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二章論人
作者:河邊草      更新:2021-08-11 14:50      字數:9486
  “在我看來,這位縣太爺也是無奈之舉,以往聽說過強項縣令的故事,找上的人家可都是些鍾鼎之家,累世之門,根底深厚,這樣人家出來的子弟,雖然偶有不肖,但家門規矩多數都是森嚴的很,大多不會跟一個區區七品縣令為難。

  ??敷衍了事者有之,讓牽涉其中的子弟給人賠禮認罪者有之,大事化了,小事化無者有之,給那縣令些甜頭者也有之,但多數不會跟一個縣令糾纏不休,自家聲明美譽是一回事,若是如此,朝廷大臣間也鬧個心胸狹窄,不能容物加上包庇親眷,縱容不法的評價,可謂是得不償失。

  ??但話說回來了,這些另辟蹊徑之人也都是些聰明人,一般不會窮追猛打,也會給自己容些餘地,所以這般算來,找上那些外戚的人都少,就別說找上大人這樣的家門的了。

  ??這樣說大人可能還不很明白,鴻儒細為大人說來。”

  ??李博文素來尖酸刻薄,嘴上從不留情,但那畢竟是艱辛困頓之時弄出來的毛病,這就好像是一個窮人,一分錢恨不能掰開兩半花用,自然是錙銖必較,瑣瑣碎碎,久而久之,便成自然,市儈之情,涼薄之意,怨天尤人也由此生出,在心胸上以及寬讓待人上麵便也遠不如那些飽食終日,生活優渥之輩。

  ??便是趙石也不能免,心性偏激之處,更甚於常人。這是寒門子弟的缺點,也是致命地缺點,不能容人,不能容物,一朝得誌,便也猖狂,讓人望之生厭。能夠謹慎自重,讓人敬重的卻是稀少的緊。所以往往朝堂之上少有寒門子弟的身影,便是偶爾有那麽幾個,下場也都淒涼,能善始善終者少之又少。

  ??入趙石幕中也有近兩年了,銀錢不缺,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又有陳惜壽,張世傑等人時常坐而相談,心胸氣度比已與往日大不相同,以往的性子到是改了不少,那條有毒的舌頭到也沒四處亂噴毒液。

  ??隻是說的高興,沒見到張世傑已經黑成一張鍋底地臉色,繼續自顧自說道:“國朝以來,外戚多為將門。性情蠻橫的並不少見,若是惹到他們頭上,多數討不了好去,前些年便有外戚吊打朝廷命官地案子,雖然最後那些外戚總是鬧個灰頭土臉,但找上門的人也是顏麵盡失嘿嘿。像大人這般,既沾了外戚的邊兒,又是領軍將軍,家中根底又不見深,沒有百年大族的氣度和架勢,照我看啊,也就是鞏義縣隻有大人一家聲明遠播,再無旁人能讓那位縣尊一朝成名,他又已經四十多歲,等不得了。所以才硬著頭皮找到大人門上。若是還有別家在鞏義縣,他斷然不會冒這種魚死網破的風險的。

  ??試想一下。大人那些團練舊部就差點鬧的他無法收拾,謀反?他一個縣令,逼得地方團練聚眾鬧事,朝廷首先問責地便是他這個縣令,也就是嚇唬嚇唬那些無知百姓罷了,境內有盜匪作亂不能平定,他這個縣令的位子都得丟了,別說逼得地方團練毆傷官吏了嘿嘿,現在估計那位縣老爺也是焦頭爛額,騎虎難下了,索性一條路走到黑,扣住了人不放,不然花些銀錢,將人贖出來便是了,哪裏有這般占了幾畝山田,就將人押在大牢裏不放的道理?”

