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滅世
作者:凝望的滄桑眼眸      更新:2021-08-13 04:54      字數:184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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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隻伸過來,捏著那塊血佩。玉佩晶瑩剔透,將他指脈絡映得清晰明了。

  ??“我便是再惦記著,也得你心甘情願送給我才行。”

  ??鳳君華瞪了他一眼,“我那是送你的麽?我那是權宜之計,暫時放在你那兒罷了,誰知道你就不換給我了?”

  ??他側過頭來,一笑。

  ??“你都是我的,你的玉佩自然也是我的。”

  ??她臉色微紅,不話。

  ??雲墨又將她攬入懷中,神情溫溫而醉。

  ??“再了,這玉佩原就是我給你的,如今我不過收回來罷了,何錯之有?”

  ??她忍不住反駁,“你送給我了自然就是我的,還要回去,是個什麽道理?”

  ??他輕笑,“定情信物,你不給我還想給誰?”

  ??她呐呐的不出話來了,幹脆別過頭去。跟他口舌相爭,她永遠都是輸的那一個。

  ??雲墨無聲微笑,放在她腰間的緊了緊,輕聲在她耳邊道:“你舍不得我死,就明你心裏有我,偏偏又不承認。”他似無奈又似氣怒的咬了咬她的耳垂,“真是個倔強的丫頭。”

  ??她縮了縮肩,心中不無自責,低垂著眼,回頭看他。

  ??“那天晚上,你猜到我會對你動吧?”

  ??那時她一心報仇,很多事情沒仔細去思索。如今想來,這一切都是他的將計就計。

  ??隻是,為了一塊玉佩,值得放棄那麽多麽?

  ??雲墨不否認,把玩著那塊血紅色的玉佩,道:“我不在你心裏紮下一根刺,你永遠都不會將我放在眼裏。我就是想看看,你到底會不會眼睜睜看著我死。如果我以性命相博都賭不過你的鐵石心腸,即便我再用三十年,三百年,隻怕你都會無動於衷。”

  ??他輕歎一聲,想到舊時種種,神情也微微哀涼。

  ??“可是怎麽辦呢?我又舍不得讓你跟我一起死,死在你裏也不錯。哪怕是恨,你也會永遠記著我,不是嗎?”他低頭與她對視,輕輕觸碰她的唇角,語氣纏綿悱惻。

  ??“我曾無數次想過,我活著的時候你不把我放在眼裏,如果我死了呢?你是不是就會將我放在心底了?”

  ??她眼睫一顫,淚水又在眼眶打轉,聲音嘶啞。

  ??“真傻…你要是死了,怎麽知道我心裏有沒有你?”

  ??“對啊。”

  ??他埋頭在她頸側,低低而溫柔道:“幸好我沒死。不過即便我活著,你還是不肯接受我。”

  ??鳳君華抿唇,眼神裏浮現前世在寫在那座宮闈深處所有的愛恨情仇。

  ??自從那次刺殺失敗以後,她再也不能自欺欺人。她不止對他動心,而且還愛上了他。但他殺了師兄,她怎麽可以愛上他?她不能跟他在一起,卻也再也下不了殺他。

  ??那段時間,是她最痛苦最無奈最掙紮最矛盾的時候。

  ??而明月殤千辛萬苦逃離東越,遭到西秦的截殺,動用在金凰的暗樁,希望可以得到金凰女帝的幫助,從此南陵願和金凰永結同盟之好,並且將之前金凰為救凰靜蓉所貢獻的五座城池數奉還。

  ??金凰原就憎恨雲墨挾持凰靜蓉逼獻城池,如今見明月殤被追殺,知曉如果他死了,南陵必定又是一場奪位大戰。屆時內亂開始,東越和西秦聯,金凰和南陵隻怕危矣,是以也有心相助,隻是總不能就這樣白白的救了明月殤而沒有半點收獲吧?明月殤提出奉還五座城池可謂正中女帝下懷,當即派兵救援。

  ??明月殤安回到南陵的時候,東越和西秦的同盟條約也正式簽訂。

  ??自那以後,天下以‘紅顏’為旗號的戰爭,在神洲大陸徹底打響。

  ??政務繁忙,難得他每天還有閑心情來看她。她也不問他要那塊玉佩了,因為她驚異的發現,他居然能看得見那塊玉佩上麵的字。雖然她的身份早已曝光,也沒再隱藏的必要。但那玉佩上的字,除了她和師兄,就連娘都無法看見,他卻看見了。

  ??她不知道這代表著什麽,隻是感覺,冥冥之中好像有蔓藤化作千絲萬縷,將他和她纏繞,從此糾纏不休。

  ??日子流水一樣的過去,很快迎來了她十五歲的生辰。

  ??及笄之齡,是一個女子出嫁之前最重要的日子,大哥也不辭辛勞的從西秦趕來。皇後給她舉辦了生日宴會,拉著她的,待她及笄之後便嫁給雲墨為太子妃。

  ??她聽在耳中,隻覺得茫然。下意識的看向雲墨,他正抬頭向她看過來,目光沉靜而溫暖,自有無盡柔情流露。

  ??宮裏關於他們之間的流言早已滿天飛,所有人都知道她會是未來的太子妃。靖王府早就修葺完畢,她卻依舊住在宮中。

  ??宴會散去後,她一個人無聊的到處走動,無意中看見沐輕寒正負清風亭,似乎正在賞月。

  ??她微微訝異,“大哥?”

