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生望去，隻見一名三袋汙衣派弟子走來過來，斥責道，今日杏子林丐幫大會，咱們汙衣派與淨衣派開設玲瓏九局，這麽重要的事情，你竟然遲到？

  ??呂小九撓撓頭說，昨晚上睡得晚，不小心睡過頭了，李三哥莫要生氣哈，今年咱們汙衣派一定能打個翻身仗。

  ??李姓弟子看了我一眼，這人是誰，不會是淨衣派打入我汙衣派的特務吧。

  ??我心說就你們每日這副尊榮，我是半天興趣都欠奉，口中卻拱手道，在下並非丐幫中人，久聞杏子林丐幫大會盛名，今日應呂小弟之邀，特來給汙衣派加油助威。呂小九說三哥這是我朋友。那三袋弟子這才作罷。

  ??呂小九到前麵去簽到，讓我在此稍等。

  ??一慵懶漢子吊眉斜楞眼，穿著破爛，穿著破鞋，手持蒲扇，一步三搖，口中唱道，鞋兒破，帽兒破，身上的袈裟……道袍破……

  ??看我盯著他，那漢子不悅道，看什麽看，沒見過帥哥啊？我說見過髒的，沒見過你這麽髒的。我說你有手有腳，怎麽不去做點買賣呢？

  ??漢子說我這就是在做買賣啊。

  ??我說得了吧，做買賣是要本錢的，你個乞丐，哪裏來的本錢？

  ??漢子看了我一眼，說道，你以為我這套行頭，還有這唱詞兒，都是大風刮來的啊。說著，從我身邊過去，口中還道，跟白癡沒法交流。

  ??我心說信不信一巴掌拍死你丫的。

  ??杏子林內有一處空曠廣場，平日裏都是一群退休大媽在練舞，今日卻烏壓壓幾百號人。淨衣派還帶了個馬紮，汙衣派絲毫不顧及地上泥濘，盤地而坐。

  ??我問呂小九，就這麽開會？

  ??呂小九點頭說是啊，每年都是這樣。

  ??這時有人喊道，李團主到！淨衣派那邊傳來一陣呼聲。淨衣派團頭李太白從眾人中走了出來，那臉蛋比孟黑炭還要黑，我懷疑是非洲走私過來的品種。

  ??李太白張口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說道，各位上午好，陽春三月，萬物複蘇，在這春意盎然的日子裏，我們在風景如畫的杏子林召開丐幫大會……

  ??我對呂小九低聲道，就一個破會，你們至於嘛。呂小九說這起承轉合都是套路，這才剛破題，好戲在後麵呢。

  ??果然沒多久，李太白開始數落汙衣派的不是，說汙衣派邋裏邋遢、不修邊幅，有礙觀瞻，給丐幫形象帶來了毀滅性打擊。丐幫是服務性行業，汙衣派這種打扮，作為丐幫的領袖，我也是痛心疾首，就連友邦人士，莫名驚詫，長此以往，幫將不幫了。你看，就連你們汙衣派張團主，都覺得沒有麵子，許久不出現在這裏了。

  ??話音剛落，十幾個臭雞蛋從汙衣派那邊扔了上去。李太白的弟子李較白擋在師父身前，接下了這道雞蛋雨。

  ??汙衣派有人道，你別說風涼話，姓李的，咱們張太黑團主來不來參加丐幫大會，對我們汙衣派痛打落水狗沒有任何影響，每年嘚吧嘚說一堆廢話，煩不煩？

  ??李太白說那長話短說，咱們開始玲瓏九局。

  ??按呂小九所說，玲瓏九局，是汙衣派、淨衣派每年重新瓜分無錫九區的賭局，這關係到下一年兩派的直接收入問題，所以兩派格外重視。今年玲瓏九局，請了彎刀幫主、大媽聯主席以及東來順瓢把子來做評委。

  ??曉生江湖也受邀前來見證，丐幫花不起錢，也沒什麽車馬費，這種見證業務，曉生江湖隻派出了兩個新來的實習生，估計也就是在那個旮旯夾縫裏混在不孕不育廣告中發布一下結果。

