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千雪到底也沒答應宋天楊。

  ??代理律師，如果宋天楊是因為別的事被逮捕的，她或者可以義無反顧，可他是因為自己父母的那起車禍而牽連出的一係列問題，她又怎麽可能去幫他辯護？說她不是故意撞死自己爸媽的，所以要給他減刑，免罪？

  ??她過不了心頭那道坎，所以她不能……

  ??可她不答應，又擔心他萬一真的沒有代理律師，在警局說錯話會怎麽辦？其實冷靜下來她就能想得到，宋家那樣的豪門大戶，怎麽可能沒有*的金牌大律師為他們護航？可當時她親眼看到宋天楊的雙手被戴上手銬，親眼看到他上了警車，她就徹底亂了。

  ??還穿著拖鞋，她就追到了樓下，目送著鳴笛的警車將人帶走，她無助地站在凜凜北風之中，哭得就像個孩子。她不該這樣脆弱的，也許是因為有了孩子？所以感情一觸即發，根本就不能經受任何刺激？

  ??最傷心的時候，是姑奶奶過來輕攬過她的肩，老人的聲音不大，卻透著不容置喙的堅定：“我們宋家的孩子，就沒有一個是孬的，別哭了，丟我們天楊的臉。”

  ??姑奶奶說話素來不中聽，可這時候慕千雪心裏卻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暖流。

  ??方才在樓上看到宋天楊，她還以為姑奶奶和宋媽媽都走了，結果，她們居然還在，也就是說，她們也親眼看到宋天楊被帶走了，可比起她們，自己的反應果然還是太年輕了麽？

  ??“小雪，上去吧！下麵風大，萬一凍壞了。”

  ??宋媽媽總是看上去那麽溫柔，慕千雪心思一動，那一聲媽就在嘴邊，可怎麽也喊不出口了。她是個理智的人，從不遷怒別人，可宋天楊的家人她現在都必須保持距離，爸媽這樣的親密稱呼，以後恐怕也是不能再叫了。

  ??“上什麽上啊？天楊都出事了，放她一個人在這裏住能放心麽？”姑奶奶口氣不好，但心意卻是向著慕千雪的，看似不滿地瞥了她一眼：“回家。”

  ??看姑奶奶都把話說明了，宋媽媽馬上也過來柔聲相勸：“小雪，你看姑奶奶說的也沒錯是不是？要不，你還是跟媽回家住吧？”

  ??其實慕千雪覺得自己這麽大個人了，一個人住也沒什麽。但知道自己現在懷著宋家的金孫，若是一意孤行，恐怕誰都不高興。她倒也不覺得自己現在應該順著宋家人的意，哄他們開心。

  ??隻是，總歸都是為了孩子………

  ??想了想，她猶豫著說了一句：“我想去幹爹家住幾天，那邊，應該也很安全。”

  ??姑奶奶沒想到自己話都說得這麽直接了，慕千雪還是不給麵子，頓時也拉長了臉：“你也說了是幹爹，不是親爹，怎麽能去他家住？之前鬧的那樁醜聞你是忘記了是吧？老太婆我可沒忘記。”

  ??一聽姑奶奶提到之前自己和夏波清開房的醜聞，慕千雪的臉色也變得不太好看。宋媽媽怕氣氛弄的太僵大家都下不來台，趕緊勸了一句：“姑媽，您少說一句不行嗎？”

  ??“少說什麽少說？現在幹爹也不是什麽好詞兒，怎麽能讓她去那兒？”姑奶奶是個直來直去的性子，不高興就要說出來，更何況，慕千雪最近的行為她早就看不習慣了，要不是為了宋家的小重孫，她才不會這樣好言軟語地來勸她。結果自己都拋下架子來接人了，她居然敢不肯…………

  ??“如果不方便送的話，我自己給幹爹打電話，他會來接我。”

  ??說完，慕千雪主動拂下姑奶奶的手，自顧地站到了一邊，掏出手機想打電話。姑奶奶一看，氣性就上來了，一巴掌拍掉她手裏的手機，不高興地瞪著她：“慕千雪，你還真擰上了是吧？”