  ??他聽到聲音,轉過身來,對她微微一笑。

  ??“緋兒。”

  ??她已經改了名字,他卻依舊如時候那般喚她。

  ??她走過去,“大哥,你怎麽在這兒?”

  ??沐輕寒笑得溫和而關切,“聽你最近心情不好,我過來看看你。”

  ??他拉過她的,看著她沐浴在月光下的容顏,憐惜道:“怎麽比我上次來看你的時候瘦了那麽多?是不是雲墨欺負你了?”到最後,他臉色有些不虞。

  ??“沒…沒有。”

  ??她低垂著眼睫,微微搖頭。

  ??盡管以前一心想要報仇,她也沒想過找大哥幫忙。她不傻也不笨,知道他們身份異於常人,身兼重任,稍微一個決定都能影響整個天下局勢。她隻是想報仇,不想拉大哥下水。

  ??如今東越和西秦是聯盟之國,若大哥因她而和雲墨反目,三國聯攻打東越的話。到時即便雲墨有三頭六臂,東越也隻會乖乖等著滅國。東越的江山有她娘的一份,她怎能因一己私欲而置整個東越子民於不顧?娘若是在天有靈,也不會瞑目。

  ??於是她仰頭微笑道:“大哥,你不用擔心,我隻是這段時間沒休息好而已。”

  ??沐輕寒仔細看她的表情,末了微微一歎,道:“緋兒,你長大了,很多事情也有自己的主見,大哥不想幹預你什麽,隻是想讓你知道。如果你在東越過得不開心,就來西秦,大哥雖然沒什麽事,但至少能保你富貴平安。”

  ??她心中感動,“謝謝大哥。”

  ??他寵溺的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謝什麽?我們是兄妹,大哥有義務照顧你。”

  ??她抽了抽鼻子,想起仔細時候不懂事,總是欺負他。沒想到長大以後,她身邊的人死的死走的走,隻有他還不計前嫌並一如既往的寵著她。

  ??想起這幾個月來的種種,她不由得有些心酸,很想找一個人傾訴。

  ??“大哥,我…”

  ??“嗯?怎麽了?”

  ??他低頭看著她,目光詢問。

  ??她抿唇,看著他關切的眸子,一瞬間有種想哭的衝動,猛然撲進他懷裏,眼淚毫無預兆的落了下來,似乎要將埋藏在心裏所有的委屈和痛苦都哭出來。

  ??“大哥,我該怎麽辦?我該怎麽辦?”

  ??沐輕寒著著實實嚇了一跳,從到大她天不怕地不怕,所有人都寵著她,他從來就沒看見她這麽傷心的哭泣過。一時之間也有些忙腳亂的抱著她。

  ??“怎麽哭了?是不是受了什麽委屈?有人欺負你?告訴大哥,大哥給你報仇…別哭…”

  ??她不話,隻是一個勁兒的哭泣。心中有千言萬語,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淚水濡濕了他的胸膛,灼燙了他的心。

  ??沐輕寒抱著她的臂在顫抖,眼神裏疼痛無限蔓延著。微微推開她,看著她哭得如同兔子的眼睛,心中也跟著陣陣的抽痛。

  ??“別哭…”

  ??他心翼翼的給她擦幹眼淚,溫柔道:“告訴我,緋兒,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她哭夠了,搖搖頭,沙啞道:“沒事。”

  ??“沒事你怎麽會哭?”沐輕寒壓根兒就不相信,嚴肅道:“緋兒,你老實告訴我,在宮裏是不是過得不順心?我…”

  ??“真的沒事,大哥。”她好不容易止住眼淚,強自笑道:“我隻是…隻是太久沒看見大哥了,心中十分高興。”

  ??沐輕寒蹙眉,她又有些淒然道:“爹娘都死了,師兄也丟下我一個人去了。我在這裏一個親人都沒有。晴姨雖然對我好,但畢竟不能事事周。這世上,就隻有大哥你對我最好。我…”

  ??他鬆了口氣,“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真有人欺負你,嚇了我一跳。”

  ??他攬著她坐下來,又道:“緋兒,如今天下時局紛亂。以後我們兄妹二人隻怕也難以相見,我有心接你去西秦。但…”他頓了頓,目光裏劃過一種她看不懂的黯然和淒楚,又笑道:“不過你在東越也好,我看得出來,雲墨對你十分用心。你嫁給他,我也能放心。”

  ??她低著頭,輕輕道:“大哥,我不想嫁給他。”

  ??沐輕寒怔了怔,隨即想到什麽,道:“你還想著玉無垠?”而後搖搖頭,歎息道:“緋兒,我知道你傷心你難過,但不要把所有的錯都往自己身上攬。逝者已矣,活著的人還要繼續生活,難道你要為他孤苦一生嗎?”

  ??她不話,神情微微呆滯。

  ??見此,沐輕寒又是一聲長歎。

  ??“緋兒,你…”

  ??“大哥。”她忽然打斷他,眼神空洞又似注入了什麽光色,複雜得他看不懂。

  ??“雲墨,他殺了師兄,他殺了師兄。”她到後麵,有些激動起來。“我怎麽能嫁給他?他是我的仇人,我怎麽可以嫁給殺了師兄的人?”

