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上一代的恩仇
作者:北有南臨      更新:2021-08-13 05:08      字數:5486
  一扇帶著古韻的別致木門被輕輕地推開,走出來一名身穿白大褂,帶著無框眼鏡的斯文男子。</p>

  ??一直站在門口等待的鄭學運,迎了上去,“怎麽樣?”</p>

  ??“你也真夠狠的,下那麽重的藥。現在雖然是醒過來了,但是精神還不是太好。”</p>

  ??鄭清堂二當家不知道從哪跳了出來,一條胳膊很自然地搭在白大褂男子肩頭,“陳鋒,你是不知道,這女人有多會鬧,要不給她下點藥,她能安靜跟我們來嗎?說不定今天你就見不到我們了。”</p>

  ??陳鋒甩開他的胳膊,沒有理他。而是轉向鄭學運,語氣堅定不容拒絕:“你今天有空沒?去醫院複查。”</p>

  ??所有人瞬間都變得沉默,包括一向不正經的二當家。</p>

  ??隻有鄭學運本人隨意地答道:“好。”</p>

  ??鄭學運拍了拍陳鋒的肩膀,走到房門口,輕輕推了推門。</p>

  ??推門進去,他看見的是秦羽呆呆地坐在窗前,深深地看著窗外。</p>

  ??台灣的氣候和a市很不一樣,連綿細雨過後,是豔陽高照。</p>

  ??秦羽看見鄭學運走進來,也隻是輕輕瞥了他一眼,眼神空洞。</p>

  ??鄭學運走過去,蹲下身子:“你打算這樣子死在台灣嗎?”</p>

  ??秦羽看向他,“那你打算囚禁我到什麽時候?”</p>

  ??鄭學運深深地看著這個淡雅的絕色女人,忽然想起了與她一樣的女子,聲音突然有些悲傷:“不會很久,我死了以後,會讓他們放了你。”</p>

  ??秦羽聞言,一聲冷笑:“隻怕我死了,你也死不了。”</p>

  ??鄭學運眼神暗了下去:“你這麽想我死嗎?”</p>

  ??秦羽轉過頭,不想理睬這個一向陰晴不定的男人。</p>

  ??鄭學運見她不理他,意外地沒有生氣,而是走到窗前,看向外麵耀眼的烈日,仿佛有無數的向往,又有無數的憎恨。</p>

  ??不知道兩個人這樣沉默了多久,鄭學運踱步走了出去。</p>

  ??在他關門之前,秦羽聽到了他的聲音:</p>

  ??“秦羽,我不會活太久。所以,你也不要等不及。隻要你活的比我久,你就能贏得自由。”</p>

  ??秦羽回頭看他,卻隻看見緊閉的門扉。</p>

  ??他這話是什麽意思?是哄騙還是其他?</p>

  ??接下來的數日,陳鋒每天都會過來查看她的情況。</p>

  ??陳鋒的醫術十分高明,隻服了兩天的藥,秦羽就感覺睡眠好了不少、精神也好了不少。</p>

  ??“謝謝你。”秦羽真誠地道。</p>

  ??陳鋒抬眼看了看她,沒有答話。</p>

  ??陳鋒是個嚴肅話少的人。這幾天下來,除了交代她一些要注意的事情,基本上沒有多說一句話。</p>

  ??可是,秦羽感覺他的冷漠不同於司亦軒。</p>

  ??陳鋒雖然不愛說話,表情嚴肅,但是從他看病的態度,可以看得出來他十分細致、體貼,對病人認真負責;可是,司亦軒卻不一樣,他仿佛是冷到了骨子裏,根本就沒有心。</p>

  ??秦羽不知道為什麽,自己總是會想起他。</p>

  ??秦羽歎了口氣,不知道,那個沒有心的人是不是還在昏迷。</p>

  ??陳鋒沒有理會她心不在焉的樣子,自顧自地收拾好器具,丟下一句話,便離開了:“身體沒什麽大礙了。沒事多出去走動走動。”</p>

  ??秦羽也正有想出去看看的心思。</p>

  ??她坐起身,環顧四周,是簡易古樸的木屋。</p>

  ??自從那夜她被鄭學運抓住,灌下了一大杯安眠藥,直到被丟進飛機運到這裏,她都沒有任何知覺。</p>

  ??她醒來的時候,就在這個房間,在這個床上。</p>

  ??在這個房間裏,她經曆了痛苦的失眠和厭食,或許是安眠藥的作用,或許是水土不服。</p>

  ??總之,自從來到這裏,她就沒有離開這個房間一步。</p>

  ??秦羽站起身,走到床頭的梳妝台前站定。</p>

  ??鏡子裏的秦羽明顯清瘦了不少,原本白皙紅潤的臉蛋,此刻蒼白無血色。</p>

  ??秦羽抬起手摸著自己的臉,她告訴自己,她不能在這裏倒下,她要回去。</p>

  ??她看向窗外,明媚的陽光、寧靜的樹林,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p>

  ??她稍微整理了一下頭發和衣服,推開厚重的木門走了出去。</p>

  ??秦羽一出門,便被眼前的景色所吸引。</p>

  ??原來,這裏是一個森林木屋。</p>

  ??一排木屋被一排長廊所連起,她的房間隻是幾十個木屋裏的一個。</p>

  ??眼前是一片綠油油的樹林,樹葉上還閃著晶瑩的雨珠。</p>

  ??遠處的高山仿佛隱在了雲霧裏,飄渺又清新。</p>

  ??站在長廊裏的秦羽,深深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仿佛心緒也沉澱在這大山浸潤過的清香裏,舒適而愉悅。</p>