  ??“你是說這事很麻煩?”本來趙石覺著這事不算什麽大事,一個縣令如今對他來說已經不算什麽,當年便是殺曾度的時候他也毫不猶豫,那可是朝廷三品大員,也是說殺就殺了,相比較而言,一個縣令可不就是芝麻大小的官兒嗎?如今已經不必要殺人,已官壓官也隻是一句話的事情罷了。

  ??不過聽他這麽一說,好像有些麻煩的意思,晚上還要入宮麵聖,許多事情還沒個定局,之後是繼續當他的羽林左衛指揮使,還是另有安排?李金花地事情也得好好想想紛紛雜雜的事情好像千頭萬緒,根本理也理不清楚,又出了這麽一檔子糟心事兒,著實讓他有些惱火兒,也不願再聽李博文的長篇大論,直接問道。

  ??“本來也不是什麽大事,不若修書一封,讓縣令留些情麵,將人放了也就是了。”張世傑狠狠瞪了李博文一眼,趕緊說道。

  ??他這位表弟別看還沒加冠,性情他卻是看的清楚,前些時領兵打仗,殺人無算不說,最是個有主意,有主見之人,性子也偏冷了些,若是平常糾紛也就罷了,被李博文這般如同挑撥的一說,別鬧出什麽大事來。

  ??最讓他窩火兒的就是,前些日子他們幾個私下商量,李博文可是半句口風都沒露,他是個正經地讀書人,陳惜壽雖不是世家出身,但一句出身書香門第總是靠譜的,兩個人哪裏會想到這些地方官吏的齷齪心思?若不是鬧到自家頭上,說不準心裏還存了些這個縣令當真是有些風骨的念頭呢,兩人說是等趙石回來處置,多數卻存了為那縣令說上幾句好話的心思,這般想來,卻是被李博文看了笑話。

  ??再加上聽著雖然新鮮,但對於他這種秉持君子浩然正氣,容不得半點汙祟的人來說,聽了這些,都有去洗耳朵的衝動,對於說出這些話的李博文自也是不滿到了極點。

  ??李博文搖頭一笑,他也是讀書人出身,但吃過常人沒吃過的苦,受過常人沒受過的奚落和鄙視,見過世態炎涼,也碰到過古道熱腸,他地年紀也比陳惜壽和張世傑大了許多,早過了信奉君子坦蕩蕩,不著於物,更不和光同塵地年紀。

  ??以前在青樓混日子地時候牙尖嘴利。頗敢笑傲王侯,什麽話都敢說,那也是被逼地,他自己從不認為自己是個不撞南牆不回頭的秋風鈍秀才,若真把人得罪死了,他回頭就跑,跑不了跟人磕頭認錯的事情也不是沒幹過。

  ??意外的跟了趙石。算是享了兩年清福,外麵傳來消息。趙石陷於敵陣的時候,他比任何人都著急,為的可不是什麽主仆一場地情分,而是真真切切是為了自己的飯碗。

  ??趙石回轉,他比任何人都高興,因為以後手頭還能如今日般寬裕,喝酒也不用算計囊中有多少銅板。掂量著來。

  ??這些話之所以沒跟張世傑他們兩個說,一來是他知道這兩人在心底裏都瞧不起他,這樣地齷齪事兒和他們說了也是白說,二來卻也未嚐沒有在這位年輕的東主心裏加重一下自己份量的心思和想頭兒。

  ??解決之道自然也是想好了的,也不去看張世傑的臉色,徑自道:“遇到這樣的官兒修書一封恐怕沒用,既然找上門來,不鬧出個大名聲他就不會幹休。

  ??拿官爵品位去壓他。他更高興,說不準他還真願意當著大人的麵,指著鼻子來罵你一通才好呢。

  ??不過這個法子到也不是用不得,隻需對象變上一下即可,那鳳翔府府尊劉使君是個文雅之人,心眼雖是小了些。但卻是世家子,處事圓滑,治下若有不竟,糾其職責,他也脫不了幹係,大人一封書信予他,再叫家人到鞏義縣縣衙奉上贖銀,也好不落人口舌,那縣令放人也就罷了,若還不放。府衙便好說話。

  ??不過大人如今是鷹揚將軍。又掌羽林衛士,這個威勢卻不能少。委曲求全太過,則為可欺,以後必定麻煩不斷,那個縣令卻是留不得地。”

  ??這事本來也算不得什麽大事,隻是有些惡心人罷了,既然李博文說的在理,趙石便將此事交給了他,他的姐姐也是疏了一口長氣,婦道人家,夫君被抓進大牢,擔驚受怕了多時,此時雖是得了弟弟保證,但還是有些擔心,不過這樣的事情她也插不上手,最後帶著一抹憂色回了臥房,繼續去照看母親去了。

  ??屋內隻剩下了趙石和張世傑兩人而已,張世傑臉色青紅不定,最後隻是罵了一句出來,“好一個齷齪子,斯文敗類。”