  ??“緋兒。”沐輕寒臉色微變,皺眉道:“你誤會他了,玉無垠不是他殺的,是…”

  ??“我不聽。”

  ??她猛然別過頭,眼眶裏又含了淚水。

  ??“禁淵臨死的時候親口的,是他殺了師兄,禁淵不會謊。”

  ??沐輕寒這次沒打斷她,隻是靜靜的看著她的側臉。好半晌,才輕輕道:“既然你那麽肯定是他殺了玉無垠,為什麽不報仇?以他如今對你之心,你若真下定決心殺他,他早就死了,不會活到今日。”

  ??“我…”

  ??她神情頓時幾分慌亂。

  ??沐輕寒不給她自我辯駁的會,又道:“你有為何還呆在他身邊?你確定你真的是要報仇而不是…”

  ??“不是。”

  ??像是意識到他要什麽,她猛然大聲截斷他。身側的雙緊握成拳,似乎在給自己打氣,也似乎在自我安慰。

  ??“他現在不能死,至少…至少天下安定之前他不能死。”她似乎為自己找到了一個很好的理由,語速很快的:“他死了東越也就完了,明月殤…明月殤他利用我,我怎麽可以讓他得逞?南陵皇室的人,個個忘恩負義卑鄙無恥,這樣的人,怎能做天下之主?”

  ??她忽然回頭,緊緊抓著沐輕寒的,眸光急切而灼灼生輝。

  ??“大哥,等你們滅了南陵和金凰,天下二分,我就殺了他。到時候…到時候你就是這天下之主,你好不好?”

  ??“緋兒。”沐輕寒拍了拍她的,搖頭道:“你到底是在自欺欺人,還是看不清自己的心?你從憤世嫉俗,性子剛烈決斷。若你真的對雲墨恨之入骨,怎能容許他活那麽久?”

  ??“我…”

  ??她被他第一句話戳中了心事,臉色微白,想要解釋,沐輕寒卻又道:“緋兒,很多事情親眼所見親耳所聞並不一定是真的。你從就聰明,可別在這時候糊塗了才好。我看得出來,雲墨是真心待你。你別再誤會他傷他的心了,好好呆在他身邊。大哥一生別無所求,隻要你開開心心便好。”

  ??“大哥…”

  ??她目光動容,蠕動著唇,半天不出一句話來。

  ??沐輕寒微微一笑,又摸了摸她的頭,眼底深處眷念一閃而過。

  ??“時間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不知道是怎麽離開的,也不知道是怎麽回到錦繡閣的。她一路上心事重重,沒注意到今日的錦繡閣安靜得有些異常。雖然雲墨撤走了大部分宮人,隻讓秋鬆秋蘭貼身照顧她。但那些灑掃的宮女依舊守在外院。今日,卻是一個人都沒有。

  ??直到走進內殿,她才發現屋內一片黑暗。心中疑惑,按照記憶中的方位想要點燈。黑暗中忽然有人抱住了她,她嚇了一跳,抬就劈。卻被人抓住,灼熱的呼吸撲麵而來,準確的捕捉到她的紅唇,然後將她壓在了牆壁上。

  ??他的氣息如此灼熱而熟悉,她如何能忘?

  ??早該猜到,這錦繡閣,除了他,還有誰能這樣旁若無人的闖進來?

  ??她偏頭,他緊追而上。她心中生怒,張開嘴狠狠一咬。

  ??血腥味在唇齒間蔓延,他依舊沒有放開她,反而得寸進尺,輕輕一帶,一陣天旋地轉,她已經被他壓在了床榻上。

  ??她大驚失色,“你…”

  ??他沉重的壓著她,好似在宣泄什麽一般,將她的雙緊緊的禁錮住,濃烈的氣息將她整個人覆蓋。

  ??好似知道無論如何也逃不過,她索性不掙紮了。隻是偏過頭,淚水自眼角滑落。

  ??他明顯一僵,然後湊近她眼角,將她的淚水舔舐幹淨。

  ??“為什麽哭?”

  ??她怔怔的流淚,忽然道:“放我走。”

  ??既然殺不了他,那就離開吧,總好過這樣繼續沉淪。

  ??燭火不知道何時亮了起來,將她的神態照得清晰明了。尤其是,那般深切的悲傷。

  ??他再次一僵,隨即低沉的笑。扳過她精致的下巴,目光深深的看盡她眼底。

  ??“不可能。”

  ??她沒生氣,而是很平靜的看著他。

  ??“你想囚禁我?”

  ??他還是笑,“青鸞,你好像不明白‘囚禁’是什麽意思。我來告訴你什麽叫囚禁,沒有自由沒有選擇權,不能隨意走動不能有任何反抗的餘地,也不許不。這才叫囚禁。而你如今是郡主,是整個東越除了母後以外最尊貴的女人,住著皇宮裏除了帝後以外最好的宮殿,你可以隨意走動,也可以出宮,更是握權柄。這叫做囚禁?”

  ??她死死抿唇,淒然一笑。

  ??“是,你的都對。可這一切,都是在你的掌控之下。皇宮又如何?不過就是個華麗的牢籠罷了。我最初就不該來這裏,哪怕是住在仙蹤山,也比在這宮裏強。”

  ??她深吸一口氣,目光有些暗淡和遊離。

  ??“或許我該隨師兄而去的…”

  ??話音未落,周圍空氣陡然冷冽下來。

  ??他沉沉的看著她,神情幾多悲涼和冷怒。

  ??“你想要為他殉情?”

