。

  ??其實古代沒有空調，夏天是很難熬，但古代也沒有溫室效應，殷素素在城郊山上有個小莊子，景色清幽，非常適合避暑，白家夫妻兩個也離京一方麵是真的避暑，一方麵也是體貼，無論林鈺還是白緋若都已然能獨當一麵，何必攙和太多，因此樂得當甩手掌櫃。

  ??林鈺心裏明白，感動同時，到底也鬆了一口氣，說真的，別說是古代禮教嚴格，就是現代社會，婆媳關係也是難題，要她孝敬老人沒什麽問題，但是讓她像是小媳婦一樣，畢恭畢敬話都不敢說，那可真不太可能做到。

  ??再接下來就是正式備嫁的問題了，林鈺並無直係親戚，她名下的產業某種程度上都成了嫁妝，不過她是公主，財產受保護不說，嚴格上說公主那也不是出嫁，那叫下嫁，彩禮嫁妝等都自有規定，大部分都會有公中幫忙置辦，而以她眼下的聲勢，也沒人敢在這個問題上苛刻什麽的。少部分的東西，林鈺在幫著青青備嫁的時候就順手辦了，如今也就是置辦一些零碎首飾衣料的問題，十分悠閑。

  ??宇文器多少還是有些遺憾的，曾對著小白抱怨了兩句，他完全是把心上人嫁給情敵，還要出嫁妝太鬱悶了。不過這樣的坦率，也正因為他沒把這件事真的念念不忘。對了，他的皇後定下來了，經過一番角逐後，還是柳家占了上風，畢竟無論是家族勢力還是在這次政變中出的力，柳家都比別人高出一截，而且柳家算是比較識趣的人家，不算很鬧騰。

  ??同在京城的圈子裏混，加之和柳家關係不錯，這位未來的皇後柳七小姐，林鈺之前就是見過的，性情確實算是溫順的，也不是笨人，難得的是心地算是不錯，頗有幾分前太子妃宇文器大嫂蘇氏的味道。聽說是她，林鈺心下也替宇文器鬆了口氣，不過也沒有靠的太近。

  ??整個六月就在這些細碎事情中很快滑過，轉眼就是七月流火，到了這時候，林鈺等才真正漸漸忙起來，白家按照規定下了彩禮，還有新房要裝飾一番。林鈺是有公主府的，不過之前因為政局動蕩一直沒徹底完工，這個月才徹底完工。另外按照規定，小白身為個伯爵，也有自己府邸，即使以後不在這邊住，總也要收拾一下。

  ??這些多是外務上的事情，加上天熱，林鈺便沒怎麽關心，都是小白出門跑，不過跑一趟回來表功都有美味的消暑小食吃，小白同學跑的挺心甘情願。當然，即使沒有什麽好吃的，這樣天氣他也不可能舍得林鈺出門的，他武功好，就算再熱，總不會中暑的。

  ??這一天，他正從林鈺那裏蹭了一回冰淇淋，清甜而不膩的美味冰點和某個人的微笑讓他回到自家都依舊是滿臉笑意，幸福的有些傻。

  ??而這時候，便有個人有點不識趣的迎了上來，“昭陽公主在等著您，似乎有些話要說。”

  ??“姐姐，她來了？”不是要怪小白吃驚，實則殷素素實在是個大忙人，而且就算沒事，她也不是會跑來找自己嘮嗑的那種人啊，有點空她應該也會在瀾苑享受生活才是，又是這麽熱的天。

  ??所以，白緋若很是摸不準殷素素的來意，加上殷素素的過往記錄似乎有些不良，他便擔心殷素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又在計劃著什麽。

  ??殷素素一看著小白的神情，就淡淡的笑了，“怎麽著，一臉一眼的戒備，我就這麽不能讓你信任嗎？”

  ??“表現的這麽明顯？”白緋若有些沮喪，在一邊坐下，喝了口茶道。

  ??嚴格說來小白的進步已經很大了，臉上表情並不是那麽明顯，畢竟人不可能一直純真善良下去，就像要養活家人，就不可能一直清高脫俗，就要在紅塵中打滾一樣。尤其這兩年，他經曆了這麽多，更是曾經痛徹心扉，深刻的明白這一點。而且他很聰明，是真的聰明，進步飛快，連殷素素都佩服，或許真是痛苦讓人成熟，比起自己當年，他好像更快的完成了成長成熟。

  ??不過在殷素素這樣的老油條麵前，他多少還是有些稚嫩，而且在殷素素麵前，他也不可能完全戒備起來，畢竟是自己的親姐姐，之前那件事，殷素素雖是起因，嚴格說來也怪不著她。