  ??趙石卻是一笑,敗不敗類他不管,隻要有用就成,家裏人越來越多,想來以後這樣的事情也不會少了,家裏實在需人照看,若是將事情都交給張世傑這樣的端方之人,他還真不放心。

  ??搖了搖頭,將這事拋之腦後,沉聲道:“一去半年,家裏多虧了大哥照看,到要多謝大哥了。隻是大哥不是說去年要參加秋試,怎的”

  ??“表大人說哪裏話,都是一家人,這些本就是我份內之事罷了,不足掛齒。”張世傑苦笑,接著道:“去歲有東征戰事,接著便是鞏義冒官案發,朝廷哪裏還顧得上什麽論才大典,武試到是沒有落下,文試卻推到了今年秋天,也不知今歲是否能如期而行,聽我那些同窗好友說,今年朝廷有意於南方。

  ??唉,世傑雖有報國之心,奈何時運不濟,看來是無緣官場了,還不如回鄉娶妻生子,作個耕讀傳家的教書先生,也好過在京師蹉跎歲月了。”

  ??趙石默然,勸人地話他找不到,若對方是個武人還好說,大不了先給他作個親兵,日後有了機會再往軍中安插就是了,奈何張世傑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想作個文官,這他可是無能為力。

  ??半晌才轉了話題,“大哥和陳惜壽,李博文兩人相處了也有段日子了,看他們兩個如何?”

  ??張世傑愣了愣,看了一眼好像漫不經意,身子卻坐的筆直,渾身上下沒有一絲少年稚氣的表弟,心裏暗自歎息了一聲,姨丈家不顯山不露水的,卻真是生出了一個了不得的人物,初進京時鋒芒畢露,讓他瞧著都心驚,兩年過去,如今再看,這位表弟可是深沉內斂多了,這才剛十六歲,等他再年長些,還能了得?

  ??思索了片刻,他便也明白了趙石地意思,心中不由一暖,這是將自己當做自家人在看呢,不然不會問出這麽一句來,他也並不敷衍了事,緩緩道:“陳惜壽我看不透,此人和我交談,淳淳如君子,具守以禮,談吐不俗,言之有物,發人深省,但和下人交談,卻是鄉間俚語不斷,脫略形骸,和放浪之友相交,則言談不羈醇酒美人,來者不拒,這樣的人,胸懷丘壑,秉性深沉,這樣的人才放之於府內怕是。”

  ??趙石輕輕皺眉,張世傑雖然隻是隻言片語,但評價卻不可謂不高,不過陳老先生的孫子,必然不是什麽簡單的人物,他現在缺的就是這樣心思洞明之人,以後自然要牢牢握在手裏的。

  ??“那李博文呢?”

  ??聽到這個名字,張世傑眉頭大皺,他卻是極不喜歡這個人的,但他性子方正,卻並不借機詆毀,“李博文機巧百出,論事往往能別處蹊徑,是少有的幹才,不過。此人性情偏激了些,為之善,則是幸事,,為之惡,則屬奸佞之徒,禍害不小,表弟要當心才是。”

  ??趙石微微點頭,這個評價也不低,有這樣兩個人在身邊時時商量,很是讓他心安。

  ??正在琢磨著自己和李金花的事情是不是找這兩個人商量一下地功夫,外麵急促地腳步聲想起,房門一聲大響,李全壽已經生龍活虎的蹦了進來。

  ??不由分說,一把抓住趙石地胳膊就往外拉,“宮裏來旨了,讓你進宮,咱們正好一起去,晚上的時候好好陪我在宮裏喝上幾杯,就不用回來了,走,快走。”

  ??目送趙石隨李全壽而去的背影,張世傑想羨慕都羨慕不起來,也不知這位表弟是如何撞了大運,一回來不到一時三刻,聖旨已經尾隨而來,這在常人來說可謂是榮耀非凡,反觀這位表弟卻有些不情不願,尤其是還跟皇長子如此親近。

  ??搖了搖頭,這個看來是前世修來的福分,想羨慕都羨慕不來的。

  ??第三百九十三親族(一)

  ??出府的時候正碰見杜山虎帶著十幾個人急急下馬,這些人當中多是一些熟麵孔,有以前羽林左衛的軍官,也有隨京兆軍東征的幾個校尉,其中還有那麽兩個顯鋒軍中的人,也不知是怎麽湊到一起去的。

