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傾回到了醫院。

  明明也沒有一直在一起，但是一旦唐寧和唐易離開了，感覺這個城市一下子就陌生了起來。

  蕭鳳亭去預約了出院的時間，唐傾一個人在房間裏到處逛逛。

  西雅圖有著全世界最前沿的科技，航天，軟件，生物信息科學，基因科學，醫療設備，都處於世界領導地位。

  夏景年的研究所，就在這邊。

  而他們現在所在的城市是隸屬於西雅圖名叫貝爾尤維的一個區，氣候溫和，其實還是挺適合久居的。

  隻是夏景年就住在這裏，想到這裏發生的一切，她就覺得，她這輩子都不會再來這裏了。

  “明天走。”

  蕭鳳亭回來，跟她說了一下離開的時間。

  唐傾點了點頭，“這裏你有什麽要帶回去的嗎？”

  蕭鳳亭笑了笑，“把你帶回去就可以了。”

  唐傾輕咳了一聲，“別鬧，我說正經的。”

  “我來這裏就是找你，還能帶什麽回去？”蕭鳳亭走過來，把她從輪椅上抱了起來，夏季的衣服十分單薄，唐傾漫漫的體溫就傳遞了過來。

  這段時間，她似乎養胖了一點，這讓蕭鳳亭很有成就感。

  唐傾縮在他懷裏，手上還拿著一小塊甜點，一邊吃一邊道：“嗯……你一個人跑過來了，夏檸聊呢？”

  她到現在才想起來，蕭鳳亭身後應該還跟著一個夏檸聊呢。

  蕭鳳亭道：“她在家裏管家。”

  “你們關係好嗎？”

  蕭鳳亭口氣淡淡的：“她是一個忠誠的下屬。”

  這語氣說不上喜歡還是討厭。

  唐傾有點唏噓，夏檸聊對蕭鳳亭確實是十分忠誠，隻是聽蕭鳳亭的口吻，他並不是很看得上這份忠誠。

  唐傾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掙了一下；“好了，你放我下來。”

  蕭鳳亭低頭看了她一眼，“怎麽了？”

  “明天走，我們出去給果果和小奕買點禮物。”

  因為蕭鳳亭的事情跟夏景年有關係，她為了不牽連到洛南初他們，她上次回桐城，一個人都不敢聯係。如今事情終於告一段落，她可以去見見果果了。

  一想到自己的女兒，唐傾一顆心又酸又軟，她忍不住道：“其實我不是一個稱職的媽媽……”如果可以選擇，她或許不會再選擇生下來她。

  這些年發生太多的事情了，她自己都自顧不暇，甚至不敢去看她。

  蕭鳳亭眼睛亮了一下：“去給我女兒買禮物？”

  唐傾想到他們上次其實是見過麵的，隻是時間和地點都不太對，現在確實可以好好介紹一下了。

  她輕聲道：“你可以跟她好好相處，但是別把她接回蕭家去。”

  這是她和蕭鳳亭不約而同做的決定。

  蕭家太危險，她隻希望果果能做一個普通的小女孩，普通的長大，過一個普通人的生活。

  蕭鳳亭垂下眸看著她，應允道：“我知道。我也隻是想能好好盡一下普通父親的責任。”

  唐傾看著他，感覺是很奇妙的。

  明明是同一個人，但是氣質和說話的口氣完全變了。

  她心裏想，如果是現在的蕭鳳亭，果果或許真的能接受他也說不定。

  她需要一個父親，就算並不能得到蕭家的承認。

  蕭鳳亭推著她去買了一點西雅圖的特產。

  咖啡，巧克力，還有飛機模型。

  整整一個皮箱，都是用來裝禮物的。

  蕭鳳亭還很體貼的塞了一個毛絨玩具進去。

  唐傾看著他和皮箱，感覺自己現在有點像是夫妻旅遊歸來回家去看望孩子的狀態。

  蕭鳳亭把皮箱拉上，抬起頭看到唐傾在看他，他淡色的眸孔浮現出一絲淺淺的溫柔，伸出手抓住了唐傾的手。

  “我現在感覺……”

  “怎麽了？”

  “我們結婚吧。”

  唐傾吃了一驚。

  蕭鳳亭抓緊了她的手，有些緊張的看著她：“你不接受？”

  唐傾還處於吃驚狀態，眼睛睜大大大的，伸出搜去探了探他的額頭：“也沒發燒啊……”

  “我們可以在美國結婚。”蕭鳳亭道，“不告訴任何人，這樣就好了吧？”

  唐傾的手垂落下來，她注視著他輕輕歎了口氣。

  “我們之間不需要這種東西來證明。”

  “可是你想要吧？”蕭鳳亭問道，“就算我們在桐城不能結婚，最起碼在這裏沒人管得到我們。你不想要嗎？就算你不想要，我也想。”

  唐傾低下頭沉默了好久，她才輕輕的問道：“蕭鳳亭，你在想什麽呢？”

