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樓生意不比正經做生意，隻要有點官身都不願意沾。就是常洛當年那也是沒辦法，他那時候是和殷素素小姑私奔的，沒有殷家的接濟，他還大病了一場，因此一貧如洗，連個雞蛋都吃不起。好容易在殷素素父親的說服下，殷家接受了他，還讓殷素素小姑也跟著一道回鄉祭祖，他身體還很虛弱所以沒去，但是誰能想到是一場生離死別！

  ??他心裏的恨意不比殷素素少，處於男人的本能，他報仇的心甚至比殷素素還要急切。他本人雖然有才華，卻不擅長應試，再者就算考中了又能怎樣，最多能授個七品官，還是要慢慢往上爬。沒有背景的，十年下來能上到四品也就不錯了。

  ??四品官其實不小了，可是想要對能暗殺了當朝一品全家的人複仇，根本想也別想。更糟糕的是，常洛手上沒一點錢，而操辦了全家連上奴仆七十七口人的喪事，殷素素手上也沒多少錢了。殷幸繼承殷家家業後嫌棄少，覺得殷素素是克扣霸占著不給他，可是當時確實也隻剩下那麽多了，卻還欠著六七千兩的外債。

  ??這樣的血海深仇，不可不報，這對姑父侄女商量過後，走了不同的路，常洛進入了地下世界，殷素素則開始從上層活動，然後兩人拚了命，終於有了今天。

  ??也正因為他們經曆無數艱難險阻，而且勝利就在眼下，所以更有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決心，殷幸雖然重要，可是遠遠比不上複仇重要。

  ??林鈺越聽，越是在心裏感慨，那薛翠衣這次可是下了血本了，又送銀。又落淚裝可憐裝神情，又上演苦肉計的。要知道杜十娘那樣的傻女人畢竟是少數，大多數都和薛翠衣一樣真情假意，精明非常。殷幸雖然算計，可是要論精明差遠了，和薛翠衣相識後的殷幸掉到薛翠衣編織的網中不想出來。

  ??可薛翠衣雖然唱作俱佳，十足一個瓊瑤劇裏的完美女主角，而且是演技派，也的確拉攏住了殷幸的心，但殷素素黃雀在後。以有心算無心，如果她沒有後招，必然要大輸這一局。

  ??畢竟。殷素素那也不是什麽簡單人物啊！

  ??隨著殷幸的訴說逐漸低沉下去，殷素素開始是怒其不爭的斥責，然後竟然開始了哭勸全能煞星全文閱讀。溫柔的低泣，懇切的勸導，再配上完美的容顏。想也知道殷幸會是個什麽表情，但是聽的林鈺卻是滿臉黑線。

  ??殷素素重視不重視殷幸？重視，而且挺重視，但是她重視的並非殷幸本身，而是殷幸的身份，他殷大人唯一兒子的身份。而且殷素素自己說過。她已經在最初的那一年中已經流盡一生的眼淚，那樣痛苦的時候已經過去，所以她再也不會真心哭泣了。所以眼下的隻是假哭。

  ??不過美人的眼淚，向來都是無往而不勝的利器，薛翠衣的眼淚如此，殷素素的眼淚更是如此，至少在此時此刻。殷幸大約是真心要努力學好，納了薛翠衣進門後就再不去青樓賭場和那些浪蕩公子們玩在一起了。也就是說。他兩頭都放不下，並不打算和薛翠衣那樣水蜜桃一樣誘人的女人斷了來往

  ??而殷素素雖然嚴厲的斥責了殷幸，卻還答應幫他還上青樓的嫖資，而且口口聲聲的說連欠條都不用寫。被殷素素的表現，感動的一塌糊塗的殷幸竟然也一反常態，要寫欠條。殷素素正在這裏等著他呢，假意推辭了一下後，便點頭同意了。

  ??“弟弟，你既然有這份心，姐姐就不能推辭了，免得傷了弟弟的好意。”殷素素拿了紙筆出來，一臉感動的說。

  ??然後殷幸就傻眼了，他最先開始說要寫借條，那是一時感動下的衝動，當下算是真心，隻是話一出了口，他就反應了過來。不過轉念一想，殷素素肯定不會讓他寫這個借條，讓他還這個錢，索性在嘴上又表了表情。

  ??誰知道，這回殷素素倒是當了真，真讓他寫這個借條，還把紙筆都放在自己麵前了，那這借條，自己是寫還是不寫？寫了，日後自己這個姐姐真向自己索債怎麽辦？如果不寫，殷素素惱了，不給自己償還錢，那豈不是糟糕？

  ??他沒有立刻就寫，而是笑了兩聲，“姐姐還真讓我寫啊？”

  ??“你不想寫？你覺得我會逼你？”殷素素擦了擦眼角，卻是聲音高了起來。

  ??“怎麽會，姐姐多心了。”

  ??殷幸連忙辯白道。不寫，殷素素必然惱火，寫了，殷素素多半不會向自己索要那錢，他隻猶豫了一下，便寫了借條。

  ??殷素素拿著這份借條，自然是心滿意足，又表演了一番後吩咐下人照顧好殷幸，便從平濤閣裏出來了，此時她臉上早就沒了淚痕，而是帶著一點淺淺的笑意。一打開門，她正好看見林鈺和金禾兩個正在平濤閣外麵的石凳子上坐著，臉上的笑意就發生了變化。

  ??“如今已經入了秋，夜裏已經有些涼了，小玉怎麽來了？想來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要說？”殷素素隻一抬眼就反應了過來，無事不登三寶殿，林鈺這必然是有什麽事情要和自己說，而且還是不能對外人明說的事情。

  ??“是有點事情。”林鈺站起身來，往前迎了兩步，輕聲說，“不過，不算很要緊的事情，但是還是想著有必要跟素素姐說一聲。”

  ??殷素素走到她旁邊，看了一眼金禾，又看了一眼正在關洪濤閣大門的丫環們，輕笑道，“咱們邊走邊說，此處也不是什麽說話的地方。”

  ??三人走到另一處隱蔽處，林鈺方把那日的見聞和宇文吉的詢問說給了殷素素聽，當然太子和皇後那可能的曖昧關係，林鈺是不會說的。

  ??“就是這樣了，我怕皇上是對姐姐你起了猜疑的心思。我不是很懂這個，也看過兩本書，但是狡兔死的典故我是知道的。”林鈺斟酌著語言道，“何歐況姐姐你的工作，又和別的不同，我隻是有些擔心，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多想了——”

  ??林鈺話沒說完，殷素素就溫柔的笑了笑，她甚至伸出手摸了摸林鈺的頭，聲音如夜風般柔和，“謝謝你。”

  ??好像，這是林鈺第一次覺得殷素素有點親姐姐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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