  ??“姑奶奶，我不想惹您生氣。”彎腰撿起電話，慕千雪這才又不緊不慢地繼續：“不過，您也別惹我生氣，孩子還不穩呢！”

  ??一提到孩子，姑奶奶原本還騰騰燃燒的怒火真就熄了好幾分，可慕千雪這個樣子真是恨得她直咬牙。又不能真的上去咬她隻口，便扯著宋媽媽的手告狀：“你瞧瞧你瞧瞧，你的好兒媳婦，居然敢威脅我？”

  ??“小雪，您也少說兩句。”

  ??宋媽媽這夾心餅幹不好當啊！

  ??一邊是姑媽，一邊是兒媳婦，兩頭都惹不得，隻能一人勸一句，可她這樣的勸法姑奶奶完全不能解氣。磨了一陣子牙，姑奶奶恨聲：“真是一個不如一個，以前還說蘇戀不是個讓人省心的，現在倒好，一個比不一個不讓人省心。”

  ??“還年輕嘛！過幾年就好了。”

  ??老太太不樂意，又發了狠地扯住慕千雪的手：“反正我小老太婆也是橫慣了的，今兒個我也把話摞這兒，你是跟我回也得回，不跟我回也得回。”

  ??姑奶奶是個倔的，慕千雪是個認死理的。更何況她隻是懷孕了也不是生了什麽身嬌體弱的病，姑奶奶158的身高怎麽能拖得動她？不費吹灰之力便掙脫了姑奶奶的鉗製，她抬眸看向姑奶奶，一本正經地說了一句：“不讓我去夏家我就不去了，不過，我也不會回宋家。您回去吧！我自己上樓，就住這兒。”

  ??見這一老一少真的拗上了，宋媽媽趕緊又拉了慕千雪的手：“小雪啊！你別和姑媽強，她是刀子嘴，豆腐心，也是為你好………”

  ??“我知道。”

  ??她點頭，又平靜地挑了下眉：“可我和宋天楊都要離婚了，回去住不是更不好？”

  ??其實慕千雪不是不知好歹，隻是，既然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就沒必要再回頭。無論宋天楊是出於什麽目的，他撞死她爸媽是事實，無論是從人性還是道義上來講，她都不可能嫁給宋天楊。這無關於她恨不恨他，怨不怨他，而僅僅隻是這樣對立的兩個身份，不會被世人所接受。

  ??到時候人家看到他們夫妻的時候會說什麽？

  ??說，看呐！那個女的爸媽給那個男的撞死了，她們居然最後還是在一起結婚了耶！

  ??說，看呐！那個不要臉的女人為了過上好日子，都不顧爸媽的死活了。

  ??說，看呐！那個男人撞死了人家的爸媽，居然還能泡到人家女兒，真是太牛b了有沒有？

  ??有些東西是不能深想的，一想就覺得全身的骨頭都在疼。人的惱煩大多由此而來，想不開，對，就是想不開。可人言可畏，不是所有事都能那麽容易想得開的，現在給她緩衝的時間還太短，她真的還沒有到那種可以坦然麵對的時候。所以，她選擇跟宋媽媽和姑奶奶也坦白，遲早都是要說的，倒不如現在講了，大家心裏都有個準備。

  ??“什麽，離婚？什麽時候的事？”姑奶奶原本臉就黑得不能看，現在更是如同被一道悶雷給避焦了似的。

  ??宋媽媽看似淡定，可聲音也不自覺地泄了些情緒：“小雪，小雪，這可開不得玩笑的。”

  ??“我沒開玩笑。”

  ??慕千雪說得認真，兩位老人從不敢相信到不能接受再到忍無可忍，姑奶奶第一個就炸了：“天楊才被帶走，你就想著和他離婚，你這個女人怎麽這麽沒有良心？”

  ??“那就當我沒有良心好了。”

  ??說完，慕千雪轉身就要上樓，宋媽媽搶先一步扯住她的手：“哎！小雪，你可不要嚇媽，你這還懷著身子呢？怎麽能提離婚的事兒呢？”