  ??這些人一個個臉上都帶著汗,顯是經過一陣急趕,見到一群人簇擁著趙石出來,,有那麽幾個還猶豫了一下,不知是上前見禮還是候在一邊,其餘人等卻是不管那麽多,呼啦啦一下子擁了上來,到了近前,卻都是一齊跪倒在地,軍禮參見。

  ??那個傳旨的小太監本來還笑著走在趙石身旁,這個陣勢卻是嚇了他一條,但宮中出來的,也是機靈,身子一抖,腳步就已經落在趙石身後,接著便閃到了一旁。

  ??雖然看著這些身體強壯,穿著軍服,滿身煞氣的軍中將領有些畏懼,但心裏也自嘖嘖讚歎,這位大人傳聞很多,他在宮裏也聽見過不少,不成想都在外麵半年多了,方自回京,這些羽林衛的將軍們還是立即趕來拜見,這位大人真不是一般的人物。

  ??再轉念一想,若真是尋常之人,還能讓皇子如此親近?皇上如此賞識?

  ??不提這個傳旨小太監的心思,趙石在府門前卻沒有多作耽擱,也沒怎麽說話,隻是揮手將人叫起來,嘴裏淡淡道:“有職司在身的都散了吧,閑著的在我府裏等著,我有話問你們。”

  ??十幾個人凜然稱是。站起身來讓開道路。

  ??李全壽大為羨慕的瞅了這些人一眼,他在西山大營中呆過一段日子,雖是以打鬧不務正業居多,但軍中之事卻並不陌生,這些人和當年在大營中見過地將軍們卻又大不相同,至於哪裏有什麽不同來,他自己卻也說不清楚。隻是覺得這些人比之當年可是威風的緊了。

  ??看見趙石隻是一句話,這些人便都凜然從命。自是羨慕有加。

  ??這到皇宮的一路之上,除了瑣瑣碎碎念叨一下別後情形,便是問趙石在外麵的經曆了,反而那個傳旨的太監有些插不進話來。

  ??談話之間,趙石也知道這小子雖然還沒有開府稱王,隻是掛著一個皇子的身份,但已經進入戶部學習處理政務。過些日子還要到兵部樞密院走上一圈,也算是初步接觸政務,為日後太子那個位置作準備了。

  ??說起這些事情來,卻是將那個傳旨的太監以及護衛人等趕地遠遠的,向趙石大倒起了苦水,說自己除了每天睡覺吃飯,聽幾個滿肚子書本文章地糟老頭嘮叨,便是如廁的空閑都沒了的。

  ??之前跟諸王家裏那些兄弟的恩怨也沒功夫去理會。年前才找到一個機會,將他那位六哥折騰了一下,還弄了滿身的麻煩。

  ??咳聲歎氣之餘,卻是變著法兒的想要趙石答應帶他出去轉悠,看上去依舊一如當年般沒心沒肺。

  ??他和趙石兩人自景王府後院的竹林相識到現在,也有兩三年光景了。也許是當年竹林那一次留下地印象太深,在他心目之中,這個比自己也大不了幾歲的少年將軍勇猛暴烈,無所不能的印象已經深入了他的心底,再加上自從趙石到了景王府之後,他父親就再沒動用過打在身上就疼痛難忍的藤條,別人都遇到趙石的第一印象便是冷淡疏離難以接近,他卻反而覺得與趙石呆在一起分外的親近。

  ??沒有那些讓人難以忍受的諂媚之詞,也沒有讓人頭疼地諄諄說教,自從趙石離了景王府。忙於羽林軍務之後。每每想起以前的日子,他這裏反而覺著周圍人等照顧的太過周到。沒有人時常拍打自己腦袋一下,很是沒趣兒。

  ??隨著年紀漸長,身為皇長子,心智成熟的速度實不能以常人論之,隨著接觸的人多了起來,大道理也一籮筐一籮筐的往他腦子裏灌,當年地無聊心思到是淡了不少,到也不如他表麵上看上去那般沒心的。

  ??趙石出自景王府,東征之役大發光彩,便是魏王回京,論起眾將之功,也說趙石智勇雙全,是不可多得的良將。

  ??他接觸朝政日短,沒有什麽心腹之人,聽說趙石無恙回京,第一個趕到了趙石府邸,在路上向趙石倒這些苦水,一來是半年未見,表示親近之意,趙石出自景王府,對他而言是個難得的助力,這親近拉攏也在情理之間。