  ??有人喊道，玲瓏九局第一局，請兩派人員準備。接著，幾十個汙衣派和淨衣派弟子手持木棍，走到場子中間。我問呂小九這是要群毆啊？

  ??呂小九說非也，丐幫立派武功是什麽？

  ??我說降龍十八掌啊。

  ??呂小九嘿嘿笑道，哥們你想多了，天底下哪裏有龍，學會了去哪裏降去，倒是惡狗當道，不得不防，每年玲瓏第一局，都是比打狗棒法。

  ??我暗中點頭，據說打狗棒法乃丐幫不傳之秘，厲害之極，本不想偷學，可如此絕世武功若錯過了，又覺得可惜，假裝跟呂小九搭訕，眼睛卻盯著場中。

  ??一陣緊促鑼聲，汙衣派、淨衣派伸出雙手，各排成四乘八隊列。六十四人在場地中間形成一個方陣，暗含陰陽八卦之形。

  ??比賽開始！

  ??一男子喊道，現在開始做第七套打狗棒法，原地踏步……走！

  ??汙衣派、淨衣派眾人屏住呼吸，盯著場中參賽選手，目不轉睛看著眾人動作。汙衣派長期乞討，打狗棒法練的純熟無比，再加上勤學苦練，打狗棒整齊劃一。

  ??打狗棒法共有絆、劈、纏、戳、挑、引、封、轉八訣，一套棒法下來，顯然汙衣派在其中下了功夫，而且汙衣派行乞，實戰經驗豐富，倒是淨衣派，將這一套棒法落下了。

  ??三名評委評分結果，汙衣派三票，淨衣派零票。汙衣派這邊一片歡呼聲。

  ??呂小九興奮道，打狗棒法是我們汙衣派的傳統優勢項目，已連續三年三比零取勝了。

  ??玲瓏九局第二局，話術比賽。

  ??丐幫乞討，一憑形象，二靠一張嘴。呂小九說這個行業，笨嘴招得惡狗咬，巧嘴贏來萬貫財。這一比賽，要實戰模擬，雙方各派一人，跟路過之人乞討，一炷香為限，多者得勝。

  ??汙衣派的派出了一老叫花子，手持樹枝，一走一晃，來到路邊。

  ??恰巧一衣著華麗的胖子路過，老叫花子攔住胖子，說，公子，可憐可憐我啊，給點錢買吃的吧，我三天三夜沒吃東西，你看我都瘦成豬了！

  ??那胖子聞言，也不顧邋遢，一把握住老叫花子手，熱情問道，快點告訴我，三天三夜不吃東西，你究竟瘦了幾斤？老叫花子不厭其煩，那胖子卻糾纏不休。

  ??淨衣派一人出場，正是方才我遇到的邋遢漢子，隻見他來到路邊，雙腳成三百六十度盤起來，如畸形一般，跪在地上，在地上寫了八個字，生命不止，磕頭不息。

  ??每路過一人，磕一個頭。口中還道：

  ??長命百歲！

  ??好人一生平安！

  ??一炷香過後，老叫花子分文沒有，還差點讓胖子給煩個半死。邋遢漢子竟收獲了三兩銀子，惹來眾人一陣豔羨。評委宣布，淨衣派勝！

  ??就在此時，有人認出了那邋遢漢子，說道，那人竟是西單磕頭王！

  ??群丐一陣嘩然，淨衣派竟然請出了乞丐界的傳奇人物西單磕頭王，此人據說名揚京城，在西單創造了半個時辰四兩銀子的記錄。

  ??對於這種乞丐中的偶像人物，丐幫眾人已開始癡迷，紛紛將他圍住，要求簽名傳授經驗，那西單磕頭王嗬嗬一笑，朝我揚了揚手中銀子，飄然而去。

  ??玲瓏第三局，比叫花雞的做法。

  ??乞丐常年行乞，弄到的都是下等食料，唯一能拿得出手的美食，則是丐幫叫花雞，據說是傳自北宋洪幫主，是丐幫弟子必備技能之一。將雞以荷葉包裹，塗上湖心泥，大火烤硬，小火慢熏，掰開之後，香氣四溢，令人食指大動。

  ??這一局，自是淨衣派取勝。也不難理解，汙衣派生活條件較好，而且幹打家劫舍、偷雞摸狗的買賣也不少，汙衣派都是苦哈哈，一年到頭都吃不到一隻雞，何況練做雞。

  ??第四局，蓮花落。

  ??蓮花落是丐幫最有名的藝術形式，也是話術的高級形式。汙衣派和淨衣派則在蓮花落發展上出現了分歧。

  ??汙衣派繼承了傳統的七件子方式，右手兩片大板兒，左手五片小板，自打自唱，多以曲藝哭調為曲牌，主要用於走街串巷行乞。七件子難練，而且講究詞應景，張口就來，所以具有極高的藝術水平。

  ??淨衣派則進行了優化改良，降低了門檻，一人一麥一音響，自帶伴奏多哭腔，不是耳聾就是盲。對此，汙衣派極為不屑，可是若論起乞討效果，絲毫不遑多讓。正因為這點，許多不肯下功夫苦練蓮花落的汙衣派弟子紛紛投靠淨衣派。

  ??汙衣派唱的是傳統曲目《楊曉瓊刷街》，唱念坐打，一板一眼，有腔有調。淨衣派則是以一曲“流浪的人在外想念你，親愛的媽媽”博得了三位評委的同情和眼淚，結果第四局，仍是淨衣派獲勝。

  ??玲瓏九局，八局下來，淨衣派以六比二領先，汙衣派全線潰敗。這將意味著，在接下來一年中，汙衣派的業務隻能集中在很小的一部分開展，這對汙衣派無疑是一次嚴重的打擊。

  ??李太白麵露得意之色，對汙衣派眾弟子道，汙衣派、淨衣派本是一脈相承、同氣連枝，如今時代變了，你們的思想是時候改變一下了。加入我們淨衣派，吃香的喝辣的，好處少不了你們的。

  ??淨衣派弟子紛紛喊道，跟著李團主，有肉吃！汙衣派這邊鬧哄哄一片，有些弟子已經按耐不住，想要投靠過去。

  ??李太白又道，丐幫要想發展，就要打破舊有的傳統，要求新、求變、求種子！今日隻要你們加入淨衣派，我們將擯棄前嫌，一起開發無錫城的乞討業！在這裏，我們要過的有錢、有尊嚴、有地位！

  ??淨衣派弟子喊道：有尊嚴，有地位！

  ??李太白環顧四周，緩緩道，我有件大事要宣布，我們丐幫接受了慕容盟主邀請，作為武林正義者聯盟的一員，加入到討伐魔教，維護武林公平正義的大計之中！

  ??這時，呂小九道，李團主，這才八局而已，還有一局，在下不才，還是想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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