  ??“您回去吧！如果實在不放心您的孫子，再加多兩個保鏢守在門口就行了。”

  ??“哎！小雪，小雪………”

  ??不再回頭，也不想再多做解釋，她隻是一步一步堅定地向上。

  ??慕千雪的人生，自遇到宋天楊的那天開始，便早已脫離了正軌。她曾下定決心的兩件事，都是關於宋天楊，一件是死也不肯嫁給他，另一件卻是死也要離這個婚。說她固執也好，說她絕情也好，說她涼薄也好。

  ??她隻是，不能嫁給撞死爸媽的人。

  ??無論那個人，是誰！

  ??-----------

  ??獨自一人上了樓，明明是第一次來這個地方，可她卻準確地找到了‘他們’的房子。掏出鑰匙開門的時候，發現門鎖除了用鑰匙可以開以外，還有一道密碼鎖。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麽心理，她突然收起鑰匙，試起了密碼鎖。

  ??隨手輸了幾串數字，第一次是自己的生日，第二次是宋天楊的生日，第三次是小雨的生日，第四次的時候，門‘哢’地一聲應聲而開，慕千雪起初有些懵，突然反應過來的時候，瞬間淚如雨下。

  ??第四次，她輸的是她們的結婚日期，那個她以為宋天楊怎麽也不會注意到的一串數字…………

  ??進了門慕千雪便拿出手機給郭白明打電話，一接通，她便迫不急待地問了一句：“郭大，能幫我打聽件事麽？”

  ??她的口氣急切，對方馬上也反應了過來：“是三少的事情吧？這事兒真不是我推，好像上麵有人，我們能打聽到的都不多，也幫不上什麽實際的忙。”

  ??“上麵有人？”

  ??怎麽最近她總能聽到這幾個字？霍喬婷那一次的上麵有人至少她還知道是什麽，可這一次怎麽也是上麵有人？整宋家的人，那得多大的上麵？

  ??“來頭還挺大，三少大概是攤上大事了。”

  ??說到這裏，郭白明在電話那頭頓了一下，又問：“你怎麽不直接問你公公，他不是更清楚？”

  ??“郭大，我和三少在辦離婚呢！”

  ??沒想到慕千雪會突然來這麽一句，當真嚇得對方不輕：“小雪，真不是我虛榮，可你舍了三少，以後上哪兒找這麽好的婆家啊？”

  ??“現在不是說這個事的時候，我隻是想問問他現在的情況，到底是因為什麽連逮捕令都下來了。”

  ??“具體的我還得去打聽一下，不過你知道的，上頭有人的事兒人家就不敢說，你家公公肯定是知道內情的，再不然，找你幹爹啊！夏家那邊警政界的人多，總能問到有用的消息。”

  ??最初想給郭白明打電話也主要是想谘詢一下專業方麵的事，現在聽對方口氣略有些推脫之意，再加上那句上頭有人，她馬上也明白自己再問下去也是強人所難，便也不多說，隻道：“那好，我找幹爹問問。”

  ??說完就要掛電話，那邊郭白明卻突然叫住她，語重心長地來了一句：“千雪，你的事情我們也大約知道，心裏不舒服就出去散散心，日子總還是要過下去的，別太為難自己了。”

  ??“郭大，謝謝你這麽關心我。”

  ??“你可是和我老周手把手帶出來的得意門生，要不是………算了，說那些幹嘛！你別多想，三少那邊再麻煩應該也問題不大，宋家在京市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一般人也不敢動三少。”

  ??“嗯！”

  ??她點點頭，心裏卻亂成了一團麻，一般人是不敢，那二般的呢？正胡思亂想著，郭白明突然又說了一句關於她辭職什麽的話，她一時沒聽清便又問了一次，這一次郭白明說的很仔細。

  ??他說的是：“你辭職後東西還都放在辦公室裏，要不要讓晶晶收一下給你帶過去？”

  ??聞聲，慕千雪下意識地反問了一句：“我什麽時候辭職了？”

  ??“呃！”

  ??這話倒是問到了郭白明，他支支吾吾地說不出個所以原來，慕千雪卻猜到了一切：“宋天楊安排的是不是？”