  ??二來也是這半年來的苦水無人訴說,他生性喜歡熱鬧,性子跳脫,讓他靜靜坐下來掌理政務已經是難為他了,還得和那些心機深重,說話都繞著七個彎兒的大臣們打交道,想不鬱悶不行的,在趙石麵前他卻覺得沒必要隱瞞什麽,至少此人不會如其他人般和他說上一句兩句都要記在本子上,交由父皇查看。

  ??趙石也不多插話,隻是默然聽著,政務他不懂,更不可能許下承諾帶著一位注定要接任皇位的皇子去四處亂晃,那是嫌自己麻煩不夠,死的不快。

  ??被逼問不過,隻得將東征時一些戰事或是在草原上見到的趣事拿出來敷衍,他講地自然不會精彩到哪裏去,但對於一個長年生活在京師地皇子來說誘惑力卻是出奇的大,讓旁邊這個身高還不到他地胸口,滿臉還帶著稚氣的皇長子每每悠然神往,看那樣子,恨不能插上一對兒翅膀出去見識一下世界的精彩之處的。

  ??到了宮門之前,抬首望去,宮內樓台殿閣處處依然,殘雪未消,如同梨花帶雨,古樸而又宏大的氣息撲麵而來,若能再配上些鍾樂之聲,其中之意境實在無法訴說出來。

  ??他已經來過皇宮數次,對這大秦皇宮並不陌生。也無畏懼,隻是每次來到這宮門之前,都有一種言語無法描述的感覺,就如初見長安之時一般無二,如果深入其中,這種感覺反而便淡了下去。

  ??這種情緒便是他自己也理不清道不明,隻是微微呼出一口長氣罷了。

  ??旁邊地李全壽猶自有些意猶未盡。這般平平常常的談話也許在平常人來說每日都要經曆千百次,但對於他來說卻是難得的很了。試想那些大人們見到他先就要行跪禮,之後除了稱讚之言,便是教導之語,便是舌綻蓮花,聽著也是無趣,再不就是正襟危坐,給你來個沉默是金。這般毫無戒心,平平常常的交談卻是少之又少。

  ??望著雕繪精美,威嚴氣象畢露的宮門,李全壽眉頭也是微微一皺,好像從來不曾有這時般厭惡這處所在。

  ??與趙石同時呼出一口氣來,笑著道:“我先去拜見父皇,你得去太後那裏,完事之後可不能走。我在東宮那裏設宴,不管多晚,都等著你來,我那裏的宮女各個花容月貌,可是秀麗的緊呢,都叫出來陪咱們耍子。好了,還等著幹什麽,這宮裏地景色你又不是沒見過?瞧的這麽入神?我可是看都看膩了。

  ??你若是以後都留在京裏,來找我就是,我帶你將這皇宮轉個遍”

  ??旁邊地太監護衛聽了,臉都綠了,他們出入皇宮一次,得經過多少盤查?別說隨便晃悠了,便是眼睛亂瞄上幾下的心思都沒有,這位可好。

  ??那太監苦笑之餘。趕緊招呼各人跟隨兩人前行。

  ??入宮之後。李全壽徑自離去,之前卻是殷勤不住叮嚀。生恐趙石變卦的樣子,之後在那太監帶路之下,其餘一行人往後宮方向而去。

  ??太後趙氏所住之處十分幽靜,景色到比別處好了不少,緊鄰太液池,花草林木應有盡有,這位皇太後性喜菊花,整個寢宮周圍遍種花草,冬天看上去便也沒什麽,到了夏秋之際,那才真是萬紫千紅,景色瑰麗呢。

  ??此時太後寢宮周圍,有的地方積雪掃的幹幹淨淨,有的地方卻是一絲未動,顯然是故意留著讓人觀賞的,前臨太液池,左近還有幾個花園,殿前種著苗圃楊柳,還有幾顆寒鬆梅樹,便是冬天,這裏看上去也要比別處多出那麽幾分生機來地。

  ??一路走來,宮女太監也沒遇到多少,到是遇到幾撥發自退出太後寢宮的宮中貴人,前後簇擁著,這時趙石便要退到路邊等候他們過去,路過趙石身邊的時候無不瞪大了眼睛在趙石身上掃來掃去,要知這裏已經後宮的後宮,平常都是些太監宮女,男人可是少見的很。

