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作者:霧矢翊      更新:2021-08-11 22:28      字數:6619
  曲瀲喘著氣,汗水濕了鬢角,眨了下有些濕潤的眼睛,放空的腦袋許久才恢複過來。

  ??這就完了?

  ??雖然有些累,卻也不是太累。

  ??她忍不住抬起手,帶著一種自己也不明白的複雜心情,又有一些柔軟憐惜,輕輕地拍著那人的背,兩具光.祼的交疊在一起的身子,透著一股子的親昵氣息。

  ??這一刻,他們是如此的近,又如此的遠。

  ??近到分享彼此的氣息體溫,思想卻遠得難以觸摸對方。

  ??“啊……”她張了張口,聲音有些嘶啞,不過發現自己能出聲了,心裏卻是十分高興,趕緊說道:“就算你要生氣,也給我一個理由吧?你這樣無緣無故地生氣,我什麽都不懂,你不是白氣了麽?”

  ??他哼了一聲,鼻息有些濃,顯然正忍受著身體的折磨。

  ??曲瀲心裏罵他活該,原本她還以為這人撕了她的衣服,不管不顧地要強壓上來呢,沒想到最後也不過是親了摸了,卻沒有做到最後,反而是他自己折騰得難受,而他沒有下狠手的原因,是因為厲嬤嬤曾經說過,兩個月後才能同房,這還有半個月呢,他也算是記在了心裏,沒有不管不顧。

  ??所以,曲瀲也算是逃過了一劫,心裏不知道該感動他在這種快失去理智時,才能為她著想,還是要狠狠地罵他發什麽蛇經病才好。

  ??看他那麽難受,曲瀲慶幸女人和男人的身體構造不同,不用受這種生理折磨。

  ??隻是她的慶幸很快便被他一口咬在胸前的紅梅時沒了。

  ??她哎喲地叫了一聲,一副很疼的樣子,又一次被掐了脖子,仿佛很不喜歡聽她叫疼。曲瀲從善如流,他不喜歡聽,她便不故作矯柔造作地叫了,反正也不疼。

  ??“你不是說要離我遠遠的麽……”他的聲音有些不穩,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一雙眼睛透著一種幽幽的寒光,還有教她心驚的芒色。

  ??和他認識這麽多年,除了知道他對她有感情外,其實她一直沒有搞懂他心裏的想法,蓋因不管哪個人格,都沒有怎麽表現出來,更沒有表現出來的契機,甚至有時候她沉浸在他刻意製造出來的溫柔中,會忽略他某些不符合溫柔人設的行為。

  ??其實感情再好的兩個人,也是有距離的,需要時間來培養默契,要懂一個人,不是短時間內能辦到的。真正意義上和他朝夕相處,也不過是這一年時光罷了,並不足以讓她徹底了解透他。

  ??或許這是一個契機。

  ??她用力拉了下他的手,這回他倒是沒像剛才那樣掐著不讓她說話了,這是個好現象,證明他理智恢複了不少——雖然看起來仍是個蛇精病。

  ??“我這不是隨便說說麽?”曲瀲覺得可能他很不喜歡自己說這種話,先前因為無知說了便罷了,心裏暗暗決定以後再也拿這話來刺激他。果然,在聽到她說隻是隨便說說時,他的氣息又有些粗重,曲瀲反應賊快,馬上豎起手保證道:“我發誓,我以後一定不會離開你,如果我離開,就讓阿尚不認我這娘!”

  ??他的氣息明顯緩和了不少。

  ??曲瀲心中一鬆,終於明白自己先前不小心戳中他的痛處了。

  ??心裏有些不是滋味,結合他先前的話,曲瀲瞬間有一種自作孽不可活的念頭,大概是小時候自己騙過他,雖然她覺得這種事情是小孩子間無關緊要的,惦記那麽久簡直不可理喻,可是卻在他心裏留下很重的痕跡,以至於長大後,他一直記得她是個騙子,對她的話從來沒信過。

  ??曲瀲真是冤死了。

  ??她從來不知道,原來他從來沒有相信過她,對她的一切都抱持著懷疑的態度,不過是因為這年代對女主的束縛太重,加上她一直待在內宅,也沒有做出什麽事情刺激到他,所以他才能一直和她相安無事地做夫妻。

  ??今天發生了什麽特別的事情?不就是駱櫻出嫁,駱承風這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拋下自己出閣的妹妹,在路上攔下她麽?難道他看到了?