  ??原本還因擔心宋天楊而狠狠揪起有心，複又安靜了下來，她握著手機，心裏又呼啦啦地刮起了凜凜北風…………

  ??“你不是懷孕了嗎？三少也是為你好。”

  ??“………”

  ??懷孕了，懷孕了就要辭職？

  ??這是什麽爛理由？就算真的要辭職是不是也跟她說一聲？他根本就不是因為她懷孕了才要幫她辭職，他是知道自己存了離婚的心思，就故意架空她的一切，斷她的生計，讓她無依無靠隻能依附他生存………

  ??所有的擔心都化為了怒火，慕千雪的情緒一點就著，掛了郭白明的電話，也沒給夏波清再打電話問宋天楊的消息，隻是泄憤般將手機狠狠地砸到了沙發上。

  ??他不知道她吃軟不吃硬麽？他不知道他越是這樣逼她，她就越不會聽他的麽？

  ??他怎麽能這麽逼她？魂淡！

  ??------------

  ??某重案組審訊室，刑偵大隊長曾柔身著警服立在一側擠眉弄眼。某三少翹著二郎腿坐在那邊用審訊電腦鬥地主。

  ??“老大，你這麽隨便讓別人看了不好。”

  ??曾柔不怎麽讚同地睨了宋天楊一眼，心裏想的卻是，這廝到底是不是人？她的帳號原本是負了七八萬分啊。經他玩了兩個小時，已經直逼十萬（正的），而且，還有無限額向上漲的趨勢………

  ??乖乖隆地咚，這要是真錢，她就發了哇！！！

  ??不過，他這樣影響真的很不好，她怎麽著也算是這兒的頭，他一來，她的存在感簡直是直降為零啊！擰著英姿勃勃的眉，曾柔頗為小心地跟他打著商量：“老大，你好歹也給我點麵子行不行？讓我把你抓來就是為了鬥地主的？”

  ??“嗯！”

  ??“………”

  ??曾柔無言了，有種拿出麻袋把他套裏頭暴打一頓的衝動，還嗯！嗯個屁的嗯！

  ??又鬥了不知道多久，直久到曾柔穿著警服都已經挨不住頭一點一點地打起了瞌睡，宋天楊才突然問了一聲：“上麵情況怎麽樣？”

  ??曾柔還有些犯迷糊，頭上馬上遭了一記爆栗。

  ??以宋天楊的手勁兒，曾大隊長立馬眥牙裂嘴，無言地表示了一陣抗議，曾柔理了理已亂成了漿糊的大腦，隻不走心地答了一句：“如你所料，上麵對我的表現很滿意，搞不好又要給我升職。”

  ??“幹嘛說得這麽不情不願？升職不好麽？”

  ??聞聲，曾柔哼唧了一聲，才道：“我家親親老公說了，沒有哪個人的老婆像我這麽不著家的，我要再這樣下去，他就要換老婆，兒子們要換媽媽。”

  ??“是嗎？”

  ??宋天楊挑眉，目光卻不離電腦上的牌：“雷洛打得過你？”

  ??“打是打不過，可是………”曾柔咬了咬牙，無限嬌羞地說了一句：“壓得過。”

  ??“別這麽不爭氣行不行？你可是咱們特戰隊唯一的女蛙人，壓不過也得騎過他。”

  ??曾柔沒好氣地丟他一記白眼，反將一軍：“那你還是全能兵王呢！結果呢？”

  ??“………”

  ??宋天楊神色未動，隻是手裏終於出錯了今天的第一把牌，然本可以大殺四方的，結果………地主給人搶了。

  ??突然就覺得沒意思了，手裏的鼠標一推，真的不玩了。

  ??他那反應如此不正常，曾柔想了想，還是不怕死地問了一句：“不過，老大你這麽算計小嫂子真的好嗎？萬一他知道你又騙她，不是更得跟你拚命？”

  ??“我什麽時候騙她了？隻是拉你演場戲給別人看，沒告訴她隻是不想她擔心。”現在一提這個騙字，宋天楊就窩火，怎麽什麽事兒都能扯上個騙字？他不過就是晚一點跟她講而已。