  ??她麵色淡然而從容,“我的未婚夫被奸人害死,我沒能力替他報仇,就該隨他而去。如今卻在仇人身邊苟且偷生。師兄若在天有靈,大抵也會靈魂不安。”

  ??“你…”

  ??怒火劃過眼底,他死死的看著她,從未有過的憤怒伴隨著疼痛的絕望在心口蔓延。

  ??那個位置,還留著那晚她留下的傷口。當初那種疼痛,似乎開始複蘇,一寸寸流過四肢百骸。

  ??最後他自嘲一笑,“原來至始至終,我在你眼裏什麽都不是。”

  ??低低近乎自言自語的呢喃,仿佛來自遙遠的天際,含了深深的哀切和孤獨,透過一字一句,沉沉的壓在她心裏。

  ??她呼吸陡然一滯,竟也感同身受那般的痛。

  ??唇邊露出苦澀的笑,原來愛情,又苦又痛。

  ??娘愛了那麽多年,不知可有後悔過?

  ??應該沒有吧。否則,娘早就忘記了。

  ??那顆忘情丹…

  ??當年她在替娘收拾遺物的時候發現了那顆忘情丹。

  ??忘情丹,忘情。

  ??娘寧願痛一輩子也未曾服下,是無法忘記那個人吧。

  ??或許,她應該忘記的。

  ??愛上不該愛的人,原就是錯。

  ??她閉了閉眼,似下定了什麽決心一般,抬頭看著他。

  ??“你想要得到我,是嗎?”

  ??他眼神一跳,“青鸞,你…”

  ??她突然嫣然一笑,眸光絢爛如霓虹,晃得他有些睜不開眼睛。隨即她抬,將頭上的朱釵玉簪都拔下,如墨的發絲如瀑布傾瀉。

  ??那般的黑,更襯得她肌膚那樣的雪白如凝脂。

  ??如此鮮明對比的美麗,如同灼灼烈火,刺得他幾乎渾身血液逆流。立即坐起來,轉過了頭。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她也坐起來,卻是伸扯掉腰帶,將外衫褪去。

  ??“這不是你一直想要得到的嗎?”

  ??怒火再次在胸中炸開,他忽然轉身,一把抓住她繼續脫衣服的腕,眸底劃過深切的痛楚。

  ??“你若討厭我不想見我就直,用不著如此糟蹋自己,我過不會強求你便不會食言。”

  ??“嗬嗬…”

  ??她輕笑,眼神卻微微空洞。

  ??“不會強求?那你將我關在這錦繡閣又是為什麽?你處處縱容我又是為什麽?難道不是為了讓我愛上你?雲墨,你不是不會強求我,你隻是慣會用心段。即便是追逐女人,也如此迂回婉轉卻一擊必中。不是嗎?女人最逃不過什麽?不是榮華富貴,不是權力地位,是溫柔嗬護,是包容寵溺。你真當我傻?你的不強求,恰恰就是不容拒絕的逼迫。”

  ??他目光一縮,指也下意識的一鬆。

  ??她坐得更直,薄薄的衣衫立即從肩頭滑落,露出雪白的肌膚,以及精致的鎖骨。像是潔白的宣紙上丹青妙筆勾勒的第一筆弧度,美得讓人想要深入探究。

  ??雲墨眸光浮現漣漪,又撇開了眼,索性站起來,身側的微微收緊。他努力克製情緒的翻湧,聲音卻有些低沉。

  ??“那你如今又是在做什麽?試探?還是報複?亦或者想證明什麽?想知道我是否在得到你以後就厭倦而放棄?或者任你掌控為所欲為?”

  ??他靜默一會,回首一笑蒼涼。

  ??“青鸞,在你心裏,我到底算什麽?一個為了得到你可以不擇段甚至殺掉你身邊所有愛慕者的卑鄙人,還是隻是貪戀你美色身體的好色之徒?更或者時時算計你玩弄你的偽君子?”

  ??他語氣越來越冷,眼神也越來越深越來越暗淡。

  ??“是,你的都對,我是慣會用心段,我也巴不得能以此俘獲你的身心。可那又如何?”

  ??他看著她,神情平靜而坦蕩。

  ??“讓我告訴你一個男人喜歡一個女人最想做的是什麽,是不惜一切代價得到她,是無論如何也要將她綁在身邊一輩子,是不擇段也不許其他任何男人染指覬覦。你捫心自問,自從你住進皇宮開始,我對你如何?你不喜歡我,我可以給你時間。你有未婚夫,我可以和他公平競爭。”

  ??他到這裏微微一頓,又自嘲一笑。

  ??“罷了,你早就認定我是殺人凶。如今這些,你隻會更加不耐煩而已。”

  ??她不話,也沒將衣服穿上,依舊那般披頭散發香肩微露的坐著。姿態平和卻自有宛然魅惑,天生麗質難掩華姿。

  ??“你可以我自私,可你有沒有想過,那是因為你從來沒有對我公平過。”他繼續沉靜的著。

  ??“從你出生那一日開始,你身邊的位置就已經被人替代。我晚了十五年,他占據了你的心十五年。我想要後來居上,我想要你屬於我,這有錯麽?任何人都有追求自己所愛的權利,你不能因不需要就先入為主的為他人做決定,就如同我無論如何也無法走進你的心一樣。”

  ??月光泠泠,從浣紗窗戶投射進來,照見他眉目淒慘而荒涼。

  ??“你可以任性可以肆意可以瀟灑,我卻不可以。青鸞,你大抵從來不知道愛而不得是什麽感覺。你也從來不知道,對那個你喜歡一個人到了非她不可的時候,其他所有的理智謀略決斷都會成為浮雲。這世上很多人愛你很多人寵你,你想做什麽都可以毫無顧忌。而我,即便是喜歡你,在你眼裏也成了罪不容赦的大罪。換位思考,若這麽多年陪在你身邊的人是我。若今天被人所殺的人也是我,你會如何?”

  ??“誰能殺得了你?”