  ??“你今天到底怎麽了?”她試探性地問道。

  ??他看著她,然後嗬的冷笑一聲,“你自己做了什麽,難道要我說出來?”

  ??“我能做什麽?”她臉上的表情很是無辜,雙手雙腿卻很多目的性地纏住他,防止他再發瘋。

  ??他好像知道她的目的,但是沒有理會,或者不屑理會。

  ??不知道是自持自己可以輕易地壓製她,還是想要給她一個辯解的機會。

  ??不管是什麽,曲瀲都必須要爭取。

  ??“今天是阿櫻出閣的日子,你也知道的,我就去駱家送她出閣,然後和姐姐陪外祖母坐了會兒,就回家了。”說到這裏,她頓了下,雙目盯著他的臉,光線有些昏暗,隻能看到他冷酷的麵容,和平時那種溫潤如玉的君子模樣大相徑庭,“然後在路上,七表哥攔下我……”

  ??果然,說到這裏,他的手又若有似無地劃到她的脖子,似乎隻要她說出不中聽的話,他馬上繼續掐她。

  ??他敢再掐,她撓死他!

  ??心裏咬牙切齒一翻,麵上卻笑得甜蜜蜜的,帶著少女特有的清純無辜,“七表哥找我有急事,是關於湙弟的。”接著,便將駱承風告訴她的話和他說一遍,憂心忡忡地道:“也不知道湙弟是不是惹著了誰了,我真的很擔心湙弟的安危……”

  ??說到這裏,他能明白了吧?

  ??當時駱承風這慫貨在大庭廣眾之下追過來攔住鎮國公府的馬車,曲瀲也沒指望這事沒讓人看到,特別是周圍還有鎮國公府的下人,隻是她行得正、坐得直,根本不需要擔心什麽,就算有人要用這事情來說項,她更不懼怕,畢竟當初在駱家時,她處處小心謹慎,不落人把柄,從來未做過男女私相授受的事情,更和駱承風無從接觸。

  ??所以,在這件事情上她很坦然。

  ??可是她都說得這般明白了,可是他的神色依然很冷酷,麵無表情地看著她,眼裏的寒意未消。

  ??一時間,室內變得很安靜。

  ??這種安靜讓她原本平靜的心漸漸地又有些失控,隻是麵上撐著沒有顯示出來,而是依然雙手摟著他的身子,不讓他離開。

  ??半晌,她有些無奈地道:“暄和,語言是用來溝通的,如果你不說,我怎麽能知道?”

  ??似乎她這話讓他有所觸動,他終於開口了,“如果當年不是我半途挑明了婚約之事,那時你和駱承風已經定親了,是吧?”

  ??“沒有的事!”她毫不遲疑地道。

  ??就算有,也要說沒有,況且是真的沒有。

  ??曲瀲深諳一個道理,先下手為強,無論什麽事情,都要理直氣壯的,對方才會氣竭,由得你張狂下去。

  ??“我和七表哥雖自幼相識,但我隻當他是兄長,而且男女七歲不同席,自七歲後,我便沒怎麽見過他了,在平陽侯府,我也隻是見見駱家的姐妹們,與他更是難得一見。”

  ??“真的?”他有些不信任地問,到底語氣緩和了不少。

  ??“真的,我發誓。”她一臉嚴肅。

  ??誰知好像又戳到他的痛處了,隻見他神色冷酷,聲音也變得陰測測的,“我不信你發誓,這種隨隨便便發的誓言,有什麽用?你是個連神佛都不怕的人,難道一個誓言能束縛得住你?”

  ??曲瀲汗顏,沒想到被他看得這麽透,然後想想又明白了,如果她遇到一個不敬神佛拿發誓當飯吃的人,她心裏也是不信任的,甚至覺得那人特別地渣,隨隨便便的發誓,一點兒信譽都沒有——例如韋小寶。

  ??難道她以前也這麽渣?