  ??“但願你這種解釋，小嫂子願意聽。”

  ??曾柔撇嘴，用一臉‘孺子不可教，朽木不可雕’的表情，同情地瞅著自家老大。做為他的手下，她真的很為自己前老大的情商捉急啊！這要不是他爹下了狠手，這小嫂子恐怕連證都不肯跟他扯的吧？

  ??嘖嘖嘖！

  ??離開部隊後，老大果斷已經朝著‘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方向發展了啊！

  ??“你們女人就是麻煩。”

  ??“你們男人就是蠢。”

  ??這個蠢字瞬間刺到了某三少的神經，當場就要掀桌：“再說一遍試試？”

  ??曾柔條件反射地抱住頭：“幹嘛？打人犯法的喂！你再這樣我就真關你進去和那些‘窮凶極惡’一起………”

  ??聞聲，宋天楊也不廢話，隻一記眼刀殺來，曾柔的聲音便越來越小，越來越小，最後索性老老實實地閉上了嘴。比不講道理，誰比得過宋三少？

  ??一番爭吵過後，難得地安靜。

  ??宋天楊似是在想什麽事情一直沒說話，曾柔則是敢怒不敢言，就那麽沉默了一陣，宋天楊伸手拿過桌上的半包煙點了一支放在嘴裏，猛吸了好幾口，才又沙沙地說道：“那些人不會放過我的，既然他們想讓我進來，我就幹脆痛快點。在你這裏至少是自己人，萬一落到他們手上，縱然我是銅皮鐵骨，恐怕也扛不了幾天。”

  ??自宋天楊突然打電話讓她上門去抓人開始，曾柔就想問他這個問題了。對宋家三少下逮捕令這種事，她們局裏老大還沒這個膽，可不但下了，還得了宋天楊的親口應允。當曾柔特意穿上這身警服，她就知道，這場戲演得有些大。

  ??她也不是什麽純粹的良善之人，黑白兩道認識的人也不少，但就她這麽多的消息渠道也沒能打聽出那個人，可想而之，對方的來頭有多大了。

  ??知道自己不該問，可還是忍不住張了嘴：“老大，你得罪的人到底是哪撥？”

  ??“還記得莊子健麽？”

  ??“他？”曾柔微亮的眸光一燦，瞬間又閃爍不定起來………

  ??“吳首長是他外公。”

  ??聞聲，曾柔的右眼下意識地跳了一下：“哪個吳首長？”

  ??“就是你心裏想到了卻不敢說出口的那個唄！”

  ??果然啊！曾柔的鼻尖都滲出了汗：“老大，你這是攤上大事了啊！”

  ??知道了這樣大的消息，曾柔大隊長這一次也真有些hold不住了，抓住那半包煙也想點一支，這才慌的想起自己根本不會抽。隨手又丟掉，她瞅了瞅一臉淡定的宋天楊，突然感慨道：“看來，瞞著小嫂子也是對的。”

  ??“過幾天出去了，我就跟她實話實說，就不算瞞她了對不對？”

  ??一聽這話，曾柔眉心又是一動：“還要過幾天啊？不是明天就出去麽？”

  ??“放長線，釣大魚，這一次不容有失。”聲落，宋天楊隨手掐了手裏的煙，語氣陰陽難辯地說了一句：“既然這麽有興致對我第二次出手，那我也該好好陪他玩玩才是。”

  ??“第二次？那第一次是………”

  ??話一問出口曾柔便自己打住了，畢竟是刑偵大隊長，任何蛛絲馬跡在她這裏都無所遁形。從頭到尾順一順頭緒，馬上便明白了宋天楊指的第一次是什麽，頓時，麵色也沉靜下來。

  ??“老大，有用得著的地方盡管說。”

  ??“嗯！多關我幾天，重案組這邊關的都是‘窮凶極惡’，想來他們也不至於闖進這裏揍我的人。”

  ??聞聲，曾柔眼一斜：“老大，人家要真來了，不給你揍都不錯了好麽？”

  ??“那倒是，好久沒有練練手了。”