  ??她下意識的反駁,出口以後她才驚覺。原來他在她心裏,如此強大,強大到無人冒犯無人超越的地步。

  ??他默了默,又是淡淡一笑。

  ??“在你心裏,我好像無所不能,是嗎?這是你對我的讚揚還是諷刺?嗬嗬…是啊,在遇見你之前我也以為自己無所不能。凡是我想要做的事就沒有做不到的,凡是我想得到的也不會失去。可這樣的我,即便費盡心,卻連一個你都得不到。”

  ??他走到窗邊,將窗戶打開,夜風吹進來,刺骨的冷。

  ??“我從不信命,我隻信人定勝天。可你打破了我所有的自信和驕傲,我不得不向命運低頭。但我不甘心,不甘心就這樣將你拱相讓,不甘心此生和你擦肩而過,不甘心得不到你。”他仰頭深吸一口氣,思緒似一刹那回到了很遠很遠,跨越了時光跨越了輪回跨越了記憶。

  ??“我娘追求一生終究紅顏薄命,愛而不得,不過一抔塵土。我不想步她的後塵,所以對你,我總是無可奈何。”

  ??他和母親的命運何其相似?都愛上一個心有所屬之人。

  ??“在你眼裏我就是不折不扣的政治家,為了自己想得到的,可以不折段不計代價和方式。對,我承認,我的確是這樣一個人。但——”

  ??他緩緩轉身,眉目低垂,眼神深深如夜,直直的看著她。

  ??“青鸞,你或許不夠了解我,但你應該知道。若我真的想得到你,可以有無數種方法。你逃不掉,也躲不掉,又何須等到今天?”

  ??她抿唇不語。

  ??是的,他想要做的事,就沒有做不到的。他若想得到她,早就對她動了,沒必要等到今天。

  ??誰都沒有再話,空氣沉沉而壓抑。

  ??窗外的風吹進來,徹骨的涼。她不由得抱緊了雙臂,蜷縮著發抖。

  ??他似有所察覺,轉身走了過來,將她的衣服穿好,神情已經恢複了從容鎮定。

  ??“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他起身準備走,她卻忽然拉住他的衣袖。

  ??“別走。”

  ??他一僵,麵露苦澀。

  ??“青鸞,你縱然不相信我,也…”

  ??剩下的話在她主動貼上來的動作上截止。

  ??他渾身一顫,呼吸幾乎停滯。

  ??她眼神朦朧而迷離,腦子有些昏,一會兒想起他剛才的那些話,一會兒又想起玉無垠。師兄對她從來是溫柔寵溺,珍視嗬護的。這麽多年,她沒看到他除了溫柔意外的任何一麵。

  ??而眼前這個人不同,他可以溫柔,也可以冷漠,更會對她發怒對她粗怒對她疾言厲色…

  ??在他身上,她似乎看見了人生百態,眾生之相。

  ??從前師兄給她的是安心和溫暖,他給她的卻是無人可替代的充實和飽滿。

  ??他回過頭來看著燈光下她迷蒙的眸光,這樣近距離觀看,她傾城容顏越發魅惑天成,眉間蕭索愁緒自然生成,讓人見了更是忍不住心生憐惜。

  ??不知道是如何開始的,隻知道在稍微意識回籠之時,他已經重新吻住了她。

  ??這一次她沒有拒絕,也或許是再也不想壓抑自己而放縱。

  ??模模糊糊間,意識再次消沒無蹤。他伏在耳邊的呢喃輕語也似催情藥酒,字字醇香而纏綿,她就薄弱的意誌更加土崩瓦解。

  ??剩下被褥軟綿而輕揚,像天空飄飛的白雲,又像是漂浮在大海表麵上的浮萍,找不到歸宿,隻跟著他的韻律無休無止的飄蕩。

  ??衣襟散亂,香肩半露,紅唇微啟,嬌喘籲籲。

  ??疼痛來臨的時候,她咋然驚醒,又那麽片刻的空白和茫然,隨即又在他如癡如醉的眸光中陷入沉沉的夢境中。

  ??……

  ??當一切既成事實,薄薄的窗戶紙被捅破,那些努力遮掩的東西都徹底攤開在人前。

  ??那天他醒來過來,緊緊的抱著她,問她會不會後悔?她看著水藍色的帳頂發呆,一句話也不。他更加擁緊她,在她耳邊,會娶她,會給她一個盛大的婚禮,會讓她成為天下最美麗的新娘,最幸福的女人。他他隻有她一個女人,永不辜負。

  ??一直沒話的她卻突然開口,斷然拒絕。她那樣篤定的告訴他,她不會嫁給他。

  ??他明顯驚愕,她卻當著他的麵,很淡定的穿衣。

  ??他盯著她,忽然大笑出聲,轉身離去。卻不知道,在他走後,她看著被褥上那一點絢爛的梅花發呆。然後捧在裏,整整一天。

  ??那是他們的初夜。

  ??其實早在她刺傷他那一晚過後,皇後便召見過她,將她的衣袖挽起來,鮮紅的守宮砂赫然入目。

  ??當時皇後久久不語,隻是看著她的眼神充滿了沉重的歎息和複雜,最後什麽也沒,隻讓她回去。

  ??守宮砂還在,她依然是清白之身。也就是,那一日她看見他們所謂的纏綿,不過是迷惑人心的假象而已。什麽事會讓雲墨以這樣的方式遮掩?再加上那天晚上發生的事,答案已經不言而喻。