  ??“那你待要如何?”

  ??“你發的誓我都不信。”他說,“不過沒關係,我剛才說的話還是算數的,如果你敢離開,我不介意打斷你的腿,挑了你的手腳經脈,這樣你就哪裏都去不了了。”說著,他輕輕地撫了撫她的臉,露出一個讓她寒毛直豎的陰冷笑容。

  ??曲瀲肝顫,那一刻,他說要打斷她的腿是真的。

  ??如何讓一個多疑的人相信自己的話?在線等,很急的!

  ??曲瀲深吸了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見他起身,她也跟著起了,拿著被單覆住赤.裸的身子。反而那人,就這麽隨意地走下床,赤腳踩在腳踏上,低頭看著地上那些被撕碎的衣服。

  ??曲瀲忍不住伸手,拉住他的手。

  ??他回頭看她,神色冷淡,隻是看到她□□的雙肩,還有上麵的痕跡,目光變得深沉了一些。

  ??曲瀲心裏突然有些委屈:“你到底想要怎麽樣?”眼淚突然掉了下來,她抽著鼻子說,“我和七表哥清清白白的,從來沒有什麽首尾,難道這點你也不相信我?”

  ??“我相信。”他冷冷地道。

  ??“那……”

  ??“你是個識時務的,既然嫁了我,自不會做對不起我的事情。但是——”他咬緊了這個“但是”,“你與他自幼一起長大,如果沒有我插手,你早就嫁他了。”他陰鬱地說,眼神透著一種詭芒。

  ??曲瀲看得心驚,幾乎以為他下一刻就要發狂將駱承風殺了。

  ??蛇精病的世界正常人不能理解。

  ??“可是我現在嫁你了!”曲瀲重重地說。

  ??“那又如何?你心裏有他,他也為了你,這幾年推掉了好幾門親事。”他嗬地笑了下,“怨不得你對駱櫻比常人都要好,他倒是個癡情的!”

  ??“……”

  ??這一刻,曲瀲差點想要掰開他的腦子看看他腦子裏裝的是什麽東西,為什麽他就是一廂情願地認為她和駱承風會互相喜歡呢?

  ??她氣得用力一拽,將他拽上了床,等他跌到床上後,她雙手往他身上撓去,對著他的下巴重重一咬,氣道:“我說沒有就沒有!難道這麽久的時間,你還看不出我對你的心意麽?如果你看不出來……”

  ??眼淚掉了下來,她用力地抹去,沙啞地說:“那就當我錯付了人。”

  ??說著,她手腳並用地跳下床,卷著被子裹住身子衝出了內室,正準備出門時,發現自己身上隻捆了一條被單,若是讓外麵的丫鬟看到,簡直無法形容後果。她看了下,轉身進了淨房,然後將門砰的一聲關掉,就坐在地上哭了起來。

  ??她嗚嗚咽咽地哭,也不知道哭什麽,是哭他不信任自己,還是哭讓他變成這樣的原因,不管是什麽,她隻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場。

  ??哭得頭暈腦脹時,門被人推開了。

  ??然後有人將埋頭在膝蓋上哭的她抱了起來。

  ??“別哭了。”他低頭,用臉蹭著她的腦袋,聲音沙啞。

  ??曲瀲沒理他,並且哭得更厲害了。

  ??大抵人都是這樣,如果在沒人的地方受到委屈時,都會自己默默地忍著,就算哭很快便止了。可是當身邊有關心自己的人時,就忍不住哭得稀哩嘩啦的。

  ??哭到最後,她伸手摟住他的脖子,繼續哭,他的肩膀上沾著她的眼淚鼻涕,髒死了。可是他隻是抱著她,站在那裏,任著她哭,直到她哭到睡著,就算在睡夢中,仍在抽泣,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這一夜,紀凜站在床前看了她很久。