  ??說罷，某三少心情不怎麽愉悅地伸出一雙大手，捏在一起瞬間咯咯咯地直響。曾柔見狀，下意識地朝邊上挪了幾步，生怕這‘內分泌’明顯失調的男人一時想不開，拿她一個‘弱女子’來練手。

  ??特別是某三少現在情緒如此失控，明顯處於‘大姨夫’未走的狀態時……

  ??於是趕緊在心底三聲祈禱：三少奶奶保佑我！三少奶奶保佑我！三少奶奶保佑我！

  ??--------------

  ??隔著半個京市，慕千雪一氣打了三個噴嚏……

  ??打完後，她便又一次接到了宋媽媽打來的‘慰問’電話，到底是不放心慕千雪一個人住，宋媽媽人雖離開了，卻一個接一個地給她打電話，她接完第三通電話後，門外再度響起了敲門聲。

  ??還以為是宋媽媽不放心自己又上來了，一開門，一團柔粉飛撲進她的懷裏，她怕傷到肚子裏的孩子，趕緊半側過身子。這才小心翼翼地接住了小雨撲過來的小身子。

  ??小雨這個年紀的小姑娘都是粉色控，所以，她身上的羽絨服是粉色的，背的書包也是粉色的，頭上紮的花球也是粉色的，再加上她粉撲撲的小臉，整個人看上去洋娃娃一般地可愛。

  ??她睜大了漂亮的眼睛，小心地抱著慕千雪的腰，還不等她開口問話，便興奮得不得了：“姐姐，我來看你和寶寶了。”

  ??慕千雪心情不太好，隻淡淡應了一聲。但看到妹妹明晃晃的笑臉，她似乎也受了些影響，鬱結的那一塊也軟了些。隻是，這個時間小雨原本應該在學校上課，怎麽會突然來她這裏？

  ??被姐姐看得有些心虛，小雨故做輕鬆地抱著她的腰朝屋裏走，一邊走，一邊激動地說：“想想，想想真的來了。”

  ??慕千雪瞥了妹妹一眼：“這麽開心嗎？”

  ??想想是小雨給慕千雪的寶寶取的小名，她說無論男孩女孩都可以叫想想，想念的想。小名而已，慕千雪也覺得叫著順口就行，就隨她去叫了。

  ??“嗯！很開心，是這段時間最開心的一件事了。”小雨拉著姐姐坐到沙發上，自己也陪著坐了下來，小手躍躍欲試地想摸一下姐姐的肚子，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也就什麽也沒有做，隻是一個勁兒的盯著姐姐看上去仍舊平坦的小腹不停地看。

  ??“那這段時間最不開心的是什麽？”

  ??沒想到姐姐會突然問這麽一句，小雨一怔，臉上的笑意仿佛被風吹散了一般，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沒，沒有啊！”

  ??慕千雪不喜歡妹妹撒謊，雖然她已經預計到是什麽樣的情況了，可有些道理，不就是從小就得慢慢開始教了麽？

  ??和暖的笑意慢慢收斂，慕千雪盯著妹妹的眼睛，語氣也變得淩厲起來：“小雨，誰送你過來的？”

  ??“當然是司機啊！要不然，我怎麽會知道你的新家在這裏？”小雨突然有些害怕姐姐的眼神，忙低下頭去，可又覺得那樣做很容易被姐姐看出來自己在心虛，便索性撲到姐姐身上，抱著她撒嬌：“姐姐，我陪你在這裏住好不好？好不好？”

  ??“要住下來也可以。”

  ??一聽這話，小雨趕緊抬起頭來：“姐姐，真的嗎？”

  ??“跟我說實話才可以過來陪我住。”

  ??聞聲，小雨漂亮的大眼睛瞬間暗了下去，她不想騙姐姐的，可是，她真的不知道怎麽講。

  ??“你逃學了是不是？”慕千雪沒有罵她，口氣仍舊很平靜，隻是那種格外的平靜聽在小雨的耳中，也格外像是指責。

  ??還是被拆穿了，小雨扁起了嘴：“姐姐，對不起！”她的姐姐那樣聰明，所以她原本打算在樓下溜達到放學的時間才上來的，可是，外麵那樣冷………

  ??“我不要聽對不起，我要聽理由，沒有合理的理由，我現在就送你回學校。”慕千雪的聲音很輕，但每一個字都帶著壓力，小雨原本想死扛，可一聽姐姐說直接要送回學校，馬上就哭了起來：“我不要回學校。”