  ??她是青澀的少女,他亦是未曾識過情滋味的少年郎,在情竇初開之時便將滿腔熱情都給予了她。

  ??她還記得昨晚那般懵懂而原始的纏綿,還記得他情動時在她耳邊吐出的愛語,還記得她痛到極致時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跡…

  ??她閉了閉眼,眼角微微蒼涼。

  ??……

  ??他沒再來錦繡閣,似乎突然忙了起來,也似乎真的忘記了她這麽個人。她每日去給皇後請安的時候,偶爾會看見他,他卻沒有多看她一眼,仿佛那一夜過後他們已經成為了陌路人。

  ??她也不會主動和他話,仿佛那一夜隻是一個意亂情迷的錯誤。

  ??日子恢複了平靜,宮裏那些謠言也漸漸平靜了下來。

  ??半個月後,她向皇後提出要搬離皇宮,住進她自己的王府去。

  ??他剛下朝過來給皇後請安,在門口聽見這話雲墨就頓住了腳步,半個月以來第一次將目光落在她身上。她捧著熱茶,微微低垂著眼睫,等著皇後的回複。

  ??皇後顯然有些訝異,抬頭看見雲墨,不話。

  ??半晌,他忽然笑了聲。

  ??“在錦繡閣裏住了那麽久,也的確是該換個地方住了。”

  ??她一怔,捧著熱茶的下意識收緊。皇後也猛然抬頭看著他,眼神詫異而不可思議。

  ??“墨兒…”

  ??他卻麵不改色,依舊沒再看她一眼,隻是道:“不過不用搬離皇宮,隻挪幾步住進東宮即可。”

  ??她渾身一震,猝然抬頭看著他。

  ??他站在門口,擋住了光,容顏卻依舊那般醒目而驚豔,眉目婉轉如千山萬水,寫不盡的美妙絕倫和風華絕代。

  ??“母後,您認為呢?”

  ??皇後這才回過神來,幹咳一聲。

  ??“這…”

  ??“不行。”

  ??她立即截斷皇後的話,幹脆果斷的拒絕。

  ??“憑什麽讓我搬進東宮?我明明有自己的府…”

  ??“憑你是我的女人。”

  ??砰——

  ??茶杯在他輕慢而篤定的語氣中從中脫落,摔成了碎片,在此刻寂靜的未央宮中顯得格外突兀。

  ??有了前車之鑒,皇後自然不會因那天晚上雲墨留宿在錦繡閣而懷疑他們之間有什麽,所以也沒有再提什麽讓她嫁給雲墨的話。然而此刻聽見雲墨親口這麽出來,著著實實讓皇後震驚。她看著雲墨,又看向慕容青鸞。

  ??慕容青鸞臉色蒼白,渾身都止不住的顫抖,未曾想到他會就這樣堂而皇之的將他們之間的事出來。

  ??麵對眾人驚異的目光,她卻無從反駁。

  ??雲墨卻好似覺得風暴不夠大,繼續漫不經心的:“我的女人,怎能住在別處?母後,您對吧?”

  ??皇後迅速整理好收到波動的心緒,並沒有回答雲墨,而是看向麵色發白的慕容青鸞。

  ??“緋兒,你們真的…”

  ??她下意識的想要否認,雲墨卻悠然回頭看著他,眼神又冷又含,似摻雜了千年冰雪。

  ??“你想逼我拿出證據?”

  ??她再次臉色慘白,右下意識緊握成拳。

  ??守宮砂,她沒有了守宮砂,這是最好的證明。

  ??見到她的表情,皇後心裏最後一絲懷疑也盡數消退,又是喜悅又是擔憂。

  ??“可是,你們還沒有成親,讓緋兒這樣搬進東宮,不太合適…”

  ??“那就即刻準備婚禮。”

  ??雲墨的思維永遠比所有人都快一步,他從不廢話,決定的事情誰也不能改變。

  ??“從現在開始,司裏監,尚衣局,禮部,都放下上所有工作。我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準備好最盛大的婚禮。”

  ??皇後有些瞠目結舌,這孩子也太急了吧?

  ??她怒了,“誰要嫁給你了?雲墨,你憑什麽幹預操縱我的人生?你憑什麽?”她猛然起身,大步來到他麵前,憤怒而冷冽的看著他,“不過一夕之歡,一個錯誤而已,我慕容青鸞還輸得起,不需要你所謂的負責。”

  ??“一夕之歡?”

  ??他悠然低頭,眼神比她還冷。隻是在那冰冷霜雪之下,卻隱藏著她看不見的痛苦。

  ??“好,浩哥一夕之歡。”

  ??他怒極反笑,“你是輸得起,可我憑什麽要讓自己輸?”他忽然一把抓住她的,衣袖滑落,露出白玉般的臂,光潔如瓷,守宮砂已經消失無蹤。

  ??殿內響起一大片倒抽氣聲,最鐵血的證明展露人前,比剛才雲墨親口承認給人帶來的衝擊還大。

  ??“慕容青鸞,慕容琉緋。從那一晚過後,你就已經沒有了選擇的權利,我不曾逼迫你,也不曾勉強你。如今你憑什麽那麽輕易的抽身離開?我不允許,也不答應。你不是我強求麽?好,那我便強求吧。一個月,一個月後,你必須入住東宮。從此你不在是什麽羽仙郡主,也不是什麽靖王。而是我雲墨的妻子,東越的太子妃。你不是我囚禁你麽?好,那我便真正囚禁你罷。從今天開始,你不得踏出錦繡閣半步,也不許和任何宮外的人接觸,安心等著大婚就是。”

