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 以彼還彼
作者:給您添蘑菇啦      更新:2021-08-12 06:59      字數:2979
  大航海時代是一場投機者的盛宴,也是故步自封老牌強國、古國的末日,土耳其徹底步下神壇,埃及印度先後陷落,傳說中的幾位西方列強先後崛起,葡萄牙、西班牙、荷蘭、法國、英國展開了殖民全球的旅程。

  ??在這個過程中,中國始終是個異類。

  ??他並未像同樣古老的印度那樣被立刻殖民,他扛了很久很久,扛過了葡萄牙的滋擾,荷蘭的侵略,至大航海時代的尾聲,才終被英國轟開國門。

  ??沉睡雄獅是好聽的說法,東亞病夫則是難聽的那個。

  ??可以說,沉睡是一種態度,病夫則是這個態度產生的結果。

  ??要醒來,要比誰都清醒,要健康,要比誰都強大,先於一切的就是糾正這個態度,讓人們看清這個世界,講明白真正的遊戲規則。

  ??首先要說清的一點是,弗朗機是強盜沒錯,但絕不是咱們大夥這樣的強盜,更不是倭寇那樣的強盜,而是全球化貿易化的強盜,他不洗劫你的家舍,而是吃幹淨你的未來。

  ??隻論南洋,葡萄牙最重的心血投在馬六甲,便是曾經大明的屬國滿刺加,捏住歐亞航路的必經之地也沒什麽高深的想法,隻為壟斷整條航線。

  ??天下艦船數以萬計,誰不知東方滿地皆黃金?誰不知搞幾艘船就可以販貨?

  ??可大多數人知道了也沒有辦法,因為馬六甲在弗朗機手中,他們遠比收過路費的新加坡要貪婪,除本國指定人外,其餘艦船想都甭想,皆為走私。

  ??所謂的指定人,包括但不限於皇親國戚,宗教首腦,拿沙加路來說,他自己在歐洲也是有爵位的,跟某某都是沾親的。

  ??葡萄牙就是用這種方式,控製航線關鍵的樞紐港口,控製重要貨品的原產地,總而壟斷整條航線,整個大洋的利益。

  ??順便的,他們會傳遞天主的福音,打壓甚至屠殺異教徒,這個比利亞半島的小國,人口麵積均不及浙江的地方,就此一躍成為世界的軸心。

  ??要與屬下說清楚的一點就是,我們的確是來搶弗朗機的,但不是常規意義上的搶,我們來此是要取而代之,解放航路、港口與城市,讓我們的船隻可以自由安全的通行。我們有這樣的武力,我們才是真正的無敵艦隊,為什麽不這麽做?

  ??建立真正的秩序,以武治海,從被我們保護的商隊身上抽成,光明正大賺取利潤。我們不再是賊寇,而是海軍,我們不再是秩序的破壞者,而是秩序的製定和維護者,是和平的使者,我們的子孫可以坐地收錢,不必再打家劫舍,為什麽不這麽做?

  ??楊長帆說了很久,有人懂了,有人不願意懂,有人一個字都沒聽懂。

  ??沒關係,慢慢的,都會懂的,隻要有收益,自然會有更多的支持者。

  ??長篇大論之後,馬老板終於返回,蘇萊曼國王請楊長帆上岸,要親自接見並商議事宜。按照馬老板的觀察,國王雖然很抵觸它國船隊在自家地盤上晃悠這件事,但相比於尊重他們信仰的鄭和號,國王顯然更抵觸以天主名義搞侵略的弗朗機。

  ??可不管怎麽說,總不可能就這麽讓艦隊靠岸,具體怎麽搞還是要聊的。

  ??楊長帆倒也不怕,就此攜親信登岸,國王不可能,也不敢有絲毫的敵意,隻因徽王府第一艦隊是可以讓他們滅國的存在。更何況,你不認識我,總該知道鄭和與大明吧。

  ??……

  ??京城嚴府,老嚴,嚴嵩,大嚴,嚴世藩已收拾好行囊,整裝待發回老家。這麽走自然是不甘的,要交代好後麵的事。

  ??於是,他們叫來了小嚴,嚴世藩長子嚴鴻亟。嚴鴻亟年方二十五,無論相貌神色都更像嚴嵩一些,外加與父親聚少離多,與祖父朝夕相處,因而雖身處大富大貴之家,性格上卻也沒那麽張狂,就連老婆也隻有一房。

  ??嘉靖一言不和廢了嚴嵩嚴世藩,卻從未牽扯過嚴鴻亟。小嚴幸免於難,本該低調混事,但嚴嵩倒了,並不意味著嚴黨沒了,嚴黨隻要在,就要有個主心骨,就像徽王府在,就必須有個徽王,不管他在九州還是東番,隻要姓汪就可以。

  ??因此,黨係重任,壓到了吏部右侍郎嚴鴻亟的肩膀上。

  ??祖孫三代聚於一堂,依舊嚴世藩主事,短短幾天,他已將一切計劃妥當。

  ??黨鬥心術,他敢認第二,就沒人敢認第一。

  ??但他現在認慫了。

  ??“徐階,不在我之下。”嚴世藩這次身邊不再有歌姬與美酒,神色也露出了從未有過的凝重與嚴肅。他經過太多的大風大浪,每次都隻略施小計便得風平浪靜,管他什麽尚書總督,我該享樂享樂,該喝酒喝酒,他一度認為,除了那位喜怒不定的神仙,他不畏懼任何人。

  ??但這一次他真的被麻痹了,一個活得比自家的柴狗還要卑躬屈膝的人,醞釀了整件事情。

  ??事出之後,嚴世藩八方運作,抽絲剝繭,一層一層把事情撥開。

  ??要搞自己,是神仙的主意。

  ??神仙是誰請來的呢?是藍道行。

  ??那麽繼續,藍道行是誰請來的呢?

  ??查問打聽,翻看典籍,走訪老臣過後,終於確定,是很久以前一個叫何心隱的人介紹進宮的。

  ??何心隱是什麽人呢?心學****泰鬥,泰州學派傳人,左到要燒孔廟的人物,人稱何狂。這樣的人自然不會科舉的,相反,他甚至還死結黨派,這當然是不允許的,理所應當入獄,而且這人入獄不止一次,隻是每次都有人保他出來,不了了之,其在心學內部還有相當的地位。就是這樣,他堅強活了下來,而且越活越好,越活越左,

  ??這樣左的人,恨不得把皇上都砍了,更何況一任首輔。

  ??那麽最後一次保他出來,給他飯吃讓他在北京廝混的人又是誰呢?

  ??徐階。

  ??另外一條線,親操彈劾重任的鄒應龍,心學江右學派。

  ??徐階,心學江右學派。

  ??心學這個深坑,不能挖,一挖就沒完了,深了去了,也是嚴世藩夠手段,才能挖到這一步。

  ??他終於意識到,自己一向小看所謂的心學與徐階了。

  ??“鴻亟。”嚴世藩凝視兒子,“這一次,我們要以彼還彼。”

  ??“他們有神仙,我們也可以有。”

  ??“他們的神仙說人話,我們的也要說。”

  ??“與人鬥,我們從未輸過。”

  ??“與神鬥,也不過如此。”

  ??“羅列罪名逮捕何心隱,聚群臣之力劾藍道行。除此二人後,咱們的神仙進宮,如法炮製,指殺徐階!”

  ??嚴世藩獰笑道:“倒要看看,是咱們的神仙厲害,還是他的神仙厲害。”(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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