  ??“這裏美嗎?”鄭學運陰鬱的聲音傳來。</p>

  ??秦羽嚇了一跳,呆呆地看著他。</p>

  ??鄭學運也深深吸了一口氣,淡淡道:“阿裏山的味道,永遠是這麽讓人沉醉。”</p>

  ??“這裏是阿裏山?”秦羽驚訝道。</p>

  ??“是啊,是不是比想象中的還要美?”鄭學運好像特別熱愛這裏。</p>

  ??“是,很美。”秦羽由衷的答道,她看向鄭學運,“你出生在這裏?”</p>

  ??“不是,但是我一定會葬在這裏。”鄭學運認真道。</p>

  ??聽著他陰鬱的嗓音認真地說著這句話,秦羽感覺有點恐懼。</p>

  ??但是,她還是忍不住問道:“你……,上次說你活不了多久,是什麽意思?”</p>

  ??鄭學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轉過頭,看向遠遠的山脈。</p>

  ??秦羽以為他不會給她一個不算很熟,不算知心的人說任何關於他自己的事情,可是他的確還是說了。</p>

  ??“你跟我母親很像,”這也是鄭學運一直善待她的原因,“從來都是一副淡漠的樣子,其實內心是柔軟的,是堅強的,是善良的。”</p>

  ??鄭學運說起母親,聲調是柔和的,是充滿敬意的。</p>

  ??秦羽知道他要給她說的一定是很重要的往事,所以,她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打斷他。</p>

  ??鄭學運繼續道:“她很美,美得不像這個世界的人。可是,我的父親卻從來不曾愛過她一天,即便是對她僅有的幾次好,也是把她當做那個女人。他愛的是那個女人,那個自私自利的女人,那個勾引自己妹夫的女人。”</p>

  ??鄭學運越說越激動。</p>

  ??秦羽也沒敢插話,心裏猜出了幾分。</p>

  ??上一代的愛恨情仇終究變成了下一代的恩恩怨怨。</p>

  ??“那個女人的丈夫死了,我父親,哼,比誰都著急,丟下重病的母親就跑了。結果呢,卻為了救那個女人,把自己的命也搭進去了。好好的一個家,全毀在那個該死的女人身上。”鄭學運說道最後,抓著木欄杆的手冒起了青筋。</p>

  ??秦羽覺得要說點什麽來緩和一下氣氛,“那,你母親呢?”</p>

  ??“去世了,沒多久,腸癌不治而死?”</p>

  ??“腸癌?”難道是結腸癌?結腸癌是遺傳性最高的癌症,難道,鄭學運他……。</p>

  ??鄭學運看著她震驚的眼神,習慣性挑起一抹詭異的笑容:“是,就是腸癌。你說,我能困你多久呢?”</p>

  ??秦羽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這個男人。</p>

  ??自從初次見他,她就覺得他是個可怕的存在,他的眼神、他的內心仿佛積壓了深深的抑鬱,可是,他很重感情,為了二當家、為了鄭清堂的兄弟,多次被司亦軒占了先機。</p>

  ??其實,他遠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駭人。</p>

  ??他就像一個可憐的小孩,內心渴望關懷,又怕受到傷害,就想法子表現出可怕來給自己安慰。</p>

  ??秦羽看向她,溫和地道:“你會好起來的。”</p>

  ??鄭學運疑惑地看著她,“你是在同情我?”</p>

  ??秦羽輕輕搖了搖頭,“不,我很佩服你,佩服你一個人堅強著麵對所有。而我,跟你比起來,太軟弱。”</p>

  ??鄭學運看著她真誠的樣子,心裏突然感覺一陣別扭,掩飾道:“女人要那麽堅強幹什麽。”</p>

  ??秦羽微微笑了笑。</p>

  ??或許,她可以試著與這個男人和平相處,直到她爭取到回去的一天。</p>

  ??“你還沒有說為什麽你特別喜歡這裏?”</p>

  ??鄭學運也同樣感覺到了,仿佛他與秦羽之間屹立的一道門打開了一條縫。</p>

  ??“我父親曾經被調到這裏工作過幾年,那是我們家最甜蜜、最幸福的一段時光。”</p>

  ??秦羽點點頭,不再說話。</p>

  ??鄭學運顯然陷入了回憶,也沒有再說話。</p>

  ??原本,毫無幹係的兩人;原本,該介懷對方的兩人,在這彷如仙境的阿裏山腳下結下了短暫的友誼。</p>

  ??而這短暫的友誼,卻被秦羽深深地珍藏在了內心深處。</p>

  ??他們漸漸開始聊天,談美景、談藝術,談一切無關a市的任何一件事;他們漸漸開始結伴旅行,走遍台北、台中、高雄、花蓮;逛遍了台灣所有景點。</p>

  ??鄭清堂,發家於台灣的黑勢力組織,一直神秘的大當家漸漸被人們所淡忘,一直高調的二當家漸漸承擔起了鄭清堂的所有重擔。</p>

  ??更令人奇怪的是:鄭清堂自從內地撤回台灣後,便改變了經營模式,將重心放在了經營飲食上。</p>

  ??其實,誰也不知道。</p>

  ??當年,鄭學運是為了複仇,為了籠絡勢力。而今,他的仇基本上也報了,他的身體也無法負荷打鬥。</p>

  ??他將一切都交給二當家,算是對這個生死之交的感謝。</p>

  ??誰知道,這二當家除了美人和美食,其他都無興趣。</p>

  ??於是,鄭清堂就成了如今的模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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