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 打油詩
作者:給您添蘑菇啦      更新:2021-08-12 06:59      字數:2605
  “文長說過頭了,犯不上搞那麽大,一些基礎選拔倒是可以搞搞的。”楊長帆比劃道,“比如管賬的,管庫的,跑商的,包括準備重建的軍器坊,這都需要人,還是要選一選合適的人的。”

  ??此時妮哈端著茶送來,徐文長接過茶杯笑道:“所以你看,咱們做的事根本不牽扯到什麽思想,現在談拜孔不拜孔,言之早矣。”

  ??楊長帆也接過茶杯輕抿一口:“不然,讀書拜孔孟,出海信媽祖,砍人敬關公,貨郎奉財神,夷人尊天主,即便隻是種田還求個老天爺風調雨順不是?無論何時何地做何事,都有個‘道’。拿文長來說,你口中所遵循的‘知行合一’,同是此理。為今我等以澎湖為根據地,所需的即是此‘道’。”

  ??徐文長放下茶杯尋思片刻:“讀書拜孔孟是學聖賢,出海信媽祖是佑平安,砍人敬關公是表義氣,貨郎奉財神是求財路,如今我等一興商財海陸,二舉武事衛國,按你話說該是把財神媽祖關公擺一起供著了?”

  ??“這樣太亂,我們需要的‘道’必須簡單純粹一些,放之四海內皆準的‘道’。比如我們之前鼓吹的‘開東海,漢人來’就有些這樣的意思,隻是力度不夠。‘知行合一’也算是道,隻是太過玄妙,非常人所能及。”

  ??“我明白了,你要一個簡單純粹的‘道’,上至大儒雅士,下至農夫小童,人人能懂,人人願遵,對吧?”

  ??“對對對。”

  ??徐文長大笑道:“你看這個怎麽樣——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楊長帆尷尬道,“這不等於沒說?”

  ??“你要的道便是此理,人人懂人人遵,這就等於沒說。”

  ??“等等……”楊長帆眉色一揚,“可以稍微改一下。”

  ??“嗯?”

  ??“‘生死在天,富貴在爭’如何?”

  ??徐文長微微神動。

  ??太祖治國以來,定祖訓嚴律法,主張從嚴治國,將每個人永遠限製在一塊田地上,除科舉外再無富貴之途,後律法漸漸鬆散,商賈漸生,然而對大多數人而言,要麽科舉要麽種田的局麵依然沒有改變。

  ??“生死在天,富貴在爭”這種話,其實就是給了人們更多的奮鬥空間與方向和主導自己命運的可能。

  ??“我改一下下……”徐文長稍作思索便說道,“東海船主治東番,勤者富貴乏者安,精兵強炮護中華,夷人倭寇盡喪膽。”

  ??楊長帆聞言大喜:“好一首打油詩!”

  ??“萬不要說是我作的……”徐文長低調擺手,“太過粗白,說出去丟人。”

  ??“就是要這樣粗白,再加上一句生而平等,富貴在爭!”楊長帆就此起身,“你立即從孔孟老墨,明陽心學中引經據典,斷章取義,找出合適的句子以輔此道。”

  ??“斷章取義,說的好啊……”

  ??楊長帆這便召集治下匠人首領,將打油詩與口號傳遞下去,石碑篆字,橫幅大寫,務必要將這樣的精神盡快滲透到彼岸。

  ??不知不覺間,福建沿海人除了種田、科舉、造反以外,又多了一條去路。

  ??所謂“生而平等,富貴在爭”實在是很模糊的一句話,又是很切實的一句話,切實之處在於後半句,富貴在爭這是簡單純粹的真理,模糊在於前半句,人們生而顯然不是平等的,皇帝的存在就是最大的不平等。

  ??可平等均田一類的口號,又是朝廷一向的倡導,又不好直接將“生而平等”定性為造反口號,因此整句話變得模糊起來。

  ??而事實並不模糊,第一批運氣好膽子大混澎湖的人們的確是盆滿缽滿了。其實也不必太勤奮,隻需往來澎湖福建運送物資糧食便可發家,這批一窮二白的流民,半年之內便攢足了蓋房娶媳婦的資金,站在他們的起點上看,這已經稱得上富貴了。

  ??福建沿海大批的貧民、罪犯、勞役、家奴開始蠢蠢欲動。

  ??真正推他們出海的除了貧窮其實還有更大的原因。

  ??此前阻礙勞苦大眾投靠船主的最大障礙,其實就是朝廷與名分,船主是賊朝廷是官,投船主等於投賊,投賊就會被剿滅會被問罪。

  ??可從這半年來看,朝廷半點剿滅的意思也沒有,已經默認了船主在澎湖的管理權,甚至連官府衙門也開始對私下跑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澎湖也愈加繁華。

  ??五月,楊長帆再次大批招募匠人勞工,朝著東番,苔灣本島進軍。胡宗憲依明製設苔灣府,治下澎湖、嘉義兩縣,澎湖一衛,嘉義一所,幾乎就是明廷在苔灣的翻版。

  ??築城開田難免侵占本地番人,楊長帆亦無它法,恩威並施,左手許諾送禮,右手大刀火炮,終是在沒怎麽流血的情況下劃出了一塊不小的區域,兩萬匠農開城墾地,三千精兵護衛防守,船廠、軍器廠並行建設。老船主富可敵國沒錯,但他的錢很長時間都沒地方花,現在終於被楊長帆開始狠造了。

  ??南海一片勝景,北方可沒這麽走運。

  ??遙想當年,太祖一馬平川把蒙古人趕走,永樂更進一步遷都北京,屢進北漠將蒙古人驅逐,可後來的子孫們越來越不爭氣,到嘉靖這輩基本已經不是能不能爭到氣的問題了,他是根本不爭。

  ??反觀俺答汗,不說文韜武略多麽強大,好歹是個精明進取並且很持久的人,定期逼來滋擾,滋擾必有所得,而且每次滋擾的尺度都在與時俱進的變化,明軍比較弱他就搞的深一些,最深可以到北京城下,明軍較強他就聳一些,淺入轉一圈就走。

  ??此番**京師,可以說不深不淺,恰逢東南時局混亂,明軍兵力稍顯不支,他熟練地繞開楊博鎮守之地,先後洗劫遵化、遷安、薊州、玉田,待朝廷拚力調兵遣將圍剿之時,俺答已吃飽喝足拿著東西揚長而去。

  ??其實薊州離北京已不過百餘裏,俺答若想的話完全可以再搞一次庚戌之變,隻是如今不比當年,明軍中尚有楊博、王忬等幾位善戰之將,並不具備幾年前弱將散兵的局麵。(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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