  ??“你——”

  ??她為他的霸道強勢所驚,一瞬間覺得這個人十分陌生,陌生得讓她覺得恐慌和茫然。

  ??“墨兒…”

  ??皇後也微微震撼,忍不住開口。

  ??“母後。”雲墨回頭,淡淡一笑,又恢複了從前那種泰山崩預定的淡定和疏離。“您不是早就期待兒臣娶妻了麽?如今兒臣尋得心中之人,還望母後為兒臣主持婚禮。”

  ??她被婚禮兩個字炸得腦子一片空白,耳邊嗡嗡作響,隻覺得渾身氣血上流,眼前一黑,暈倒了過去。

  ??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她已經不在錦繡閣,而是東宮。

  ??她沒來過東宮,卻在醒來的第一眼就知道自己如今的處境。因為她躺在他的床上,被褥上都是他的味道。他們曾那般親密的接觸過,她如何會認錯?

  ??“醒了?”

  ??他低沉溫雅的聲音是透過千山萬水,層層遞進而來。

  ??她回頭,他坐在床前,織錦纏枝紋並蒂蓮的軟沙羅帳子被金鉤束縛,風吹起,滌蕩著悠然的美夢。而他望下來的眼神,像深海之淵,永遠看不見盡頭的風景。

  ??她勾唇,諷刺道:“你終是如意了。”

  ??他也笑,“你得對,你終究還是逃不過我的掌心。”

  ??無人知道這句話字字蒼涼字字如帶血的劍,劃過她的心口,於他亦是雪上加霜。

  ??“我想過了,你太不安分,又會隱身術。錦繡閣鎖不住你,還是放在我眼皮子底下由我親自看著比較好。”

  ??她心中一驚,暗自催動內力,默念口訣,卻發現真氣受阻,無法運行。他沒封她的武功,卻封了她所修煉的玉晶宮秘術。

  ??“你…”

  ??他移開目光,淡淡道:“好好休息吧,整個皇宮,或者,整個東越,隻有東宮最安。”

  ??他完這句話以後就走了出去,留下她滿麵冰霜卻無可奈何。

  ??……

  ??她終究還是住進了東宮,這一住,就是三年。不過她依舊沒和他成親,緣於那一次她以死相逼,他終究舍不得她死,隻是自嘲的離開。

  ??三年內發生了很多事,金凰女帝薨,太女凰靜芙繼位,不過在繼位之前皇室血液已經被徹底清洗。這其中,自然有雲墨的插足。與金凰相同的是,南陵也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明月殤自從那日逃離後,似乎意識到原是自己的未婚妻,不該嫁與他人。又或許他是真的對她上了心,再加上政治因素,天下爭鋒,和雲墨展開了紅顏的角逐於爭奪。

  ??天下,烽煙四起。

  ??她日日住在東宮中,渡過了一個又一個的春夏秋冬。

  ??雲墨對她很好,真的很好。

  ??他費盡心問罪梁王,奪了梁王府的定魂珠。設計南陵內亂,讓洛水兮奪了還魂珠,再加上多年前她母親死前吐出的回魂珠,幫助她成功渡過了天雷劫,功力大增。

  ??渡劫成功那一日,他背對著她,:“你對我不公平,我卻要給你一個公平的會。我給你時間,培養你的能力。等你哪天真正強大了,再來取我的性命吧。”

  ??完他就大步離開,毫不猶豫。

  ??三年內,他們同床共枕,他未再碰她半分。她僵硬的呆在他懷裏,感受到他灼熱的身體和不穩的心跳以及紊亂的呼吸。他會在情動的時候抱她吻她,卻又在最後的時刻生生停下來,然後起身離去,再未踏足房間半步。有一次她偶爾聽見秋鬆秋蘭對話,秋蘭。

  ??“殿下昨晚又泡了一夜的冷水,這樣下去對身體可不好。”

  ??她才恍然大悟,原來他每次都是靠著冷水衝卻燃燒的**。

  ??直到第二日下朝,他又會過來陪她,然後拉著她去書房,陪著他一起處理政事。

  ??女人不可幹政,但他似乎一點都不介意,很大度的將軍事地圖給她看,對他分析天下局勢和戰況。

  ??她那般看見他於政治軍事上的才華和謀略,他起各國政要總是凱凱而談從容自信,眉眼飛揚卻又內斂是深沉。有時候她會覺得,他就是神。凡是他預料的事,就沒有一步差錯。

  ??他步步算計,步步陷阱,便是擅權心的凰靜芙和明月殤也在他上連連吃虧。

  ??在那幾年裏,她看見了洛水兮。這個女人成為了他的幫,或者是同盟。

  ??雲墨用人大膽,敢為天下人不敢為。

  ??在金凰派三十萬大軍由南部攻打玉倫關之戰中,他果斷而幹脆的任命洛水兮為元帥將領。朝臣反對,他卻一意孤行。然而最終結果卻出乎所有人意料,東越大獲勝。

  ??軍營之中所有大將讚成趁勝追擊,洛水兮卻停止不前。有人覺得她有了兵權便有了反叛之心,上奏諫言。雲墨卻毫不理會,反而對她這一舉動讚賞有加,並且又從自己親自訓練的鐵軍調出兩萬人馬援助。