  ??***

  ??第二天,曲瀲起床時,發現腦袋有些暈,眼睛也有些腫痛。

  ??她摸了摸臉,臉上沒有什麽痕跡,顯然昨晚雖然哭到睡著了,但是有人幫她清理一翻,身上也穿上了睡衣,地上那些被撕碎的衣服都沒了。

  ??她抱著被子坐在床上發呆。

  ??問題還沒有解決。

  ??他不信任她,他心裏有一個過不去的坎,不僅對她,甚至對這個世界充滿了不信任,隻是一直以來,因為他隱藏得太好了,所以沒有人發現這點,更沒有人嚐試著解開他的心結。

  ??所以,原來在她不知道的時候,他其實總在懷疑她會離開他,在無人得知的角落,思想變得越來越偏激,再用完美的麵具掩飾。

  ??就連阿尚……其實也是他為了綁住她而謀劃來的。

  ??想到這裏,曲瀲頓時垂頭喪氣。

  ??如果是個正常人,她會舌燦蓮花地說服他,讓他相信這個世界還是很美好的。可是麵對一個精神分裂患者,看起來很正常、內心卻纖細敏感的蛇精病,無論她說什麽,他都抱著懷疑的態度,根本不相信她,能有什麽辦法?

  ??就在她垂頭喪氣的時候,水青色的紗帳被一隻手掀開了,她呆滯地看過去,便看到站在床前的男人。

  ??他默默地看著她,她也默默地回視,兩人麵上都沒有往日的笑影。

  ??不知道這是哪個性格。

  ??就在她心裏琢磨著對策時,床前的人溫和地道:“你醒啦,阿尚剛才醒來,正要找你呢。”

  ??曲瀲嘴角有些抽搐,阿尚才一個月,正是酣吃酣睡的時候,五感都沒長好,哪裏認得出奶娘和娘親的區別?說這話也不害臊。

  ??雖然心裏腹誹,但曲瀲麵上很平靜地應了一聲,便起身。

  ??他如往常一樣,給她遞了衣服過來。

  ??曲瀲拉過衣服時,目光在他下巴上那明顯的牙印瞅了一眼,又很快收回了目光,當作不知情。她邊穿衣服邊問道:“你今日不用出門?”

  ??看那牙印的痕跡,出門不是遭人笑話麽?曲瀲頓時有些心虛。

  ??“我今日有些點事,讓常安去衙門請一天假。”他回答道,聲音清越而溫煦,就像一位陌上如玉公子,驚豔了時光。

  ??曲瀲又哦了一聲,沒再說話了,也沒再看他。

  ??等她穿戴好,宮心領著丫鬟進來伺候她梳洗,可能是因為兩人都不說話,神色也是淡淡的,讓丫鬟們也有些噤若寒蟬,行事越發的小心。

  ??昨晚丫鬟們都不知道發生什麽事情,因為擔心,所以都守在門前候著,後來聽到裏麵傳來隱隱約約的啜泣聲,心都提了起來。隻是後來世子讓宮心遞了清水進房後,便沒有其他事情了。

  ??今兒進來伺候,她們敏銳地發現,兩位主子之間那種若有似無的壓抑,讓她們暗暗擔憂。更擔憂的是世子下巴上那看起來像牙印的痕跡,雖然上了藥,痕跡淡了很多,但近距離看時,仍能看個清楚。

  ??這樣的傷痕,不用想都知道是怎麽來的。

  ??想到這裏,丫鬟們整個人都不好了,看向曲瀲的目光也有些閃爍。

  ??曲瀲故作不知,很是淡定地坐在那兒由著丫鬟伺候她洗漱。

  ??梳洗好後,曲瀲出了內室,便見紀凜抱著阿尚坐在臨窗的炕上,清晨的朝陽染紅了窗欞,灑落在兩人身上,猶如鍍上了一層神聖的光。看到她,他抬頭朝她微笑,笑容一如往昔,溫暖得如春日的陽光,可是卻讓她知道其實這隻是假象罷了。

  ??此時,小阿尚一點也沒給她爹麵子,在她爹懷裏吐泡泡玩兒,一雙眼睛要睜不睜的,顯然就要睡了。

  ??曲瀲看了一眼阿尚,又看向抱著孩子的男人。

  ??紀凜從容地朝她笑了下。

  ??臉皮真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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