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執和牟聿陰沉的眼神中，十一絕望的道，“這種毒，沒有任何解藥，甚至無法緩解，唯一的辦法就是扛過無數次毒發，借用身體的新陳代謝和細胞的更迭，一點點硬生生的把這種毒品從身體裏慢慢清除。”

  “我會陪著她。”牟聿捏緊拳頭，嘴角抿成一條直線。

  “嗬。”十一冷笑一聲，如同困獸般咆哮，“你怎麽陪她，你知道有多痛多難受嗎？中這種毒的人，一旦停止了定期的毒品攝入，仿佛有千萬隻螞蟻在啃食她的骨頭，血液被一點點吸幹，頭疼欲裂，曾經有中毒的人硬生生敲碎了自己的頭骨。”

  沉默。

  死寂般的沉默。

  白執眼眸微動，轉身離開。

  “去哪？”牟聿聲音沙啞，滿眼紅血絲。

  此刻，他可以確定兩人想的幾乎相同。

  心疼至極，壓不住心中翻騰的怒火，急需發泄，想不顧一切的去為蒼伶報仇。

  白執頓住腳步，身體仿佛被訂在原地，他沒有回頭，背影倔強清冷。

  牟聿起身，大步往外走去，“一起。”

  一場啞劇，隻有兩人清楚他們在說什麽。

  直到他們驅車離開，十一才想明白這兩個人出去是要幹什麽。

  他在心裏道了一句，幹得漂亮。

  同時決定幫忙穩住蒼伶。

  夜色西沉，在花園裏吹夠了冷風的蒼伶坐在餐桌上，和十一四目相對，眉頭微蹙，“他們人呢？”

  “啊？我不知道啊，我一直在和你的私人醫生想辦法，沒注意他們。”十一越說聲音越小，刻意的低著頭在盤子裏挑挑揀揀，笨拙的回避著。

  蒼伶定定地看著他，臉色一點點冷下來，片刻後，冷聲問，“他們去哪了？”

  聽出蒼伶生氣後，十一無奈的抬起頭，有些蒼白的臉上滿是疲憊和無奈，聲音中帶著幾分求饒的味道，“我真不知道，他們走的時候沒說去哪兒。”

  “真的。”她看得出來十一應該沒說慌，還是不死心的又問了一句。

  “我發誓，說謊就天打雷劈行了吧。”

  十一有些賭氣的舉起手指，說完便起身離開了餐桌。

  蒼伶獨自看著一桌色香味俱全，營養師精心搭配出來的菜肴，徹底失去了胃口，她雙眼空洞的看著前方一個虛無的點，腦子有些亂，不知道該怎麽辦，隻想放空，什麽都不去想，或許等到明天的太陽從地平線上升起，一切便都能變好了。

  不知道在餐桌上呆坐了多久，她漆黑明亮的雙眸突然一轉，整個人都變得靈動了起來。

  她察覺到了好像有什麽地方不對勁，可自己一時半會又想不出來到底是哪裏不對。

  蒼伶匆忙起身，上樓直奔十一的房間。

  “叩叩叩。”敲門聲急促而用力，房間裏的白執好像被驚到了，急匆匆跑過來開門。

  “怎麽了？”打開門後，他有些心慌的看了蒼伶一眼，確定她現在是安全的之後，稍微放心了些。

  蒼伶沉默著走進十一的房間，自顧自的坐在小客廳裏，冷靜的看著他問。

  “那種毒藥的後遺症有什麽？除了會一個個忘記身邊最重要的人，還有什麽？”

  從樓下上來的路上，她雖然還沒想出自己到底出了什麽問題，可直覺告訴她，她身體裏藏著的這種慢性毒藥可能比她想的還要糟糕。

  “你，感覺到了什麽異常了嗎？”十一瞳孔放大，幾乎驚恐的看著蒼伶，不敢置信的問。

  “你先說那種毒藥的副作用。”

  蒼伶的心沉到了穀底，她猜的應該沒錯。

  十一的胸口仿佛壓著一塊巨大的石頭，又疼又悶，幾乎喘不過氣來。

  “衝擊記憶，消磨意誌，改變你的性格，最後會讓你麵目全非，變成一個和以前的你完全不一樣的被藥物控製的怪物。”他每說一個字，心髒都會被一把尖銳的匕首紮一個窟窿，說完便趕緊自己的心髒有千瘡百孔，一直在滴血。

  “難怪。”蒼伶自嘲一笑，果然如此。

  “你剛剛，怎麽了？”十一不敢去看蒼伶的臉，他想一巴掌拍死自己。

  剛剛他怎麽會那麽懦弱的跑了，他隻想逃避，丟下她一個人麵對那恐怖的毒，他太混賬了。

  “沒什麽大事，就是發了一會兒呆。”想逃避。

  “嗯？”十一不太懂。

  蒼伶勾了勾嘴角，聲音有些悠遠，“這兩年，我基本沒有過那種放空的狀態。”

  在那邊，她身體恢複後，被宴正陽認回宴家後，幾乎每一刻腦子裏都繃著一根弦，隨時隨地都會保持著腦子的清醒，從不允許自己放空發呆。

  “沒事，這裏很安全，你就當給自己放個假，累了兩三年了，休息休息。”

  十一眼神一轉，很快調整好情緒，故作輕鬆的勸她。

  “嗯。”蒼伶點頭，起身離開。

  回到自己的房間後，蒼伶拿出手機，翻開幾個社交軟件。

  看著每個社交軟件上那個唯一的被置頂和特殊標記的名字，她眼底閃過一抹悲戚，白皙纖細的手指伸到屏幕上，緩緩撫上那個她現在的腦海中有些陌生的名字，輕聲喃呢，“對不起。”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她再次無法克製自己的思緒，腦子漸漸模糊。

  “蒼伶，蒼伶！”

  突然，手機裏傳來一個焦急的聲音。

  “我在，沒事。”她下意識的道。

  話說完後，她愣了一下，眼底閃過一抹不解，低頭看著撥出去的號碼，沒有絲毫印象，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手機裏為什麽會存這個號碼。

  “你在哪兒？”電話那邊，男人的聲音急促中帶著幾人狼狽，隔著屏幕她仿佛都能聽到那邊的風聲。

  “房間。”蒼伶皺著眉，眼神很奇怪。

  “是不是做噩夢了，別害怕，要不要十一過去陪你說說話。”

  她再次確定，那邊確實有很大的風聲，男人喘氣的聲音也很明顯，他好像在跑，很著急卻非要強壓著語氣平靜的和她說話。

  “不用，掛了。”不知道為什麽，她的胸口一陣堵得慌，說完就狼狽的掛斷了電話。

  電話那邊，牟聿迅速的翻過一道廢棄的圍牆，盯著黑下去的手機屏幕看了兩秒，再次加快了速度。

  他要快點解決好這邊的麻煩，再快一點，他迫不及待的想回去看蒼伶，哪怕是塊一分鍾，一秒鍾回到她身邊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