  ??“你表現的不錯，不過在我麵前還不夠好，不過我畢竟是你姐姐，可如果一個人連在親人麵前都是那個樣子，那活的也太沒意思。”殷素素很隨意的聳了下肩膀，“你也不用緊張，我就是過來看看。”

  ??“沒什麽話要說？”小白可不信她隻是來坐坐喝杯茶，看了一眼她，“你還是直說了吧，不然我總不安心。”

  ??“是小玉的事。”殷素素頓了頓，不知道是不是白緋若的錯覺，他看到了那雙一向自信冰冷的美麗眼睛裏竟有哀傷和歎息一閃而過，“作為姐姐，你和小玉的姐姐，有些話我覺得我還是要稍微叮囑你一些。”

  ??小白罕見她這模樣，想了想沒說話，而是看著殷素素，等著她開口，殷素素猶豫了一下，方慢慢開口，語氣是從沒有過的歎息和軟弱。

  ??“不論怎麽說，某種程度上，某個方麵，我也不算是贏家。”她喝了口茶，說的也有些艱難，她這樣的人，原本不應該會對人說起這些事，說起她的心情的。“陸平之固然不好，當初我處理也有些問題，我現在能給你說的，也不過是免了你們重蹈覆轍罷了。”

  ??小白一聽陸平之，當時就覺得這沒什麽好說的，他和小鈺兩個和陸平之和他姐完全不是一回事吧，然而殷素素說的認真，他也不好打斷，而且殷素素願意在他麵前提起這段失敗的婚事，他也挺感動。

  ??殷素素未必猜不到白緋若的心態，看了他一眼道，“你不要以為我說的和你沒什麽關係，嚴格說來，你們麵對著同樣的問題，就是情況沒那麽嚴重。你是不是總覺得，小玉和你之間仿佛還隔著什麽，朦朦朧朧似有似無，但是確實是有些什麽的?”

  ??一句話就說的小白正色起來，連脊背都稍稍挺直了些，從最初，林鈺和他之前，好像總有些什麽，也並不是異心，他一直認為林鈺可能沒那麽喜歡自己，然而之前林鈺寧願把生的機會讓給自己，不能說不情深，可是即使是現在，兩人之間似乎還有些什麽似有似無的阻礙，他以為是因為之前的事情，或者可能沒正式成親的緣故，雖然也能坦然接受，可心裏也不是沒有遺憾的。

  ??看著小白色變，殷素素才笑了起來，“我很喜歡小玉，你也是知道的，為什麽？因為我和她有相像之處，她和我最歉疚最思念的人也有相像之處，而無論我還是那個人，都不是會輕易對人真心笑，會輕易對人打開心扉的人。”

  ??“那這和你的……”和你的那段婚姻有什麽關係？小白想問，還是沒有問出口。

  ??殷素素情緒倒是平複下來，微笑，“你知道，我嫁給陸平之的時候，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段時間，現在我回想起來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支撐下來，總之，我那時候，比起現在還難相信一個人，當然，我也不相信陸平之，我不喜歡隱瞞感情，那時候也沒有那樣的水平，陸平之也不傻，不會沒有察覺，大約是有些不滿的。”

  ??看著臉漸漸沉下來的小白，殷素素歎了口氣，“結果你也看到了，我的不親密，不信任，他不滿，然後在青樓流連，把那個紫煙弄進家門，我就更不可能信任他，然後一步一步，走到了如今。”

  ??“姐姐，都過去了。”

  ??“是啊，都過去了，對我來說，都過去了，可是小白，有些事情，成親之後，或許才是真正開始。”殷素素正色道，“我不會無緣無故的跑來說這些，說這些對我來說並不是很愉快的事情。你很聰明，你應該明白，小玉，她和普通的那些女孩子是不一樣的。”

  ??“是啊，我的小玉，是獨一無二的。”提起林鈺，即使此時小白心情有些沉重，臉上也不自覺露出幾分笑意。

  ??殷素素看他這樣，眉眼也柔和了起來，“我是真的希望你們過得好，所以有些話，即使是給你潑涼水，我還是要說，畢竟她的情況特殊。”

  ??殷素素又坐了一盞茶才走，她走後，小白靠在窗邊，情不自禁思考著殷素素的話，帶著霞光的夕陽餘暉勾勒出一道修長的身影。

  ??“她對你用情很深，這毫無疑問，可是想要讓她真正成為你的，還要更有耐心。”殷素素走之前最後是這樣說，“這是一場持久戰。”

  ??對於她那樣理智的人，愛並不是信任的理由。

  ??不錯，這將是一場持久戰，而他會是贏家。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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