  ??一個月後,鐵軍由北而上,突襲金凰兩座城池。洛水兮趁此會揮軍南上,一路大捷。

  ??明月殤和沐輕寒在西秦和南陵的交界點作戰,抽不出身來。

  ??凰靜芙禦駕親征,親自對戰洛水兮。

  ??天下四國,其他幾國皆是帝王親征。唯有雲墨,卻十分清閑,日日都守在東宮,陪著他的美人風花雪月。

  ??他不在前線,卻運籌於帷幄之中決勝於千裏之外。

  ??……

  ??三年時間,短不短,長不長,天下局勢卻早已今非昔比。

  ??金凰連連城池失守,但洛水兮或許是之前在玉無垠上傷得太重,以至於應付凰靜芙的時候有些不敵。沒辦法,雲墨隻能親自奔赴前線。當然,她也得跟著去。

  ??離開前,他終究忍不住緊緊的抱著她,在屬於她和他趟了三年的大床上抵死纏綿。

  ??……

  ??一個月,金凰退守。

  ??那一天東越大勝,軍中上下歡呼一片。他牽著她的站在山丘上,俯瞰山河浩大,對她。

  ??“青鸞,相信我。再過一年,我必定征服天下,送給你做聘禮。我要讓你風光出嫁,我要讓你成為這世上萬人矚目的新娘,我的妻。”

  ??她沒有話,那天晚上卻難得的熱情。親自下了廚備好了酒菜,邀他一起共餐。

  ??他顯得有些受寵若驚,更多的卻是欣喜。

  ??那夜月光正好,屋內暖香四溢,燈火輝煌。

  ??她穿上新裝,紅衣如火,容顏美如芙蕖,在燈光下妖嬈綻放,迷了他的眼。

  ??他忍不住輕柔的撫摸她的容顏,:“青鸞,你真美。”

  ??她隻是微笑,這幾年裏,這種話他雖然不常,但她卻已經不再陌生。

  ??玉指纖纖,金樽幽幽,美酒香醇,空落杯中,執於她。

  ??“我們還未曾喝過交杯酒,今日補上吧。”

  ??沒有大婚,自然也不會有交杯酒。

  ??她這樣,便是下定決心這一生都不會嫁給他了。

  ??如此明顯的暗示,他如何不懂?

  ??苦笑一聲,她終究還是恨他的。

  ??這酒,大抵又是摻了劇毒吧。

  ??他自然不知道,真正的毒在她的酒杯中。而他杯中,隻不過是一顆忘情丹而已。

  ??她飲下夢相思,讓自己因背叛師兄對他動心**之罪疼痛而死。而他,則徹底對她忘情,日後便不會因她之死而痛。

  ??當她倒在他懷裏的時候,與唇邊鮮血一同溢出的,還有她腹中的孩子,正慢慢消失。

  ??她呼吸一寸寸減弱,他神情崩潰而絕望,大聲嘶吼著不許她死,想盡辦法要救她。

  ??可夢相思無解,她終究還是閉上了眼睛。

  ??靈魂脫離**,她漂浮在半空中,看著他從最初的瘋狂慢慢平靜,眼神卻如一潭死水,仿佛整個人失去了魂魄,成為了行屍走肉。

  ??淚水自空洞的眼眶滑落,於她唇邊的鮮血混合。

  ??她的身體忽然著了火,伴隨著火,大片的血在她身下匯聚成河。

  ??那是,浴火劫,和情劫。

  ??兩劫並存。

  ??洛水兮闖了進來,抬頭看見這一幕,瞪大了眼睛。然後跑過去就要將她的屍體搶走,再這樣燒下去,他也會跟著死。

  ??他卻忽然抬頭,空洞的眼神凝結了萬年寒冰。悠然出,無數金光字符將洛水兮包圍,然後縛魂繩從他心脫落,穿插了洛水兮的琵琶骨。

  ??她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驚動了所有人。

  ??然而此刻的他已經聽不見任何人的呼叫,運用極致段,將洛水兮打得魂飛魄散。取了洛水兮的靈元,保住了她的屍身不腐。

  ??風波平靜以後,所有人抬頭,驚異的發現他滿目血紅,耳邊發絲灰白,妖魅而滲人。

  ??他抱著她,慢慢走了出去。

  ??他最終將她封存在雪山,保住了她的屍體。然後自己也體力不支,暈倒了過去。

  ??他昏睡了七天七夜,雲裔將他救醒。他睜開眼睛後一句話不,來到冰棺前,看著她的屍體,神情沒有任何的陌生。

  ??他竟然,並沒有忘記她。

  ??情到深處,忘情丹居然都不能讓他對她忘情麽?

  ??她一直沒有去投胎,靈魂飄飄蕩蕩的跟隨他,卻不能靠得他太近。因為他身上有太多上古陣圖以及那些對陰靈有傷害的東西,她隻能隔著幾步之遠,遙遙的看著他。看著他孤寂而落寞的背影,淚流成河。

  ??自那以後,他整個人就變了,開始大開殺戒,到處征戰,收集所有上古陣圖靈丹妙藥,就是為了救醒她。

  ??最後,十六上古陣圖部收集,卻依舊救不活她。

  ??他絕望了,動用禁忌之術,催動所有陣法。

  ??滅世。

  ??所有人,一夕死亡。真正的人間煉獄,真正的屍體成山,真正的血流成河。

  ??而他自己,則是躺在她身側,隨著世界滅亡一起死亡。他死前的最後一句話是,“我過,你死了,我會讓天下人為你陪葬。青鸞,從始至終,我未曾欺騙你分毫。這一次,也一樣。”

  ??他微微的笑,溫柔而心翼翼的將她攬入懷中,安心的閉上了眼睛。

  ??------題外話------

  ??原好第二世已經完結,但後來我想想,還是加上這一章才算真正的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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