  她聲音很低，聽起來有點憂鬱。

  蕭鳳亭愣了一會兒，才逐漸的意識到，唐傾並不是在問他。

  唐傾的心情一下子就煩悶了起來，她推開他掀開了被子，鑽了進去。

  “我要睡覺了！”

  蕭鳳亭看著她，微微的抿緊了嘴唇，眸色輕輕地沉鬱了下來。

  *

  唐傾睡了一覺，想起蕭鳳亭那句話，心情又再次down了下來。

  現在的蕭鳳亭，是真實的蕭鳳亭內心想法的映射

  他一直口口聲聲告訴她，他是為了愛她才存在的。

  是不是能理解為，真實的蕭鳳亭不能愛她，所以在內心欲望的趨勢和折磨下，才會產生這個隨心所欲，性格直接了當的蕭鳳亭來代替他的回答？

  在知道了蕭鳳亭的心思以後，他以前很多的行為都已經有了確切的解釋。

  他確實有難言之隱，也確實沒辦法隨心所欲。

  隻是知道了，並不代表能接受。

  他曾經帶給她的傷害並不能因為“責任”兩個字就能隨便抹去。

  她並不喜歡他的侵略感，也並不喜歡他的掌控欲，跟他相處，十分令人疲憊，但是現在的他卻令她很輕鬆。

  就像是飲鴆止渴，明知道有毒，卻還是忍不住沉溺進去，沉溺在這個有著蕭鳳亭一模一樣的容貌，一心一意愛著她的男人懷裏。

  所有的一切都有了答案，如果如今的蕭鳳亭一切的做法都不過是曾經的蕭鳳亭埋藏在心底的欲望的反射，那麽，是不是說明，現在他說的結婚，也是蕭鳳亭曾經真實的想法呢？

  這個念頭令她心裏格外的沉悶。

  或許他也想做一個好爸爸，做一個好情人，甚至也想好好的，以正常的方式來愛她。

  或許在很久很久以前，在她什麽都不懂，甚至在怨恨的時候，那個男人就已經開始在愛她了。

  可是他的愛，總是一次又一次的，給她帶來刻骨銘心的傷害。

  所以很久以後，他就再也不敢說了。

  他什麽都不說，而她什麽也沒懂。

  如果不是這次中毒，她或許一輩子都不會知道那個男人到底對她存在著什麽感情。

  這個想法令她胃都開始抽痛。

  “餓了嗎？”

  蕭鳳亭從門外走了進來。

  唐傾揉了一下臉，整理了一下情緒，從床上坐了起來。

  “有一點。打算吃點什麽？”

  “明天早上就要走了，在食堂隨便吃點什麽吧。”

  唐傾聞言，看了他一眼。蕭鳳亭這段時間其實活力還挺高的，每天吃飯都要在外麵吃，說樓下食堂味道不好，不能給她帶來充分營養。

  明天都要走了，以他的態度，應該是要去外麵搓一頓才是。

  沒想到竟然就吃個食堂。

  “怎麽了？”蕭鳳亭察覺到她在看她。

  “沒事……幫我把拖鞋取一下。”

  男人走過來，彎腰將毛茸茸的拖鞋親自給她穿上。他的呼吸吹拂在她腳背上，令她微微有點不自在，唐傾忍不住縮了一下，男人抬起頭來，突然促狹的笑了，低頭在她腳踝上咬了一口。

  “呀！”唐傾嚇了一跳，差點踹到他，“蕭蕭！你在幹什麽！”

  “誰叫你心不在焉。”他站起來，理直氣壯的樣子，“你背著我在想什麽？”

  她想什麽？

  唐傾揉了揉腳踝，就想想他以前的想法……難道不行嗎？

  要跟自己吃醋嗎？

  唐傾無語，戳了戳他的腰，“別鬧了，你也換件衣服，下樓吃飯去。”

  *

  從西雅圖到桐城，需要整整16個小時。

  下了飛機，唐傾給洛南初發了一條短信，問她最近在哪，忙不忙。

  過了半個小時，洛南初回複了，說了一個地址，唐傾查了一下，是距離桐城六個小時的城市。

  她高興的回了一句，說自己回桐城了，有時間可以在桐城聚一聚。

  洛南初似乎也很高興，很快就回了短信，說自己現在在拍雜誌，等結束了就過來。

  夏檸聊已經接到了消息，他們回去的時候，已經準備好了豐盛的晚餐。

  唐傾坐在椅子上，看著熟悉的餐廳，輕輕地呼出了一口氣。

  上一次，她還記得從這裏離開的時候，是蕭鳳亭出現親自將她趕走。

  而這一次，是他和她一起回來了。

  同一個人，卻是兩種心境。

  她心情特別好，但是食欲卻不怎麽樣，吃著吃著，還不小心吐了。

  “……”

  蕭鳳亭和唐傾都驚呆了。

  “你怎麽了？”

  蕭鳳亭立刻從椅子上竄了起來，擔心的不得了，唐傾緩過勁兒來，看他的臉，不知道為什麽，又忍不住，扶著桌角又吐了一通。

  吐完，兩個人臉都白了。

  完了，唐傾愣愣的想，她好不容易能平安回來，該不會又得了什麽絕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