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風輕雲淡
作者:夏尋花      更新:2021-08-13 07:40      字數:3198
  日子慢悠悠,慢悠悠的走。天氣晴朗著,每天都是陽光燦爛的景象。

  ??樓下的人行道裏種上了幾棵樹,綠葉嗞嗞的增長,繁茂。

  ??上海的環境每天都在改善,流水仰頭看天空,能看見藍天的日子越來越多。

  ??“第一次見你心情好成這樣。”阿花喜歡搖著頭,評論她。

  ??“我以前沒有這麽好的心情過麽?”流水在陽台抽煙,抽那種駱駝牌的小雪茄,討價還價下來八,九塊一包,甜甜的,不辣,女士煙,有著細長的煙杆。

  ??“起碼我認識你以來都是一幅苦大仇深的樣子。”阿花鄙視她,順便提醒一下她老板苦瓜臉,雇員的工作壓力有多大。

  ??流水吐一口煙,嗬嗬的笑:

  ??“工作工作!”伸個懶腰,越過阿花,往樓上跑。

  ??“平時就沒見你那麽勤快!”當然遭受了阿花的白眼。

  ??流水哼著歌大笑著跑開。

  ??不過還是照樣的失眠。

  ??流水以前從來不失眠,她一直都是個腦袋碰到枕頭就睡著的人。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晚上就整夜整夜的睡不著。吃多少藥也不管用,第一次她痛苦,第二次她快瘋了,第三次她無奈,後來就成了習慣。

  ??習慣真是件可怕的東西。

  ??流水蜷膝坐在凳子上,前後搖晃,駱駝牌的香煙叼在嘴上,收音機到淩晨兩點就沒有節目了。

  ??頭很痛,流水無所謂。隻是長夜慢慢,熬的實在很辛苦。有時候偶爾想到,失眠的夜晚跟她的生命一樣,同樣是漫長無盡頭的折磨。

  ??回頭看一眼牆上的鍾,離天亮還有2個多小時。

  ??雖然是最高層,夜賴寂靜,下麵有車開過聲音還是很清晰。

  ??流水閉著眼睛聽聲音,心裏默默的數。

  ??屋子裏忽然電話鈴聲大作。淩晨3點,誰會打電話過來?

  ??流水穿了鞋,踢踢踏踏走到床頭,人還是有點累。失眠隻是睡不著覺,不代表不困。

  ??“喂?”剛接起電話,對方便一串焦急而飛快的話。

  ??“喂,是流水麽?清流發高燒怎麽也退不了,我現在快急死了。”是清源心急如焚的聲音,“怎麽辦?周圍都沒有人,帶他去什麽醫院啊?”

  ??流水緊張起來,困意立即消失,她安撫清源:

  ??“先別急,你告訴我你住在哪兒?”

  ??清源哆嗦著說了個地址,是浦東一個偏遠的著名別墅區。流水擦了擦頭上的汗,那個別墅區走出來10分鍾都不見得會有車。

  ??“我現在開車過去,你和清流在門口等我,我帶你們去醫院。”流水盡量用冷靜的口氣吩咐。

  ??浦東畢竟是浦東,一入夜就不見人影。寬大的馬路上沒有一輛車,流水開得飛快。偶爾可以看到些人活動,是賣早點的出來準備了。

  ??流水開車進別墅區時就見到清源抱著清流在門口等著,清流的臉燒得通紅,清源一見流水,就握住了流水的手腕,緊緊地。

  ??流水給了她個安心的眼神,將清流抱上了車,以最快的速度去了附近的一家醫院。

  ??接著就是在急診室的忙碌,跑這邊跑那邊。清流一直叫著媽咪,清源隻好抱著他,流水就負責了所有跑腿的工作。

  ??診斷是流行性感冒引起的高燒不退,配了些藥說還要吊幾瓶鹽水退熱。

  ??天色發白的時候兩個人總算鬆了口氣。

  ??清流躺在急診室的床上沉沉睡去,清源和流水坐在床邊。清晨清新的空氣透過窗戶進了室內,衝淡了醫院裏那股濃濃的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手足無措的慌亂總算過去了,清源朝流水歉意笑了笑:

  ??“謝謝,大晚上的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流水聽出她語氣中的刻意和距離,低垂下眼簾,壓低了聲音說:

  ??“說什麽呢。太客氣了。”

  ??側頭看到清源正在盯著她看。

  ??“既然說我太客氣了,那我不客氣一點。”清源看上去泛著淡淡的疲累,“肩膀借我靠靠。”說完,也不管流水是不是答應,便湊了過去,靠在流水肩窩。

  ??流水愣了愣,清源卻已經閉上了眼睛。

  ??懷裏的清源看上去累壞了,她還享受的往流水懷裏鑽了鑽。

  ??清源身上的淡淡體香慢慢充斥流水鼻間,一開始緊繃的身體沒來由的放鬆下來,放鬆下來。剛剛不知放哪裏的手慢慢放下,摟住清源的肩膀。

  ??“流水你害怕什麽?”清源近似耳語般的低語,“我怕很多東西。我怕清流有一天離開我不見了,我怕自己沒有能力養不大他,我怕自己太快老去陪伴不了他長大的每一天。”

  ??流水默默的,撫著清源的胳膊。

  ??“流水你呢?你有害怕的東西麽?”清源又問了一遍。

  ??鳥兒在外麵楸楸得開始叫喚。流水看著窗外。她怕什麽呢?

  ??“人總是有了東西才會害怕失去。隻要有在乎的東西,都會害怕的。”流水靜靜的開口。

  ??“你在乎的是什麽?”清源不同於以前的地方就是,她開始學會刨根問底。

  ??“我?”流水幹笑幾聲,“我在乎我的作品是不是拿獎,我在乎錢能不能及時匯到我賬戶,我在乎……”流水沒有說下去,她發現,當她說出來的時候,她才知道這些是多麽的一文不名。

  ??清源沒有再問。她閉著眼睛,看上去很困。

  ??“我一直在想一件事情,”她的嗓音都有些啞了,“我們之間是不是真得那麽有緣分?”

  ??流水不作聲。

  ??就見清源偏了頭從下往上看著流水:

  ??“不然我們同學會那天,怎麽那麽巧你也在那間酒吧呢?”

  ??她的眼睛漂亮極了,黑色的瞳仁,大大的雙眼皮,透出疑問的神情,期待著流水的回答。

  ??流水知道自己為什麽在那裏。

  ??她看了他們的校友錄,清源在帖子有留言:“我要回來了,我會參加同學聚會的!”她那樣寫著,所以那天,流水去了。

  ??流水笑了笑:

  ??“可能是吧。”

  ??清源盯著她看了好久,她的眼神溫柔如水,流水不自然的撇開頭。

  ??“你知道麽流水,”她說,“這麽多年我學會了的唯一一件事情,那就是所有的事情不一定就是你所看見,你所聽到的那樣。”

  ??流水皺眉看著她。

  ??清源又縮了縮,縮回流水懷裏。

  ??“人有時候,連自己都不一定了解。”

  ??清源這樣說。

  ??清晨最初的陽光照了進來,照在兩人互相依偎的背影上,暖暖的抓著背心。

  ??流水默不作聲,清源說完那句,卻在她懷裏沉沉睡去,呼吸漸漸均勻。

  ??單清源,你想說什麽?

  ??流水摟緊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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