  ??趙石又如此年輕,幾個貴人也就罷了,微微瞟上一眼,看見趙石的一身羽林衛官服,這才眸光閃動上一下,便端然在他們麵前走過,那些長年在宮中的宮女卻是狠狠剜了趙石幾眼,大膽的還要湊在一起,唧唧咯咯一番,向這邊投來幾個曖昧地眼色,可見是在宮裏憋悶的久了,才這般的如狼似虎。

  ??那個傳旨的小太監見趙石不動聲色,稍微鬆了一口氣,宮裏可不比外麵,生怕這位將軍也像那些粗魯的家夥一般,不懂規矩,給他惹出麻煩來。

  ??等貴人走過,他便湊到趙石身邊,將這些貴人們來曆講述一遍,趙石也無心細聽,他連宮裏的妃子分為幾級,誰大誰小,又有什麽女官都不清楚,也無從知道知道這些貴人在宮中地地位,他也不關心這個。

  ??隻是在那太監說的高興的時候,好似漫不經意的問道:“徐春徐總管現在何處?是不是又升了職司?好像上幾次傳旨的人都是他啊。”

  ??“啊,徐總管還管著乾元殿”那太監立即一臉羨慕道,“不過年前的時候升了內廷使,還兼著乾元殿總管之職,陛下一會兒都離不開的人,宮裏除了曹總管之外,就數徐總管最得陛下心意了,我們都比不得的。

  ??聽說殿前承旨大太監高裕也老了,好像有傳聞是由徐總管接任的,嘖嘖,徐總管年紀輕輕,可是要比咱們都出息多了。”

  ??這個太監道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趙石也是暗自點頭,果然是皇帝身邊好當官,再加上徐春的機靈謹慎,到是在宮裏快要出人頭地了,不過這官兒一升,也不知道會有什麽變化,對於他來說,徐春升官太快可沒什麽好處。

  ??太後寢宮已然在望,但轉來轉去卻花費了不少時間。

  ??到了寢宮前麵,稍一通報,裏麵就已經回話傳進。

  ??來到寢宮外殿,歌舞陣陣,酒香撲鼻,裏麵坐著六七個人,這些人身後還又坐著一些人,顯然身份上有所不如,隻能在後麵坐著。

  ??中間地座位上,太後娘娘趙氏滿臉歡欣,太後娘娘趙石以前見過一次地,本來長相上便顯得極年輕的一個人,這時更是容光煥發,臉上有些紅暈,顯然是沒少喝了,這時以手掩口,咯咯笑個不停,大殿中其他幾個人趙石沒來得及細瞧,有男有女,頻頻交杯換盞,氣氛正是濃烈地時候。

  ??等到趙石來到,大殿之中卻是一靜,全部目光都已經集中在了趙石的身上,在上首太後趙氏擺手之下,那些正輕歌曼舞助興的宮女紛紛退去,大殿當中立時空了出來。

  ??“臣趙石拜見太後娘娘。”

  ??看見趙石不倫不類的拜倒在地,太後趙氏笑容更盛,和聲道:“起來吧,這裏都不是外人,來人呀,給趙石看座。”

  ??幾個伺候在旁的宮女太監立即便在眾人下首擺放桌椅,添置碗筷酒菜,直到趙石坐下,才想其他人看了過去。

  ??這些人有老有少,穿著官服的都是些武人,有十幾個人左右,都坐在後麵,品級也不算高,大多都很年輕,看向這邊的目光中有的羨慕,有的好奇,有的則懷著些敵意,不一而足。

  ??而穿著便裝的隻有六個人,年紀最老的一個已經白發蒼蒼,但腰杆已然挺直,看上去很是精神,其他人最小的也有四十多歲年紀,各個身形沉穩,氣度凝重,麵容滄桑,趙石一看便知這些人即便不是領兵將領,也一定是在軍中廝混過的。

  ??看了這些的樣子,趙石心中已經了然,太後趙氏的那句不是外人到也不是隨便說說,聽說趙氏一門乃是西南將門,看樣子這些人便都是太後親族了,不然那幾個官職低微的年輕人估計連皇宮都進不來,更何況是在太後宮中宴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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