  ??“給我一個理由。”

  ??小雨抽抽嗒嗒的，眼睛紅得像小兔子：“她們罵我就算了，她們還罵姐姐你………我聽不慣，就和她們打架了，我把她們打哭了，好害怕，就打電話給司機讓她送我來找你………”

  ??聽到這裏，慕千雪的心都快疼抽了。

  ??她的小雨在小學之前一直有病，連大聲說話都不能，何況是打架？她病好之後，也忍了兩個月才敢放聲大笑，現在她打架了，慕千雪沒有生氣的感覺，卻隻是心疼。這樣懂得壓製怒氣的孩子，居然也以氣得出手打架，還把別人都打哭了，那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伸手，輕輕撫著小雨的發，慕千雪忍著心頭酸澀，沒有安慰她，卻隻是認認真真的跟她講道理：“那她們罵姐姐的那些話，是真的嗎？”

  ??小雨馬上搖頭否認：“當然不是。”

  ??“那你為什麽還要介意她們說什麽？身正不怕影子斜，姐姐堂堂正正的做人，她們說什麽就讓她們說，難道她們說姐姐長得醜，姐姐就會真的變醜嗎？”

  ??還吸著鼻子，可小雨卻在姐姐的注視下低下了頭：“姐姐，我錯了。”

  ??“小雨，姐姐知道你委屈，可人生路上坎坷何其多？這還隻是剛剛才開始，如果你現在就堅持不下去了，以後怎麽辦？”小雨生下來就和別的小孩不同，她沒有父母，隻有姐姐。這樣的孩子從上學開始就一定會受到同齡小朋友的恥笑或者鄙視。如果一開始就受不了那些閑言碎語，以後遇到更大的挫折可怎麽辦？

  ??沒有翅膀，不代表一定不能飛翔。

  ??她的小雨隻要能走過這人生中的第一道大坎，未來的路上有再多荊棘她都不用再擔心。她要從現在開始就教會小雨什麽叫堅強，她們是慕家的孩子，她們隻有在堅強中才能成長，她當年是那樣過來的，現在，小雨也一樣。

  ??“可是姐姐，她們罵的太難聽了。”

  ??小雨依舊為姐姐報不平，可慕千雪隻是溫柔地順了順她耳邊的發，輕聲道：“沒關係，姐姐不在乎。”

  ??她沒有聽到，可是能夠想象得到那些話有多難聽。也知道小雨更在乎的是最愛的姐姐被人辱罵了，可是，逃學總歸是不好的事情。這是有保鏢有司機跟著她，等她們離開宋家後，如果小雨還這樣，她都不敢想象後果會怎樣，所以，從現在開始，就得給她立規矩。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我在乎，我的姐姐這麽好，我不許她們罵你。”

  ??“可是，你打了架後她們就不罵了嗎？會不會罵的更凶？”

  ??“那怎麽辦？”小雨哭得更凶了，想到那些人罵自己的樣子，罵姐姐的樣子，覺得自己就要崩潰了。

  ??一個多星期了，吃午飯不肯和她同桌，寫作業在桌上劃分界線，下課後也不跟她一起玩，就連上廁所都有人搶她的蹲位。小雨忍了很久，實在忍不下去了，小肩膀抖著抖著，突然‘哇’地一聲哭慘了：“姐姐，我們可以不可以逃走？離開這裏，換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她們就不會這樣了對不對？”

  ??“………”

  ??離開這裏，換一個沒有人認識她們的地方，就不會有這麽多人惡意對她們了對不對？

  ??當然對，她也想要離開的，想要避開這是是非非，隻是………小手又不自覺地撫上了自己的小腹，多了這麽一團血肉，她真的還能帶著小雨離開嗎？

  ??她也不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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